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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怎么好意思的啊?

作者:五贯钱
桑枝夏听到這话的第一反应,是意外于徐璈对自己的称呼。

  在此之前她跟徐璈的相熟度局限于你我,今日在西棚热情的人唤她为夏夏,可徐璈脱口而出的是枝枝。

  几乎沒有人這么叫過她。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许文秀脸上白日见了活鬼的错愕。

  “你說她沒错?”

  身为女眷如此不自爱名声,桑枝夏怎么可能沒错?

  徐璈垂下眼神色淡淡,用最平淡的口吻揭穿了许文秀的最后一层自欺欺人。

  “娘,這裡不是京都侯府,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了。”

  身为侯府女眷自然是规矩繁多。

  可這裡是洛北村。

  村裡人沒有那么多男女大妨,能走得动道的人都可算作劳动力。

  想要在這裡活下去,就必须有所摒弃。

  许文秀被隔空抽了一巴掌似的,面上涨红青紫来回交错,又有眼泪要蓄满而出的架势,桑枝夏见状连忙低着头站了起来。

  “那什么……”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捡来的男人跟眼泪不值钱的婆婆干起来了,为避免殃及自己,她這时候最好是暂时躲一躲。

  桑枝夏裹着被子越過两個睡熟的小娃娃,溜得头也不回,在临出门前却听到徐璈說:“西棚收拾好了,去躺着养病。”

  她头也不回地哎了一声,下一瞬爆开的就是许文秀崩溃的哭声。

  “璈儿,你怎么可以這样說娘?”

  “我为何不能說?”

  徐璈看着泣不成声的亲娘,哑声說:“娘,你该醒醒了。”

  现在不是从前了。

  徐璈說话一针见血,哪儿痛戳哪儿,哇一下就给许文秀弄到情绪彻底失控。

  可她哭得再大声也无人在意,期间徐二婶甚至還冲出来咒了几句,嫌她的哭声实在聒噪。

  听着许文秀的哭声压了下去,桑枝夏一言难尽地抿唇。

  有一說一,就這样一副谁见谁欺的软性子,她是真的很好奇抄家之前這人是怎么当上侯夫人的。

  全靠眼泪的数量取胜嗎?

  徐璈刺激完了亲娘拎着一壶水进了西棚,看到她脸上的困惑,下意识地以为她還在纠结许文秀的话。

  他拧紧了眉心轻轻地說:“娘前半生都被当成摆在高架上的易碎花瓶,见识金银玉窝不少,可她說的不见得都对。”

  “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家裡如此境况,裡裡外外要张罗的事儿多如牛毛。

  就以今日之事来论,他自己是不如桑枝夏细致周到。

  徐璈很清楚桑枝夏是在帮他。

  给出去的好心沒被换成冷脸,桑枝夏的心情难得地添了一丝說不出的愉悦。

  不错了。

  起码還有一個是知道好歹的。

  她软趴趴地窝在被子裡,闷着嗓子說:“今日沒能留成饭,可這份儿人情不能扔,改日要找個合适的机会谢回去。”

  徐璈嗯了一声,桑枝夏紧接着說:“话說你想過怎么赚钱嗎?”

  她昨日大致清点過一遍,不讲究质量只管吃饱的话,家裡目前的存粮大概能吃四個月左右。

  然而人活着就不能指着眼前的饭碗不放,现有的资源就這么多,总不能坐吃山空一气儿造沒了,然后就集体躺好等着饿死。

  其余人对饿死的期待有多高不好說。

  她可舍不得如此憋屈。

  桑枝夏脑子飞快闪過众多也许有利可图的求生之道,可谁知徐璈脱口而出的下一句就是:“我找好门路了,你在家养着就行。”

  桑枝夏惊讶地啊了一声。

  “這么快?”

  “你找的什么门路?”

  徐璈转過头,语焉不详地說:“你還病着呢,不用想那么多。”

  “今晚還是喝粥?”

  见他一副不想细說的样子,桑枝夏呐呐点头:“喝粥也挺好。”

  病了嘛,就该吃点儿清淡的。

  桑枝夏病恹恹的沒什么精神,对于接连喝粥的事实接受良好。

  可其余人不一样。

  饭桌上,徐二婶先是就饭食的不满发表了看法,紧接着就想鄙夷他人。

  “徐家虽是落寞了,可也跟泥腿子不一样,有些人還是当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也免得丢丑都丢到了外头。”

  许文秀被嘲讽得條件反射的红眼低头。

  桑枝夏面不改色地讥笑出声:“泥腿子跟徐家是不一样,毕竟祖传的泥腿子還有三亩地,徐家什么也沒有。”

  都什么时候了,您老的面子能拿来当饭吃?

  徐二婶被她呛得面红耳赤,

  不等她端长辈的架子,徐璈就紧接着說:“我托人找了個活儿,明日一早就要出去,我娘要看孩子,枝枝病着不可劳累,打明儿起换個人做饭吧。”

  平心而论,就每日熬粥這個操作,做饭的任务不重。

  可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子谁也不想动。

  见众人神色各异都不吭声,徐璈淡淡地說:“我要晚上才能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饿着就自己来。

  反正三五日不吃也饿不死谁。

  饭桌上瞬间安静无声,桑枝夏带着病色默默咂舌。

  徐璈都要为了生存主动出击了,其余人怎么還是一個不动?

  這么多手脚俱全的大活人,难道都在指望着徐璈一人养活全家?

  怎么好意思的啊!

  她实在沒有胃口,被手裡的半碗粥哽得嗓子眼疼,回到勉强修补出了样子的西棚也显得心事重重的。

  徐璈差不多天黑的时候才进来,手裡還端着她该喝的药。

  他吃過饭就在给她熬药。

  “喝药吧。”

  屋顶补好了,四周透风的地方也都挨着用油布封了一层,今晚就不怕下雨了。

  桑枝夏双手捧着药碗深深吸气,喝完嘴裡就多了一颗糖。

  她咬着糖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糖?”

  “出去抓药的时候顺带买的。”

  给徐明煦和徐锦惜一人拿了一颗哄睡,剩下的就是一個巴掌大的小纸包。

  徐璈把剩下的糖放在桑枝夏的手边,淡淡地說:“留着吃药的时候吃,明日我出去之前会把药熬好,你吃完只管休息,无人做饭也不必理会。”

  桑枝夏点了点头,把药碗放下就看到徐璈拉出几块木板平铺在地上,铺一层稻草就直接躺了上去。

  棚裡唯一像床的地方她正盘腿坐着,窄得有点可怜。

  床是徐璈铺的。

  他的被子被铺在稻草上当了褥子,剩下的一床在桑枝夏的身上裹着。

  桑枝夏罕见地局促,小声說:“你就這么睡?”

  這传闻中的纨绔是不是有点儿過于君子了?

  徐璈闭着眼說:“你身体不好,早点睡。”

  桑枝夏眨了眨眼,裹着被子默默给了徐璈一個后脑勺。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很快就跌入了昏沉,只是梦中好像时不时就有一只手会往自己的脑门上搭,還挺烦人……

  一夜安眠无话,桑枝夏再醒来时,床边的板子上摆着一碗微凉的粥,還有一碗黑漆漆的药。

  徐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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