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胖伯娘 作者:寂寞佛跳墙 当前位置: 难道是家裡进了贼? 阿圆只觉后背冒上来冷汗,白家独门独户的住着,跟最近的李婶子家也得差上個二、三百米远,這要是遭了贼,纯粹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跑出去叫人嗎?正房裡那堆铜钱可是目前唯一的指望,要是被人偷走,那,对刚刚吃了几顿饱饭干劲正足的白家大小,得是個多大的打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阿圆的双腿已经在自动往院门口撤退,穷困的生活,咱不怕,只要别再轻易受了伤,丢了命就好。 院门后,竖立着一把锄头,估计是白老大开垦菜园子时留在旁边的。 阿圆一把抓在手裡,顿时觉得有了些底气。 她退到路上,双手拄着锄头,估量了一下万一不妙,是不是可以从容的逃到李婶子家去,然后,踢一踢健全的腿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头高声喊道:“是谁进了我們家屋子?快出来,家裡穷的揭不开锅了,沒什么踅摸头儿!” 阿圆紧紧地盯着房门,等待着动静。 “1——2——3——4——”,阿圆的数数儿還沒到五,从屋子裡果然就出来了一個妇人。 猛不丁的這一见,阿圆脑子裡就剩两個形容词:“矮,胖!” 就目前阿圆见到過的世面来讲,這是第一個可以被称为“肥胖”的人,单脚跨出门时,直让人担心那大腿上的肥肉会打到木门槛。 原来,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能吃饱吃好的! 阿圆忘记了害怕,竟然对這肥胖妇人生出了几分崇敬之情,眼睛裡都泛出小星星。 她从来都是個“另类”。三十岁生日前,美容院裡的美女们议论某某女人到底有多么笨,到了五十岁的时候,還沒学会做饭洗衣拾掇房间,“连包饺子都沒学会,更甭說和面擀剂子!” “哇——真的啊?”“简直笨死了!她怎么也能嫁到人?” 在群起而攻之的言论之后,满眼艳羡的竟然是阿圆,她跛着腿,一脸向往的說了一句:“天啊,她真幸福!” 随后就有凳子歪倒的声音,拔罐的瓶子碰撞的声音,美女们大眼瞪小眼,根本沒办法理解那個懒得天怒人怨的女人,怎么就“幸福”了。 只有自小辛苦劳作滴汗如雨的人,才能体会得到,一個到了五十岁還沒学会做任何家务的女人,那一定是得天独厚的“幸福女人”,才能任凭她懒,任凭她笨。 生活的十八般武艺全能的阿圆,怎么能不羡慕? 所以,此刻,在灰扑扑的白家院裡,出现了一個肥胖的妇人,简直跟见到了吉祥物一般。 阿圆的紧张消散了大半,再次高声问道:“你是谁?怎么有我們家的钥匙?” 那妇人已经把另一條腿也挪出了门槛,矮胖的身子如滚筒一般的继续移动,头也微微的抬了起来,看向门外的阿圆。 看着装,倒不像是富贵人家的阔太太,粗布褂子堪堪遮住臀部,肥的跟水桶似的裤子,人不动的时候,裤子也在抖动,裤腿扎着,黑色的裹腿布缠着丰满的脚踝。 妇人這张脸也很有看头,沒通過脖子,就直接镶嵌在肩膀上,胖脸上皱纹稀少,不好判断年龄,肥厚的嘴唇,塌鼻梁,细眯眼睛,很难找到眼珠子移动的方向。 阿圆把脑袋想破了,也沒找到這妇人跟白家兄弟妹之间相像的地方,能拿着自家钥匙进门的,不是贼人就是至亲吧? 胖到這個程度,做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阿圆对此深信不疑。 做贼可是個专业活儿,身手第一要灵巧,最起码,跑起来不会费力。 那就是—— “哼!沒规沒矩的丫头,老大他们不在家,你去哪裡疯了?可别做出什么腌臜事儿来,败坏了我們老白家的门风!” 妇人一出口,竟然中气十足,并且语出惊人,一大顶歪帽子就罩到了阿圆的头上。 阿圆潜意识裡那一点对胖人的好感,登时遭遇打击,提起锄头往院子裡走,稳当当又放在门后,這才嘟囔了一句:“我嫁进来這几天,倒是沒一個亲戚相认,說不得是瞧着我們家穷,怕沾了谁家的光去,這样也好,沒人疼,也就沒人管,我們有事沒事的,也碍不着别人家!” 既然這妇人出言不逊,自己也犯不着忍着随便人骂不是? “你這個臭婆娘,沒听到我在问你话嗎?”胖妇人耳朵可不聋,登时就怒了,一抬胳膊,手指头对着阿圆,整個上半身波涛汹涌。 来吵架的?阿圆笑了,姐现在可是什么都不怕的,手脚利索以后,浑身都觉着有劲儿呢! “麻烦问问您,沒经過我這個主人的允许,就自己撬了我家的锁,钻进屋子裡瞎摸索,您到底是這院子裡的哪一根葱?我怎么沒见過?” 就看白家大小這穿着打扮、日常饮食,就知道亲戚们沒怎么照应,管她是谁呢! “你——”,那妇人更怒了,眯缝眼也瞪起来:“我是你大伯娘!怨不得你姑姑說你不是個省油的灯,真真是個不懂事的!” “大伯娘?”阿圆眨巴眨巴眼睛,脑袋瓜裡迅速转动,這個职位還是很有說话力度的,說不得白老大也得敬着尊着,不過,采莲和阿文对他们的大伯娘和奶奶并不亲近,言辞裡還很隔阂,据說,自己成亲时的酒席就摆在大伯家,花费是白老大出的,剩下的饭菜反倒落在大伯家,客人的礼金也被大伯收了,說是抵了這几年照应侄儿们的情分。 阿圆换上一张笑脸,站在妇人身前寒暄:“原来是自家亲戚上门来了,怪我不认识,那個——大伯娘,您今儿是来送礼金的吧?承光還說您日子也紧张,把礼钱孝敬给大伯也不为過,我就說,這走到天边也沒這個理儿,哪有大伯拿着侄儿成婚的礼钱自家花用的?肯定是当时沒清点利索,這不,现在就送来了?” 那肥胖“大伯娘”可是万万沒想到,新媳妇竟然敢当面编排长辈不是来了,還敢张口要钱,哼!你当吞下肚子裡的东西,還能再吐出来不成? “承光家的,你年纪轻,又是才嫁进来,不知道這几年你家裡的日子是怎么過来的,哎!要不是我跟你大伯照应着,就這几個半大小子,不早就饿死了几回?承光又不懂世故,庄乡四邻的随個礼金,哪裡会是看的他的面子?還不都是你大伯跟我每年打点的缘故?人家這就是随给我們家的!” “大伯娘”慷慨激昂,摆事实讲道理說了一大通,阿圆摇摇脑袋,心底裡可怜白家一堆小的,虽然大伯娘說的光鲜,到底也能听明白這裡面颇多心酸。 憨憨的白大郎,也是個可怜的娃儿! “大伯娘”看见阿圆不說话,只是摇头叹息,不乐意了,双手一拍巴掌,怒道:“你爹娘倒是素净,早么早的撒手死挺了,你奶奶活活的就得赖到我們家养活,還要操心照应你们這一群不懂四六的东西——” 這是又骂上了?阿圆脑子不够用了,第一次被亲戚面对面骂個狗血喷头,竟然沒想到马上回应。 “够了!”一声怒喝,炸雷般响起。 竟然是白承光,气的手脚哆嗦似的,站在院门口。 那张脸,黑红的要冒出烟来。 阿圆眨着眼睛,看着自家男人甩手迈步,生生走成了顺脚。 “大伯娘,咱早就說好了,礼金归您,偿還這几年的香火情。我成亲以后,跟你们再沒关系,我白承光一家大小,饿死了也不会到您门上去要饭,今儿怎么又跑到我家裡来骂我媳妇儿了?” 炸雷般的声响“轰隆隆”在阿圆耳朵边滚過,不争气的身子竟然被吓了個冷战。 那個“大伯娘”似乎也被吓到了,胖身子瑟缩了一些,更加找不到脖子的踪影。 “這——那——”,她思思艾艾的往院门挪,猛一下定决心,回头丢下一句:“還不是你那死心眼大伯,惦记你们被饿着了,才叫我来看——” 要真是来关心的,也不会這般态度对待侄媳妇的吧? 白老大关切的看向阿圆,唯恐她受了委屈似的,只可惜,刚才那几声雷吼,已经吓到了媳妇儿了。 好在,阿圆不是個风吹就倒的,到了這一会儿,脑袋瓜忽然开了窍,拔腿就去追那個“大伯娘”。 “把我家裡的钥匙留下,既然两家不来往了,這可不能带走!” 谁愿意自家裡让别人随便穿梭?還是這样一個极品亲戚? 好在,“大伯娘”体重异常,再有心加速也挪动的距离的有限,阿圆往院门口一溜小跑,就占据了院门這個有利的战略位置。 “大伯娘”犹自垂死挣扎,挂上一副皮笑肉不笑:“承光家的,你们小辈人不懂,家裡的长辈手裡留一把钥匙,這有個万一啥的,也能来帮衬着你们,看看,今儿阴天了吧?你這晒了满院子衣裳,要是都不在家,长辈们就能帮你们收进去不是?” 读,請记好我們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