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作者:未知 蒋先云和贺衷寒终于在晚饭前回来了,還给安毅带回校本部食堂的一份晚餐。众弟兄也相继出去打饭,不一会儿又重新聚集到营房前的树荫下,一边吃饭一边和安毅聊天,大家热烈地讨论着第四期考试的時間以及难度,考虑如何帮助自己的小老弟补习一下。 蒋先云两人沒有把会议上将安毅分到工兵科的消息透露出来,虽然安毅仍须和各地学子一起参加必不可少的各科考试,但安毅的功绩以及给长官们留下的良好印象摆在那裡,只要不交白卷获得录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蒋先云两人担心的是自己這帮人大部分都是步科出来的,平时聊天的时候安毅对步科的各种教学方式和学习科目很感兴趣,明摆着希望进入步科,如果此时将实情告诉安毅,很难說這位外表随和自尊心却很强的小老弟会不会抵触,或者干脆甩手不干了,還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糊涂决定。 吃完晚饭胡宗南等人回自己的连队带兵了,剩下的十几位兄弟在树下坐成一圈,蒋先云征求安毅的意见: “小毅,从本期开始,军校更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国共两党商议之后一致同意扩大招生数量,因此从各省赶来考试的人很多,時間也相应拖长,从六月底开始报名到本月十五曰,已经有三批学子进行了体检考试并公布录取结果,被录取的也都先后进入学校入伍生队开始训练。第四批报名工作已经结束,考试定在本月二十一曰,各地考生二十曰就得完成体检领取准考证。今天是八月十九曰,估计你来不及准备,我們决定让你参加九月初的第五批体检考试,因此在這短短的十二三天裡你就住在這裡吧,每天上午和老曾他们一起出艹,用完早饭就开始补习,等会儿我們商量一下排個班,争取不间断地对你的文化课进行辅导,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 众弟兄纷纷表示鼎力相助,只要有空就都赶到這儿来帮助安毅,各种鼓励安慰接踵而来,汇集在一起就是一句话——无论如何非考上不可! 安毅对大家感激地傻笑,想了想低声问蒋先云:“老大,本期考试還是原来的那几门功课吧?” “国文、政治、史地、理化、数学這几门沒变,从本期开始多了一门外语,不過你放心,本期的外语考试成绩不会对总成绩有太大影响,毕竟本期考生中很多工农子弟沒有机会学外语,下一期如何目前還沒最终决定,你小子這么聪明,相信通過十几天的突击学习肯定沒問題。” 蒋先云大声鼓励,心裡却有不小的遗憾,自己這小老弟什么都好,就是担心他的毛笔字,偏偏国文考试就得用毛笔,估计到时候够呛。 安毅沉思片刻,再次问道:“哪位大哥能把当初考试的辅导书籍借我看一下,不看我心裡一点底也沒有。” “我有,等会儿给你拿去。” “多了去了,每個人都留着呢,堆起来能压扁你。” 弟兄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不时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 “我那套還在也比较齐全,過几天我估计要到第四军报道了,放着也沒用就送你吧,小毅等着啊!”二十四岁的许继慎乐呵呵地跑回营房,不一会儿捧出十几本书放到安毅面前的凳子上。 此时的安毅哪裡知道,這位精壮忠厚、总是对自己微笑的大哥是個[***]员,更不知道今天的见面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安毅看到一摞书上面几本是代数几何,拿起来翻阅片刻随即放下,一本理化他看完目錄就合上也放到一边,五分钟不到走马观花般看完,只留下三本国文、一本歷史和一本地理书,乐呵呵地对靠得最近的蒋先云、贺衷寒說道: “這几本正是小弟需要的,小弟這脑袋迟钝偏科严重,对歷史大事件還有点儿印象,可对很多歷史人物以及歷史事件的发生時間一点记忆也沒有,小时候家裡穷沒出過远门,更记不得這么多的地名,今晚我就把這几本读完,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嘛!壮壮胆也行啊,哈哈……几位大哥,我想求你们件事。” 蒋先云等人看到安毅的表现非常惊讶,不知道這個总是让大家猜不透的家伙搞什么名堂,如此飞快的翻书方式与一個初次见到书籍的文盲似乎沒什么两样,心裡不禁生出凝重的担忧,听他有事相求心裡就打怵了。 贺衷寒叹了口气:“說吧,小毅,沒关系,要是感觉自己需要更多的時間补习,咱们就暂时放弃這一期的考试吧,相信只要你肯学,下一期准能考上。” “老贺,你胡說什么啊?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小弟在各位大哥心目中如此不堪啊?”安毅环视一圈失望担忧的老大们,放下书大声說道:“各位大哥听着,小弟今天非牛逼一把不可,我想求你们的事情是,能否想個办法让小弟报上名参加明天的体检?這样后天就能赶上考试,否则再等十几天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你說什么?” 贺衷寒大吃一惊,与惊讶的弟兄们对视良久,转向安毅郑重地說道:“小毅,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平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哥都由你,可如此严肃,关系到前途、关系到名誉的事情,小毅你绝不能有半点儿的轻慢之心……” “停!” 安毅知道贺衷寒和弟兄们的真实想法,骨子裡的傲气不知不觉迸发出来,想了想捡起块瓦片蹲下来,三下两下就把地面弄干净,飞快地画出一個三维椎体加上数條线條,弟兄们全都围上来仔细观看,见他不用量具也画得如此精致的立体图形大为惊讶,一时兴趣大增,都想知道小老弟接下来干什么。 安毅写下几组数字抬起脑袋:“各位老大,我假设這個椎体是钢铸的,密度为七点八,這裡给出一個底面角度、弧长等三個数字,要是哪一位大哥能在十分钟内把這個椎体的重量算出来,我請他到粤香楼连喝三天!” 众人一听兴趣大增,细看之后全都束手无策,数学最好的曾扩情蹲下写写画画两分钟就放弃了:“小毅,這太难了,你把函数、方程、圆周计算以及比重乘积這么多個难点揉在一起,别說十分钟,一小时能算出来就不错了,我自认自己沒這水平。” “奶奶的小毅,你不会是从哪裡弄来故意折腾咱们的吧?”杜聿明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低下头在地面上飞快地写下一個個计算步骤,只用六分钟時間就站起来扔掉瓦片,自豪地拍拍手:“最后的结果是七十二公斤!不信的人可以用笔把地上的內容完完整整抄下来自己印证,要是老子算错的话,愿输十個大洋!”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看地面,又看看得意洋洋的安毅,蒋先云和贺衷寒、杜聿明、曾扩情几個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說不出话来,沒想到安毅又来劲了:“我知道各位老哥担心兄弟的毛笔字写不好,沒关系!要是有兴趣的话小弟今天就斗胆在各位大哥面前献個丑,抛砖引玉嘛,哈哈……” 蒋先云双眉一振,大声說道:“笔墨伺候!今天咱们倒要看看這家伙肚子裡有多少墨水!” 一张简单的写字桌被抬出来,两位老大飞快地铺上白纸静候安毅,安毅却摆出京戏老生的造型,缓缓举起右手還似模似样地抖了抖袖子,捏出個兰花指用小指尖抠抠脑袋顶,下巴指向曾扩情唱戏似地摇头晃脑:“小曾,還不磨墨更待何——时——呀?” 曾扩情一脚踹到安毅屁股上:“奶奶的!给点儿颜色你就敢开染坊?再磨磨蹭蹭老子揍扁你!” 众人哈哈大笑,安毅沮丧地摇摇头嘀咕两句,对上前打开墨水瓶的许继慎歉意地笑道:“老许谢谢了,還是你宅心仁厚,知道心疼小弟。” 众人又是一笑,安毅不再戏谑,站正身子稳稳地提起笔蘸上浓墨,用狼毫笔尖柔顺地在瓶口轻刮两下,略微一想随之下笔:“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一副漂亮的瘦金体书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跃然纸上,意犹未尽的安毅在左下角写下一排工整的小楷落款:民国十四年初秋安毅涂鸦于黄埔。 “怎么样,各位老大?小弟去考试的话能及格吧……怎么回事?一個個瞪着我干嘛?不会是今天晚饭的油水太少,你们起歹意了吧?” 安毅故作惊讶望望這個,看看那個,心裡却美得不行,心想奶奶的還敢看扁老子嗎? 曾扩情大吼一声“老子掐死你這個小骗子”,众兄弟回過神来蜂拥而上,声讨笑骂此起彼伏,可怜的安毅同志被五六個壮实身板压在沙地上杀猪般地叫唤,不知谁大吼一声“抬起来砸烂他小屁股”,安毅的四肢立马被数不過来的大手扣紧,腾空拉起,无论如何分辩求饶都沒人理会,可怜的臀部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次次砸向地面,可怜的哀嚎声也被号子声给淹沒了。 蒋先云拿起安毅的《孙子兵法.虚实篇》书法大声感叹:“既懂书法也熟悉兵法,這小子不知還瞒着咱们多少事啊……君山,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找邵主任說說情,邵主任不会不答应的,然后再請個假陪小毅去报名体检吧。” 贺衷寒点点头,有些恼火地說道:“今晚绝不让這小子睡,非得把他的肠肠肚肚都掏出来看個遍才解恨,要不老实交代,老子就连夜升堂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