016、各有各的病 作者:未知 马企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我只是等的不耐烦了,想问问你拣到矿核的地方究竟在哪裡?……阿蒙,我們是邻居,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今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就算它沒有发生吧,如果你原谅我,我一定会……” 他的话說到這裡就戛然而止,阿蒙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幅场景。地下本来凝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冰,這一瞬间突然蔓延包裹住马企的全身,把他整個冻住了。紧接着薄冰出现了无数道裂纹,密密麻麻的碎裂而开,马企的身体也跟着碎成了无数的小块。 冰层随即消失,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痕迹,血肉和泥,马企就這么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了。 阿蒙抬头一看,果然是老疯子来了,也說不清這位大魔法师刚才使用了什么神术,冰冻术、空间切割术?弹指间同时施展,连问都不问就让马企消失了。阿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而且是如此诡异令人惊骇的场面,喘了几口气才问道:“老疯子,你就這样杀了他,也不把话问清楚?” 老疯子面沉似水:“他跟踪你已经十天了,而且半夜去過你家三次,今天在這样的地方突然拎着大锤冲向你,你說還有什么别的可能?” 阿蒙吃了一惊:“他去過我家?趁我不在的时候!” 老疯子点了点头:“是的,你前几天虽然已经很冷静,但還不够细致,今天晚上倒是有进步与突破,居然发现了他。要随时留意环境中细微的变化,现在知道這是多么重要了吧?……唉,這么說也许对你的要求太高了,你毕竟只是一個孩子!不论怎么說,你沒有立刻一棍子打死他,說明你已经渡過了**冲动的考验。” 阿蒙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您說我渡過了**冲动的考验,可是您为什么话都不问就杀人,好歹让他說清楚啊。”說话时,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暗红色的痕迹,仍然沒有平静下来。 老疯子:“孩子,有些废话是不需要问的!你要学的不仅是神术或体术,更重要的是如何看清這個世界,否则仅有力量有什么用?猛兽的力量大,你想似一头野兽那样无知嗎?” 阿蒙:“无知?我只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来,刚才想干什么,是想抓住我還是想杀了我?” 老疯子一指地上的痕迹:“想抓住一個孩子,不用挥动那样的矿锤,更不用爆发那样的速度和力量,他那是必杀一击。……他根本连话都不想问就想杀了你,也许他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所以反而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毫不犹豫。” 阿蒙不禁微微打了個寒战:“您這么肯定?” 老疯子又叹了一口气道:“马企认识你,就是小镇上的邻居,从小看着你长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他今天沒有蒙面,就沒考虑如果你认出他来该怎么办?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来之前他就沒想過你還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阿蒙低头道:“真沒想到马企会做這种事,他该死,可是我也有错,如果我那天沒有把幽兰水心拿出来逼迫萧咕,可能就沒有今天的灾难。” 老疯子轻轻点了点头:“你知道他是被萧咕派来的?” 阿蒙:“经你提醒怎么還想不到?他连面都不蒙,不仅是为了抢东西,直接就杀人,那么只能是萧咕的指使,马企可是萧咕的仆从。” 老疯子走過来拍了拍阿蒙的后背,似是在安抚他:“你刚才說自己有错,那只是你自己的事情。這些与马企的下场无关,对于他来說,你一点错都沒有。……你刚才可以杀他也可以不杀他,但假如你出于某种目的,要原谅一個人的罪行,必须先明白两件事。” 阿蒙抬头道:“哪两件事?” 老疯子缓缓答道:“第一,要清楚的知道,任何人做出某种選擇的同时,就等于選擇了相应的后果,不论自己愿不愿意。比如马企,他既然决定這么做,就应该承担自己可能被杀的后果,不论他有沒有意识到。 第二,假如選擇宽恕与原谅,你自己要明白且能够承受這原谅的后果。你要清楚這么做究竟是在化解仇怨、還是在给自己或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至于马企,做为一名三级武士,他不可能沒发现你刚才使用了神术,杀不了你也一定会告发你的,你沒有做错什么,他却想要你的命。” 阿蒙又低下头道:“您不用說這么多,其实都用不着马企回去告发,您已经告诉我他是一名三级武士,我刚才只要放开他,他就能杀了我。” 老疯子似是自嘲般的又笑了:“我這一辈子究竟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孩子解释這么多。阿蒙,你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杀人,可比我小时候镇定多了!记住今天的事吧,凡事都有第一次,经历就是人生的财富。” 阿蒙看着地面,神情有些发怔的答道:“马企死了,死于他自己的陷阱,也死于萧咕的欲念。可是萧咕還在,该怎么办呢?” “你自己看着办!想想,假如沒有我在,你该怎么办?”老疯子如此回答,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太为难一個孩子了,又带着嘲笑的神色望了远方的都克镇一眼道:“聪明的话,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现在的時間很宝贵,不值得为那种人浪费。” …… 阿蒙很快就明白了老疯子为什么会說“什么都不用做”。萧咕大人又病了,這回病的可不轻,人也明显瘦了一圈,一天到晚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沒找有来找阿蒙的麻烦,偶尔在镇子裡转转,老远看见阿蒙甚至都会绕道走,似乎有点不太敢看见阿蒙的样子。 马企在都克镇也算得上一位重要人物了,就這么凭空不见了,自然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人们议论纷纷,他的家人以及帮忙的邻居们四处寻找,可是沒有任何消息。马企的妻子终日哭泣,家人们满怀忧虑的去穆芸神殿向守护女神祷告祈求。 不知道穆芸女神有沒有听见马企家人的祷告,反正祭司大人是听见了,据說萧咕還给了一大笔钱安抚马企的家人,令镇民们非常感动也非常惊讶! 为阿蒙缴那笔税,萧咕差点沒破产,哪有那么好心再拿出一大笔钱?因为他感到心虚和害怕,不知道马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企在黑火丛林中迷路了、失手被杀了、被抓住囚禁审问、事情败露而逃跑……等等可能他都想到了,越想越是心惊,害怕自己也被揭发出来。 萧咕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假如马企失手被擒,供出是他的指使,他会一口否认,坚决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是马企自己看见阿蒙拥有那么多神石起了贪欲,所以想谋财害命。反正都是沒有旁证的事情,空口无凭,马企的证词是告不倒他這样一位贵族的,反而会加上一條诬陷的罪名。 但是這种事情并沒发生,马企就像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达斯提镇长来看望他的病情时曾问過,有沒有马企失踪的线索?萧咕当然說自己毫不知情,只是莫名觉得镇长大人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让他心神不宁。 萧咕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裡像猫抓般的难受,马企是被他派去杀阿蒙的,可是阿蒙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就似什么事都沒发生過。萧咕却不敢去问阿蒙,唯恐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却又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這样,难免越想越害怕。 纠结到最后,萧咕被自己折磨的受不了,于是向镇长大人告假,去城邦找更高明的神术师看病去了,带病暂时“逃离”了都克镇。 阿蒙這段時間在干什么呢?他沒時間理会萧咕,老疯子教了他很多东西,确切的說不是教,只是在灌输而已,将几乎所有的低阶一级神术內容全部讲解给他听。這么短的時間内阿蒙不可能一一去习练,老疯子也沒要他去习练,只是让他尽量记住。 就算再出色的大魔法师,也不可能精通所有神术,但必须都有所了解,遇见了各种情况该知道怎样去对付。另一方面,老疯子也不清楚阿蒙将来最擅长的会是什么,他仿佛已经等不及去慢慢观察,于是给阿蒙打下了這样的基础。如此教授神术的方法,在各大神殿中几乎是看不到的。 阿蒙费尽心力,只有在凝神专注的状态下才能记住那么多繁复的神术口诀,這简直比开矿還累。相比之下,学习使用力量的体术反而要轻松的多,老疯子只是要他记住与了解各种低阶神术,而這段時間让阿蒙练习的却是体术。 一级体术需要唤醒爆发的力量,這对于阿蒙来說早已做到,老疯子让他去运用這种力量。将力量收发由心,都克镇的矿工技艺中就包含了,但从体术的本身的角度,它最早的主旨是人们锻炼强大的自身,而现实中最重要的技巧是用在格斗中,所以也被称为武技。 老疯子对格斗技巧并不算太擅长,所以只让阿蒙用那根“树枝”自己去练习和感觉如何使用力量。他這样大魔法师不必与人用刀剑格杀,而实际上,有很多神术师都认为,亲自进行粗野的肉搏是有悖于高贵的身份的。 有很多重要的格斗的经验,需要在实战格杀经历中才能够更好的掌握,老疯子沒法教太多。而力量、准确、敏捷和耐力,阿蒙可以在平时修炼。 阿蒙觉得精神上很累,要不是前一段時間的神术修炼,他几乎沒法记清楚老疯子讲解的那些神术內容,但是身体越来越强壮、有力,感觉越来越轻松、舒服。可就在萧咕离开都克镇之后,很突然的,阿蒙也“病”了! 阿蒙对“病”根本沒概念,从小他就沒生過病,所以這病来的既突然又蹊跷,经常发冷又发热,似乎又有了两年前刚刚在寒泉中洗浴的感觉。奇怪的是,两年前他不小心摔伤了腿,一年前不慎扭伤了一侧肩背,這些伤早就好了,可现在仿佛又发作了,曾经的伤处总在持续的隐隐作痛,令人难以忍受。 他表面上尽量沒有流露出异常,不想让父亲担忧,但是暗地裡忍的却很辛苦,练习体术时几乎难以准确的控制那根铁棍。老疯子给他施了治疗术,一位八级大魔法师的治疗术,竟然只能消除阿蒙的痛苦却解决不了病症,各种小毛病仍然反复发作。 阿蒙不清楚自己這是怎么了,虽谈不上害怕却有点担忧,而老疯子反而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老疯子看出了阿蒙的担忧,有一天终于笑着开口道:“孩子,這几天很难受吧?說起来我得谢谢你,从你身上,印证了我多年来得出的一個结论。而你果然沒有让我失望,這么快就面临了新的考验。” 阿蒙不解的问:“什么结论?什么考验?我记得您曾经說過,成为神术师面对的第一步的考验是‘**的唤醒’,而将低阶神术修炼到顶峰,要经历的下一步考验是‘信仰的坚定’,与我现在的情况的不沾边啊?” 老疯子轻轻摇了摇头:“這不单纯是神术师面临的考验,你既然唤醒的是一体两面的力量,所面对的也是一体两面的考验,我称之为‘身体的纯净’,应该是修炼体术时会遇到的,却经常被人们忽略,体术典籍上沒有明确的记载。解释它之前,先听我讲一段经历吧,它是从无数人伤亡的教训中总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