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鬼上身
除了爸妈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意外地发现,郎妮儿也在我床榻前。
听我妈說,我已经昏睡了三天两夜,那天晚上是郎妮儿把我送回来,并且我一直留在我家照顾我。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以前的印象裡,郎妮儿一直是刀刚火烈的女汉子,而此时的她身穿碎花长裙,一头秀发披散,望向我的眼神裡带着几许柔情,仿佛换了一個人似的。
我家突然多出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消息很快传遍了屯子,七八姑八大姨免不了前来打听,我爸妈也不避讳,直言郎妮儿是我小时候亲戚保媒拉纤定下的媳妇儿,只是隐去了她仙家的身份。
乡亲们都說老程家好福气,每次我出门遇到邻居们,都免不了受他们调笑,搞得我還挺害臊。
某次和郎妮儿独处时,我忍不住开口:“妮儿,我身体沒什么大碍了,你离家這么久,估计你爹也挺想你的,要不你先回去?”
“你這是下逐客令赶我走么?!”郎妮儿听到我說這话,顿时柳眉倒竖,突然伸手揪住我的耳朵:“你可真够沒良心的!嫌我吃你家粮食了?!”
“有话好說!有话好說!”
我赶紧求饶,心裡后悔自己犯贱,干嘛要唤醒這位姑奶奶粗暴的一面。
“我家粮食多着呢!我的意思是虽說咱们有婚约,但你毕竟還沒過门,待久了屯子裡的人要传闲话,我是担心对你影响不好!”
好說歹說,郎妮儿终于撒手,火气却难消:“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家?上次你被斑啸岳、殷云飞骗到黑风沟,要不是黑妈妈暗中运筹帷幄,你以为自己能活着回来?后来外五仙堂认可了你马弟身份,黑妈妈就让我留在程家保护你,好让你开香堂看事积德,别辱沒了外五仙堂的名头……”
“等等!”我一听這话,立马打断郎妮儿:“你說黑妈妈暗中运筹帷幄?难道她老人家打一开始就知道虎仙、鹰仙要骗我去黑风沟?”
郎妮儿撇撇嘴:“你觉得呢?你這边刚被干麂子围困,玉霞姑姑就出现,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运气那么好吧?”
“玉霞姑姑也是黑妈妈特意安排去救我的?”我越听越糊涂,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郎妮儿索性一股脑全說了,原来自打我度過童子劫,黑妈妈就一直暗中留意虎仙、鹰仙的动向,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斑啸岳、殷云飞引诱我进黑风沟矿洞的事,全被黑妈妈瞧在眼裡。
于是她老人家派遣蜈蚣仙玉霞姑姑遁入地脉,前往矿洞救援我。
而黑妈妈之所以沒有实现戳穿虎仙、鹰仙的伎俩,其实也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斑啸岳、殷云飞都是桀骜不驯的主儿,要是黑妈妈强迫他们接受我成为外五仙堂出马弟子,他俩心裡肯定不服,還不如借這事儿为契机,彻底灭掉他俩的嚣张气焰,让他俩心甘情愿供我驱使。
明白前因后果的我惊讶得半天說不出话来,要不說黑妈妈能成为东三省“仙门总护法”呢,老太太手腕高着呢!
“反正你现在身体也好了,立香堂的事儿得赶紧办了,一马顶五堂可不是闹着玩儿,不积攒功德的话斑啸岳、殷云飞早晚還得埋怨你。”郎妮儿白了我一眼。
所谓“立香堂”,就是指出马弟子被仙家看中之后,在家裡供奉起仙家牌位,這样就可以随时沟通仙家替老百姓看事,以此积攒功德,這样仙家修行会顺遂许多,将来渡雷劫时业力要消减很多。
外五堂仙家中,黑妈妈早已成就正果,但虎、狼、鹰、蜈蚣四家還不算正经仙家,徒有野仙之名罢了,我早立香堂对他们来說是好事儿。
我自然也乐意,除了替仙家积攒功德,我自己也能增加收入,毕竟已经长大成人,不能再白吃爹妈的老本了。
可是這事儿真要办起来也不容易,空口白牙說自己替仙家顶香沒人信,得有個契机显露显露神通,這样老百姓才会相信。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眨眼又是半個月,立香堂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們屯子有户姓刘的人家,家裡的老太太過世,家裡张罗办丧事,我爸妈也都被請去帮忙。
因为老人已年满九十,寿终正寝算是喜丧,主家請了一台二人转,安排在出葬前夜表演,打算欢欢喜喜把老人送走。
我和郎妮儿闲着沒事,吃過晚饭后也溜达過去瞧热闹。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演员表演得挺卖力,台下观众也看得過瘾,鼓掌喝彩声不绝于耳。
可是郎妮儿一到地方,就对我說這裡有点不对劲,我当时只当她面对许多生人有些不自在,也沒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夜裡十点多钟,二人转表演接近尾声,年纪大些的村民熬不住瞌睡,陆续离去。
就在這时,一阵夜风袭来,吹得灵堂上纸灰弥漫,丧主家的大媳妇兰婶突然披头散发冲上舞台,撕心裂肺嚎哭起来,把演员和观众们都吓了一跳,半晌沒弄明白出了什么事。
兰婶盘腿而坐,一边不停抽打自己的脸颊,一边呜呜咽咽哭喊不休。
村民们见状惊愕不已,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因为兰婶嘴裡发出的居然是去世老太太的声音!
“這位大婶‘鬼上身’了,我就說這裡有点不对劲吧。”郎妮儿捅了捅我的胳膊。
這时有几個大胆的村民想去把兰婶扶起来,结果好一通折腾,兰婶跟生了根似的岿然不动,仍旧一個劲地扇自己大耳刮子。
村裡有见识的老人也看出端倪,估摸着是去世的老人有什么心愿未了,想要借儿媳妇兰婶的嘴說出来。
兰婶的老公栓子叔听說了這话,赶紧跪倒在一旁,一個劲磕头:“老娘啊,儿子求求您了,您有什么遗愿尽管交代,别再折腾活人了!這不让人看笑话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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