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何而生?

作者:茗老闆
————《禁緣》

  第二季·【殺意篇】

  我該如何直面自己想殺死你的那腐爛的【愛意】?

  ————前言。

  苗紋紋站在青少賽比賽場的一側通道里緩緩的走出來,大風拂過,觀衆的視線隨着那名體態輕盈,銀白長髮的女孩的身影而深深吸引着,令人無法無法移開視線。

  不僅僅是因爲女孩有着一張膚白如玉的較好面孔,以及纖細玲瓏的身段,而是因爲女孩的那一頭被陽光勾勒得分外驚豔的純白色的頭髮。

  如此耀眼奪目,也如此令在座的觀衆席上的他們瞠目結舌。

  原因很簡單,世人皆知,白髮,意爲不詳。

  而此刻,苗紋紋微垂眼瞼,她遠遠的站在賽場中間,耳邊儘管只是微微拂過的風聲,但她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刻,她站在這裏,就是一個錯誤。

  即便如此,她曾經在無數次的瞬間裏都動搖過,但她知道,在苗紋紋十五歲那年,她便已經死於那一晚的雨夜了,不會回去了,除非她從未經歷過那些事情,除非她沒死,除非所有人都還活着……

  但這些都是一個不可能的幻想。

  成爲夏紋,扮演好初染並肩作戰的隊友,以及,形影不離的跟隨,她心知肚明,這是一條不歸路。

  所以,爲了曾經死去的“苗紋紋”,爲了所有人的死,爲了……阻止初染成爲魔王,她必須堅持下去。

  但是,如果未來有一天,初染成爲魔王會是一個必然的事實的話……

  那她恐怕就要做一個惡人了吧?

  ——所以,如果殺死過去的他,究竟是對是錯?

  “快看,那女孩是白髮,之前就聽聞今年這屆青少賽出現了一名罕見的不詳之人,想不到此人竟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可惜了她那張還看得過去的臉蛋。”

  “聽說……有些偏遠部落的人對這種生來就是異類的小孩子還挺感興趣的。”

  “哈哈哈哈!你說的感興趣可沒這麼簡單吧?”

  然而,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女孩不動聲色的走到這些流言蜚語的議論紛紛之中,她擡眸,露出一抹森然的寒光來,隨即便壓低了頭上的帽子。

  不詳?

  陰影之下的一雙明眸,寒意直射而來。

  這又是什麼狗屁不通的民間傳說?

  罕見的白髮居然還成爲你們口中的不詳之人?

  那有些生來就具有與衆不同之處的人,是不是就要被你們這些嘴巴不乾淨的人給活活逼死纔算是正常?

  雜音戛然而止。

  鳳落落冷冷的瞪着那些出言不遜的人因爲她的一番厲聲呵斥下而悻悻的落荒而逃的身影,眉頭卻沒有舒緩一下。

  鳳落落認識苗紋紋,雖然他們僅僅只是之前偶然在鋼之城裏有過一次萍水相逢,但鳳落落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她對那個白髮藍眸的女孩,有着發自內心,想靠近的慾望。

  初次的相遇,鳳落落便說,期待着和她在青少賽的再次見面。

  她記得,那個白髮女孩好像是叫夏紋

  嘖。

  好想把那些人噁心的嘴巴都給縫上。

  落落,別這麼說……

  怎麼,你菩薩心腸,覺得那些用語言暴力的人值得得到原諒?

  不。

  赤焰辰源走到鳳落落身邊,目光望向賽車上的那臺與鳳落落的鳳翎騎又幾分相似之處的赤鳳騎,繼續道

  我是說,有些人,就算是寬恕了他們,也不會看到對方身上的歉意。

  鳳落落含笑挑眉。

  所以?

  所以,落落,這次就直接用你擅長的方式解決問題吧。

  鳳落落眉眼一彎,咧嘴一笑。

  雖然赤焰辰源是一個很木訥的人,既無趣又喫頓,但有時候,鳳落落還是很喜歡他和她說話的方式和彼此那種如出一轍的想法。

  阿源,你這次居然同意了落落的那種以暴制暴的作風?

  姐姐站在陽光下的樣子,真好看。

  辰星趴在柵欄扶手上面,眼睛明亮。

  一旁的安柔聽聞,忽然一愣,隨後她目光恍惚的望向站在賽場上的苗紋紋,她輕輕的附和道,是啊,真是,好看。

  果然,她和初染纔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吧?

  明明她和他都是人們口中所令人厭惡又唾棄的那一種存在,但……他們都沒有因此停下來,反之,她如同他一樣,明明看上去那麼的乾淨又柔軟,卻又從骨子裏透露出無法磨滅的倔強與孤傲。

  所以,她知道,她和他,是同一種人。

  是永遠都不會倒下去的人。

  這時,初染忽然一聲冷哼。

  好看?你們管她這種樣子叫好看?你們確定自己的眼睛沒瞎

  安柔,這小丫頭什麼都不懂,那你也是麼?

  安柔一愣,她倒是許久沒有聽到初染叫她的名字了。而上一次,又是什麼時候?太久遠了,她早就忘了。

  初染見她不語,眉頭一挑,表情疑惑。

  啊……不是,我……

  安柔笨拙的想要解釋什麼,但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道歉,還是要回答初染的那個問題,但後來她仔細想想,她又要道歉什麼呢?

  夏紋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初染打斷了安柔支支吾吾的話語,他一臉森冷的面孔,眼神有些諷刺,但神情卻頗爲嚴肅。

  安柔一怔,看到初染的眼睛看向賽場,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於是,她安靜的轉身離開了,想着,如果下一次有機會,再讓初染想起她吧……

  她的存在是他們口中的不詳,所以,這一點都稱不上是“好看”……

  應該說是詭異吧。

  辰星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神情懵懵懂懂。

  初染意味深長的看向此刻正一臉似懂非懂表情看着他的辰星,頓時,少年的笑容玩味又張揚。

  小丫頭,等你長大些就懂我說這話的意思了。

  辰星轉過頭,悶悶不樂的噢了一聲。

  此刻,伴隨着裁判員的一聲“比賽開始!”一道火星四濺的場面頓時牽引人心。

  一回合的高速碰撞,苗紋紋憑藉着生前,作爲還是“苗紋紋”時候的多年賽場經驗,僅僅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她便以嫺熟的技巧遊刃有餘的迴轉到賽場的一側。

  而苗紋紋眉頭一皺,眼神驟然冷銳,目光聚精會神,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對方的騎刃王是以堅硬的戰刃爲主,不過雖是攻擊型戰刃,但速度,技巧,攻擊方式,甚至是它的殺傷力卻遠遠不及初染的魔王騎。

  “這女孩究竟是什麼來頭?這一頭罕見的白髮,分明就是青少賽的生面孔,但作戰能力卻極其的老練……”

  對方明顯被苗紋紋一番一氣呵成的硬核操作嚇得不輕。

  夏紋果然是僞裝這一塊的領域上的專家啊。

  初染雙手抱臂,勾脣一笑,語氣格外陰陽怪氣。

  引得辰星又是一臉茫然。

  喂,小丫頭,你可知你的這個好姐姐可是在我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親口說,她不太懂騎刃王。

  哇,那姐姐好厲害哦,短短几個月時間裏,車技的水平竟然提升的這麼快。

  初染低着眸,看着辰星,扯着嘴角笑了笑。

  小丫頭,我現在忽然有點擔心你如果有一天身邊沒有我和夏紋,你這麼笨,會不會很快就被人弄死了?

  初染言語殘忍但卻一臉平靜又充滿笑意。

  但辰星卻只是靜了靜,眼睛看着初染,沒吱聲。

  初染也自然沒發現辰星的異常,眼睛一直全神貫注的看着比賽現場。

  果然有兩下子啊。

  不過,這種沒個幾年才能練得小有所成的技法,她是怎麼做到的?

  初染滿腹狐疑的蹙了蹙眉。

  夏紋,你究竟還有多少祕密是我不知道的?

  苗紋紋一手推杆,一手發動赤鳳騎的一個按鈕。

  一瞬間,賽場上以赤鳳騎爲中心,而轟然炸開一片愈演愈烈的白色氣浪。

  光芒萬丈,卻異常柔美。

  “這,這是什麼東西?”

  對手看着眼前壯觀的畫面,瞠目結舌。

  赤鳳騎內的苗紋紋也被驚到了,雖然她對於自己的車技和能力有所保留和控制,畢竟在未知的過去裏,保留實力纔是正確之舉。

  但她卻萬萬沒想到,赤鳳騎所發出的氣浪竟會如此強烈,而它的上空隨着她的蓄力攻擊而逐漸幻化出一隻銀白的大鳥。

  這是……

  另一邊的參賽選手的觀戰區,蜘蛛一臉茫然又震驚。

  “落落,那是鳳凰吧?”

  蜘蛛疑惑的循聲望去。

  一對少年少女站在離她不遠的觀戰區。

  被那個赤發少年喚作落落的少女嗯了給予肯定道

  “沒錯,那是鳳凰,只是……這種白色的鳳凰我卻從未見過。”

  語氣欣喜又驚訝。

  嘖。

  蜘蛛扭過頭。

  那個有着一頭白髮的女孩究竟是什麼人?

  夏紋(苗紋紋)這就是“赤鳳恩典”嗎……

  苗紋紋喃喃自語,眼睛失神,耳邊是嘈雜又混沌的雨聲,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一晚的雨夜。

  原來“赤鳳的恩典”不僅僅只是涅槃重生那麼簡單啊……

  可是,可是,赤鳳家族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庸庸碌碌或平平凡凡過完一生,再或者一生成爲那種爲數不多充滿光芒的人,輝煌又驕傲,最後直至死亡。可是,每一次的死亡都是他們真正新生的開始,但有什麼意義呢?

  活着,死去,再重生,最後還會死亡嗎?

  星仔哥啊,你說過,讓我朝前跑,別回頭。

  但未來又是什麼?我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過去,更加不屬於未來的世界了,所以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的前方又會是怎麼的呢?

  “各位觀衆,現在賽場已經步入白熱化階段,雙方都在蓄力待發!究竟是纔是最後的贏家?比賽時間所剩不多,讓我們拭目以待!”

  解說員的聲音夾雜着觀衆的吶喊聲洪亮又清晰,苗紋紋回過神來,目光堅定。

  很快,一道電光火石間的激烈碰撞,苗紋紋微鬆操作杆的降低攻擊力的壓制對手,隨後短短几十秒,赤鳳騎不留一點餘地的持續推杆,一秒,五秒,十秒。

  對手如她所願的被推出賽場。

  剛剛差點一度以爲你這個騎刃王白菜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黑馬,結果也不過如此啊。

  苗紋紋一回來,初染便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道,但後者卻看着他,不言不語。

  嘖,真慶幸現在的初染沒有二十年後的他充滿那麼恐怖的戾氣,不然苗紋紋真的不知道怎麼壓制心中的恨意去面對他。

  夏紋(苗紋紋)我還只是個新手,沒你想象的那麼厲害。

  苗紋紋沒去看初染,靜靜的與他擦肩而過。

  初染回頭看着她的背影,胸口那裏有點堵得慌。

  夏紋。

  夏紋(苗紋紋)嗯?

  他們都說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但我忽然發現,你似乎纔是那個喜怒無常的怪物。

  初染說的一臉平靜。

  苗紋紋靜了靜,沒轉身看他。

  夏紋(苗紋紋)或許吧。

  半晌,她淡淡的說道

  夏紋(苗紋紋)可能我就是一個連存在的意義都找不到的瘋子……

  苗紋紋轉過身,直勾勾的盯着初染的眼睛。

  夏紋(苗紋紋)初染。

  夏紋(苗紋紋)我們就這樣吧。

  苗紋紋的臉上沒有表情,一點也沒有,說不上是冷漠,但她的面孔就像是被風吹走了所有的情緒,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面無表情,但眼睛卻紅得似血。

  她說“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初染問“你想要什麼。”

  “不知道。”

  我想要什麼?

  一開始我來到這個過去,是想遠離你的,離得遠遠的,希望這一輩子都不要看見你。

  後來我想讓你好,讓你擺脫黑暗和陰霾,可我現在,初染,你不知道,但我感覺你又似乎已經猜到了。

  我想要你的命。

  恨意,善意,殺意。

  夏紋,你可真矛盾啊。

  不過……你想讓我死,其實我是理解的。

  回去的路上,初染忽然沒來由的說道。

  暮色漸黑。

  初染雙手插兜,垂着腦袋,頭髮被晚風吹得有些凌亂,苗紋紋看着她的背影,沒有說話。

  小時候,他們都不待見我,同齡的小朋友也是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嘴裏嚷嚷着,怪物的孩子也是小怪物。而我媽說,讓不要看着他們的眼睛。

  苗紋紋看着他,問

  夏紋(苗紋紋)後來呢?

  初染笑了笑。

  月光勾勒着他單薄修長的身影。

  後來,有一次,一個快死的老婆婆給了我一個包子,她是第一個聲音聽起來沒有討厭我的人……

  可我沒等把嘴裏的第一口肉包子嚥下去,我的後背忽然就被他們潑了一盆狗血。

  苗紋紋沒有說話。

  初染走在前面。

  小怪物身上都是狗血嘍!小怪物身上都是狗血嘍!

  這些話是孩子們的童言無忌,是他們惡意的開始。

  但是,那一次,我沒有聽我媽的話,我看了他們的眼睛。

  那一刻年幼的初染終於懂了母親爲什麼一直以來都不讓他看着他們的眼睛……

  原來,他們眼睛裏充滿的都是噁心的東西。

  魔王的過去是初染,但初染的過去,苗紋紋從來都不知道。

  夏紋(苗紋紋)那,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對你?

  你呢?夏紋,你又爲什麼想我死?

  夏紋(苗紋紋)我……

  初染回頭望向她,笑容張揚不羈。

  其實我一開始還以爲,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恨我是她的孩子,恨我爸媽曾經給他們帶來過無法彌補的不幸。

  只是你的方式有些特別罷了,也碰巧引起我的興趣。

  苗紋紋蹙了蹙眉,咬着牙,說不出來話。

  那晚,初染說

  但是,我現在又忽然覺得,你想殺我的原因好像不是因爲這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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