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偏执 作者:莞尔wr 书名: 陆劲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這一招用過不少,甚至在宫中皇帝大殿之上都曾說過這话,以前每回正德帝都担不起一個逼死大臣的名声,每回都妥协了,他也沒觉得有些不妥,刚刚母亲候氏說出這话时他還心裡认为崔薇一定会被自己吓住,从而妥协,毕竟不過是一個区区fù人而已,陆劲根本瞧不上她,若不是今日有事前来,他其实都不愿意跟崔薇多說话,而宁愿跟聂秋染直說了,若不是聂秋染不在家,他哪裡会同一個fù人多加计较。 可如今被崔薇拿住這话的不妥之处,陆劲一下子想到自己以前曾說過话,若是每回他都被人這样說,恐怕他早该丢尽脸了!陆劲自认自己风高义洁,确实沒想過要占人什么便宜,甚至一直以自己风骨而自傲,如今被人点出想要占人便宜,要贪人家棺材钱,顿时一张脸紫胀难看,盯着崔薇說不出话来。 秦淑玉低垂着头,站在一旁,陆劲等一家四人跪下去时,她并沒有跪下去,其实這几年她跟着陆家人沒少四处闹腾,若是别人家,反正她嫁到陆家时便已经自暴自弃了,跪就跪了,也无所谓,可面对崔薇时,她跪不下去,她也沒办法将崔薇当成别人一样跟着去闹腾,因此陆家人跪了下去,她反倒是站在一旁,如今听到崔薇這样說,又看陆劲母子精彩万分的脸色,不由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异常的笑容来。 “你胡說!我什么时候想贪過你家财产了!”候氏沒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被人這样說,顿时又羞又气,一下子抬起头来,脸庞涨得通红:“我就是再无耻,也知道礼仪,明事理,如何会做出這样的事情来!你休要小看我。”候氏這会儿气得浑身哆嗦了。事实上她心裡也确实跟儿子陆劲一般,沒想過要占谁的便宜,不過她总觉得自己既然死在崔薇家裡头了,聂家又不是沒有银子的,总不能眼看着自己一家人暴尸荒野吧,出副棺材钱怎么她了,就当做件好事了。 這事儿要是摊在谁身上,总也得要去博那么一個好名声吧!而崔薇竟然說自己是想要占她便宜,候氏一家人其实是在给崔薇加名声,加好处。她不领情便罢,竟然這样說自己,候氏脸色都铁青了。這些年来儿子对她百依百顺,京中那些什么大官儿大贵人的,其实不過是個纸老虎,她自已既不怕死,又不求富贵与钱财。除了一個名声,她什么也不在意,因此這样的态度京中许多人都怕她无比,就是被她当面得罪了,也不敢說什么。 再加上儿子陆劲对她十分孝顺,再加上儿媳以及陆劲的妾室又被她拿捏得說不出话来。只知柔顺而已,一辈子自从儿子当了官儿之后便沒有再受過挫磨与尴尬,沒料到此时竟然会被人当面讥讽。顿时自尊心受不住,眼圈儿都红了。 陆劲一向是個孝子,哪裡受得了這個,一看到母亲委屈的神色,顿时大恸。瞪视着崔薇便道:“你聂家上jiān下贼,目无君师。实在可恶。我当初瞧聂秋染便不是好人,如今果然沒看错,此子早有虎狠之心,可恨当日沒找机会除了他,以为皇上留下此后患。我母亲一片好意,竟被你扭曲,你這fù人牙尖嘴利,就不怕死后要下拨舌地狱么?” 這些人一进来便开始威胁自己不說,如今這陆劲竟然還敢說出這样的话来,崔薇心头大怒,哪裡還管得了陆劲当日帮過自己,忍住了想上前将陆劲抽死的冲动,眼角余光看到内室门口处有影子钻动时,深呼了一口气,朝碧枝看了一眼,让她找個人进去把自己儿子抱着,出去再喊几個人进来,见碧枝心思灵活的点头答应了,崔薇這才看着陆劲道:“我還当陆大人有多光明磊落,原来也不過是這样一個无耻之辈!”她冷哼了一声,沒等陆劲愤怒之下开口,便又道:“我看再牙尖嘴利也比不上陆大人一家,死的也能說成活的。明明是要冲到我家中威胁我,如今倒成了忠义,還竟然如此恶毒,說我要下地狱,我瞧着陆大人一家心黑手辣,才真正该下十八层地狱才是!你们要死便去死,要当忠臣,這样会說话,怎么不学佛祖割肉喂鹰,你们既然是好人,是忠城,是名垂千古的,既然這样,便自個儿割了肉喂人就是,跑到我這儿来闹什么?” 陆劲沒料到崔薇竟然這样牙尖嘴利,一下子脸就红了大半,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之后才从牙逢间挤出一句话来:“你实在心狠!国之将亡,匹夫有责,你聂家又不是沒粮,交给皇上也是一样,天下之大,都是皇上所有,就是皇上要,你们也该给才是。” “照陆大人這样說,岂不是在认为天下所有东西都该是皇上的?”崔薇看着陆劲冷笑,见他毫不犹豫就点了头,顿时便笑了起来:“若說皇上要纳令堂为妻,莫非陆大人也双手奉上?” 崔薇這话可真是毒,一箭双雕,不止是說陆劲,连他老娘也牵了进去。陆劲脸色刚刚還涨红得发紫,這会儿是直接发黑了,心裡觉得這fù人真是牙尖嘴利,而且那嘴巴毒得让人恨不能站起身来对她对骂。候氏脸色也涨得发紫,心裡气得快炸了,但崔薇這话她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出来說,毕竟刚刚說了天下之大,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皇上的话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刚刚候氏所做的一切也是跟儿子的意思不谋而合,如今崔薇這样說要硬扯也沒错,候氏守寡一生,平日裡几乎足不出户,从沒与别的男人說過话,這会儿却被崔薇指成要另嫁,顿时羞得脸庞滴血,虽然說不出反驳的话,却是拿一双眼刀剜着崔薇。 “你血口喷人!”陆劲气得要死,但這时若他不反驳,任由崔薇說的话,等下恐怕自己名声毁于一旦不說,而且就是沒有的事儿,也怕有心人胡說,到时真给扯出個什么东西来。再者陆劲也是被激得受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狠狠一甩宽袖子,伸了胳膊指着崔薇就道:“你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不是陆大人自己說的,天下之大,都是皇上的么?”崔薇笑了起来,对付陆劲這样的人,要不是你被他气死,便是他被你气死。陆劲现在气得够呛,可沒想到刚刚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放在自己這儿是有多气。 “你胡說!人怎么可能与东西相比?”陆劲恨不能破口大骂,只是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如今看来,果然古人沒有骗過他。崔氏這fù人牙尖嘴利不說,而且竟然說话如此难听不客气,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之外,陆劲气得要死,崔薇却是背后靠向了椅子,看着陆劲就笑:“瞧陆大人說的,有多心高气傲似的。不過也是個积极钻营之辈,想让我把粮食交给皇上,不也是想讨好皇帝么。” 外头陆劲一家人背对着门口,所以沒有看到,這会儿已经有好些穿着盔甲的百姓已经站到了门口外,围成了一大圈,盯着屋裡看,却沒有出声,安静异常,崔薇坐在堂屋裡,一眼便将外头的情况看清楚了,见到這些人過来,又看到碧枝站在外头冲她比了個手势,心头也有数了,顿时又故意更大声了些:“再者說我自己赈灾,才能真正送到百姓们的手中,与送到皇帝手中有什么差别?莫非是要借皇帝的手,再多养陆大人這一些达官贵人,剩余的再发放给百姓?” “皇上乃是天下共主,由皇上发放粮食,自然天经地义,且如此一来皇上名声好了,聂秋染又不用背一個背主之名,岂不是两全其美?”刚刚陆劲是尝到過崔薇那张嘴的厉害之处了,那话說得陆劲连头都不敢抬,如今看她愿意主动换了话题,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自然不敢再去追着那话說個不停,毕竟骂嬴了一個女子名声不好听,而若是骂不嬴,岂不证明自己堂堂男儿還不如一個fù道人家了么?再者刚刚說的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罗玄自然不肯再提那問題,连忙就粮食一事儿继续道:“我一向为人自认心中清明,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并非聂秋染的天下,如今功高震主,又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如将粮食交给皇上,由皇上作主安排,聂秋染也落了個清闲,不用被人骂jiān臣贼子,jiān侫之徒,岂不是好事儿?” 若是真像陆劲所說的,要是将粮食交到皇帝手中去了,之前聂秋染如此大的名声,恐怕皇帝早就恨他入骨,恨不能生啖了他,因此之前才想有召自己入宫想要软禁的想法来,如今陆劲說得天真,将粮食交给了皇帝,聂秋染是落得個清闲,恐怕就是太過清闲了,等到事過境迁,自己一家子怕就得人头落地了,到时自己一家人死得冤枉,皇帝的名声好了,恐怕沒人来管。陆劲是不是当自己是個脑残,還是当他是個什么口才出众的說服大师,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能将自己洗脑得连身家性命也不顾了便去做那劳什子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