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疤痕
一场霜降過后,天气更是冷了几分。
自从高蕙兰的事情過后,定国公府就显得格外的沉寂。
定国公挨了二十大板,加上羞愧,一直抱病不起,在朝中也告了假。
皇上知道他是受了打击,心中有愧才抱病,君臣一场,就准了他的假,让他在府上静养。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皇上倒是仁慈,对高香寒和二爷的婚事還是未加阻拦。
容妃怕再生枝节,会影响到高香寒肚子裡的孩子,特意嘱咐礼部将大婚的日子定在腊月初,好在腊月初六就是好日子,便将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六。
京城裡对高蕙兰的事情也是传得沸沸扬扬,那些支持大皇子的官员,更是暗中偷笑,都道定国公這次是丢人丢到家了。
高蕙兰的事情并未波及到高香寒的婚事,周氏才略微展颜,开始和南宫氏筹备高香寒大婚所需之物。
只是高香寒脖颈和手臂上已然是留下了伤痕。
高蕙兰的剪刀极其锋利,虽然只是轻轻一下,却也划开了皮肉,一道血痕自脖颈划了半圈,高香寒本就肌肤雪白,這一道划痕,更是显得触目惊心,丑陋无比。
胳膊上的伤還好一点,毕竟古代人并不穿短袖之类的衣服,有袖子遮着,倒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身体有了伤痕,高香寒难免伤心。
好在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腹中胎儿還算无虞,太医给开了几贴安胎药,說养养就能好。
自打高香寒受伤以后,安安似乎更加的懂事了几分,成日裡也不大出去玩,只在屋裡陪着高香寒。
“娘,等你好了,咱们回村裡去好不好……”安安躺在高香寒身边,眨巴着一双黑玛瑙一般的大眼睛,轻声道:“我想……我想铁柱叔叔他们了……”
高香寒放了手中的赤金小耙镜,目光温柔的看着安安,浅笑道:“傻孩子,這裡才是你的家,你要是回去了,你皇祖母,外祖母,爹爹他们都会想你的。”
“可你在這裡……”安安撅了撅嘴,欲言又止,眼内有些委屈,半响才嘟囔道:“可你在這裡很危险……”他声音很低,目光落在高香寒受伤的脖颈上,眼中闪着心疼道:“我都听舅妈和外祖母說了,她们說你是被人拿剪刀给……给刺伤的”他很认真的看着高香寒:“娘,你在村裡就不会有人伤你了……”
這一番话,听的高香寒眼睛一阵酸涩。
安安实在是太懂事了,懂事的叫人心疼。
孩子的心总是那么的天真,以为离开這裡就能平安度日,只是已经是回不去了,从她選擇這條路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
而且這條路她绝对不能退缩,为了安安和腹中的孩子,她也不能退缩。
她轻轻一晒,伸手抚了安安柔软细密的头发,软语道:“傻孩子,那人不過是不小心才会伤了娘,并非是故意的。再說你看看娘,不是已经好了嗎?”
想到高蕙兰的死,其实心裡還觉得有几分难過。
其实仔细想想,高蕙兰也不過是個可怜人罢了!
在她最美的年华,一颗单纯的心爱上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却因为自己的母亲而丢了一條小命,而她却又一直蒙在鼓裡,让仇恨疯长,最后把自己逼上了一條不归路。
如花的年纪,本该享受的是生活的美好,但是她却感受不到周围人的爱,时时刻刻都像是刺猬一般,自我保护的同时也在伤害着别人,伤人亦是自伤。
轻叹一口,对着安安道:“你要记住娘的话,這一生不管遇上了什么挫折,你都不能轻言放弃,要存着一颗仁心,好好的過日子,知道了嗎?”
安安仰着头听着,這些话对他来說還太深奥,一时半会也听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母亲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话,便很乖巧的点了点头,笑道:“好,我记住了。”
高香寒心中安慰,這才不想脖子上的伤疤,逗着安安玩起来。
玩了一会子,周氏和南宫氏带着琰哥儿前来探望,南宫氏身后的丫鬟手裡拿着好几個瓶瓶罐罐,周氏身后的钱妈妈手裡還端着一碗汤药,草药的味道登时弥漫了整個房间。
自打动了胎气,高香寒就每天都在喝汤药,這都喝了好几天了,嘴裡头都是汤药的苦涩味道。
现在闻见味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胃内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不舒服起来。
“寒儿,身子可好些了?”周氏接過钱妈妈手中的药碗,兀自坐在炕沿上,对着高香寒笑道:“先把安胎药喝了……”
“娘……”高香寒叹一口气,有些撒娇道:“我不想喝了,我都喝了好几天了,现在闻见這個味道就想吐。”
“哎……你這丫头。”周氏慈眉善目,轻轻笑了笑,道:“你以为你還是小孩子啊?太医可是說了,這安胎药你最好吃半個月,這样对身子好。”
“是啊!三妹妹,你如今可是两個人,再任性不得。”南宫氏坐在炕边的绣墩上,睨她一眼,含笑道:“二殿下来看你了……”
高香寒一听二爷来了,登时将脖颈上的衣服领往上拉了拉,那一日受了伤,虽然被他瞧见了脖子上的伤痕,但是那日也是被吓傻了,一时沒回過神来。
现在听說二爷来了,這丑丑的伤疤要是被他瞧见了,该不会嫌弃她吧?
在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有些下降,她也不列外。
“娘,我不见……”高香寒皱眉,有些任性道:“我不见他……”
南宫氏知道她的心思,因打趣道:“怕什么,人都在门口了,你還不见?”
高香寒一听人都在门口了,不由急红了脸:“嫂子,你瞧瞧我這脖子上的伤,能见人嗎?”
南宫氏和周氏听了,都咯咯笑了起来。
琰哥也不知何时上了炕,和安安一起玩,他瓮声瓮气道:“三姑姑,母亲和祖母是在骗你呢!门口沒有人……”
高香寒一听,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当即放下了捂着脖子的手,娇嗔道:“娘……嫂子,你们骗我?”
“哈哈哈……”南宫氏笑的花枝乱颤,道:“瞧把你给吓的,不過是受了伤,你還怕他嫌弃啊?”
身后的几個丫鬟也咯咯笑了起来。
周氏笑着打趣道:“可见前人說的不错,這女大不中留,還是早早的嫁出去的好。”
高香寒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個地洞钻进去。
偏偏安安很给面子的道:“娘,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
惹的大家又是一阵哄笑,钱妈妈笑道:“三小姐也太老实了,您也不想想,這祖宗的规矩,大婚前一個月,二殿下是不会来你卧房见你的。”
怎么就把這一茬给忘了,真是猪脑子。
南宫氏笑够了,对着高香寒道:“這些都是二爷送来的祛疤的灵药,這個叫雪玉霜,這個叫芦荟珍珠膏,這個叫……”南宫氏一一介绍着盘中的瓶瓶罐罐,笑道:“這些都是宫中御医所配,還有些是外藩进贡的,听說对疤痕有奇效,要你每日都擦上,日子久了,這疤痕就淡了,肌肤也会莹润如玉。”言毕,她又咯咯笑了起来,因为有周氏在,她也不好說什么打趣的话,只道:“我們三妹可真是好命,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心疼成這样,要是嫁過去,一准儿是捧在手掌心裡的。”
周氏就爱听這话,不由也笑了起来,道:“女人這一辈子,不求富贵荣华,只求自己的男人能疼爱自己就行。”
高香寒轻轻一晒,南宫氏已经拿這一個绿色的盒子過来,开始替高香寒擦药。
周氏对着钱妈妈道:“二殿下想看看孩子,你带着哥儿去花厅,让他们父子两個也乐一乐。”
“去吧,你也好些日子沒瞧见你爹爹了。”高香寒摸了摸安安的头,安安早就有些想二爷了,现在听說要去见二爷,登时心花怒放,开心道:“那我走了。”
高香寒点了点头,安安這才下了炕,由钱妈妈抱着往花厅去了。
安安一走,周氏看着高香寒脖子上的疤痕,不由叹道:“现在想起来,我這身上還直冒冷汗呢,要是当时你有個什么好歹,可叫我和你爹爹怎么活……”周氏也是触动心肠,不由想起了高蕙兰来。
虽然高蕙兰不是她生的,但是到底也是一個府上的人,而且高蕙兰也喊了她好几年的母亲,就连她进宫,她头上的金钗都是她亲手给戴上去的。
如今人就這么沒了,心裡多多少少总是很难過。
她抹着眼泪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凡事以后一定要注意。”
天下父母心,她又怎会体会不到周氏的难過。
她拉了周氏的手劝道:“您也别太难過,好在皇上被沒有褫夺四妹妹的封号,她虽然……”高香寒欲言又止,道:“不過皇上還是念及情分,按照妃的仪制发丧,這样算是她死后的哀荣了……”
南宫氏长叹一口,神情也很哀伤,道:“四妹妹其实为人挺好的,就是被她那无耻的娘给利用了。”
周氏听了,也咬牙切齿道:“這個王姨娘,她死不足惜,只是拉了自己的女儿下水,实在是可恶……”
三人說了一阵子闲话,高香寒安慰了周氏,周氏這才略微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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