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回 众雄打擂各显神通 二侠比武欲争高低
震东侠只好甩衣服紧腰带,也收拾個紧凑利落,再不伸手,显得怕北侠了。就见着這两位老者收拾完了,各亮门户,往台上一站。就這一亮门户,就是满堂彩。
好,好啊!开了锅了。什么原因啊?你想震东侠侯廷名望在那儿摆着呢,這一登台,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东昆仑!而且震东快侯延长得细條條的身材,面似银盆,白胡子显著干净利落,一亮门户,那個好看劲就甭提了。再說北侠秋田秋佩雨,個儿虽然不高,大奔儿颅头,长得像南极子老寿星似的,胡须长约二尺,老头在台上一拉架子,银髯飘洒,耳朵触箭,啊,這個帅劲儿,這個威风劲儿,就博得众人的喝彩声。再說,谁不知道北侠呀!這次杭州擂最精彩的也就是這两位。所以老百姓主动叫好,连声喝彩。武术這东西就是這样,人来风,看的人越多,兴致越浓,比起来越有劲。再看這两位老侠客,左转右转,四目相对,谁也不先伸手。什么原因?這是武术大师啊,一般都這样,都要看看对方,你怎么发招,使用的是哪個套路,好做到心中有数。结果两個人都相看着,在台上转了五六圈,谁也沒先伸手。北侠一看,有点沉不住气了,心說:侯廷你干什么呀?打算看观定式,瞧瞧我的门路?好呀,今儿個我就给你来两手,叫你看看。北侠想到這裡,冷不了往前一弓身,探左掌,瞅东侠的眼神;伸右掌,使了個海底藏花,這巴掌奔东侠的小腹就打来了。北侠還喊了一声:“东侠,对不起,接掌!”震东侠一看人家掌来了,使了個张飞大骗马,啪一個跟头,往旁边一闪,把北侠的掌躲過去,震东侠的身体還沒站稳哪。
再看北侠使的是抽撤连环掌,抽右掌,探左掌,名曰鸟笼探爪,奔东侠的面门,這可是鹰爪力呀,抓上脑浆迸裂。震东侠往下一哈腰,北侠這掌走空,东侠使了個狮子插花,金龙双脚剪,两臂交叉往上一压,内含着鹰爪力,抓北侠的肮子。北侠一看不好,撤掌抬腿,点东侠的心门。东侠往旁边一闪身,脚走空。震东侠一抓他的腿腕子,再看北侠使了個勾腿,左腿撤回,蹦起来就是一脚,点东侠的脑门。东侠往旁边一闪身把這一脚躲开,两個人抽撤连环,就战在一处。台上台下数万人是鸦雀无声啊,說玄了,掉地上一個物件都能听见。人们眼睛瞪得一般大,脖了伸得多长,眼睛不住地看着,都想瞅瞅這场精彩的决斗。就见两位老者,身形滴溜溜转,银髯飘摆,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但有的人不太爱看,觉得有点儿失望。什么原因呢?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认为這两侠客一见面,劈裡啪嚓,打得不定多热闹呢!结果想错了,這两個人稳稳当当,就好像闹着玩似的。有的时候发现,东侠這块儿一亮掌,北侠這块儿往回一撤,有时北侠一抬腿,震东侠招变了,两個人凑到一块儿就结束了。可是這帮人哪懂得,這两位都是武林高手,功夫都是炉火纯青啊!你那一伸招,我就加重防备了,对面一看,不行,马上改了招了,所以干比划,很少接触。相比之下,看起来就不如跟别人打架劈裡啪嚓,那玩意儿有意思,那么過瘾。
不說别人,单說童林童海川,那屁股都不沾椅子,两只拳头紧攥,替震东侠担心。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啊。童林是热心肠的人,在他的心目中震东侠比自己的亲哥哥還要亲,对他又敬仰,又喜歡。童林就怕东侠万一沒加谨慎,要在擂台上输了,往后活不活?這個跟头栽不起呀!因此童林紧提着心,眼睛不住地看着。其实像童林這种心情的不在少数,像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南侠司马空、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鼓上飞仙丁瑞龙等等,跟童林的想法相似。最不关心的,认为什么事沒有的,就是新出世的傻英雄于和于宝元,他不往擂台上看,那眼睛就盯着桌子。桌子上有什么呢?大八件、小八件,各种吃喝、干鲜果品,摆得满满的。傻英雄正琢磨着:我吃哪样合适?吃什么玩儿解解馋?你瞧這位沒心沒肺吧。再說雍亲王胤-,你看胤-武术不怎么样,但他经验丰富啊,他对东侠也捏着一把汗,一边儿看着,一边儿玩這個劲儿:哟!哎哟!哟!就像他登台一样,有时候,他還问童林:“海川,你看這意思,他们两位谁能赢?”童林摇摇头:“现在還分不出上下,看不出谁能赢,谁不赢。”“哎哟!我真替东侠担心啊!海川哪,你准备点,老侠他一旦不行,你得登台。”童林点了点头,认为贝勒爷提得不是沒有道理。童林偷偷地把长大衣服闪掉,就收拾好了,心說老哥哥我不管你愿意不,我要看你稍微有点不行,我就得登台。你看沒等他登台呢,有比童林性子還急的。谁呢?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苗老快也窝着一肚子火,你看這一次从扬州来到杭州,满以为顺說顺說北侠,把這件事调解完了就得。你们都谁跟谁呀?是不是叫外人讥笑啊?因此南老快是一团热心,觉得跟北侠多年的交情了,凭老哥俩的情面,到那說一說就完了。哪知道让北侠给顶回了,来了個烧鸡大窝脖,苗泽心裡不痛快,坐到這生闷气,心說:“秋田哪,你可不够意思,翻脸不认人哪!今听你說那话,你要在台上决一雌雄,言外之意,有谁算谁,噢,把我也包括在内呗。咱们的交情就算结束了,都這把年纪了,你可不应当拿我当对头玩儿啊!”
老侠挑這個理也不是沒道理,他正在窝火的时候东侠上台了,他心裡還抱着一线希望,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东侠到台上跟北侠两個人一谈,這個事也许有和解的可能。真沒想到,北侠把眼珠子一瞪,不允许侯廷往下讲,這伸手就打,苗润雨就更有气了。苗老侠一想,人家费挺大的劲把我给接来,叫我给和解這個事,结果我沒做到,丢人现眼哪,栽了個软跟头。你說這阵儿我在旁边瞅着,我算個什么东西!不行,我得亲自登台!
就在童海川准备衣服的时候,老侠客都把衣服收拾好了,再看他顺着梯子噔噔下了东看台,挤进人群,来到擂台边上,垫步拧腰,噌地往上一纵,高声喊喝:“呔!两位侠客,果然名不虚传,各有各的长处。我在旁边看着心裡头怪痒痒,东侠,你先到下边休息休息,我来领教领教北侠客!”震东侠跳出圈外回头一看,是大判飞行侠,猜到他的用意了。有心不让,你看人家来了,一团的热心;震东侠有心让,又怕苗老侠当场吃亏,真是左右有点儿为难哪。可這阵儿大判飞行快不管东侠让与不让,他是非伸手不可,迈步過来:“老侠客,您請到看台休息,让给我這仗。我非打,打定了!”东侠一看沒办法了,只好顺梯子下来,伸出手去抹汗,坐下来心情一松弛,鼻洼鬓角见汗了。东侠就觉心紧张地跳动。什么原因呢?刚才精神太集中了,這玩儿不集中也不行,稍微有点疏忽,马上就要栽跟头。东侠在這座上定睛往台上看着,替苗润雨担心。单說苗老侠,来到北侠近前把大草包肚子一腆:“嗨。老哥哥来吧,我陪你走两趟。”北侠心說:姓苗的,你這真够意思!嗨嗨,大概是我驳了你的面子,你有点恼恨我。這不是嗎,东侠沒分输赢,你上来了,打算车轮战,以多为胜。我這要不打,找的栽跟头。北侠想到這,微含一笑:“啊,老弟!咱哥儿俩還過這個嗎?”“哎,老哥问這叫什么话!刚才你說了,有谁算谁呀!”“這话不是我說的。你我怎么能动手呢?”“請教請教你北侠,請教請教独占九州笑鳌头究竟有什么本领,开开眼,长长能耐,還不行嗎,嗯?”北侠說:“好!既然你打定主意非要比试比试,那就别怪我无理了!那你就請吧!”苗老侠毫不客气,往前一纵就是一掌,力劈华山,奔北侠的面门。北侠闪身一抓他的腕子,他扭侧连环,二人战在一处。
哎,這回打的可比震东侠伸手打得热闹。因为大判飞行侠性如烈火,這人是急性子,伸手就盖顶三掌,下边就是三脚,左三掌,右三掌,施展开达摩三十六式。人们一看這老爷子,這肚子可不小,好像怀揣七個月的孩子似的。你别看那样,身子骨可灵便,转动起来滴溜溜乱转,比猫還快哪。這两個人一打在一起,大伙眼花缭乱,啪啪啪眨眼之间就三十多個回合,沒分上下。那位說他俩究竟谁能耐大哪?咱要平心而论,大判飞行侠是不含糊,也是侠客的身份,但是要比北侠還要差着那么一点儿。从他性情急躁、不能平稳下来這一点来說,就不如北侠。秋佩雨今天把舌头尖一顶上牙膛,气血平下来了。他知道,你看着沒有,苗润雨下去不還有别人呢,最后我還得跟东侠决战,我别把劲都使光了,保留着点儿,因此他不慌不忙,以便以逸待劳。他心說:苗润雨,对不起!你不是急于求成嗎?嗨嗨,我不着急,多咱你這劲儿使沒了,我再发招儿,這叫以柔克刚啊!苗润雨知道不?知道。他知道北侠這是一种战术,但是自己想管自己管不了啦,越打越快,越打越快,越打越着急,老头子冒了汗了。
童林一看要坏,心說:苗老侠非要吃亏不可。打仗這东西,就得心稳,心情要是不稳,招数就得错乱,乱中就得要失败。童林一想:這怎么办?我是上去,我是不上去?還沒等得童海川上去呢,旁边南侠司马空站起来了:“无量天尊!众位,给贫道观战,我要到台上会会北侠!”
谁都沒想到司马道爷上台了。什么原因呢?司马道爷有自己的想法: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自己接来了,目的是想让自己调停。你看看一到飞龙镖局,大伙众星捧月一般,把自己捧得多高啊!自己觉着哪,也差不多。嗨嗨,哪知道他跟飞行侠苗泽一样,让人家北侠撅了個跟头玩儿,愣给顶回来了。南侠就沒有火嗎?也憋一肚子火,虽然不如苗泽憋的火大,但這心裡已不是滋味,坐在這儿眼睛盯着擂台,心裡想着心事。等苗泽這一登台,南侠立刻猜到了,啊,苗老侠客挂刀进了。人家能登,我怎么不能呢!我吃香的喝辣的,說上句儿,坐首席,大伙光捧我了,顺着我了,看着我是聋子耳朵摆设儿,我就得在這儿呆着。我于心何忍哪?他一看苗老侠白给,不是人家北侠秋田的对手,难道還等着苗老侠栽跟头嗎?真要是有個马高镫短,于心何忍呢?所以南侠收拾衣服赶紧登上擂台,高诵法号“无量天尊!苗老侠果然武艺高强!你闪退一旁,让与贫道!”再說苗泽苗润而,這阵儿正着急哪,他心裡头明明白白的,今儿個我要栽跟头,栽個大跟头,我不是北侠的对手,现在之所以打,维持现状,归根结底還得以失败告终,汗顺着脑门子频频往下滴答。哎,沒想到這么個时候,南侠来了。苗老侠心裡像开了两扇窗户似的。得了,我顺坡下驴吧,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来到南侠的近前:“道爷,我谢谢你了。我可不客气了。”“哎,老侠客,回去休息。”大判飞行侠顺梯子下来,挤過人群,回到东看台,往這儿一坐。老头子也胖,前后都湿透了。有人拿過手巾,老头擦擦汗,连喝了两碗水,然后往台上看着,心說:北侠你别厉害,這回够你瞧的!让司马空收拾你。
再說台上南侠司马空,這個人心非常软,也许是出家的关系,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這使他的性格更温顺。你看這是打擂啊,比试高低的地方,南侠是稳稳当当,一不着急,二不上火,往台上一站稳如泰山。“老侠客,贫道来也。”北侠一瞅,這火就不打一处来,是不是叫我猜着了?搞车轮战啊!嘿嘿,他们都合计好了!哎,又换人了。北侠一想:管你是谁,今天有一個算一個,我是收庄带包圆儿。但是一看人家南侠那么客气,只好把火往下压压,以笑脸相待。北侠一抱拳:“道爷,我知道你就得来,我久想着上宝观园去拜会道爷,怎奈家裡头烦事缠身,未能如愿。今日杭州擂不错,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当着天下众人的面,我跟道爷学几招儿,這也可谓三生有幸啊!道爷您看看我,伸手抬腿哪有不到之外,望求指点。”另一半有讽刺的味道,南侠能听不出来嗎?“无量天尊,老侠客你别太客气了!咱们水贼過河,甭使狗刨。你多大分量,我多大分量,咱们心裡基本都有数。贫道這次来,我可是来跟你学。我希望独占九州笑鳌头你高抬贵手,多多教我几招,贫道我也长长见识。”“哈……道爷你可太客气了!得了,咱们话要少說,干脆就动手。請道爷发招。”南侠也不客气,他知道北侠不是好惹的。
再看道爷晃着身躯,双掌一摇,使的是双风贯耳,奔北侠打来。北侠使了個金龙双脚剪,狮子插花双手往上一分。南侠抬腿点北侠的心门。北侠一闪身,拖南侠的脚脖子,南快撤回腿去,单风贯耳一掌,奔北侠的耳朵来。北侠一缩身,這一掌走空。北侠往裡头一跟步,使了個双撞掌,奔南侠的左右花盖穴。南侠往后退,把双掌躲开,滴溜溜乱转,二人就战在一处。這真叫南北昆仑哪,這一伸上手,与众不同。說怎么個与众不同哪?一,两個人伸手是急碴的,比方才两阵都要快得多。二,两個人的武艺不差上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呀。啪啪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谁也不给谁留情面。這才叫,上山虎遇见下山虎,云中龙与雾中龙。南侠恨不能把北侠赢了,觉得才对得起东侠和童林。可北侠哪,恨不能把南侠赢了才能转過自己的脸面。别看平常說话那么客气,但上手了就不同了,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啊!谁愿意栽跟头?所以北侠把平生所学全拿出来了,一边打着,一边侧眼观看。他一瞅,南侠果然高,发招稳练哪,基本功甚好啊,怪不人称南侠,果然有独到之处,他也看出来了。南侠使的是八卦昆仑掌。按着乾为天,坤为地,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按照八卦变换招数。真是神鬼莫测呀!也就是自己,要换個旁人哪,今儿個非栽了不可呀!北侠哪,就拿出自己拿手的掌法,叫连金掌,七七四十九路啊。平日他不施展,今儿個动了真的,老侠客才亮了這一掌。這一打,這個好看哪,擂台下叫好声不绝,有的给南侠喝彩,有的给北侠助威。两個人身子转动,打到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输赢。人们看得都呆了,心說:真行啊!哎哟,太精彩了!有心的人都长了不少见识,童林就是其中的一個。
童林不是在這儿自看,主要学能耐。南侠這招儿怎么使的,北侠那招怎么使的,這式子怎么亮的,奥妙在什么程度,在什么地方,童林牢牢记在心,這可是千载难逢的学习的好机会呀。通過這次杭州擂,童林這能耐长了一大截啊,主要就是這儿看的。哪知道打着打着,北侠突然虚晃一拳,跳出圈外,不打了。“南侠,等!等一等!”把南侠弄愣了,不知道北侠打的是什么主意。啊,因何北侠不动手了!“哎呀,南侠高,实在是高!老朽领教了!我不服你我是個棒槌,果然掌法出众,名不虚传。可我看這意思,咱俩這個掌法呀,从现在打到掌灯,也分不出输赢来,从掌灯打到天明,也分不出胜败来。刚才我忽然灵机一动想了個办法:咱们两人比一比兵刃,你看怎么样。”南侠一听要动家伙呀,又升了一格。你看這個拳脚无所谓,打上,一躲過去了,或者一用气功完了,這动兵刃,可不是闹着玩的,碰上就见血,稍微重一点,不是伤残,就是沒命。
看来北侠今儿真急了。有心不打,不行了。因此前侠点了点头:“老侠客,自便,您画道儿,我就走,我随着,你看怎么样?”好,北侠一伸手,把大宝剑拿過来,喀吧当啷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網独家推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