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羞辱 作者:酱油玄珠 不一会儿,外头燃起了篝火,篝火有薄绢屏风挡着,黑黢黢的烟雾飘不进正堂,只剩光影将這院子映衬得格外亮堂。 云昭這才明白,原来庭院外的屏风用途是這個。 還真别說,若是再晚一些,将瓜果拿到游廊外,就着火堆吃炙肉,再欣赏這竹林月影,又怎不恣意。 云昭不自觉想起中堂裡围着青帐的裴徹,這应该是裴徹喜歡的风格罢…… 而正堂裡的贵人,似乎更喜歡冷食。 此时食案上冰盘裡的鱼脍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旁边九宫格槽盒放着金齑,玉尘、辛蕊、玄醴等佐料。 当然,這是士族对调料的雅称,寒门、庶民、流民是不能這么称呼的,只能叫它最普通的名字,橘皮、姜蓉、蒜汁、豆酱…… 云昭倒是觉得庶民用语更符合它的本意,乍一說辛蕊谁能想到它是蒜汁。 士族们从小這么說還好,只苦了那些新进伺候人的仆婢,只怕他们刚进府邸重新学称呼的时候肯定费了不少心力。 除了鱼脍之外,桌上唯有的便是一道养生羹。 不仅玉攸宁,对面玉澄乃至华彰公主的食案都是一样的东西。 說实话,這菜肴和昨晚中堂所见大相径庭,一時間云昭竟不知究竟谁在受罚。 一顿晚饭在安静中结束。 华彰公主停箸,玉攸宁和玉澄也都纷纷停下进食的动作。 玉澄那边不清楚,但玉攸宁這边俨然才吃了一小点。 說实话,玉攸宁身体虚弱是不建议吃這些冷食的。 不過云昭也不会傻愣愣地說出来,只想着等会儿回去看看有沒有小灶,再给她弄一碗热乎的。 云昭本以为自己在這顿饭裡充当的角色就跟旁边的仆婢差不多,谁知华彰公主清冷的目光却看向了她。 “既然静姝看重你,我也不会伤她的心,我姑且给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机会,若是再犯规矩,我必不饶你,自去浔阳当马奴罢。” 华彰公主的话是对兄长的敲打也是警示,当然,也意味着這件事過去了。 云昭心中大石放下,利索跪下冲公主表忠心:“多谢公主宽容,仆知往昔鲁莽,今后定处处以女郎为先,不再做让她忧心伤心之事。” 玉澄一脸玩味地盯着那個下跪的人,眼裡满是不屑。 华彰公主淡淡看了一眼外面:“明日起回你的文书阁吧。” “静姝谢過母亲!”玉攸宁大喜,也跟着跪谢母亲。 华彰公主眼裡划過一丝无奈,想训几句又觉得拳头打棉花上沒意思,最终什么也沒說,带着仪仗离开了。 当正堂只剩兄妹二人,玉澄這才慢悠悠地走到云昭跟前。 玉攸宁紧张地护住云昭:“兄长……” 玉澄笑了:“静姝妹妹這是在做什么?兄长我是豺狼虎豹会吃了你的郎君不成?” 玉攸宁尴尬地摇头,实诚回答:“夫君奔波多日還未休整好,怕唐突了兄长。” “他唐突我的地方還少么?好妹妹让开,我跟他說几句话。” 玉攸宁迟疑了一会儿,内心是不想让的,但面对玉澄那看似温和实际上却是不容置疑的笑,她只能默默让到一边。 几乎是玉攸宁才让开,玉澄便一脚踹到云昭的胸口。 云昭已然看到玉澄出脚却不能闪躲,就這样被踹翻到了地上。 “郎君!”玉攸宁脸色一变下意识要上去阻拦。 玉澄却比她快一步,随手将桌面冷羹端起,跨步到云昭身上,他将云昭置于胯下,高傲将冷羹冲云昭倾面倒下。 云昭双手并拢挡脸,但头发乃至衣袖却還是被冷羹沾到。 “兄长!你做什么!”玉攸宁彻底怒了,冲過去要把玉澄推开。 然而,尽管玉澄是文人,但也不是长期缠绵病榻的玉攸宁能撼动的。 他丝毫未动,仍旧睥睨地上的云樾。 “我的母亲妹子原谅你,可不代表我也一样,清谈魁首既已入赘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能入赘玉府成为我妹子的夫婿已经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多的便别想了。 别忘了,赘婿等同奴仆,你只是低贱的奴仆,或杀或卖不過是我們一句话。” “兄长,莫要再說了。”玉攸宁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静姝,你不舍得敲打他就只是害了他,我在帮你啊。” 玉澄說着轻轻地将玉攸宁鬓边散乱的发丝拨到脑后,满眼盛满了温柔与迷恋:“我的傻妹妹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呢,当初……若是沒看上他,该多好。” “兄长。” 面对玉澄失礼的靠近,玉攸宁皱眉后退,這举动却惹怒了玉澄,他猛然镬住她纤细的手腕:“我只是把你当心爱的妹妹,你退什么!” 玉攸宁被吓到,呆愣地望着玉澄。 玉澄過继以来,向来对她和颜悦色,可从未有過重话。 她不由皱眉,要挣脱钳制,奈何玉澄却把她的挣扎当成嫌弃,怒火更盛。 云昭不由皱眉。 這玉澄已然不是阴柔是疯魔。 虽然二人以兄妹相称,但玉澄說到底也是旁支過继的。 人家兵痞子裴徹在玉攸宁晕倒时還懂得与玉攸宁保持距离,這玉澄却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与玉攸宁拉拉扯扯,還說些模糊不清的话。 若传出去,外人当如何看! 更何况,還是在她的面前。 她现在可是顶着兄长的身份,玉澄不亚于在兄长面前调戏他的妻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昭当即起身,一把将玉澄推开。 云昭可不是玉攸宁啊,這三年学徒生涯什么都干,体力早不是普通男子可比,更何况锦衣玉食的玉澄! 玉澄猝不及防地趔趄了几步,连累得玉攸宁也跟着他欲摔倒。 云昭却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玉攸宁的腰,将她拉回。 而后两人便看着玉澄跌坐到地上。 三人的争执早就引起了仆婢们的注意,有眼力见的早早去跟宋掌事禀报了。 此时游廊外,宋掌事正匆匆赶来。 云昭淡定地看向玉澄:“郎君可以羞辱我,却不能伤及我的妻,她是郎君的妹子不假,但也是玉府唯一的嫡出小姐,郎君才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莫要忘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