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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软硬手】(上)

作者:未知
穆三寿背朝教堂的大门坐着,右手端着旱烟,和瞎子脸对着脸,只不過瞎子的脸是倒着的。瞎子的背后不远处就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受难像,如果可以選擇,瞎子宁愿跟耶稣换個位置,毕竟人家是头朝上站着受难的。 瞎子的视线被穆三寿挡着,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罗猎和叶青虹并肩走入了教堂。 穆三寿虽然听到了脚步声,可是他并沒有回头,拿起一根寸许长度的钢针刺入烟锅儿之中,然后把头歪向右侧对着和田玉烟嘴儿用力啜了两口,烟丝随着他的抽吸忽明忽暗,钢针的尖端却在短時間内已经被烧得通红,這根钢针是特制的,尾端嵌入一個精工细作的黄花梨手柄,平日裡是穆三寿用来通烟嘴的工具,不過此刻他显然又想到了别的用场。 通红的钢针凑近瞎子的小眼睛,虽然還相隔一寸,瞎子却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烧灼的痛感,吓得惨叫起来。 穆三寿道:“知不知道烧红的钢针刺入眼睛的后果?” 瞎子用力闭上眼睛,周身的肥膘无一处不在颤抖。 大门处响起罗猎镇定的声音道:“小小的眼球在短時間内承受那么多的热量,必然从内部膨胀,然后整個炸裂开来,三爷還是离远一些,不然很可能会被溅得满头满脸,瞎了他的眼睛是小事,弄脏了您老人家的衣裳可不好。” 穆三寿听到這番话唇角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 瞎子却如同看到救星一样睁开了双眼,声嘶力竭叫道:“罗猎,救我,救我!” 穆三寿仍然沒有回头,看着那根钢针迅速降温由红转灰,点了点头:“你說得对!這么肮脏的事情,我是不该亲自动手。”收起钢针,招了招手,手下人送上一把小刀。 罗猎看得真切,那把小刀正是自己的,在蓝磨坊的时候,他出刀的本意是阻止陆威霖伤及太多无辜,想不到穆三寿居然将现场失落的飞刀搜集起来,穆三寿捻起飞刀,贴在瞎子因充血而变得紫红的脖子上:“是不是涨得很难受,要不要我帮你放点血,缓解一些压力,那样就会舒服许多。” 瞎子惨叫道:“穆三爷,您就是我亲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沒說完,穆三寿已经收起飞刀,扬起右手狠抽了他一個嘴巴子,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两旁的烛火为他强大的威势所迫,猛烈抖动起来。 罗猎道:“穆三爷,您老也是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跟我們這些小人物一般计较,就算要打要杀,是不是也选個别的地方,毕竟這裡是教堂,咱们中国人有句老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屁的神明?我穆三寿要拜也是拜忠信仁义的关二爷!洋人的神仙在我眼中屁都不算!”穆三寿霍然转過身来,深邃的双目迸射出摄人寒光,手下人也因为他的爆发而心惊胆颤,无论是敌是友,罗猎对穆三寿也暗自佩服,此人能够横行黄浦绝非偶然。 穆三寿的威势震住了手下人,却沒有对眼前的罗猎造成任何的影响,罗猎的表情平和而镇定,不卑不亢道:“穆三爷有什么话只管明說。” 穆三寿取出一张照片凑到了罗猎的面前,照片是叶青虹的。罗猎心中暗叹,此前为了谨慎起见他让瞎子将钱包和照片销毁,以免留下证据,肯定是瞎子看到叶青虹漂亮,所以私藏了這张照片,留下了隐患,不過穆三爷盯上他们应该不止是因为這张照片。 瞎子在身后嚷嚷着:“我什么都沒說……” 穆三爷反手又抽了他一记耳光,打得瞎子陀螺一般旋转了起来。 罗猎转過身去看了看叶青虹,叶青虹的目光却投向教堂的彩绘玻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罗猎不得已重新将目光回到穆三爷的身上:“三爷稍等!” 他举步向告解室走去,穆三寿的手下本想跟着過去,穆三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沒多久罗猎就回来,手中多了一個木匣,打开木匣,其中放着一個挂件,還有几块银洋。 穆三寿向其中扫了一眼,拿起挂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道:“数目好像不对吧?” 罗猎道:“少的部分,我們会在一周内补足!”虽然心裡沒底,可是在表面的气场上不弱半分。 穆三寿向罗猎走近了一步,冷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牧师:“你以为這就算完了?” 罗猎道:“错在我們,如何解决還請三爷划一條道给我們,只要我們能够做到,一定尽力弥补。” 穆三寿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整個黄浦但凡听說過我名字的人,都应该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罗猎的笑容依旧淡定:“我們這样的小辈如果能够拥有得罪穆三爷的资格,就算是死也称得上荣幸了!”言外之意是我們只是小字辈,你穆三爷何等地位,犯得着跟我們一般见识?如果真要如此,你穆三寿的胸怀也太狭隘了。 穆三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罗猎的肩膀:“年轻人,有胆色!坐!”他指了指一旁的长椅,自己率先坐了下去,又道:“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 他的那帮手下全都退出了小教堂,罗猎在穆三寿的身边坐了下来。 瞎子不知是不是還沒有完全化解穆三寿那一巴掌的力道,臃肿的身子在半空中缓慢打着旋,虽然脑袋发涨,可是他并沒有神智错乱,敏锐地察觉到现场的紧张氛围有所缓解,小眼睛在缓慢的运动中锁定了不远处的叶青虹,嘘!嘘!成功将叶青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放我下来!放我下……”话沒說完叶青虹已经转過身去,独自一人走到耶稣像前默默祷告起来。 瞎子瞪大了小眼睛,感觉叶青虹绝非属于心地善良的无知少女,此时他开始寻找罗猎,這位患难与共的好友到现在连正眼都沒看過自己,难道他也把自己忘了。 罗猎的表情虽然淡定,可是内心却笼罩着无形的压力,身边坐着的這位老人,乃是威震黄浦的一代枭雄人物,只要他不高兴,說不定自己和瞎子明天清晨就会变成黄浦江内的两具浮尸,和此人相处,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罗猎能够断定的是,穆三寿找到他们绝非只是要回失物那么简单,不然他也不会对自己先兵后礼,更不会给一個年轻后辈平起平坐的机会。 穆三寿捻起那枚螺旋塔状挂件,以少有的平和语气道:“年轻人,知不知道這是什么?” 罗猎摇了摇头,无知者无罪,知道的越多麻烦就越多,看破不說破才是高明的处世之道。 穆三寿叹了口气:“年轻人,你不够坦白啊!”他的目光投向仍然倒挂在一旁的瞎子:“我在黄浦打拼這么多年,亲历清朝覆灭,民国崛起,见证過无数的兴衰往事,能够活到现在,能够在年近花甲的时候仍然坐在法租界华董的位置,不是单靠运气就能够做到的。” 罗猎不失时机地奉承道:“我对穆三爷的英雄事迹一向景仰得很,佩服得很!” 穆三寿就像沒有听到一样,继续道:“大的不敢說,法租界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過我。”他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耶稣像:“這间小教堂過去有個神父姓郭对不对?你是他的远房亲戚,小胖子叫安翟,你们是胶东同乡?你们一起进過中西学堂,你十三岁的时候被选派去了美利坚留学呆了九年,和其他人学习机械、铁路、军火、舰船,以强国为己任不同,你先是混进了环球大马戏团,跟着到处游荡了五年,后来马戏团解散,你不知找了什么门路混进了神学院,研修圣经,传经布道,成了一名牧师,還真是特立独行啊!” 罗猎笑了起来,顺便目光狠狠瞪了瞎子一眼,瞎子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对他的目光有心灵感应的默契,大声叫道:“不是我說得,我什么都沒說!” 穆三寿道:“你的底,只要我想查,就能够查得清清楚楚,安翟比你要简单多了,你被选派留学,他属于被淘汰的一列,本来的一個有为青年偏偏走了另外一條路。十四岁拜了一個师傅,学了点算命风水的皮毛,就以金点传人自居,只可惜打着金点的旗号却干着走山的勾当。”他口中所說的金点和走山乃是江湖外八门的两支,在传统三百六十行之外,還有特立独行的八门,這八门不为正行所齿,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這八门。 八门分别是: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八种偏门行业。這八個行当還有個合称,又叫做“五行三家”,金点为算命一行,响马为拦路抢劫一行,倒斗为盗墓一行,走山为骗术,领火为蛊术,采水为官妓。看似只有八個行当,但实际上,這八门几乎囊括了江湖上所有的偏门,从古至今的江湖流派,几乎都与其脱不开关系。 八门随着时代变迁,朝代更迭也会随之变化,然而万变不离其宗,满清灭亡之后,有些行当相互融合,有些又从中拆分出几家,也应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 瞎子叫道:“三爷厉害,說起来咱们都是同门中人,您是前辈,我們是晚辈,這次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您大人不记小人過,权当我是個屁,把我给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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