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兔死狐悲之叹
“呃……你,哦哦,彭县长,我刚才带着蓝牙耳机呢,你怎么也在市裡?在组织部接受谈话了?恭喜恭喜!”赵慎三一开始几乎冲口而出不合适的话了,很快意识過来,赶紧笑着解释道。
彭会平满脸的得意,走路都扬尘带风的,心情看来好极了,凑近赵慎三才低声說道:“恭喜什么啊?如果前几年我是从财政局长的位置上下去,给我一個县委书记我也不一定稀罕呢!唉,不過走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谁让咱们中间走了几年麦城呢?這次下去当县长也算是一個转机了。赵书记,我刚遇到福朝县长,跟他约好了,我們知道中午你要参加刘主任的欢迎宴会沒時間,晚上你别安排事情,咱们几個先聚聚,我還想跟你這個基层领导取取经呢。”
若是在刚刚之前,這种场合赵慎三是不会拒绝的,因为這些官场上惯常的应酬也是他接交人脉的一种重要手段。但此刻他对彭会平可是避之唯恐不及,万一日后這個人不争气真的遇到了什么乱子,他跟這個人過从甚密就会在黎书记心裡留下很不好消除的负面印象。他就赶紧笑的毫无芥蒂,满脸的遗憾說道:“哎哎,老兄怎么不早說呢?晚上省城的乔处长约我章去有些事情,按理我应该推了那边给你和福朝大哥庆祝才是,但人家好歹是二号首长,我……”
彭会平满脸的艳羡赶紧說道:“得得得,赵书记,那边重要那边重要,我們弟兄们啥时候聚不是聚,干嘛得罪乔处长呢?你章你的省城,我們晚上自己玩就是了。不過乔处长那边我可是仰慕已久了,你得空帮我引见一下行不行?”
“沒問題沒問題!”赵慎三赶紧說道:“远征兄那個人也很喜歡交朋友的,多一個朋友更好,我一定转达你的意思,有机缘咱们一起坐坐。”
彭会平开心的走了,赵慎三才上了车,老徐开车出了政府大院,他也沒有指示去哪裡,還是满脸的悲悯,心裡默默的为处在刀尖跟金山顶端的彭会平浑然不知,兀自欢天喜地的以为這是一次飞黄腾达的机缘而感到悲哀,更为黎远航们這种可以左右他们這种基层干部荣辱祸福的决策者们那种狠辣心肠感到惊秫,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等同身受般的悲哀充斥在他心裡。這几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之后,市委常委也罢,县委书记也罢,這种他来的时候還觉得沾沾自喜、志得意满的成就就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让他几乎有一种看破红尘准备跳出三界外的空茫感了。
徐师傅是一個很沉默的人,沉默到明明不知道老板要去哪裡却也不问,出了政府大院之后就驶进了环湖大道,开着车匀速的在环湖路上行驶着,直到赵书记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冥思为止。
看来還真是颇有禅宗“随口禅”的效果,赵慎三刚刚为了敷衍彭会平,随口编了個理由說晚上乔远征约见,谁知這会子還真是乔远征打来了电话,问他晚上章不章省城?想跟他聚聚聊聊天,他当然答应了,人也就从刚刚的情绪中被乔远征拉出来了。
拉出来之后,赵慎三才发现徐师傅居然把他拉到了湖边。看看時間离中午饭還有段時間,索性让车停下来,他跳下去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向徐师傅要了一根烟点燃了,坐在那裡看着被阳光晕染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心裡寻思着刚刚的事情。
被乔远征這個电话一打断,赵慎三反倒觉得刚才自己思考問題的角度存在严重的問題,为什么要替彭会平难過,觉得黎书记心狠手辣呢?如果决策者都怀着悲天悯人的胸怀,莫說他们自己无法在决策者的位置上呆着了,就下级這些個個“胸怀大志”的下属们,又会如何不安现状横行霸道呢?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什么样的玉璧比得上那枚可以左右无数人荣辱祸福的大红印章来的珍贵呢?如果一個一味拘泥于慈悲方正的人手持此宝,别說以此为民谋福利了,只能是群起争夺的局面,给持有者带来大大的一场横祸才是!反观這段時間郑焰红去河阳担任市委书记后面临的重重叵测局面,若不是她有這种跟黎远航类似的杀伐决断之心,恐怕早就被一脚踢下神坛了吧?即便是无法把她赶出河阳,最起码她手裡的权力也会被分走一大半,她也就成了官场的悲哀者了。
黎书记在做出“捧杀”彭会平的决定时,又何尝不是怀着一丝侥幸的慈悲心理,希望彭会平能够意识到之前的错误,珍惜這個难得的机会,改头换面成为一個名符其实的好县长呢?若是他沒有抓住這次机遇,依旧横行不法的话,那么法律之剑斩下来,也只能說他自寻死路了。
這么看来,责怪黎书记狠心是沒道理的,为彭会平怀有這种兔死狐悲的心肠就更加可笑了。他赵慎三之所以是赵书记赵常委,是因为他配得上着六個字赋予他的一切使命,并非紧紧盯住這六個字带個他的权利跟利益,所以,彭会平喜悦跟悲哀两個结局中悲的一面永远不会降临到他的头上,那么,刚刚一切难受的情绪,都如同一個千金小姐闲得无聊,硬生生把自己幻想成一個婊、子般自寻烦恼,或者是自寻下贱了!
相通這一切之后,赵慎三不单单是觉得郁闷烟消云散,反而有一种更深层次的领悟,仿佛一個修道者因为一次难得的机缘,瞬间在修行上得到层次上的提升一般喜悦。他丢掉烟蒂站了起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懒腰,突然对着湖面长啸了一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向着湖面打了一個漂亮的水漂,才章身对着忍着笑看着他的徐师傅說道:“想這么吼一嗓子好久了,今天终于吼出来了,真舒服!”
徐师傅憨厚的笑笑沒說话,赵慎三上了车,吩咐去酒店了。
此时,郑焰红已经坐在首长家的书房,跟首长谈话了。
她早上赶到省城机场的时候,還有一個小“惊喜”,河阳市的副市长魏刚居然在她身边出现了,還做出很“惊喜”的“偶遇”状态,激动地走過来說道:“郑书记,您今天也进京嗎?真巧,我去京城参加一個会议,沒想到跟您一趟飞机。”
郑焰红担任市委书记之后,对政府事务并沒有插手管理,故而她对魏刚进京开什么会,怎么会這么巧沒有丝毫的意外情绪,仅仅是答应了一声也就罢了,谁知道這個魏市长却顺势坐在她身边,长篇大论的說起当年邹市长如何为了申报工业园的事情,几次进京甚至出国,商谈好了好多家国际大公司,最后却因为环保問題功败垂成的往事。
郑焰红从进河阳至今,对当地干部的种种不可理解行为均报以“清风拂面不沾尘”的超然淡定。這個莫名其妙的饶舌市长她仅仅是开会的时候见過,根本谈不上熟悉,這人却好似在劝谏又好似在示威一般,自来熟的喋喋不休,他到底想干嘛?就算想跟她這個市委书记套近乎,用邹天赐的失败来做突破口也太過笨蛋了吧?這种行为說好听点是搬弄是非,說难听点就是挑拨离间了,他难道不知道這样会导致郑焰红对他产生负面印象,日后更对他不利嗎?
但郑焰红却看得出来,這位魏市长眸子裡透出来的光芒显示這并非是一個单纯的捧粗腿的干部,這個人非但不笨,還是個极其聪明的人才是,印象中這個人分管的是文化教育的,跟工业园项目扯不上丝毫的关系,那么,跟她這個河阳干部心目中喜怒无常的领导谈论這么敏感的問題,他就不怕她翻脸嗎?
但郑焰红就是郑焰红,她又一次做出了寻常人做不出的不寻常举动,沒有丝毫的不耐烦情绪,反而是怀着兴致勃勃的心情面对了魏市长的喋喋不休,還时不时的问一些她听不明白的問題,让在一边听着的付奕博满头雾水。
“魏市长,看来你对工业园這個项目很熟悉呀,那么你觉得我想重新申报這個项目,引进什么经营行业合适呢?”郑焰红听完了魏刚的讲述,居然很谦逊的问道。
“沒什么合适的项目。”魏刚断然說道:“工业园划定的位置离阳河太近,這個地方除了建造生态园,或者是小范围的开发商业住宅区之外,沒有任何的项目可以保证不污染阳河,所以我建议郑书记不要为了争气或者是政绩,做出天怒人怨贻害后人的事情来。”
“魏市长,您這么說有些不太恰当吧?郑书记也是为了圆满的解决遗留問題才打算重新申报工业园的,您都不知道是什么项目就做出這么果断的结论,似乎有些刻薄吧?”付奕博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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