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 惠而好我,攜手同車

作者:全威
伍封吃了一驚道:“這是燕兒生的兒子?爲何叫田白而不是趙白?咦我聽說燕兒生了一子名叫趙浣怎麼又成了田白?”子劍道:“其實燕兒生了一對孿生孩兒長子名叫趙浣田白是次子。不過那接生的是田力請來的婦人這第二個孩子生下來便藏好帶出了趙府是以趙氏上下誰也不知道燕兒一胎生了兩個兒子。”

  伍封大奇心忖田燕兒生了二子爲何非要藏起一個弄得如此神祕?子劍道:“這事情要從田相說起。上次得龍伯之助田相立了盤兒爲嗣這幾年龍伯在外田氏之勢愈大田相以爲非田氏族人總有異心於是闢大室無數在國內選七尺以上女子百餘人納爲後房縱其賓客出入不禁以此來壯大田氏一族。如今又生子十餘人還有十餘婦人已經有孕在身。這十餘子之中也有極得田相歡心者不過恆某疑心其中十有**非田相之子。”伍封皺眉道:“田相這麼搞法還真是聰明這些子女不管是否其親生含含糊糊也算得上田氏族人只是兄弟多了日後不要生亂纔好。”子劍嘆道:“龍伯一語中的其實恆某這次來便是爲了這件事。”

  伍封不解其意心忖田恆這事與你何干?子劍道:“盤兒雖被立嗣但有一件弊處便是素兒未曾生子不僅是素兒盤兒的幾個姬妾也無子。眼下終日有人在田相面前說三道四暗示要改立嗣子否則盤兒之後又立誰爲嗣?田氏族中不免兄弟失和這事情未必不會生。”伍封點了點頭心忖眼下田恆多了十餘子再過些年生六七十子也有可能。田盤無子等他嗣田氏之長後不免要另立子嗣這六七十兄弟及其子侄定有一二百人到時候爭競起來後果難以預計。

  子劍道:“本來盤兒日後擇一佳侄早立爲嗣以斷他人之念頭也未嘗不可但這些兄弟子侄是否真是田氏的血統便令人生疑了盤兒可不願意將田氏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家族交給外人之手。”伍封道:“以田相之精明這事情難道想不到?”子劍道:“田相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這麼想在他心中寧願含含糊糊也不欲弄清楚。”

  伍封問道:“這事與四小姐又有何相干?”子劍道:“數月之前四小姐有喜之事傳到齊國田相派了善兒與華神醫來探視善兒與四小姐說起這事四小姐也甚是煩惱。那時華神醫爲四小姐切脈知道四小姐身懷雙胞。四小姐便有了主意若生二女便罷如果生有子便將此子送回齊國這之前讓素兒假稱有孕避居畫城又讓華神醫不將此事說出去等此子生出來便由善兒悄悄帶往齊國交給素兒僞稱是素兒所生日後繼嗣田氏。”

  伍封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心想:“燕兒行事怎會如此荒唐?天下做母親的哪會甘心將自己的兒子送人?”心中頗有些不大相信。子劍道:“這事說出來的確不易使人相信。不過這的確是燕兒的主意。燕兒送了一物給龍伯作爲信物說是龍伯見了此物便知道是她的主意另外此物交給龍伯也算是得其所哉。”他由懷中取出一物交給伍封伍封接過看時原來是那顆夜明珠用金鍊穿着。這珠子伍封曾見過兩次開始是見田恆佩過此珠後來又在田燕兒身上見過是中山人的寶物與楚月兒所佩的那一顆正是一對兒。心想:“燕兒說此珠給我是得其所哉必是指與月兒那顆正好配對。”想起田燕兒對自己一往情深心中微覺傷感順手將夜明珠掛在頸上。皺眉道:“燕兒此計甚是荒唐。”

  子劍道:“盤兒與善兒曾仔細想過此計雖然荒唐卻正因其荒唐便無人會生疑反而容易成功。恆某本來還有些疑慮因爲此子是趙無恤之子繼承田氏不免便宜了趙氏。可盤兒說了就算是他與素兒之子也只有一半是田氏的血脈燕兒之子也是如此並無區別這總比那些來歷不明的子嗣要好。於是乎素兒便自稱有孕避居畫城。這事情干係重大恆某便找個理由與善兒一起悄悄到晉國。等了些日子燕兒生下一對雙生兒子偷偷讓接生的婦人帶走了一個交給老夫十分順利。”

  伍封心忖這事有些難辦但他們謀劃已久而趙氏又根本未有防範裏應外合自然是一舉成功。問道:“既然這事辦得順利你們爲何又被人追殺?”子劍嘆道:“本來按燕兒的意思讓善兒將那接生的婦人送到楚國去贈以厚金。但恆某思前想後總覺得這事情不妥日後這婦人露出點蛛絲馬跡不僅會讓田氏一族大亂更會令田、趙交惡後果難以預計。恆某隻好狠下心來將那婦人殺了滅口。”

  伍封暗暗一驚歎了口氣道:“這婦人幫了大忙反而被殺不免冤枉先生此舉太殘忍了些。”子劍道:“其實這婦人身份低賤死不足惜恆某倒覺得沒有什麼。不過殺人不詳恆某看在田白這小孩兒的面上一時心軟派人拿了一百金送到那婦人家中去只說是駟馬失驚狂奔中踢死了婦人純屬意外。婦人的家人不知道這事情的緣由有了這百金也無暇細問婦人的死因像她這樣的婦人百金可買來二十人這一百金也算對得住她了。可這麼一來反而生出事來。原來這婦人有個兄弟在智府爲奴剛好前些時智府失竊有人懷疑婦人的兄弟智府派人在婦人家中搜尋現婦人家中藏金之多勝過智府所失追問起來便露出了馬腳。絺疵是個多疑的人派人捉拿這家人。恆某見情勢不妙遂殺了這一家人……”伍封站起來驚道:“什麼?你這真是……”子劍嘆道:“桓某也不願意但沒辦法只好匆匆出城。智府的人一路追趕那豫讓劍術十分高明桓某便傷在他的劍下好在桓某用黑灰塗了臉不怕被人認出來。”這時恆善也走入船艙向伍封點頭招呼。

  伍封問道:“豫讓跟上來了嗎?”子劍搖頭道:“這人劍術雖高卻不算聰明總算被恆某擺脫了。恆某在河邊奪了一舟由善兒直駛而來。”伍封皺起了眉頭心知那舟上的人想必已經被這父子二人殺了。子劍道:“龍伯是個忠義之人對恆某的所做所爲想必有些不以爲然。但看在燕兒、小女和盤兒面上煩龍伯派人將田白偷偷送到畫城小女手中。恆某派小兒到貴府便是因此。”伍封道:“既然擺脫了豫讓有先生與令郎二人足以送這小兒到齊國去何用得上晚輩?”

  子劍搖頭道:“恆某年邁又受了傷長途跋涉已經不成了。龍伯離家已久只要龍伯以派人問候母親之名派幾位府中高手與善兒同往齊國沿途自然無人生疑。”伍封微微皺眉一時不願意答應。他行事向來光明對這種詭譎之事頗不以爲然。不過他與子劍父女頗有交情田燕兒對他情重以致他常覺有辜負之意田燕兒的事也不好拒絕。子劍見他躊躇站起身來將懷中入睡的孩兒交給恆善緩緩道:“龍伯這事幹系重大恆某隻好厚顏相請……嗯!”他輕哼一聲斜倒了下去。

  恆善哭道:“父親!”伍封吃了一驚忙蹲下去扶只見子劍雙手握着一口短匕匕身已經盡數插入胸口鮮血汩汩流出。伍封知道子劍這是以死相托眼見他眼中盡是熱切之意心下頓軟點頭道:“先生放心晚輩答應便是。”子劍臉上露出欣慰之色閉上了眼睛。恆善在一旁低聲泣哭伍封見他模樣知道這父子先前已經商議妥當是以恆善早知道會有如此結局。

  子劍一生好名想不到爲了其女兒女婿竟然甘心自殺。伍封長嘆一聲安慰了恆善幾句走出船艙將商壺叫上來小聲吩咐。商壺帶着鐵勇將子劍屍體擡出來在附近覓一善地埋葬。衆人忙了好一陣各自上車恆善夾在車中將小孩兒懷中用大帛蓋着旁人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就連商壺也不知道恆善懷中有個小孩。一衆人簇擁回城。到城門時那門將果然還等着將城門大開伍封與門將說了幾句話一行人這纔回府。

  回府之後莊戰與胡弦兒上來伍封道:“你們回來了。”胡弦兒道:“王姬已經將弦兒所會的胡曲新聲盡數記錄下來又學會了弦鞀之技王姬說不好意思再將弦兒留在府上。”莊戰道:“小人跟隨龍伯數月始終未能爲龍伯效力好生慚愧王姬與家父讓小人回來侍奉龍伯。”伍封心內有事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們先下去休息。”

  這時楚月兒與鮑興迎出堂來伍封笑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有事與你們商議。”帶着楚月兒和鮑興轉入後堂又讓人將恆善帶到後堂來。

  楚月兒見他神祕兮兮的微笑看着他。伍封小聲將恆善的事說了道:“這事情事關重大是以知者越少越好。”楚月兒驚訝不已道:“燕兒行事當真古怪。”鮑興搔頭道:“這事情還真是出乎意外。”這時恆善入了後堂由懷中抱出田白向伍封和楚月兒施禮。

  伍封嘆道:“這小孩兒不哭不鬧居然連我府中的人也能瞞過果然是天生異稟與他人不同日後必成大器!”楚月兒伸手將田白抱來見這小子生得壯健結實睡得深沉。看來看去甚是喜歡她怕驚醒了小孩小聲道:“這孩兒倒有點像早兒。”伍封笑道:“我也是這麼想。”楚月兒忽想起一事道:“這小孩兒醒來要喫奶該怎麼辦?”恆善道:“本來一路上帶了兩個乳孃但先父奪舟之時因舟太小故而……”他面色尷尬未往下說。

  伍封嘆了口氣心知道那兩個乳孃必定也是被子劍父子殺了。他沉吟了片刻出堂叫了幾個成周本地的寺人侍女上來吩咐道:“你們連夜去找幾個乳孃來要家室清白能遠行的。”寺人侍女心中狐疑卻不敢問連忙出府尋找。

  楚月兒道:“夫君離家許久原也該派人回去看看。只是這人選有些講究小興兒本來最好但小紅就要生產不好離開。老商又老實守不住祕。”伍封道:“我看讓小戰去最好小戰沉穩劍術又好。何況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也該孃親和你莊家的那幾個族人見見面。”楚月兒問道:“這事要不要告訴他?”

  伍封道:“本來不必瞞他不過知道了這件事心裏多了件機密反而累人。”鮑興道:“但一路上送個小孩兒總得有個理由吧?”恆善道:“小人倒有個主意就說小人行事荒唐在外面風流快活生了個兒子。龍伯看在親戚面上順便送回去。”伍封搖頭道:“這可不好到時候你這小孩兒忽然沒了令姊又恰好生子恐怕會引有心人生疑。”

  鮑興忽道:“小人倒是有個主意未知成不成?”楚月兒笑道:“你說來聽聽。”鮑興道:“小紅有孕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的但沒幾個人知道其產期。不如讓小紅假裝生子再一併送回齊國去等到了齊國將小孩兒送到畫城小紅也該真的生子了。到時候小紅悄悄生下來如果有人懷疑便將犬子拿給他看便不會惹人生疑了。”伍封點頭道:“這法子聽來似乎可行但小紅真的生子時能做得隱密麼?”鮑興道:“想點辦法就成也未必不行。只要小人兇巴巴守在一旁誰敢來瞧?”

  楚月兒點頭道:“這也好。我們在外日後還不知道會有何事生小紅留在此處也不甚方便正好送回齊國去。”伍封呵呵笑道:“小興兒這主意不錯你與恆兄將田白偷偷抱到小紅房中再假裝生子月兒與雨兒四人商議一下去做做樣子便成了。不可讓其他人入房。”

  晚上鬧了一夜田白半夜睡醒肚餓放聲大哭嗓音格外洪亮。次日天光時全府上下無人不知道小紅生了一子寺人侍女請了十幾個乳孃來春雨心細挑了兩個單身而無見識的村婦留下其餘人賜幣打走了。這兩個乳孃見剛生下來的小孩兒體型便十分之大心忖這貴人大族就是與隸臣隸妾不同生出來的小孩兒也與她們所見的有異卻沒怎麼懷疑。小紅仍然腹隆自然不能輕易見人只好大袍遮掩小孩兒從此便留在小紅房中不提。

  伍封入宮朝議只一會兒便散了本來他每日下朝回府都要先到夢王姬府上坐坐但今日心中有事下朝後便直接回府到府門外時見姬厚、劉卷、單驕都趕了來伍封愕然道:“各位這是……?”姬厚笑道:“聽聞龍伯有弄璋之喜特來相賀。”

  伍封心忖這誤會可大了忙道:“各位可弄錯了昨日府上有一家臣生子與在下並不相干。”劉卷等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劉卷笑道:“弄錯了弄錯了不過既然來了我們順便賀一賀久聞龍伯府上有個一等一等庖人正在龍伯府上討擾一頓。”

  伍封笑着將他們請入府命庖丁刀帶庖人制餚待客又將鮑興叫上來道:“昨晚得子的便是這小興兒。”姬厚等人向鮑興拱手道:“恭喜恭喜。”鮑興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這些天子大臣怎會真的相賀無非是看在伍封面上而已連忙叩謝。單驕道:“那小孩兒生得如何是否抱上來一觀?”

  伍封心中暗驚數月大的小兒與剛生下來的小兒大不相同怎瞞得過這幾人的眼睛?正想推脫鮑興在一旁搔着頭呵呵笑道:“幾位大人要看他這真是小兒的福氣!只是小兒適才在賤內身上拉了泡大屎正洗着一時間不好抱來。”伍封暗贊鮑興越來越聰明笑叱道:“小興兒不可出言粗俗。”單驕只是順嘴說說又不是真的想看笑道:“既是這樣便算了。”

  鮑興道:“小人想請龍伯爲小兒起個名也好叫喚。”伍封知道他是爲了更顯得真實笑道:“你名爲興兒子便依樣學樣叫樂。因是長子可叫伯樂。”姬厚等人一起點頭:“伯樂?好名字。”鮑興趴下來叩了個頭道:“謝龍伯爲小兒賜名。”向姬厚等人施禮後樂癲癲跑下堂去了。

  衆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庖丁刀帶着庖人將酒餚擺上來侍女來往如梭衆人飲酒爲樂盡說些不相干的事情。

  劉卷問道:“先前老夫等在府門外見到神醫東皋公在貴府懸壺不收診金龍伯與東皋公真是悲天憫人必被上天弼佑。”伍封笑道:“這並非在下故意惺惺作態籠絡人心其實是東皋公看上了月兒收了月兒爲徒以懸壺之舉來授以醫術。”單驕點頭道:“原來如此在下早知道其中必有緣由龍伯怎會無緣無故幹這無聊的事兒。”姬厚道:“懸壺救人怎是無聊之舉?”單驕道:“這事……”伍封見他們又要起爭執忙道:“各位在下府中現有一位擅長弦鞀的歌姬在下讓她來爲各位彈奏一曲如何?”劉卷撫掌笑道:“正好正好。”

  伍封讓人將胡弦兒叫上來命她彈奏一曲。胡弦兒道:“婢子正有一支曲《夢熊》便彈給各位貴人聽。”當下叮叮咚咚彈起來口中唱道:“渭水澹澹細柳依依。昔有飛熊長垂釣兮。……”衆人聽這曲說的是周文王夢見飛熊其後在渭水邊上遇到姜子牙之事。伍封聽這曲辭甚雅但曲律豪邁與中原的不同正是胡曲。胡弦兒一曲唱完姬厚等人擊掌稱善伍封道:“胡人也知道文王夢見飛熊之事?”胡弦兒道:“曲是胡曲不過辭卻是夢王姬新填弦兒唱得比王姬差多了。”伍封讓胡弦兒下去。

  單驕嘆道:“王姬之文才委實天下無雙。若身爲大丈夫這成周城中在下等還怎有面目站於廟堂之上。”劉卷也道:“正是。可惜王姬才貌雙全卻嫁了個夭壽之人可謂天妒紅顏。”姬厚道:“上月在下家臣由秦國回來聽聞秦君夫人上次被於火難之後秦君未立新夫人說是虛席以待欲等春後派人到成周求娶夢夢爲夫人。”

  伍封吃了一驚問道:“有這種事?”姬厚道:“這事哪有假的?”伍封心道:“秦國境大兵悍又與天子相鄰。天子向來依託晉國今又有秦國結親大利於周室。秦君聘王姬爲君夫人只怕成周上下都會贊成。”劉卷是個老狐狸他看伍封的臉色猜知其中的原因笑道:“其實龍伯與王姬才貌十分相當只可惜龍伯已有夫人否則老夫倒想做個媒人撮合這門親事。”單驕點頭道:“在下也是這麼想無奈天子之女怎好嫁給人作妾?若要龍伯棄齊女而娶王姬龍伯定不會答應就算龍伯答應齊人恐怕會深恨天子日後這禍患可就大了。”

  伍封嘆道:“在下怎會幹出這種事?只是要將王姬西嫁在下總覺得有些不妥。此事若讓晉人知道恐怕有些不好。”姬厚道:“晉人倒沒甚麼雖然晉人未必願意故世子婦再嫁但秦人實力不小何況夢夢畢竟曾爲晉世子婦成了秦君夫人對晉國多少有些眷顧之情秦晉之間更能增添好處。”

  伍封心中大有驚惶之意道:“這個……在下總覺得不妥。這事天子和王姬知道麼?”姬厚道:“只因是家臣打聽到的消息秦國並未派使節來在下還未告訴天子和夢夢。須知這事情雖然不假但世易時移萬一有其它變故在下豈非是謊言欺騙?”伍封心道:“你連天子和王姬都不說偏偏告訴我這件事看來是特意爲之一番好意。”本來他不喜歡姬厚這人但姬厚此舉卻是特意提醒伍封心中對他大生好感心中承他的情點頭道:“王子言之有理在下明白了。”姬厚見他明白自己的用意微笑點頭。

  用過飯後姬厚等人正要告辭莊戰來報:“龍伯王姬與太子介來了。”伍封與姬厚等人起身相迎夢王姬與姬介進府來見姬厚與劉單二公均在姬介奇道:“王叔與二公原來在龍伯府上有何要事麼?”

  姬厚笑道:“昨晚龍伯有個家臣生子我等卻誤會了以爲龍伯得子跑來賀問雖然搞錯但正好討擾一頓。”夢王姬笑道:“原來如此夢夢與介兒也是因此而來看來也是誤會了。”伍封苦笑道:“一人弄錯還罷了人人都弄錯便不怪別人看來是在下府中的人未說清楚之故。”

  姬厚等人先前已經告辭過此刻三人出外乘車各回府第伍封將夢王姬與姬介請到堂上夢王姬道:“我還以爲說今日龍伯有何變故打聽才知道貴府有喜不過這事可傳得謬誤了。”伍封道:“這事無妨一陣在下將人派出府外四下澄清便是好在昨夜之事知者還不甚多。”夢王姬笑道:“正是若傳到它國到時候使節跑來相賀豈非荒唐?”

  姬介笑道:“午間小侄到姑姑府上姑姑正在疑惑小侄派人打聽才知道有這麼件事。”伍封奇道:“王姬有何疑惑的?”夢王姬臉上微紅道:“我疑惑什麼?休聽介兒亂道。”姬介笑道:“龍伯每日下朝都要往姑姑府上坐一坐今日卻沒去姑姑怎不疑惑?”夢王姬叱道:“胡說什麼?他愛來便來不來就不來**啥心?”伍封忍不住笑道:“原來如此。這真是……唉!”臉現苦笑。

  姬介道:“小侄這些日子在姑姑府上向莊戰學些劍藝眼下莊戰回了龍伯府上小侄可不得其便了。”伍封道:“在下將小戰叫來。”姬介笑道:“還是小侄自己去找他便了龍伯與姑姑自便。”他叫了個侍女命她帶自己去找莊戰。

  伍封見到夢王姬更添心事臉色便不大自然。夢王姬見他臉色有異問道:“你似乎心有所虞究竟生了何事?”伍封忍不住嘆道:“先前王子厚言道秦君欲在春後派使節前來向天子求親欲娶王姬爲夫人我因此而煩惱。”

  夢王姬微微一震道:“這這事我怎麼不知道?”伍封道:“上月王子厚有個家臣由秦國來打聽到這事。王子厚因見未有秦使怕有變故不敢說出來。”

  夢王姬向來鎮靜此刻微現慌亂伍封道:“這事兒我心下也有些嘀咕不管王姬是否願意我可要想法阻止。”夢王姬臉色變幻緩緩道:“龍伯爲何定要阻止?”

  伍封吃了一驚向夢王姬臉上瞧去道:“莫非、莫非王姬心下願意嫁到秦國去?”夢王姬道:“你管我幹什麼?這事兒與你可不大相干我只想知道你爲何想要阻止這事。”伍封搔頭道:“這個這事不大好說總之不妥當。”夢王姬道:“秦國與王畿相鄰若有秦國爲婚姻之好對成周大有益處。”

  伍封道:“可秦人粗鄙以王姬之文秀久在秦地必會氣悶。”夢王姬嘆道:“婚姻大事怎由得我的心意?只要利於國事我嫁得好不好又算得了什麼?”伍封忍不住嘆了口氣脫口問道:“難道你根本未想過嫁給我?”夢王姬臉顯紅暈嗔道:“你這人……”又嘆了口氣小聲道:“原來你……”。

  忽聽姬介哈哈大笑他由外走進來道:“龍伯這話早該說了其實小侄與父王早猜到龍伯的心思可龍伯不說出來我們也不好亂打主意。當初王爺爺在世第一次見到龍伯後便向父王說過這事。”

  伍封心道:“怪不得我初見先王先王竟用《九鳳》之曲相迎。”

  夢王姬滿臉緋紅道:“介兒你怎麼又走了回來?”姬介笑道:“小侄本想去找莊戰但覺得龍伯今日有些神色不對想回來問問卻聽見了你們的說話。”

  伍封細想了一陣始終想不出一個良法來最關鍵的就是以夢王姬的身份如何嫁給自己而不失天子的體面。三人沉吟了許久姬介嘆了口氣道:“好在離春後還有好些日子可慢慢想法子。”

  伍封點頭道:“正是大不了到時候我來個偷香竊玉徑自將王姬帶往齊國天子也未必會派人追至齊國要人吧?”夢王姬忙搖頭道:“這成何樣子?”伍封道:“這也不算王姬私奔只說是我蠻不講理將王姬擄走。”姬介道:“這可不好龍伯這一世英名可因此而毀了。”伍封微笑搖頭道:“名不名的我可不在乎總之王姬我一定要娶的。”

  夢王姬忽道:“若是我過些日子死了便……”伍封皺眉道:“怎說到個‘死’字?”忽然會意原來夢王姬所想的是詐死一途然後悄悄隨伍封而去。伍封搖頭道:“這也不好日後王姬便不好公然見人太過委屈。”姬介道:“其實也不用着急以龍伯之才早晚必能想出辦法來。”

  過了好一陣三人並未想出一個良策來夢王姬與姬介告辭伍封將他們送走三人都是心事重重。

  晚間用飯之時伍封向楚月兒和春夏秋冬四女說起這事五女也覺得大傷腦筋讓天子之妹嫁給人做妾是匪夷所思的讓伍封棄妙公主而另娶也是絕無可能是以這種事情幾乎是毫無辦法可想。楚月兒道:“這事情得慢慢想法或者車到山前自然會有路出現。”

  伍封點頭道:“只好如此了。”他將鮑興、莊戰和胡弦兒叫來道:“弦兒回東胡之事本該在春後行走方便不過眼下要將小紅母子送回齊國又要派人回去看看孃親你們這幾日便準備起程往齊國去到齊國後小戰再辛苦一趟將弦兒送到東胡回來經過代國和中山順便替我去拜訪一下代王后趙大小姐、平兄和招兄還有中山王和中山君。雨兒你與雪兒安排安排看看該帶些什麼回去。”衆人點頭答應。

  次日朝議之後周元王將伍封留下來用膳說起夢王姬的事情。周元王道:“昨晚介兒來說起王妹之事寡人雖想將王姬嫁給師父可這件事不大體面左思右想一夜未睡。”伍封對他頗爲理解平心而論將夢王姬嫁給秦厲共公對王室最爲有利。但周元王又怕因此而得罪了伍封若將夢王姬嫁給伍封伍封對秦有極大恩惠秦人倒不至於有何怨言只是堂堂王妹與人作妾實在不成樣子也怪不得他會煩惱。伍封聽他的口氣知道他也是毫無良策嘆了口氣道:“這事情委實讓人煩惱只好再想辦法。”

  伍封出了王宮又到夢王姬府上去正好見姬厚從府中出來登車。姬厚笑嘻嘻向伍封道:“龍伯明日上朝在下有事向天子稟告煩龍伯能加以聲援。”伍封奇道:“有要緊的事嗎?”姬厚笑道:“自然是要緊的事。”伍封見他神祕兮兮地不好追問目送姬厚走後才入府見夢王姬。

  夢王姬正在後院與春雨說話伍封見春雨也在愕然道:“怎麼雨兒也在這裏?”夢王姬笑道:“聽說雨兒庖藝甚佳我特意派人將他請來。”伍封道:“是麼?我怎不知道雨兒的庖藝?”春雨笑道:“有小刀在府我怎敢獻醜?不過平日小刀制餚時一旁看着學了一點”伍封讚道:“你當真上進得很下次讓你制餚嚐嚐你的手藝。”夢王姬笑道:“何用下次一陣間便讓雨兒弄幾味來。”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春雨到庖室中制餚留下夢王姬對坐。伍封見夢王姬心情甚好道:“你今日頗有興致有何喜事嗎?”夢王姬抿嘴笑道:“也沒有什麼喜事只是心情好而已。”伍封嘆了口氣道:“我可煩着哩。”夢王姬看着他道:“還煩什麼?”伍封道:“不就是爲了我們的事麼。”夢王姬格格笑道:“休要亂扯什麼我們的事了?我與你可沒有多大相干。”伍封雖然明知道她是故意激他卻仍然有些氣惱氣哼哼道:“哼居然還說沒甚相干。你再這麼說我索性來個蠻不講理今晚便將你抱回府中去。”夢王姬臉色緋紅嗔道:“胡說什麼!”

  伍封心思一動問道:“莫非你有了主意?先前見王子厚從府中出去是否與他有關?”夢王姬笑道:“我能有什麼主意?嘻嘻。”伍封向來佩服夢王姬的學問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點了點頭道:“能否預先說給我聽聽?”夢王姬頑皮地霎眼道:“說不得說不得我可沒你那麼厚臉皮。”伍封笑道:“你雖然不說不過我總算知道了你已有安排。”忽想起葉柔和趙飛羽來心忖這三女被稱爲天下三大奇女子都是十分聰明之人葉柔擅於武趙飛羽長於謀相比起來夢王姬卻更擅於政事國策。想起葉柔時心中不禁微覺痛楚。

  夢王姬忽見他神情黯然柔聲問道:“怎麼?”伍封嘆了口氣道:“我想起了柔兒她也是智謀高遠的人可惜亡於吳國令我好生心痛。”夢王姬早聽說過葉柔的事嘆了口氣道:“人家說我和趙大小姐、越女是三大奇女子趙大小姐我是見過的越女卻未見過如今天人兩隔很是遺憾。想來她是很了不起的。”伍封道:“是啊若是她仍在的話恐怕劍術武技不下於月兒。”他隨口說了些葉柔的往事說到情動處眼中淚光眩然。說了好半天忽然醒覺心道:“這麼在王姬便前說另一女子只怕不好。”連忙住口。

  夢王姬嘆了口氣幽然道:“當日在晉國與你初見雖覺你武椒驚人只道你是個粗豪之輩未曾在意。你第一次到我府上中途黯然離席我還道你是故意扮成清高脫俗後來才知道你確是個性情中人。”伍封點頭道:“天下間追求你者甚衆你見過的人多了常人要入你的法眼可真難。”

  夢王姬道:“後來見你頗有見識又爲王室連立大功才知道你智勇足備。不過真讓我覺得你與衆不同的是那次你救了秦世子之命的那天別人都誇你你反而當衆說自己用兵曾有數敗。別人在我府上都喜歡誇耀自己的本事連智瑤也不能脫俗唯有你能夠自陳不足可見你心懷開闊行事光明。那時候便覺得……”她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不再下說。

  伍封與夢王姬接觸許久知道她落落大方並無多少小女兒之態故而纔會如此說話笑道:“原來在那時纔打動你的芳心。實不相瞞我對女子還是有些手段的不過當時對你雖有好感卻不敢有追求之念。到後來是情之所繫難以自拔。”

  二人從來未曾認真說過心事此刻談得深切了忽覺得心意相通非言語所能辯達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對方心中所想自己心中便有所感觸。

  過了許久春雨走了過來道:“龍伯、王姬酒餚已經備好了。”伍封與夢王姬回過神來與春雨一起入席。伍封試了些菜餚讚道:“雨兒這手藝認真了得比小刀可差不了多少。”夢王姬笑道:“雨兒的庖藝比我府中的庖人要好許多看來是費了不少功夫去學。”春雨笑道:“龍伯最喜歡美食恰好我又喜歡此道是以常常向小刀討教。”

  伍封問道:“雪兒她們是否也學了庖藝?”春雨道:“雪兒自來喜歡花鳥現在專養信鴿閒時還向小興兒、小陽學些牧養牛馬的本事;風兒爲龍伯和小夫人掌管鐵戟銅矛小夫人讓她管後院的武庫或是因此對鑄藝大生興趣在齊國時便十分留心龍伯家中的陶藝後來又向小刀問些鑄劍之藝這兩天又找小戰學鑄劍。小陽本懂農耕自從吳國開始助小夫人掌管藥材日後跟着神醫和小夫人學藥更是精進不少早晚也會成爲醫士。”夢王姬讚道:“想不到你們如此上進看來你們府上這風氣甚好人人都好學。”春雨道:“這都是受龍伯和小夫人的影響連小興兒現在都學兵法我們怎能不多學些本事?”

  伍封忽然心生歉意嘆道:“你們隨我許久了我平時對你們關心得較少連你們各自所學的技能都不清楚委實對不住。”不料他只是這麼說一句春雨便大受感動垂淚道:“我們出身低微龍伯對我們已經是極好了是以我們才暗中下決心多學點本事只要能幫到龍伯我們便十分開心了。”

  用完飯後伍封又坐了一個多時辰才帶着春雨回府。回到府中見楚月兒仍忙着行醫伍封也不去打攪去看匠人打造軘車卻見秋風、莊戰、庖丁刀、恆善正圍在一處大冶爐燒得正旺幾個匠人正用橐龠鼓風。

  衆人見伍封過來一起施禮。伍封奇道:“你們在幹什麼?”恆善道:“莊兄想打造個小銅臥牀一路放在車上給小興兒的兒子伯樂安睡以策安全。”伍封點了點頭讓莊戰繼續鑄鍛自己在一旁看着。爐內火光熊熊莊戰盯着那爐火忽道:“行了拿出來。”庖丁刀用大青銅鉗從爐中夾出一個長長方方的通紅範子似是某種泥製成放在一旁。然後用火刀將範子小心劈開露出裏面燒得通紅的一塊青銅板來。銅板上似乎有許多花紋伍封看那泥範子見範子上預先縷了許多紋飾點頭道:“原來這銅板上的紋飾是在泥範上先刻好的。”

  莊戰用火鉗將銅板夾在銅臺上右手執錘在銅板上不住敲打。打了幾錘庖丁刀在一旁奇道:“小戰這錘鍛之法與衆不同爲何每一錘落下時錘頭要旋一下呢?”伍封細看時果見莊戰一錘落下快擊上銅板時錘頭輕輕轉了一下。莊戰一邊擊錘一邊道:“這是我自小見師父制劍時所學師父這麼做我也照學下來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如此。”

  伍封忽然心思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麼可又不甚清晰。正沉吟間秋風道:“金鐵打造用錘擊陶器卻常用磨製鑄花紋之法應是一樣的吧?”莊戰道:“鑄花紋之法有兩種。用泥範是一種還有一種是在熔汁中加入其它的東西因爲受熱不同淬火時便有花紋自然出來干將莫邪最擅此法。”

  不一會兒莊戰棄下錘用火鉗夾着仍紅着的銅板淬入水中便聽滋滋聲響青煙如霧過了好半天莊戰將銅板夾出來用手指輕彈了一下出“叮”的一聲。莊戰點頭道:“火候正好。”庖丁刀拿了兩塊砂石來與莊戰二人一手一塊在銅板上稍稍打磨然後用厚布擦乾青銅板上的泥水黑漬兩人看着這青色銅板上的細膩花紋甚是得意莊戰道:“這最後一塊也制好了。”周圍匠人都讚不絕口。

  秋風抱來已經打造好的幾塊青銅板幾人將銅板拼起來。他們打造銅板時已經留好的楔洞用幾顆銅釘鑲好便成了一個四方的銅盒子銅盒十分嚴實只是上面一塊由兩半合成可以任意從兩邊揭開上面還留着兩個透氣的小窗。秋風又拿來褥布在銅盒底和四壁內鋪好壓實兩側還各有一條寬布帶可將小兒稍扎立成一個可供小兒安睡的小盒。

  伍封看了好一陣讚道:“這盒子造得不錯花紋也好看。”莊戰笑道:“這可都是風兒姑娘預先設計好的我們只是出點力氣。”伍封點頭道:“風兒學會了這門本事可了不起。不過除了莫邪外這種粗活非女子所能幹日後不必親自動手沒的弄糙了你那雙嫩手。”挽着春雨和秋風往後院而去。

  第二天伍封照樣上朝成周無甚大事片刻議罷周元王正想退朝姬厚走出班來道:“天子微臣有一事稟告。”周元王道:“王弟請說。”姬厚道:“天子也知道微臣之妻是長弘大夫之孫女多年前已經亡故了。現有妾三人想立一夫人可三妾身份地位相若立誰也不好拖了許多年委實煩惱。”

  周元王愕然道:“這事寡人當然知道只是此乃家事退朝之後王弟入後宮來商議便是。”姬厚搖頭道:“本來只是家事但微臣有個主意想將三妾均立爲夫人這便違了一妻之禮不再是家事了。”伍封心中一動思忖:“原來如此。怪不得昨日見了你你要我今日助言。你若能立三位夫人我便可以娶王姬爲夫人與公主身份相若了。”

  單驕笑道:“王子豈非在說笑?嫡妻唯一天下常禮怎有三妻並立的道理?”劉卷也道:“單公說得是並立三妻天下哪有此說?”周元王皺眉道:“是啊立三妻雖然不損國事畢竟是違了周公所立之禮。堂堂天子之族怎好如此?”姬厚道:“當年堯帝有娥皇女英併爲夫人……”單驕插言道:“那是古制周公立禮之後可沒有這樣的事了。”

  姬厚道:“怎麼沒有?齊桓公便有王姬、徐姬、蔡姬三位夫人稱爲三妻還有如夫人六位妾媵數十。三妻並立早有先例當初天下也無人說他違禮微臣只不過想照樣行之而已。”齊桓公之好色天下皆知當日他身爲諸侯伯主有王姬爲妻仍立徐姬、蔡姬爲君夫人三妻並立無人敢問。如今姬厚這麼說起來單劉二人盡皆語塞。

  周元王道:“此言也有道理。只是違周公之禮恐怕它人不服。”伍封心下漸漸明白心知姬厚這番說辭定是夢王姬所教只要今日許了姬厚並立三妻他日自己娶夢王姬便是順理成章怪不得此女昨日胸有成竹。

  伍封道:“禮乃人定天下事漸變禮亦當有所變通正所謂事在人爲王子之言也有其理。”周元王猛地醒悟過來呵呵笑道:“師父言之有理。周公之禮不可毀不過寡人稍作變通這三妻之制僅限於侯伯之爵餘者仍按一妻之制。各位看這樣可好?”

  劉卷是個老狐狸一聽伍封說話立時醒悟點頭道:“既然有先例便可無妨了齊桓公違例在先他是前王兩次封賜的諸侯伯主正好以此例而行也免得有人說起舊事以爲前王封賜之非。”單驕可沒有劉卷這麼精明還想有異議道:“微臣覺得這事有些……”才說了幾個字也醒悟過來心忖自己若再反對必定得罪了伍封忙道:“這事有些突然不過也是合乎情理之舉王子厚是王弟身份比於侯伯可立三妻龍伯爵高亦然微臣與劉公卻不能按此禮而行呵呵。”

  這幾位重臣都贊同了餘下那些官兒自然是無人敢反對。周元王笑道:“這便成了。”命內史尹作冊在成周頒告另送冊於侯爵、伯爵之國意思大致爲“諸卿守境辛勞當充內侍特許侯伯之國三妻之制以尊權爵”云云。姬厚向周元王叩謝後入班向伍封使了個眼色二人會心一笑。

  退朝之後伍封心忖夜長夢多急匆匆回府一迭聲讓庖丁刀買一隻雁來又向楚月兒細說了這事。楚月兒笑道:“怪不得當日先王招月兒進宮要我多多照顧王姬想是早料到今日之事。”伍封點頭道:“定是如此這三妻之制一立正好立你和王姬爲夫人與公主併爲三妻。你是堂堂楚國公主這才合乎身份。”

  楚月兒倒無甚所謂笑道:“只要與你在一起身份倒不相干。不過雨兒四人隨你許久了總該有個身份吧?”伍封笑道:“這事我早想好了便立四人爲妾。三妻四妾哈哈我這豔福不淺。”春夏秋冬四女喫喫笑着自然是十分高興。

  胡亂用飯之後伍封帶了雁兒入王宮去向周元王表示了求娶夢王姬之意。周元王見他反應奇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自然是收下雁兒此爲納采之禮。這事情立刻傳遍了成周百姓向來敬重伍封和夢王姬均以爲二人正是良配民間議論稱頌不絕。劉卷與單驕聞訊先後往伍封府上來都要當這媒人伍封怕他們爭執便讓二人都爲媒人。這二人向來不和爲了此事居然在一起互相商量務求弄得熱鬧而有體面。

  伍封作書數函以信鴿傳往萊夷告知慶夫人和妙公主又怕老丈人齊平公見怪書中央慶夫人親往臨淄向齊平公解說。這時莊戰、鮑興、恆善等人也打點好行裝伍封讓他們儘快動身押了許多車金帛玉器名義上是代自己回家省親實則將田白小兒送往畫城去順便將胡弦兒送返東胡。次日莊戰、鮑興、小紅、恆善、胡弦兒一行人出伍封只留了三十鐵勇在成周其餘由齊國帶來的勇士都護送衆人東去。

  伍封心中了卻了這件大事便一心一意按禮行事納采已過然後由劉卷單驕陪着備禮往王宮問名、遙向祖廟納吉再備禮到王宮報喜。三番禮過伍封備了二十餘車聘禮浩浩蕩蕩入宮此爲納徵納徵禮畢便婚事已定。由於定下了婚姻依禮伍封不得再與夢王姬私下相見伍封只好暫不往夢王姬府上了。至於其後的請期、親迎須得徵慶夫人的意見暫時未行。

  轉眼又到新年這是周元王即位後的第一個新年亦即公元前476年。諸禮事畢往來宮中相賀的羣臣絡繹不絕。晉、鄭、宋、衛四國也派了使者來覲見周元王順便到伍封府上相賀。

  新春之後東皋公與楚月兒也閉了醫館。這日午間伍封在府中備酒款待晉、鄭兩國使者晉使是智瑤府上的豫讓二人鄭使是少正遊參都是熟識的人是以伍封纔會設宴相邀。

  趁遊參起身更衣時豫讓道:“前些時有人在絳都殺人被小人一路追趕到王畿地面上被他逃脫了。這人劍術高明虐殺成性想來不是尋常之輩。”伍封知道他說的是子劍故意驚訝道:“還有這事?豫兄何不及早知會在下也好助你拿人。若有不法之徒入了王畿久必有禍。”豫讓道:“這人被我一劍刺傷深及臟腑恐怕命不久矣眼下多半是死了。除非是神醫相救……”伍封會意知道豫讓是在打聽是否有人在東皋公和楚月兒醫館治劍傷笑道:“在下身在成周自然有責任維護成周安寧那人怎敢到我府上來治傷?那不是自找禍事麼?”豫讓點頭道:“以小人想來也是如此。不過這人劍術高明出手大方身份恕不簡單隻可惜面塗黑灰難以辨認。他所殺之人多與趙氏有關……”伍封假意喫驚道:“這人是趙氏的仇人?”豫讓搖頭道:“不像是仇人。絺疵先生倒懷疑他是趙氏的人可能是有人知道了趙氏的一些機祕事趙氏纔會派人殺人滅口。”

  伍封恍然心道:“原來你們追究這事是想了解趙氏有何機密事這個絺疵可了不起所猜與實事大致相若只是沒料到這件機密事連趙氏也不知道。”道:“豫兄知道在下與趙氏交好這事恕不好相幫。不過豫兄是遲遲的義兄看在遲遲面上你在成周要追尋此人在下也不會干涉只要不鬧出亂子便成。”心忖子劍已死恆善又與莊戰鮑興一路走了就算豫讓如何追查也無所謂。他掌管軍務自然施守城之職無他許可豫讓不敢在城中胡來。豫讓笑道:“龍伯果然是個光明磊落之人連半句敷衍的話也不說。絺疵先生和小人都料到這人已死無從尋起只是日後須得對趙氏多加留意纔是。”

  伍封嘆了口氣道:“豫兄對智伯當真是忠心耿耿。”豫讓知道伍封對智瑤甚不喜歡但他是個光明之人不願意在人背後說壞話言下自然是有許多話隱忍不說。豫讓也嘆道:“絺疵先生和小人也常有所慮智伯才能卓絕但性子傲慢得罪的人可不少。小人本非智氏的家臣原來跟隨範氏範氏視小人如尋常家臣小人便以尋常家臣之禮待他。範氏滅後本該處死智伯向其祖相求饒小人一命蒙其推衣解帶視若國士小人便當以國士之禮相報。”伍封對豫讓十分喜歡又見他是遲遲的義兄本有招攬之意可見他心如鐵石對智瑤忠心不二隻好打消了主意只是搖頭嘆息。豫讓心知其意心下感觸知道伍封之所以不直言招攬是不願意以此言辱及自己的忠義也嘆了口氣。二人對視片刻忽生惺惺相惜之意。

  這時遊參如廁回來入席笑道:“前些時鄙邑使節由齊國回來已經與齊國重立新盟鄭人甚感龍伯之情寡君與君夫人對龍伯十分敬仰這次在下到成周來寡國反覆叮囑定要在下拜訪龍伯以致謝意。”伍封微笑道:“可惜在下脫不開身否則定要插空拜訪鄭伯。”他這也不是客套話鄭聲公才智平庸胸無大志在他心中卻是另一類的朋友譬如酒宴遊樂與這種人在一起要快活得多。

  伍封隨口問道:“少正令郎的傷勢已經大好了吧?”遊參面露慚色道:“這畜生竟敢每犯龍伯委實讓人生氣傷勢已經好轉仍然頑劣不過比以往要收斂得多了不敢在外闖禍只是整日在府中與侍女胡混。其母是在下最寵愛的一個小妾可惜早些年亡故了在下看在其先母面上對他頗爲袒護想不到養成了他這性子。”伍封笑道:“只要不外出闖禍那便沒有什麼。在下有兩個侄子也是如此並無大的妨礙。在下外出之時讓侄子守府早知道他們不會安份是以乾脆許他們交結府中侍女結果還弄大了三女的肚腹反讓家兄十分高興。”遊參問道:“龍伯的家兄是指齊國鮑大司馬吧?”伍封點頭道:“是。”

  豫讓在一旁笑道:“龍伯行事倒是古怪想來龍伯並非好色之徒不像有的人視府中所有女人爲己獨有之物自己毫不感興趣卻又不許他人招惹。”伍封慚愧道:“在下其實也好色只是天下女子多矣見女子便收納豈非自尋煩惱?”遊參哈哈大笑道:“原來龍伯是眼界甚高怪不得能擁王姬、齊公主和楚公主三妻。這三女都是天下間地位最高又最爲美豔之人龍伯真有福氣。”伍封也大笑道:“是啊在下確有福氣也可說是運氣。”想起西施來心道:“姊姊也是天下間最美豔之人。”忽然勾起了若干懷念心思。

  正說話間商壺上堂稟報:“姑丈魯國的柳下大夫來拜訪。”伍封又驚又喜忙起身道:“大哥來了?這真是意想不到。”起身下堂遊參和豫讓二人也跟着相迎。

  柳下惠大踏步入府伍封笑道:“與大哥久未相見兄弟心中委實記掛得緊。”柳下惠向伍封笑道:“兄弟聘娶王姬愚兄特來向你道喜。”伍封笑道:“無非是大哥又將添一弟妹而已。”柳下惠道:“不然夢王姬的美貌文才名揚天下兄弟這喜事一傳開不知道羨殺了天下間多少男人哈哈。”

  遊參與豫讓上前向柳下惠施禮道:“柳下大夫可好。”柳下惠還禮道:“少正也好這位是……”他與遊參以前就認識但不認織豫讓。伍封道:“這位是晉國第三大劍手豫讓兄也是遲遲義父豫大叔的兒子。”轉頭又對豫讓道:“當年遲遲在魯國時全因大哥照應纔會安然無恙。”柳下惠甚喜笑道:“久聞豫兄大名今日總算得見。”豫讓道:“柳下大夫纔是真正的天下聞人小人一介武夫算得了什麼?”

  三人入了大堂伍封命添酒案新制菜餚相待。這時一個侍女來道:“小夫人聽聞柳下大夫前來十分歡喜故請柳下大夫入後院一見。”伍封在此款待朋友楚月兒自然不好違禮相陪她不便出堂故而才請柳下惠入後院相見。柳下惠笑道:“我正想看看月兒兄弟你陪少正和豫兄說話愚兄與月兒說幾句話再來。”隨侍女往後院去了。

  過了好一陣柳下惠從後院笑吟吟回來這才入席。伍封問道:“大哥怎有暇前來?”柳下惠道:“愚兄本是出訪鄭國順便來看看兄弟。前些時齊國與楚國、鄭國立盟魯國與齊國是兄弟之國自當依附愚兄先去了楚國再到鄭國。”

  遊參笑道:“眼下齊、楚、魯、鄭聯手爲盟形勢大好晉國只怕……”看了豫讓一眼沒往下說。豫讓點頭道:“少正也不用諱言眼下智伯對此的確有些煩惱。楚國曆來與晉國爲仇齊晉這數十年間也多生戰事若是四國欲對付晉國再加上中山萬一征戰起來晉國境大兵多自不會怕但晉人定會疲於應付。”柳下惠道:“若非晉強我們諸國也不會如此。其實四國之盟並非爲了僅僅爲了抗晉而是鑑於吳越之事。”豫讓道:“小人只是智伯府上一個家臣國家大事小人不敢有更多置評。”伍封笑道:“今日是朋友述舊不談國事各位請!”舉爵向三人敬酒。

  宴飲至夜豫讓、遊參各自告辭伍封命撤了宴請柳下惠到後院再與楚月兒和春夏秋冬四女家宴小酌。

  柳下惠飲了一爵酒嘆道:“大哥今日匆匆趕來拜見了天子明日便要走了。”楚月兒道:“怎麼走得這麼急?”柳下惠道:“國中事忙我本來與鄭國結盟之後便要趕回去只是心中掛念你們順便趕來瞧瞧。眼下吳民四移每月由吳國出走的人不計其數雖然其中大多數都到兄弟的邑地去也有不少往魯國和楚國看來吳事已不可爲。再有一年時間勾踐與吳國的三年之盟過後必定會大舉侵吳吳亡則齊魯被兵非得儘快準備不可。”

  伍封道:“顏不疑頗有才能如今他掌握吳國大權理應有治國之善法總不會比以前差了怎會由得吳民四散?”柳下惠道:“吳王夫差自你走後又被王子季壽反覆諫言將軍權收回顏不疑反而沒了軍權不過他與伯嚭執掌國事。其實以顏不疑之才國事理應有所好轉但吳民深恨吳王父子加害兄弟之舉對其父子不再相信再加上顏不疑又與伯嚭糾纏在一起吳民並不信任。吳王父子不得民心是以國勢不振。”談及吳事伍封不禁想起葉柔黯然道:“吳事真的不可爲矣。”楚月兒道:“早知道如此當日在齊國、夫君與顏不疑比劍時一劍將他殺了最好。”

  柳下惠道:“殺了顏不疑也未必有用這事關鍵在吳王夫差身上這人也算是個聰明的人只是年老昏庸又沒有伍相國和兄弟父子輔佐直諫國事日毀。算了吳事說來沒趣我前些時去過中山舍弟被賜與姬姓之後中山上下民心大振眼下中山倒是十分強盛這都是兄弟的功勞。”伍封道:“二哥才能卓絕只是以前無施展之處如今執掌中山國政正是一展才幹之事與兄弟倒沒甚麼相干。”

  伍封又說起老子與關喜西去之事柳下惠嘆了口氣道:“老子早年曾說過世勢變時便會西去他老人家洞悉天地這一西去想是天下大勢將有劇變了。眼下魯國上下不安國君與三桓矛盾日深早晚必生禍亂。唉!”伍封聽他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失望大有頹喪之感心忖這魯國君臣必定是勢如水火難以挽回否則柳下惠也不會如此。

  談至深夜伍封纔將柳下惠送回館驛次晨柳下惠東歸伍封帶人將他送出城外眼看着柳下惠一行人漸漸遠去消失在天際遠處藍天白雲之下孤鴻哀鳴伍封心中悵然若失。

  朝議後回府冬雪拿了幅小黃帛來道:“龍伯夫人從萊夷來信鴿。”伍封看了帛書原來慶夫人聞說伍封要娶王姬甚是高興又親往臨淄公宮與齊平公商議齊平公也無意見。慶夫人與齊平公商議後將吉期定在入秋之際她知道鮑興等人回齊擬讓渠公與鮑興等人一併到成周扶楚月兒爲妻、立春夏秋冬四女爲妾和迎娶夢王姬之事。伍封滿心歡喜入宮與周元王定好婚期又商議好迎親之事。

  東皋公與楚月兒又開醫館每日忙碌不休伍封每日閒來無事又不好到夢王姬府上去除了往姬厚、劉卷、單驕等人府上宴飲之外大部分時間只是在府中呆着勤練武技研習兵法。

  轉眼春去夏來天氣漸熱這日東皋公對伍封和楚月兒道:“月兒的醫術已經十分精進深得我心自今日始便不必再開醫館。老夫忙了半年也該休息些時候。”楚月兒看着東皋公的臉色憂慮道:“月兒見師父面色昏黃肺氣不旺瞳子散閒似乎心血偏弱是否該用藥症治?”東皋公笑道:“你的望症之法也有長進我這是年老之疾壽元將盡非藥石所能挽回。這些天你常對我說起老子的吐納之術老夫怎不明白你是一番孝心想讓我練習吐納養壽?不過吐納之術非老夫所能練得何況老夫活了九十餘歲一生救人無數死而無憾了。”

  楚月兒垂淚道:“師父這吐納之術甚有靈驗不妨試試。”伍封道:“是啊師父我與月兒雖然都練吐納但所悟不同月兒的法子師父不能練我這法子師父也可以試試。”

  東皋公笑道:“其實在三十年前曾見到接輿想替他治腦疾因而也知道吐納此法非常人所能練接輿的腦疾我不能治我多番試習吐納也無所得。你們不必勸我這些天我常夢見老朋友皇甫訥相招看來也該去見他了。”他頓了頓又道:“世上有《黃帝內經》傳之日久分爲《素問》和《靈樞》但歷來口傳謬誤甚多這數月之間我將《黃帝內經》重新整理又先師所傳的醫術著成《扁鵲內經》九卷、《扁鵲外經》十二卷都用黃帛寫好以便攜帶。日後我不在時月兒仍可據此研習醫術。”他從懷中拿出一卷黃帛交給楚月兒黃帛上面密密麻麻寫着小字雖有許多文字帛卻短薄捲起來只是細細的一個小筒。東皋公道:“在鄭國時月兒說過驅蚊之事我尋思數月終得一方用龜殼、青子、香草、龍心花、麝香、牛黃等數物磨粉拌以朝露可驅除蚊蟲既無毒性又無顏色可塗抹於身以之煮汁後塗抹則更妙。此方名曰‘花露’也寫在於《扁鵲內經》之中諸物均是常見之藥只不過製法甚有講究是我們這一門獨有的製藥手法非月兒配製不出來。”

  伍封敬佩道:“那日我只是順便說說不料月兒還真的向師父請教更想不到師父更能配製出來委實了不起。”楚月兒道:“夫君既然說了月兒自然會問。”東皋公笑道:“製藥之道全在於奇思異想若非封兒想到我怎會想起配製此藥?只要這蚊蟲不滅日後這‘花露’便能長存於世。老夫雖能救人但壽時有限若有一方能傳世助人正是醫者最大的願望。”伍封想起蟬衣給他的防凍傷的“龍涎”方來不住點頭。

  東皋公又道:“我那翡翠葫蘆原是東海之物天生中空的葫蘆之形非人力所爲葫蘆底有一層千年寒玉這種寒玉天熱時吸熱天冷時卻逐寒甚有妙用。自師祖長桑子開始便用這葫蘆來存放藥汁之用用之百餘年或是藥力入石之故這葫蘆甚有妙用。用來存水經年不腐如同新雨存酒則格外濃香飲不易醉放藥汁進去則是數年藥效不退還算得上是件異物。最妙的是此物所存酒水夏天清洌可製冰花嚴冬卻有暖意委實奇妙。你們並不以行醫爲生多半不會用來裝藥封兒好酒又常有遠行用來存酒是最好不過這葫蘆兒也送給你們。”伍封接過葫蘆只覺此物甚是堅硬入手甚輕而微有暖意嘆道:“自師父之師祖開始便以此物行醫救人無數此物想是充孕神氣非它物所能比。”

  楚月兒見東皋公如同交待後事一般心中一酸不禁放聲大哭。東皋公在楚月兒頭上輕輕撫着笑道:“人固有一死只要不愧於心便成。我這一生雖然未做出封兒般的大事卻行醫活人無數頗有自得月兒不必傷心。”

  當日伍封在醫館掛起簡文說是即日起閉館。免得來往求醫者仍在府外等候。

  次晨伍封與楚月兒到東皋公處問安時卻見人去室空問侍女時都是東皋公一早起身還以爲他往大堂去了。趕到前院商壺道:“老先生一早便出了府說是到市肆購藥老商想派人陪護老先生卻不肯答應。眼下出去了一個多時辰老商正擔心哩!”

  伍封派人到王宮去告假自己與楚月兒忙乘車去追商壺記得東皋公行走的方位一路問人直追到東門城門士卒道:“神醫早出了城門往東南而去。”東南之路通往楚國伍封讓商壺馭車快追心忖東皋公是步行自己驅車急追必能趕上誰知道追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東皋公的蹤影。

  楚月兒嘆道:“師父是存心躲着我們否則怎麼也追上了。”伍封點頭道:“他老人家一早出門便是不願意與我們婆婆媽媽地道別孫武叔叔如此師父也是如此。”黯然讓商壺掉轉車頭回城二人怏怏回府。

  一連多日伍封與楚月兒在府內練習劍術拳腳將點穴之術練得更加精熟。楚月兒按東皋公留下的方子配製出“花露”春夏秋冬等人試用之後均稱有奇效況且“花露”稍帶異香嗅之神爽伍封與楚月兒讚歎不已。

  伍封在那翡翠葫蘆中裝了美酒飲時果然格外醇美大喜之下想起了由楚國攜來的稻種由鄭國回來後稻種便交給那個叫牛兒的人看管遂將牛兒叫來問道:“牛兒那些稻種放在竹筒之中是否能防雨水?”牛兒道:“小人正想向龍伯稟告這事。以竹筒裝盛稻種雖好但仍怕潮溼雨水也能滲入稻種遇水芽便不能保存。”伍封問道:“若用打造得密實的銅管裝盛是否可行?”牛兒點頭道:“這樣最好。”

  這時庖丁刀帶着那幾個府內匠人上來說是軘車已經盡數打造完畢。伍封道:“正好我還有些東西要打造。”讓匠人再打造許多薄銅管將稻種放入兩面用銅蓋鑲得密實。又讓他們用純銅鑄出若干大小瓶兒以盛“花露”另製藥盒無數給楚月兒裝盛配出的各種解藥、龍涎香之類若干日完工伍封重賞了這幾個匠人暫不拆卸冶爐鑄臺待打他們走時庖丁刀道:“他們在府中一年多與府中人十分熟絡了甘願長留府中。”伍封喜道:“如此最好這些匠人便交給你你去向大匠尹說一聲送些金珠告訴他我將匠人留下來日後帶走。”

  伍封派商壺將幾瓶“花露”送到夢王姬府上又向周元王獻了幾瓶“花露”姬介、姬厚、劉卷、單驕處各送了三瓶。伍封想起夢王姬專門用來放那一卷抄好的帛書所用銅盒也按東皋公的醫書和從計然處所得的列國形勢圖帛書卷的大小做了兩個盒將醫書和圖帛裝好以便攜帶。

  夏日蚊蟲甚烈姬介等人用這“花露”後倍覺神奇一連數日在上朝時遇到伍封都稱讚不休。伍封道:“其實這藥方簡單藥物也尋常唯配製之法是扁鵲一門獨有的手法除了神醫外便只有月兒能制。否則在下索性將方兒送給你們就行了怎敢自祕?你們用完大可到我府中去拿。”

  入盛夏時周元王見伍封與夢王姬的婚事已近特許伍封不必上朝在府準備婚事和消暑。這日午後伍封與楚月兒、春夏秋冬四女排着坐牀坐在後院的十餘顆大樹之下十餘侍女在後面打扇衆人小睡醒來正說着話便聽急匆匆的腳步由前後院之間的月門處傳來衆人覺得甚奇。楚月兒微微凝神笑道:“是小興兒。”

  伍封吃了一驚道:“小興兒怎會來?莫非出事了?”站起身來便見鮑興一徑奔來見了伍封咧嘴大笑道:“龍伯小興兒又回來了。”

  伍封見他神色放下心來讓侍女退了下去笑道:“你怎趕了來?小紅怎樣了?”鮑興笑道:“我們回齊國時故意安排路程晚間過畫城之外入內借宿將田白交給了恆素當晚小紅便生下了伯樂真是巧得很。由畫城一路回萊夷去齊國都以爲田盤得子羣臣往來畫城相賀無人知道小紅抱着的小孩兒已經不是成周帶去的這一位了。”

  伍封笑道:“這次當真要恭喜你了。是了那兩個乳孃多半猜到一些內情你將她們留在了萊夷麼?”鮑興搖了搖頭道:“剛到畫城的那天晚上這兩個乳孃便死了。依小人看不是恆善動手便是恆素親自下手小戰和小紅都十分不悅。”伍封嘆了口氣道:“他們這手段可厲害得緊。這事恆善未必敢做多半是恆素所爲。此女心機敏捷勝過其父與恆善要精明得多了。”

  鮑興道:“我們一齊回到萊夷小戰拜見了夫人後又見過莊大莊二他們然後帶了十幾個人送弦兒往東胡去了。公主還準備了許多禮物說是讓小戰代龍伯去拜見代王任公子和王后趙大小姐又備禮給中山王和中山君趙爺、蒙爺等也準備了些禮物請小戰代交平爺和招爺。”楚月兒問道:“公主可好?”鮑興笑道:“公主那日一見到小人便將小人痛罵了一頓。”

  伍封奇道:“爲什麼?”鮑興道:“公主其實也不是要罵小人只是埋怨龍伯許久不回孩兒一歲多了還未見過。既然龍伯不在小人只好乖乖地讓公主出氣了。單看那精神便知道公主身子好得很。”

  楚月兒又道:“孩兒怎樣?”鮑興笑道:“敬少爺白白胖胖已經學着說些話了早少爺三歲不到卻有五六歲孩兒般高大力氣也不小頑皮得緊諾小人這鬍鬚缺了一小撮兒便是被早少爺揪掉的。”楚月兒格格笑道:“這可對不住你這鬍鬚掉了些許小紅豈非不喜歡?”鮑興樂道:“小人生得貌醜只有這鬍鬚還略有看頭尚算英俊眼下少了些兒自是有損小人的英偉。是以夫人將小紅和伯樂安置與敬少爺一起後小人便向小紅告假跑回來侍候龍伯。”

  伍封道:“小興兒你這就不像話了。小紅生子不久伯樂才幾個月你便走了怎對得起她母子二人?”鮑興點頭道:“這也說得是不過小紅說我們一家人全靠龍伯的恩賜纔會錦衣肉食如今龍伯在外忙碌小人卻在家守着老婆委實不合人臣之禮。小人見她說得有理又正合小人心思纔會心安理得趕回來。何況公主要來成周小人須得預先趕來報訊。”

  伍封等人都吃了一驚七嘴八舌問道:“公主也要來?”鮑興道:“是啊公主早就想來了眼下趁着渠公要來主婚遂一道來由小鹿、小虎、小基一路護送已經動身月餘過些天便到了。”伍封道:“眼下這大熱天公主趕路可是辛苦。”他離開齊國快兩年對妙公主十分掛念聞說她要來也甚是歡喜。楚月兒道:“公主將早兒和敬兒帶來了吧?”鮑興搖頭道:“夫人不許公主帶來說是小兒體弱不耐路途辛苦。眼下萊夷之事由公冶先生主持夫人與兩位少爺常居北長山島上小紅和伯樂也去了島上。是了列九師父上年得了一子取名列禦寇甚有靈性。”楚月兒十分高興。

  伍封讓鮑興先下去休息叫來庖丁刀和圉公陽告訴他們妙公主和渠公要來的消息準備房舍不提。

  過了十數日這日黃昏之時一名勇士入府稟告說妙公主一行人已經到了城外四十里處。伍封大喜帶上楚月兒、春夏秋冬四女和三十鐵勇到城門外迎接既然鮑興回來銅車依然由鮑興馭駛。

  伍封讓衆人等着叫鮑興驅車迎了上去。只見隊前是小鹿的兵車其後是府內勇士妙公主垂着錦幔的香車正在隊中滿飾基、天鄙虎二人在後押隊。小鹿道:“師父。”伍封笑道:“我先見公主回府後再與你說話。”徑到了妙公主的香車之旁掀開錦幔道:“公主。”不料妙公主一見到他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伍封連忙上車安慰妙公主哭道:“你這人好沒良心一走就是一兩年也不回趟家。”伍封心知此時任何解釋也無用只是道:“是是公主說得對。”妙公主愕然道:“對什麼?你真沒良心?”伍封哭笑不得道:“良心自然是有。否則也不會天天記掛着公主。”妙公主哼了一聲道:“還說天天記掛我?哼是天天想着如何將王姬勾搭上手吧?”伍封忙道:“也不用說得這麼難聽。每天記掛你倒是真的你瞧。”他早有準備由懷中拿出一面銅鏡來道:“這玩意兒是透光鏡天下僅有兩面特意買給你的連月兒都沒有哩!”妙公主拿着透光鏡左右細瞧道:“雖清晰些但也不見有何特異之處。”伍封摟着她笑道:“這鏡叫透光鏡對着光纔有異處。”細細向她解釋此鏡。

  妙公主好奇心最盛立時將心思轉到這銅鏡上來掀開錦幔讓陽光射入將銅鏡對着陽光果見透出十分清晰的日影來不禁笑道:“這鏡兒也頗爲稀罕算是件好物。”伍封見她眉彎嘴小眼睛水汪汪的如同滴得出水來比以前更添嫵媚之意笑道:“這鏡雖好可惜仍不能將公主的美貌映出來。”妙公主白了他一眼道:“我算什麼?那夢王姬更是十分美貌吧?”伍封點頭道:“王姬也很美更有文秀與公主的嫵媚是不同的。”心想:“天下所見的女子中最爲嫵媚誘人的只怕是西施姊姊。”

  妙公主怎知道他此刻竟然又想到其他女人身上去?見他笑吟吟盯着自己小聲道:“夫君這些日子我可是天天想着你。”伍封輕撫着她的小臉道:“也真是難爲你晚間我再好好補償吧。”妙公主喫喫笑着臉上兀自掛着幾顆晶瑩的淚珠。伍封替她擦了淚珠道:“我先下去這是王畿地方讓人看見可大像樣兒。”他們二人在車上嘀嘀咕咕香車周圍的侍女無不暗笑。

  伍封回到銅車之上又到後面車上見了渠公渠公笑道:“封兒好久不見還是老樣子不過更顯得威武有話回府再說。”伍封到隊尾向天鄙虎、滿飾基打了招呼這纔到隊前與小鹿說話。小鹿依然是惜言如金不改舊日模樣。

  到了東門之下只見除楚月兒一行人之外姬介、姬厚、劉卷、單驕等王室大臣也簇擁着在城外等候。伍封與他們一一打招呼知道他們出城相迎不僅僅是看自己的面子還是因爲妙公主是齊國公主的身份以此來顯示尊重大國。

  諸禮繁恕禮畢大隊入城回到伍封府上姬介等人在府上稍坐片刻便走了府中衆人都出來拜見妙公主和渠公侍女服侍衆人洗浴不提。

  等楚月兒和妙公主由後院笑嘻嘻說話出來大堂上酒宴已經備好衆人飲酒用飯歌舞絲竹不絕十分熱鬧。用完飯後伍封怕渠公等人一路勞累讓他們早早歇息自己攜着妙公主轉入後院去了。

  次日近午伍封與妙公主才起身與衆人一起用過午飯飯後衆人在後院樹下納涼說話妙公主眉開眼笑與楚月兒和春夏秋冬四女說話。

  伍封問起齊國之事妙公主搖頭道:“眼下父君可有些煩。”伍封追問才知道原來新年過後不久公子高忽然病故田恆薦了個叫田豹的族弟爲郎中令掌管宮中禁衛。其時齊國長城已快建好鮑息忙碌之極雖有意見但這郎中令向來由國君的親屬擔任田氏因田貂兒是君夫人田氏族人自然算得上齊平公的親屬羣臣大多依附田氏於是田豹便順理成章當了郎中令。

  伍封聽說公子高已故嘆道:“前年還在成周見過大舅兄不料竟是永訣。”楚月兒道:“那田豹就是中山的司馬豹吧?他不是投奔了智瑤麼怎會回了齊國?”

  渠公道:“田豹就是司馬豹老父以前在中山曾見過他。這人與封兒有仇夫人有些耽心派人多方打聽原來這傢伙由中山逃出投奔了智瑤向智瑤獻上八卦陣圖智瑤又傳給秦國的智氏不料此陣被封兒所破。智瑤說陣圖不全再加上田恆率軍入衛智瑤對田豹十分惱怒田豹在晉國呆不下去便回了齊國。”伍封點頭道:“看來這田豹與桓魋一樣都是一早派出去的奸細。田豹劍術兵法極好算是個少見的人材田氏必會勢力大張。”

  妙公主道:“此後更出了一件大事息大哥氣得大病了一場我們離齊之前才愈。”原來田恆見伍封不在齊國自恃勢大無人能制以伐衛建功爲由再割齊地將東自琅琊、西至安平之地作爲田氏封邑眼下田氏的邑地比齊平公自領的邑地還要多。齊西北除了伍封的六百里邑地外盡屬田氏所有。如今田盤、恆素據畫城、田逆據昌國、田豹據博昌三城環繞臨淄田氏軍權在手、要地盡佔勢大而不可制。

  伍封變了臉色駭然道:“田恆如此搞法莫非想謀逆篡位不成?”渠公搖頭道:“這事情夫人和公冶先生、冉雍先生、白勝、吳舟、小傲等人商議過都以爲田恆是個聰明人雖然眼下他盡掌齊權邑地又大又得民心若真想篡位卻是不敢。一是因封兒在外有所顧忌。二是因百姓雖然被田氏所惑但還不至於擁田氏代齊。三是因吳越之事不明西有強晉爲仇、西南有楚國虎覷江淮。田氏此刻若敢篡位日後的事可就難爲了只怕是甫立就被它國所滅齊地盡被瓜分。”

  伍封點頭道:“這也說得是。”渠公道:“眼下封兒對田氏的牽制甚大。雖然我們兵少又無多少齊地實權但封兒的勇猛天下間無人不知又與列國交好封兒若是討伐田氏晉國趙氏、中山、楚國甚至秦國說不定也會援手其餘還有鄭、魯、吳、燕也說不定會有所異動田恆怎敢輕視封兒?田恆自割齊地之後怕封兒和鮑大司馬生氣又再與國君和鮑大司馬立約誓不相害。這一年多來田氏每月都有厚贈到萊夷旬日有使者向夫人問安十分親熱。怎會有加害之心?”

  伍封皺眉道:“這事情有些不妙。田氏是否有篡立之心雖不好亂猜可這形勢不好。事已至此就算我回到齊國也無法扭轉局面。我在外面還好若回齊國田恆必然忌憚早晚生出加害之心。”楚月兒在田恆府上呆過數年對他頗有舊誼道:“不會吧?夫君多番幫助過田氏。田相怎麼會恩將仇報?”

  伍封搖頭道:“月兒你不瞭解田恆這人。他若是心中坦蕩無加害我之心又何必每月饋贈顯得如此親熱?想是他心中已有對付我的念頭又怕我知曉纔會如此這叫作欲蓋彌彰。”渠公道:“封兒說得不錯夫人與公冶先生、冉雍先生商議都覺得田恆可能有加害之心是以夫人以喜歡島上風景爲由帶了兩位小少爺移居海上小傲將寶庫武庫運到了北長山島兩艘餘皇和其它水軍戰船多守在諸島五龍水城只留了少許戰船漁船。萬一萊夷出事也不會有太多損失。相反我們的水軍戰船可謂天下無敵常居島上田恆也奈何不得。我們的寶貨抵得上大國之富武具多而精良戰船又好有這一支勢力在外田恆大受牽制定不敢對國君有加害之舉。”妙公主道:“是啊那日我與孃親到宮中去見父君父君與孃親便是密議這件事。相比之下夫君要娶王姬反而是小事。”

  伍封點頭道:“孃親這樣安排最好。”楚月兒嘆道:“想不到田相竟會如此。”春夏秋冬四女也是出自田府對田恆素有好感此刻也是嘆息搖頭。妙公主道:“這麼一來父君對田氏便大爲生氣對貂兒也沒那麼好了若非積兒之故輕易不到貂兒宮裏去。”楚月兒長嘆搖頭。

  伍封生性豁達樂觀沉吟一陣忽笑道:“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本來我還有些耽心聽了孃親的安排我反而放心下來。有我們的水軍在海上虎視耽耽國君必然無恙。等我回到齊國再慢慢想辦法。”

  妙公主道:“眼下萊夷民衆漸多吳民紛紛來投。小傲、吳舟他們可忙着。”伍封問道:“展如是個水戰高手是否每日勤練水軍?”妙公主道:“聽趙悅和蒙獵說起展如訓練水軍的確有本事府中無人能夠勝過他。眼下水軍戰技很是不錯公冶先生對他十分器重讓他當小鹿的助手孃親也喜歡波兒讓波兒也移居島上。”伍封笑道:“如此一來展如豈非每日要來往水城和島上?”妙公主笑道:“他名叫水蛇見水就高興又怎會在意這些?噢眼下萊夷丁口劇增女兒營那些劍姬侍女生子者不少十分熱鬧。墨愛大哥生了個兒子名叫墨翟問表哥的兒子叫公輸班都是公冶先生起的名字。這次孃親叫我將遁者和你派去的一千勇士盡數帶了來以備大用。是了白勝大哥亡故了。”

  伍封吃了一驚道:“白大哥春秋正盛怎會突然亡故了?”妙公主道:“這個就不知道了白大哥一直有些心情抑鬱他與展如是最好不過了後來有一天忽然亡故連問表哥也瞧不出死因來或是有何未知的絕症罷。孃親好生難過將他葬在島上了。”

  伍封甚覺傷感妙公主又道:“上次我去島上拜祭柔兒和遲遲後這次將那公斂宏也跟了來。”

  伍封略想了想問道:“是公斂駟的兒子?”渠公道:“是啊這小子甚是機靈在陶坊中學藝甚精也稍學了一點劍術這次非要跟來效力我便帶了他來。”

  伍封道:“先王借我兩年之期再過數月我便回覆自由也該回齊國去了。你們帶了他們來未必用得上。”妙公主道:“夫君不是被先王賜以伯爵、封了領國麼?父君和田恆都說了齊國可再不敢視你爲臣。”伍封驚道:“怎麼?國君見怪了麼?”妙公主笑道:“哪裏的話?父君當然是爲我們着想。以前我嫁給你你是大夫、下卿眼下你是龍伯國之君父君當然高興說我也變成了君夫人。”伍封笑道:“我這是個空頭的伯爵上哪兒找領國去?這事情可不能對外亂說沒的讓人譏笑。”

  渠公也笑道:“那也未必。封兒在外立功威名遠搏齊人深感榮耀。去年國君想加賜邑地卻被田恆阻止說封兒身爲天子親封的國主在齊國有邑地已經不合道理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也就算了。如今再加邑地豈非對封兒這伯爵不敬?”楚月兒對邑地並不在意笑道:“這真是凡有利益必生弊處夫君爵高位尊邑地反不能增加了。”渠公道:“月兒言之有理利弊相生雖然封兒不添邑地國君卻順理成章說海上諸島非齊燕之地可算是封兒這龍伯國之境土田恆也只好承認海上諸島是封兒的領國。上次燕國世子克路過齊國還特意去過島上也說諸島是龍伯國境。”

  伍封心中向來當海上十八島爲齊地愕然道:“想不到我這龍伯國還真有境地。”妙公主嘆道:“只可惜這境地太小隻怕是列國之中最小的。”伍封哈哈大笑道:“公主還真當這回事兒?其實先王賜爵封國之舉純粹只是榮寵之意否則封了伯爵怎還當我是齊臣借留在成周?”妙公主道:“孃親知道夫君喜飲酒我從萊夷出時孃親便讓我帶了四十大甕美酒來到臨淄時父君又給了三十甕田相送得最多足有百甕。這大甕是我們家的‘須惠陶器’堅硬而耐用每個都能裝一個人進去你說這酒有多少。”楚月兒笑道:“我們這府上還有許多酒都是天子、王姬和衆臣所送的怎飲得完?日後回齊國時只怕還可以當作途中的食水。”妙公主笑道:“看來天下間人人都知道夫君是個酒色之徒是以每到一處便大獲醇酒美人。”伍封笑道:“是極天子果然賞了不少宮女給我寺人也有好些不過定是爲了日後服侍王姬之用。”

  妙公主嘆了口氣道:“還是夫君處熱烈我在萊夷悶得緊只好纏着孃親學些搏擊又學釀酒。”伍封對她學武技並不在意因他從未想過讓妙公主助他臨陣卻對她學釀酒之事甚感興趣妙公主早就說過要學釀酒想不到還真的去學了。伍封問道:“你真的學了釀酒?這可是件好事。學得怎樣了呢?”妙公主得意地道:“那自然是早就學會了孃親還說我大有天份這次帶來的酒中大多是用我制的酒麴作引釀成的。”伍封笑道:“你自然是有天份的府中除了我之外便以你的酒量最好。”妙公主笑道:“誰說的?要真是飲酒只怕你也及不上我的量大。”伍封心忖這也大有可能因爲妙公主從來未盡飲過那一次在夷維斗酒她喝的並不少自己與她都醉了也分不清誰喝了多少才醉又想起那日醉後投壺押注被楚月兒抱來抱去的事不禁向楚月兒瞧去。旋又想起遲遲被玄菟靈所擄父女相認一事。他心想着遲遲心中微覺傷感。

  渠公見他神色有異打岔道:“眼下有三件事須得辦了一是立月兒爲夫人二是立春夏秋冬四人爲妾三是準備迎娶王姬。封兒有何打算?”伍封道:“頭兩件事可以當一件事先辦迎娶王姬卻要好生準備。她是天子之親妹身份尊貴我們千萬不要失禮。”渠公點頭道:“頭兩件事便在下月初一好了然後再大張旗鼓準備迎親有一月時間也足夠了。”

  即日開始伍封派人往各府相邀通知下月初一立妻妾之事請他們下月初一過赴宴飲。本來立妾是家事不必宴請但立夫人卻是件大事禮同新婚他一道辦了自然要通知親朋。他們自有忙碌之處衆鐵勇和遁者無事每日如常練習武技庖丁刀又將“龍爪”給遁者裝在他們隨身的銅鏈上教他們練習這些遁者最擅長潛行匿身學用“龍爪”比鐵勇快得多大增其遁術之效。

  初一那天成周的大小官員都來相賀連周元王也由姬介陪着親自來見證依禮立了楚月兒爲夫人又正式收春夏秋冬四女爲妾闔府歡騰次日伍封大賞府中人一個不漏。鮑興、三十鐵勇和諸勇士自然要賞小鹿、滿飾基、天鄙虎、巫金、巫土、巫木、巫火、巫土等人久在萊夷這次隨了妙公主而來伍封賞賜尤豐連牛兒、公斂宏這二人也大獲賞賜。

  忙完了這事渠公便一手準備迎娶夢王姬之事府內大肆鋪張諸般禮儀極爲繁瑣等到了次月各國相賀的使者也6續趕來齊、楚、魯、晉、衛、鄭、秦、中山、代國都派了使者前來其中秦國的甘成和鄭國的遊參都是熟人。迎親當日伍封帶人迎娶夢王姬夢王姬因是再嫁天子同姓之國便不必陪姬姓女爲媵。喜車將夢王姬由王宮接出來由姬介一路相陪到了伍封府上天子的嫁妝甚厚陪嫁的宮女、寺人、侍衛、僕傭便有三四百人連晉國也多送了一份嫁妝視同嫁宗室之女。夢王姬這一嫁府內的莊城等下人也跟着陪嫁寺人侍女不計其數都跟到了伍封府上。

  周元王親自主持了婚禮伍封陪衆人飲了些酒才入新婦房中他與夢王姬訂婚之後依禮不能見面足有半年有餘此時火光之下見夢王姬滿面嬌羞嬌豔欲滴伍封心懷大暢只覺一生之中從未如同今日之樂。

  這三妻之禮在列國施行未久一百多年後魏惠王始稱王其後列國6續稱王。稱王之後便得立王后自然沒可能有三位王后之禮這三妻之禮並不入士大夫之族是以隨諸侯稱王便逐漸不行此後再無三妻並立之事。不過伍封這三妻四妾之說已在民間廣傳以至千百年後雖然人皆一妻妾不限數人們卻還以“三妻四妾”之說來形容姬妾衆多之輩起因便來自於伍封。

  周俗與齊俗又有不同依周之俗伍封與夢王姬在新婦房中呆了整整三日第四日到宮中拜見周元王。周元王在後宮設家宴相待見二人滿臉喜氣笑道:“先王平生最愛王妹平時念念不忘的便是爲王妹再覓一佳婿。可惜王妹眼界甚高當日在晉國時寡人初見師……妹夫便有非此人吾妹不能嫁之的念頭回來向先王說起先王見了妹夫也甚爲滿意。其實當日妹夫初入宮時先王準備了《九鳳》和《九雅》二樂若看得中便奏《九風》看不中便奏《九雅》。先王果然打手勢奏起《九鳳》那是存心要將王妹嫁給妹夫。”

  伍封與夢王姬盡皆愕然想不到這中間還有許多緣由。周元王又道:“不過要娶王妹妹夫以前的身份可不大合適再者又礙於禮法十分難辦。好在妹夫連立大功正好順理成章封以高爵。”伍封笑道:“原來我這官爵有一半是靠王姬掙來的。”夢王姬白了他一眼道:“幹我甚事?我也矇在鼓裏。不過那日父王問我當賜你何爵我便想了個虛頭的伯爵想不到還真迎了父王之心。”

  周元王道:“不過如果你們二人無心終是不成。幸虧你們能相互愛戀這便好辦了所欠唯有禮法而已。”夢王姬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日介兒當着我和厚哥哥的面提起齊桓公並立三妻之事莫非介兒也早有預謀?這小子連我也騙了。”伍封愕然道:“不是你想出來的法子麼?我還以爲是你的妙策哩。”夢王姬臉紅道:“你以爲是我出主意讓你娶我麼?我可沒那麼厚臉皮就算知道也不好說。”

  周元王哈哈大笑道:“這是先王的主意他早就向介兒說過這事只不過卻瞞着寡人說是寡人易漏口風。介兒記在心中果然事成哈哈。”伍封問道:“那麼秦君要娶王姬之說也是王子厚故意謠傳了?”周元王道:“這也不是謠傳的確有這事。”伍封笑道:“小介可有些不夠意思了我早爲這事煩惱他還慢慢悠悠若非秦君有此念頭豈非還要拖下去?”夢王姬忽然會意點頭道:“想來這也是先王的主意定是想讓介兒在你借用期滿時提醒。”周元王笑道:“正是。妹夫兩年之期一過便要回去到時候介兒再暗示一下妹夫爲了迎娶王妹便會甘心情願留下來我們再拖一拖。勢易時移說不好妹夫還真會長留成周。可惜秦君這一打岔只好戰決了。”

  伍封忽然嘆了口氣道:“我這數年之間奔波征戰未有多少安靜時倒是今年這大半年過得逍遙自在若非孃親在海上齊國政事複雜我還真願意長留成周可惜不敢留下來。”夢王姬點頭道:“這個我也理會得到。以往夫君不是征戰四方、便是政事爭競所見不是權位之爭便是嗣立之變每日裏費心勞力。唯今年卻不同成周之事經過夫君這一年多來的鎮撫國事大定羣臣怕了夫君不敢生惡意又鑑於夫君只是借用兩年終要回去犯不上得罪你這惡人只好事事巴結盼你早歸。你這日子當然自在得緊。”

  伍封點了點頭皺眉道:“莫非我這一走成周便會大亂不成?”周元王道:“前些天寡人與王妹和介兒談起過王妹說你不在成周反而最好就像你身在外面田恆反而不敢加害齊君一樣。日後妹夫便在海上覓多些境地既擴周地又能牽制亂臣。”夢王姬道:“換了一年多前夫君走了這成周或會生亂如今卻不會了。夫君助先王將王師軍權收回眼下由介兒執掌又滅了梁嬰父這禍害劉單二卿那些許私卒不成氣候何況他們私底下互相爭鬥只要王兄權衡其中劉強則暗助單單強則暗助劉讓他們始終勢力相若這二人哪有餘暇生亂?”周元王道:“王弟結交智瑤因此與秦人交好如今秦人換了國君秦君念王師相助之恩德決不敢助王弟爲亂。寡人即位已久大勢已趨王弟沒了以前的勢力眼下也該打消了念頭。”

  夢王姬笑道:“夫君可不知道這中間隱情甚多譬如那叫劉始的人表面上是厚哥哥的家臣卻是梁嬰父的弟子你以爲他真是梁嬰父的人?其實他是劉公的族人真正幫助的是劉公。他引刺客刺殺秦世子成則巴結了智瑤敗則嫁禍給厚哥哥和梁嬰父是成是敗都都劉公有利。結果刺殺事敗真如他所願我們借夫君之手滅了梁嬰父智瑤吃了這啞巴虧卻出聲不得我卻順便削弱了厚哥哥之勢這也是順水推舟免得日後有手足相殘之事生。”周元王笑道:“王妹這法子甚是高明後來將劉始的供狀交給寡人時說起寡人才知道中間有這隱情。”夢王姬道:“劉公的勢力比單驕要大那日我向劉公稍稍暗示把他嚇了個魂不附體。他既怕我們將劉始的供狀交給厚哥哥和單驕更怕我們交給秦君。有此憑據不怕他產生異心留下他又可以剋制單驕一舉兩得。”周元王道:“其實劉公未必敢對王室不敬無非是與單驕爭權奪利而已。”

  伍封怔了半晌愕然對夢王姬道:“原來如此。你爲何不早對我說呢?”夢王姬輕笑道:“這事涉及王室家事夫君那時還是外人若將你牽扯進來我可不大好意思只好含含糊糊算了。”伍封點頭道:“這也說得是。”周元王笑道:“有妹夫在成周便如有一尊惡神在此王弟最害怕的便是你了。”夢王姬笑道:“我還瞞着夫君幹了一件事夫君知道了可不要見怪。”

  伍封問道:“你又幹了啥事?”夢王姬道:“你由鄭國回來不久那日老商在我府上與莊周玩兒我便讓他帶周兒到王城去逛逛。”伍封愕然道:“這事沒有什麼不妥啊。”夢王姬抿嘴笑道:“不過當時我讓介兒帶了數百人陪老商到王城去直入厚哥哥府上讓他搬回了成周的府上厚哥哥王城的府第名義上是夫君的別院實則成了介兒之府。厚哥哥雖不願意但介兒執掌兵權老商又在一旁厚哥哥以爲夫君也插手不敢不搬事後王兄對厚哥哥大加賞賜他沒奈何只好啞忍了。如此一來介兒施些手段將王城收歸王兄名下總算解除了一個大大的隱憂。”

  伍封不悅道:“這事你也可以告訴我啊!怎麼老是瞞我?”夢王姬柔聲道:“我這次不是故意瞞你其實是想讓你省心給你多過幾天舒適日子。”伍封釋然點頭旋又嘆道:“你這權謀手段可厲害得緊比我可高明得多了。咦老商怎沒對我說過這事?”夢王姬格格笑道:“老商這人渾渾沌沌只是與小週一起玩哪裏知道生了何事?”伍封想起商壺之渾呵呵笑道:“你倒是會用人小戰那時在你府上若讓小戰同去小戰定會告訴我。”夢王姬道:“我倒不是怕被你知道而是老商生得兇惡他隨你日久王畿之地的人大多認識他他往王城一跑厚哥哥自然會想到你的身上。厚哥哥那時還不認識小戰便不會那麼沒膽氣萬一衝突起來叔侄打架就不成樣子了。”伍封嘆道:“似乎我在成周如同瘟神這個名堂可不好。”夢王姬笑道:“夫君可不是瘟神只是忠義兩全光明磊落又不怕事行事如疾風驟雨不僅是厚哥哥連劉公、單公也是對你忌憚之極。”

  伍封對這位新夫人的手段更是佩服笑道:“呵呵你真是了得我這夫人當真沒有娶錯。老實說月兒雖有神勇卻絲毫不識權謀公主好玩愛動遇時不夠冷靜又不喜歡多想有你在身邊我可要省心多了。日後總將你帶在身邊包管諸事順遂。”周元王哈哈大笑夢王姬笑道:“可惜我不擅劍術事急起來只怕會有拖累。”伍封道:“有我和月兒在哪裏用得上你去揮劍?何況你這麼嬌滴滴的我怎捨得讓你去臨陣?”夢王姬抿嘴笑道:“月兒和公主也是嬌滴滴的你怎捨得讓她們使劍?”伍封笑道:“她們是不同的。月兒最有膽氣從無所畏體格又佳那是天生的勇士。公主也是膽大不過心野一些活潑好動雖然她從小學劍刀劍合擊不錯但我不大願意讓她上陣。”

  周元王笑道:“有妹夫和月公主的神勇無敵王妹學劍何用?不過有一樣王妹得學學便是騎馬之技。聽介兒說妹夫府上人人都擅騎射因此極能應變。”夢王姬道:“這事我也知道只是在府中學騎不便在外學騎豈非鬧笑話?只好學泳。”伍封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早存了心思要嫁給爲夫纔會勤練泳技這回讓我可知道了。”夢王姬臉上微紅白了他一眼道:“誰說的?我是因天熱消暑纔會如此。”伍封笑道:“這學騎之事好辦明日我們出去打獵正好在山中練騎。”周元王道:“那北邙山大部分已經改爲田地不過山中仍留了十餘里獵場寡人晚間派人知會虞人明日始你們便儘管去打獵。眼下也正是秋狩之際。”說着忍不住笑道:“你們這新婚燕爾倒是與衆不同不守在府中卻去狩獵有些古怪哈哈。”

  晚間伍封與夢王姬回府將楚月兒、妙公主等人叫來伍封道:“明日我們一齊到北邙山天子獵場狩獵你們一道去。”妙公主大喜道:“這兩年我早想着這事兒真是妙極。”楚月兒笑道:“以往我們兩番狩獵第一次救了田氏的盤少爺第二次救了秦世子贏利每有狩獵必有事生。但事不過三明日多半要安靜了吧。”夢王姬只知道救贏利之事救田盤的事可未聽說過拉着楚月兒和妙公主細問三女在一旁嘀嘀咕咕巧笑嫣然想是說起了妙公主大雪天想到狩獵之事。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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