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柴米油盐 作者:沈阅 這住的地方倒是解决了,吃的問題接踵而来。 第二天,這吃的問題就這么残酷摆在眼前,一個锈迹斑斑的旧锅,一大袋子的粗米,又怎么能够让谷雨一家子果腹呢。 即便二叔公他盛情邀請,李得泉再也不抹不开脸面麻烦他。 一大早上,李得泉便带着惊蛰去临江镇置办油盐酱醋顺带着买一些用具跟年货,出门的时候他甚是不放心谷雨他们娘仨,“他娘,要是实在饿了,就先用那米熬熬粥垫垫肚子,我們一买好东西就赶回来。” 谷雨眼珠子转了两下,笑呵呵的,“爹,您放心吧,你们不着急回来,我們饿不着。” 李得泉跟惊蛰也不多留,匆匆的走了。 谷雨看着爹跟哥哥在寒风之中的背影,慢慢跟那萧瑟的景致融为一体。小满打了水,正在那洗洗涮涮,一边忙着還一边吩咐谷雨:“谷雨,不要乱跑,免得又受凉了。” 谷雨吐吐舌头,一门心思的在那想着要吃些什么东西。她将那個锅拎過来,就着水在那拼命的刷,可以這村子裡的人本来就节俭得很,要不是实在用不了,也不会买新的,看来這個锅是李家那边不能用了的,到底還刷不刷,谷雨看着冻得通红刺痛的双手,有些犹豫。 突然她想到一個主意,去二叔公的灶房掏了一把灰,然后用稻草捆成一個小小的刷子,用力的蹭,锅倒是真的洗干净了一点,锈迹却不能完全的去除,又发现了一個破洞,谷雨這下有些想放弃了,這锅漏了,可還怎么熬粥呢?不熬粥,又吃什么呢? 无油无盐无锅,谷雨正在忧愁,身后却响起了一個声音:“一口破锅有什么好刷的,我灶房裡有锅,你可以用你那袋米来煮饭,不就可以吃东西了?反正也不是白给你,到时候把柴火還回去就是了。” 這人真是,好人也不做到底,借個锅灶還要讨柴火,谷雨的倔性子又上来了,“谁說破锅就用不了的。” 谷雨将锅放在爹搭好在廊檐下的简单炉灶,斜斜的将锅放好,加进去一点水,避开那個破洞,开始烧火,可怜谷雨在前世沒有烧過柴火,這辈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烧,将柴火都扔进灶裡,填得严严实实的,火倒是沒有起来,熏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這才傻了眼。 “非要逞能,不会烧火就别烧。”還是那個安锦轩,此刻靠在墙上,一脸讽刺的笑谷雨。 谷雨此时心裡本来就郁闷,见他如此,只好回敬一句:“還不是我被那边的人赶出来,要不然我哪裡用得着做這個,這赶出来也好,用不着受那窝囊气,哪知道你這年纪也学会了指鸡骂狗的本事!” 安锦轩听到谷雨這么一句,突然有些怔住了,眼睛看着那虚无的远方,然后轻轻一笑,蹲下去,将柴抽出来几根,“火要空心,人要虚心,這么大了连這個都不懂!” 谷雨倒是想硬气来着,可是看着那腾腾而起的火苗,舔舔嘴唇笑了,“你倒是挺内行的。” 安锦轩似乎沒有听见谷雨的话,望着那火苗子愣神。 小小年纪就开始装酷了,谷雨表示很是无奈,去自己跟小满住的房中,将自己带出来的鸡蛋看看,一個一個的挑,一共二十三個,她想着看看有沒有磕破了的先煮,一人两個,要煮六個,至少可以撑到爹他们回来的时候,晚上就有饭吃了,吃多了不舍得,還要给娘补身子呢。 她捧着六個鸡蛋正要出来,又回過身去,這二叔公收留了自己一家人,還要那個安锦轩倒是沒有那么讨厌,一人一個,這么一想,又拿了两個。 一個個放到锅裡。這生锈也不要紧,反正到时候要剥皮,那袋子米留着日后吃。 热气腾腾的气冒出来,谷雨想着跟安锦轩說几句话,却见他在游离之中,干脆不理他,鸡蛋也不知道是不是煮熟了,谷雨心急,夹起来一個却太烫了,左右手换着跌来倒去的,放到棉袄上這才止住,剥开皮,轻轻一咬,已经熟了,她又拿起一個,等稍微凉了,递给安锦轩,“给你吃,鸡蛋很好吃的。” 安锦轩木木的接過,转身就走。 “喂,拿一個给二叔公啊,真是不懂礼貌,拿着就走。”谷雨表示很是不理解,却也懒得理他,叫道:“姐姐,娘,来吃谷雨煮的鸡蛋了——” 王氏也在收拾房间,此时听见小女儿的叫声,用手撑着后腰,慢慢走出来,“你這丫头,哪裡来的鸡蛋。” 小满拿着個小凳子,扶着王氏坐下:“娘,那是谷雨這鬼精灵从柴火堆裡掏的。” 王氏吃了一惊:“谷雨,那你是拿你奶奶的,赶快送回去。” 谷雨不乐意了,撅着個小嘴巴,“娘啊,奶奶他们明明什么都有,不让我們在家裡住,你肚子裡有宝宝,還什么吃的都沒有,大伯母偷鸡蛋,還偷偷的杀鸡用药罐子炖汤,我只不過拿了這鸡蛋,要不然奶奶也不能知道有鸡蛋吃,再說還要给娘补身子呢。” 王氏看谷雨撅着個小嘴巴,脸上也被弄得有些脏,不由得有些心疼,用帕子给她擦擦,“谷雨,都怪娘沒有本事,答应娘,日后咱不做這样的事情了。” 谷雨赶紧保证:“放心吧娘,日后咱们自己挣,反正這也是一家人的,就是拿几個鸡蛋嘛,不会有下次了。”心裡却道,娘這是拿我当小孩子教训啊。 等吃過鸡蛋,收拾了好房间,即便是木框框的窗户,也擦的亮堂堂的,屋子看着就宽敞了不少。 下半晌,李得泉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惊蛰也差不了多少,肩膀上搭着东西,两只手也沒有空着,臂弯上還挎着個大篮子。 小满跟谷雨赶紧過去接過来,一边有些心疼,“挂這么多东西怎么走的回来啊。” 李得泉笑笑,“刚好遇上了你陈大伯的牛车,這些东西先放下,待会再去你陈大伯家裡搬两個坛子,還有一口大锅,日后烧水用,坛子這可以用来放东西腌酸菜什么的。”在桃庄這一带,大家都习惯把瓦罐叫坛子。 谷雨原来在房间中,见他们回来了,也急急的冲過去,一把抓住李得泉:“爹,你们可回来了,我中午煮了鸡蛋给娘跟姐姐吃了,就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李得泉一把将谷雨抱起来,捏捏她的鼻子:“我小闺女最能干了,只是哪裡来的鸡蛋呢?” 谷雨挣扎着溜下去,想着刚才王氏的教训,赶紧转移了话题,“爹,买了這么多东西啊,哥,爹有沒有给你吃东西,叫你搬這么多东西。” 惊蛰噗嗤一笑,“谷雨,你看這是什么?” 只见惊蛰的手心裡,是一朵颜色鲜艳却有些略微粗糙的绢花,递给谷雨。 谷雨心裡美美的,却有些口是心非,“哥,用這個可以换米呢,为什么要买這個。” 李得泉笑笑:“這個不是买的,是你哥哥說人家摆摊的写的字不俊,给人家写了個牌子,人家给的。” 這么一說,谷雨倒是心安理得的拿過来,又问:“那摆摊的要写什么牌子,大家又不认字!” 李得泉只好继续,“谷雨倒是聪明,這個啊是求人家写的,只是那摆摊写字的人写的不俊,被你哥看见了,差点砸了人家的饭碗。” 话說完,李得泉带着惊蛰出门搬坛子,小满带着谷雨收拾地上的东西,那些盐巴菜篮子還有一小條肉,一包点心,一大框子的白萝卜,两串辣椒,還有一大张的红纸跟笔墨……零零碎碎的一一给它们找到安置的地方,堂屋不太好放,多半都放到了谷雨跟小满住的房间之中。 等李得泉跟惊蛰抱着坛子回来,李得泉的背后還背着一口大锅,看着像只巨大的乌龟在缓慢爬行,谷雨噗嗤一乐,看看這又看看那個,心裡甚是满足,有這些东西,日子過下去该是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