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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针 幕后黑手

作者:阿菩
春已逝,寒冷结束了而炎热還未到来,這时本该是京师的好日子,却注定了不属于黄谋。

  带着潮康祥进京斗绣,也带着潮康祥走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眼看着连夺魁都有希望,谁能料到转眼之间一切尽成空!不但输了斗绣,還残了宗师,斗绣输了本不要紧,但因“不合礼制”而被绌落,却势必会对康祥的声誉造成打击,潮康祥下了血本却收回這样的结果,這次回去非但无功而且有過!不但如此,他的私房也一清而空還负了重债——這样的情况下黄谋的情绪如何抬得起来?

  林叔夜一路送他到了城外,黄谋挥手道:“莫再送了!我如今是落水狗汤裡鸡,阿夜你還不离不弃,也不枉了一场兄弟。這次斗绣准备的物料我一件不带,都在会馆,另外两位宗师我也让她们留下,往后這些就都是你的物料、你的人马,后面的路,广东就指望你了。”

  “现在說這些作甚!”林叔夜道:“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至今不肯跟我說?”

  “为何会输,其实我至今也不理解!”黄谋颤声道:“但惠师受残却有我的责任。此事是我的耻辱,我不愿再提,三弟你也别再问了。现在想想你是对的,只要你坚持本心,应该就不会有我這般祸事。”

  林叔夜见他怎么都不肯說,也就不再勉强,在城外两人作别。

  黄谋的马车一路往通州去,走出七八裡,路上行人渐少,马车忽然停下,黄谋问:“怎么了?”

  “有人拦路!”

  黄谋愣了愣,打开了车门,就看见有几個骑者拦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黄谋心道:“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京师十裡之内,竟然有人敢剪径?”

  又见对面一辆马车辚辚走来,两车擦肩而過之际停下,车内传出了一個熟耳的声音:“黄二舍,借一步說话如何?”

  黄谋怔了怔,這声音……不可能!他不可能在這裡!

  对面的车门打开了,黄谋只一眼便尖叫起来:“你!你怎么在這裡!”

  广东会馆,凰浦闭院。

  不過被限制进出的人裡不包括林添财,他仍然需要在外活动,因康祥将物料、宗师都借给了凰浦,高眉娘忙着在会馆裡整合,林叔夜又去送黄谋,他一时落得清闲,不過此刻他哪有半点清闲心思,坐在离会馆不愿的茶馆裡,大半天也魂不在家,茶都冷了也沒喝一口。

  忽然一個人在他对面坐下,林添财烦躁正要出声驱赶,那人道了一声:“林大掌柜,强爷有請!”

  林添财打了個寒战。但他知道這事迟早躲不過去!

  那天自知道了梁惠师假伤的秘事,龙袍斗绣简直就成了必赢之局,那相当于是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林添财哪裡忍得住不捡?于是把手裡尽有的四百多两银子都押了进去!

  不料再過一天,因梁惠师怎么都不露面,赔率继续看涨,赔率每涨一分,能赢的钱那就再往上翻!林添财看着那必赢,就像在赌桌上能看透,偏偏却沒本钱了,再想起前面两局,那個神秘人物压对后,转眼就转了上万两白银,而自己明明是局内人又有内部消息,偏偏却因为缺少本钱,结果只能别人吃肉自己蹭点渣,這如何能够甘心!自然难受得像蚂蚁在心眼上爬。恰在這时在路上遇到强爷,他想起那天强爷說的那句话,竟一個冲动向强爷借了二千两银子投了进去!

  现在一回想就不禁后怕。

  梁惠师的惨叫犹在耳,他知道是躲不過去的,就算躲在广东会馆裡,人家能去剪梁惠师的手指头,還不能将他林添财给揪出来?

  无奈之下只能随来人去,进了一個小院子,果然就见到了光头强爷,林添财讷讷道:“强爷好,還請再宽限几日,我再想想办法。”

  强爷冷笑:“当时可不是這么說的!”

  按照当时的說法,斗绣结果出来就得還钱,如果收不回来款项强爷還会帮忙去讨——但现在却输了。

  “你還怕我沒钱!”林添财鼓起勇气来,叫道:“康祥输了,我們凰浦可沒输!庄主就是我养大的外甥,区区两千两银子,你還怕我還不起?”

  不料强爷却笑道:“林爷着什么急,其实钱早有人帮你還了!咱们之间两清了。”

  林添财又惊又喜:“還有這事?是哪位好心人?”

  强爷笑了笑,带了人就走了,走的时候却将院门给带上了。

  林添财正自不解,就见裡头一個人走了出来,笑道:“他乡遇故知啊,林揽头,久见了。”

  林添财愣了愣,随即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杨燕武!你……你怎么在這裡!”

  杨燕武走了出来,笑吟吟来到强爷刚才坐的地方坐下,施施然摸出一张纸来,林添财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他借钱时给强爷的抵押!

  借钱总要有抵押,這是常事,当时林添财身无别物,什么房契田契都沒带在身边,强爷他们也不肯收——所谓“丑妻近地家中宝”,远在广东的田土,北京這边的人要去收取也是极不现实的,再說谁知林添财是不是真的有地?那田那房究竟是否值钱?

  但林添财還有一物他们是认的,那就是凰浦绣庄的股子!

  忽然之间,林添财冷汗沁背!

  這张抵押书给了别人那只是拿钱,但落到杨燕武手裡……

  他怒吼一声就冲過去,杨燕武却一转手就将抵押书收回怀中了,桀桀笑道:“林揽头,你口齿原来不错的,怎么做了大掌柜之后反而沒品了?這是打算明抢?”

  “你……原来是你们做的局!”

  “不错,是我們做的局,那又如何!”杨燕武冷冷道:“梁惠师包藏祸心,和高眉娘裡应外合几乎拆毁了广茂源,气死了老夫人,我們只要她一根手指头,算便宜她了。”

  “只是一根手指头?你们是毁了她!以她那份傲气,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說!”

  “那又如何?”杨燕武笑道:“那都是她的报应。”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杨燕武的手指敲着:“只要林爷能跟我們合作,那就万事大吉。”

  “你们是想以此威胁我,对付阿夜?”林添财怒道:“你们做梦!我拼着這张老脸不要,拼着被外甥痛骂,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姓林的,不要不识抬举!”

  “往后的半辈子,我就当條老狗,给我外甥打白工!”林添财道:“但你们想利用我来对付阿夜,那是休想!”

  “只是赌博的事发了,其实也不算什么。”杨燕武笑吟吟道:“但你把妹妹给卖了的事,如果也给你外甥知道……你觉得他還会不会认你這個舅舅?”

  听了這话,林添财就像看见了鬼:“你……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觉得呢?”

  斗绣第三轮的章程,宫中迟迟沒下旨意来,四大绣庄也就只能干等着。這日天气大好,林叔夜怕大伙儿憋出病来,便许了大伙儿一起到郊外踏青。但這一路去、一路来,别人都高高兴兴的,散了這几日闭院的积郁,只有林添财一直黑着脸。

  林叔夜便知舅舅心裡头有事,暗中让林小云去劝解。

  林小云是极聪明的人,說道:“我猜到他怎么了。”

  “怎么?”林叔夜问。

  “我能猜到,你還猜不到?”林小云說:“這事你先得先给我個底,我回头才好劝。”

  林叔夜沉吟着,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如果真的赌了,是真的不应该!”梁惠师的遭遇让凰浦所有人都還铭在心裡呢,林添财随即就那样,以林叔夜的才智,自然猜到舅舅多半還是赌了,而且输了。

  林小云道:“你要怎么罚他都行,其实他怕的是你心裡恼他。你知道不,這几個月他是越来越怕你了。”

  “他毕竟是舅舅,单论道理他如果犯错得受罚,但戒赌不是绣庄的规矩,我不能用庄主的身份来对他,所以這是家事,家事就总是有商有量。只是我怕我站得软了他不记打,回头又要去赌。总要叫他从此真的戒赌才好!”

  “总不成要我跟他說也切跟手指头吧?”听表哥似乎有宽容的意思,林小云的脸上也就轻松了一些,却又故作夸张表情:“那样我会天打雷劈的!”

  他便去找林添财,见他爹還是那副死样子,更不婉转,开门见山问:“這次输了多少?”

  林添财吓了一跳,看看周围沒人,赶紧先把房门关上后才问:“你……你怎么晓得的!”

  林小云冷笑:“怎么知道,你那副死样子就差把输钱写在脸上了!”

  “這……阿夜不会也……也知道了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比我還聪明呢,何况跟你又那么熟,我猜得到的他怎么可能猜不到。现在估计想着怎么开口。”

  林添财急得搓手:“這可怎么办?這可怎么办!”

  林小云逼问:“所以你究竟输了多少!”

  林添财不肯說。

  林小云怒了:“都這时候了,你還给我装死鱼呢!你挨得過今天挨得過明天?挨過了明天你挨得過一辈子?”

  林添财只是唉声叹气,還是說不出口。

  林小云暴怒,但他是顶聪明的人呢,念头一转,就知道再這么大声逼问沒用,便转了冷嘲的语气:“我跟你說,你要是自己去坦白,他气就气骂就骂,气完骂完還是一家人。可你要這么硬挨着,挨到他来开口,那时候指不定就真要生分了。如果他都不气了,那一家人就变成两家人了!”

  林添财听了這话先是心裡头惊骇,随即痛苦,随即不知所措,“他……他……我现在只盼他杀了我也好。”

  “杀了你?”林小云冷笑:“他不怕被雷劈么?”

  林添财竟流下泪来。

  這下轮到林小云慌了:“你……你到底输了多少!”

  见老爹還是不說,林小云大怒:“我是你儿子,都這份上你還不跟我坦白,是不是外甥不要,连儿子都不要了?!”

  這话直锤到林添财心裡头去了,泪流不止:“我……我对不起你姑姑,我对不起阿夜!我……我不是人!”

  “所以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快說!”

  “我……我把我凰浦的股子抵押出去了……”

  “什么!”林小云一跳八尺高:“你……你!!你!!”

  他气得坐倒在椅子上,瞪着老爹,胸口起伏半晌說不出话来!

  林添财见他這样,也是半晌說不出话来!儿子的反应這样子,外甥的反应可想而知!

  屋子裡沉默了好久,林小云胸口才平伏了些,說道:“我沒法帮你了,你自己去跟他說吧。”

  “我……我开不了口……”

  “哼!”林小云冷冷道:“现在不是他生气不生气的事情了,你赌钱就算把自己陷进去,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最多我這個当儿子的给你陪葬,但你现在還不去,回头如果凰浦给你拖下泥潭,那你就是害人了——害了表哥,害了大伙儿!你要坏成這样,我也认不了你這個爹了!”

  林添财惕然一惊,林小云這话算是把他骂疼了骂醒了,赶忙道:“好!我去!我這就去!”

  父子俩到了林叔夜屋子裡,林小云将门关上,這才指着他爹說:“你這個不肖父!還不快說!”

  林叔夜凝视着舅舅,等他开口。

  林添财又愧又怕,终究還是愕愕了出来:“我……又赌了。”

  林叔夜点了点头,林小云怒道:“說重点!”

  林叔夜一听眉头就皱了,赌還不是重点?

  林添财两眼流泪,林叔夜见了大惊:“舅舅,你除了赌之外,還闯什么祸事了?”看林小云。

  林添财也看着儿子,几乎在乞求。

  林小云骂道:“這事我是怎么都不会替你开口的!你自己說!”

  做错了最不应该的事,对着最亲的人要把话說出来,那话到了喉咙裡真如用刀在割一样,尤其是第一句最难!

  但此时林小云不帮自己,他也只能开口:“我……我把凰浦的股子给抵押了!”

  這话說出来,他只觉整個人仿佛要虚脱了一般。

  林叔夜一愣,随即一惊,随即大怒,身子有些发抖,要說话一时說不出来。

  见外甥這样,林叔夜半颗心都凉了,赶忙道:“本来那一定能赢的!我只道……那股子也就是在别人那放一放,转头就回来了……”

  林叔夜半边身子都在颤,就是說不出话来!他是极重情的人,别人也就算了,林添财于他是舅实如父!现在做出這种事叫他如何接受!

  林小云见表哥不肯骂,心裡也是暗惊,他究竟帮着他爹,跳起来劈头盖脸指着林添财破口大骂:“你這個沒脑子沒心肠自以为是祸害子孙的赌棍!今天拼着天打雷劈我也得把你脑子裡的破烂给拖出来锤!什么叫一定能赢!赌有能赢的嗎?十赌九骗,剩下那一個让你吃甜头那是要诓你入局!你一辈子沒脑子祸害自己也别祸害别人,祸害别人也别祸害家裡人!你就算祸害我沒关系,你怎么能祸害表哥!凰浦的股子虽然放在你手上,但那是你的嗎?那是绣娘们一针一针绣出来的!是姑姑呕血呕出来的!是表哥多少晚沒睡磨出来的!那是大伙儿的心血!那是大伙儿的前程!是大伙儿共同的命根子!你将大伙儿的命根子拿去抵押,你還算人不算!就是猪就是狗,都比你這沒脑子沒心肝的好!亏你還有脸做人家舅,亏你還有脸最人家爹!”

  怒骂和脏话就像倒豆子一样倾泻在林添财的脸上,被亲儿子這样糟践,林添财一句话也說不出来!

  骂到最后,倒是林叔夜怒吼起来:“够了!”他对林添财是怎么也沒法骂的,因此這一声吼是对着林小云:“你够了!出去!出去!”

  林小云见表哥终究還是出了声,這事想必有一二分转机了,拿脚就往他爹腿上踢:“出去!让表哥静一静想想怎么办!”就這么踢着踢着把他爹踢出去了。

  林添财把最难的那句话說出来,再被亲生儿子骂了一顿,原本塞住的心窍倒是通了几分,浑浑噩噩的脑子也恢复了一丝灵光,看看林小云已经在开门,猛地想起:“不行!最要紧的事情還沒說!”

  他按住儿子的手把门又关上了。

  林小云骂道:“你還要干什么!在這裡惹人烦么!”

  林添财已转過头来,对林叔夜道:“阿夜,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但现在想想,這是一個局,从头到尾都是一個局。”

  “你這說的是什么狗屁的废话!”林小云骂道:“赌哪有不是局的!”

  “不是這样!”林添财道:“从我們进京开始,就进了這個局了,梁惠师的事,也都是局!”

  林叔夜的胸腔本来被失望、恼怒与愤恨塞满,听了這话情绪骤减而理智萌发,望了過来。

  林添财絮絮叨叨的,便将进京之后瞒着外甥偷偷赌外盘,以及发现有别的豪客一押数千两一赢上万两的事,一路說下来。

  林叔夜越听越是心惊,听到强爷出现后惊道:“那個强爷的事,做局做得這么明显,你也看不出来!”

  林添财垂了头,现在回想自是能想到其中的种种蛛丝马迹,但当时被利益蒙了眼,竟然半点察觉不到。

  “說,你继续說!”

  林添财接着便将梁惠师赴约被伤,当晚强爷再约、与黄谋梁惠师秘定赌局继续說了。

  林小云听得目瞪口呆:“你……你被骗也就算了,黄谋那种人也都被诓了?”

  林叔夜這时心裡种种情绪尽去,脑子急速转动,等听到林添财为了押一波大的一狠心将凰浦的股子抵押出去,忽然冷笑:“這不是京师的人能干出来的事!设局的人不但极其狡诈深思,而且必须是对你们都非常熟悉,才能根据你们性格中的弱点,拟定這样的局来!”

  “啊?”林小云聪明不在表哥之下,深思则大有不如,因此還沒意识到。

  林添财长叹了一声:“阿夜你說的对……我……那日我怕强爷追债,却還是沒躲過去,被他带到一個院子裡,在那裡竟遇到一個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谁?!”林小云急问。

  “杨……杨燕武!”

  林小云对广州這边的事沒那么熟,到凰浦后大部分的時間精力都是放在刺绣上,而不是去帮表哥琢磨经营,因此一时竟沒想起来:“那是谁?”

  林叔夜却已经冷笑起来:“果然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不過這也才合理!大哥啊大哥!你這几路棋,下得可真是厉害啊!”

  通州,康祥的人马从陆路转为水路,梁惠师也浑浑噩噩地被人带着,上了船。

  别人都在忙碌,她却一直在繁复咀嚼一個問題:“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败?”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大叫:“不好!失火了!”

  水上行船,忌的是“翻”、“沉”等字眼,却并不很怕失火,因为水近在咫尺,然而這次的火势来得好快,一股炎热感很快就袭人肌肤。

  梁惠师被危险拉回了现实,拉开舱门正要逃命,忽然对面一艘船擦身而過时,一個人影闪进了梁惠师眼帘!

  是他!

  那個人正对着他微笑,他手裡拿着一杯酒,敬了敬梁惠师,跟着洒入河中——這杯酒,是对她的祭奠。

  梁惠师忽然就明白了:這场火,不是意外!

  她仍然有机会逃走,不過……

  看了看自己已经废了的右手,梁惠师惨笑一声,坐了回去,关上了舱门。

  船舱外头,有不知情的同行者還在呼喊着她,叫她快出来,梁惠师却不动了。

  有些事情她突然就明白了,這是一個局,一個算计,背后的人是被所有人都忽略却重新杀回来的一個恶鬼。

  “哈哈,哈哈!”背脊重重地靠在船篷上,一生的经历有如镜头回放一样迅速掠過。

  无数自己在意的人、无数自己在意的事……

  到最后,人最重要的還是她,而事最重要的是刺绣——只是,看看自己的废手,她知道人自己失去了,刺绣也失去了。

  从决定向陈家复仇的那一刻起,梁惠师已经有了觉悟,因此对死亡威胁并未感到意外。

  人生百年,终归要死的,但到了這最后一刻,最让她感到遗憾的,反而是最后的那场绣——在最巅峰的战场,不是以绣艺直接面对高眉娘、沈女红,而是被扯进恩仇旋涡,败在了阴谋算计之中。

  “秀秀……眉娘……姑姑……”长长地叹息之后,她轻轻地叫出了三個称谓:“你是对的。”

  大火很快吞噬了這艘运河客船,却在火焰中传出来诡异的歌声:“初一就话初一头,初二就话新年头……”

  北方人听不懂广东惠州的客家话,更别說听懂這种用方言唱出来的歌谣,因此让火焰之中传出来的歌声更显得孤独而寂寞:“……十一十二龙灯出,十三十四過月半,過了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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