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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回 养伤家中白洁施恩 习武就地李大传经

作者:单田芳
话說此人躺下后,白洁便急切问道:“朋友,你是从哪儿来的?”“云南昆明府。”“云南,挺远的。贵姓?”“免贵姓李。”“噢,叫什么名?”“嗯……”這人犹豫了一下,“嗯,我叫李大,因为我排行最大,就叫這名儿。”“那你是干什么的?”“普通百姓。”“那谁把你打成這样子?”“仇人。”“仇人?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打你?”“恩公,你不必细问了。总之,我得罪了仇人,被他们暗下毒手,将我打伤。恩公,你放心!我看出你的意思来了,你对我有怀疑。本来嗎,花花世界,无奇不有,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脑门子上沒贴着條儿,沒粘着字,怎么能說我是好人呢?可是,恩公你放心,上有青天,下有地,当中有良心,我是真正的好人。嘴不应心,我必遭恶报!恩公,等将来我一五一十对你细說。”白洁一听,你說這,還怎么往下问呢?人家一再保证,以良心担保。白少爷点头:“好好好!我沒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你就住在我家好好养伤,多咱养好多咱說。”說完,走到上房,跟母亲讲:“娘啊,也不知为什么,我怎么看這人是個好人。长得五官端正,给人的印像特别善良。娘啊,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一看儿這样,也沒逼他,就暗中支持,就這样,又买鱼,又买肉,又给熬母鸡汤。這人恢复得挺快,不到一個月,伤痊愈了。好啦!白洁大喜,心說:我也能救一條人命,這算做了一件好事啦!被救這人对白洁感恩戴德。通過這一個月的生活,這人发现:白家娘儿俩生活,始终沒见這老太太,现在能下地了,得给老太太问個安。“恩公哪,我打算见见老伯母,你看如何?”“好哇,欢迎欢迎!我跟我娘打個招呼。”白洁跑到上房跟娘一說,老太太也挺高兴,說:“儿啊,等下晌的吧!娘得准备点菜,招待招待這個人。”白洁挺高兴,跑到菜市上买了菜,鲜鱼活虾买了回来,老太太亲手操作,等到下晌,酒菜都准备好了。被救這個人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衣服。說被救這人有衣裳嗎?有,他腰裡缠着個包,带着随身衣服,换了一套裤褂,干干净净,由白洁陪着来到上房。老太太正在屋等着呢。相见之后,被救這人跪倒在地:“伯母在上,本难人不死,皆贵母所赐,請上受我一拜!”规规矩矩磕了四個头。老太太不忍呢,赶紧让白洁把這人扶起,說了几句客套话,三人入席。老太太凭着经验,在桌前仔细把這人打量了一番,再看他身高六尺挂零,肩宽腰厚,黑灿灿的面皮,稍稍有些短短的胡茬,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這外表不是坏人。老太太也是有意的,边吃边闲谈:“听白洁說你是云南昆明的,家裡有些什么人?”“唉,老婆孩子一共是四口人。”“噢,那你依靠什么生活着?”“伯母哪,因我父身边颇有积蓄,现在就花老本。我呢,有时候做点买卖,有时候教几個徒弟,也能维持生活。”“噢,那我再问你,你因何得罪什么人?因何把你打成這個样子?因何从昆明来到這江苏?”“這個……唉,伯母,這话說起来就长了,恕小侄不能原原本本跟您讲。什么原因?這裡面关系重大,等将来把事情理出头绪,您自然清楚了。”老太太一听,他话讲得含糊不清,难免心中不悦,席面上就沉静了片刻。但這人擎杯在手:“伯母,請您放心!我還是那句话,我是绝对的好人,恩公救我沒救错!我是犯法的不做,反胃的不吃,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早晚您会了解我的。总之一句话,我得罪了仇人,有苦难言。我追杀仇人,追到了贵宝地。现在我還得去抓他,不抓到他,事情就弄不清楚。請您老人家放心!”“噢,那老身就不便再问了”。

  還别說,這人說话显得特别诚实,问不出什么毛病来。吃完了饭,這人就回去休息。反正白洁娘儿俩就知道這人姓李,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白洁這人老实,就认为姓李的這人儿挺好,就是不知道他的来历,每当想起這事儿,就觉得堵心。這事儿抛出去谈别的,俩人很意气相投,很谈得来,尤其谈到武功這方面,這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說得有很有据,把白洁听得都入迷了。打這往后,這人就住下了,经常白天在家呆着,晚上出去。有几回白洁晚上找他有事,屋裡空无一人,刀也沒在。白洁心裡合计:上哪儿去了呢?有时看他白天回来了,就睡大觉,晚上就出去,這事不断。白诘问他上哪去了,他說找仇人去了,什么仇人他也不說。白洁一合计:听天由命吧!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反正我看這人不错,不见得我能沾上什么事。另一方面,白洁的武功始终沒耽误,自从救了這人,他不上虎匠了,天天在家练武,前院地方小,他上后院练去,仍然是一丝不苟。单說這一天,白洁到后院,把场子打扫干净,收拾利落,开始练拳。正练到得意之处,這姓李的睡不着觉,也上后院来溜达,一听白洁呼哧呼哧直喘,呼嗵呼嗵直响,他进了這院,靠在墙上在這看着。白洁一看大哥来了,也沒见外,自己练自己的,等一会儿练完了,一收招,喘了喘气,迈步来到這人跟前:“大哥,你怎么沒睡?”“天热,我睡不着,知道你在這儿练武,我来看看。”“哥哥,你看我练的這两下子怎么样?”“哈哈,這叫我怎么說呢?”白洁一听,這话裡有话哪!“哥哥,你有什么就說什么呗!你比我岁数大,你看我哪有不对,你多加指点呗。你是個行家。”“恩公,你要叫我說瞎话,我就捧你几句,既然处得不错,就說实话,你练的這东西不怎么样!”白洁脸一红,觉得自己沒少下功夫這么折腾,闹了半天還不怎么样的,不爱听,還有点不服气,但表面上還不能带出来。“唉,啊……是……是不怎么样的!”這人看出来了:“恩公,你别不爱听,确实不怎么样。這不怪你,因为什么呢?你沒有经過名师指点。只有老师高,才能出名徒。你想想,你過去交的那些人尽是打把势的、卖艺的、串场子的、走江湖的,這些人会有什么真功夫?无非是挣钱糊口,练点花架子,糊弄外行人,他们决不是什么成名的人,你跟他们学,能学出什么东西来?你看你刚才练的這趟拳,一点也不归路,這都是花架子,准看不准用,真要到战场上,弄不好還许把命搭上。”

  白洁听了沒言语,似乎呢,還不大信服。這姓李的一笑:“恩公,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儿?你看我给你练练。”“那好哇!”随后,這姓李的把袖儿一挽,往当院一站,沉住气,走行门,迈過步,练了一趟拳。啪啪啪,這一练完了不要紧,把白洁看傻了,唉呀,這姓李的可真有两下子,比我强得太多了!“大哥,你這么好的功夫,你可不应该……”“怎么?”“你得教给我呀!我要早知道你功夫這么大,我早跟你学了。”“哈哈,现在学也不晚!本来我還有事要办,为了补报你的救命之恩,我把别的事儿压压,我先教给你能耐。兄弟,我看這么办吧,說练,明天咱就开始,你就跟我学,你看怎么样?”“唉,好啦!”白洁一听這话,把别的全忘了,兴冲冲就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来到后院,姓李的就教给他能耐。根本从头做起,怎么定式,怎么抬腿,怎么伸手,教了他一套五祖点穴拳。這趟拳脚自从白洁学会了之后,能耐长了一大块,跟原来可不一样了。這姓李的不光教给他拳脚,還传授他枪法,在這十八般兵器当中,惟独传授他大枪。在传授以前,姓李的跟他讲:“恩公哪,枪为兵器之中的贼,刀为兵器之中的帅,锤为兵器中的胆,双钩为兵器之中的眼。這玩儿都有讲究,不是胡练的。就拿這枪来說,枪扎一條线,刀砍一大片。人人都使枪,它普遍,但是它最难学,它是兵器中的贼,你想想吧,讲究的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要练到登峰造极,谈何容易呀!我們家就练枪,我对枪就非常喜爱,下過几年功夫,练好了嗎?不敢說练好,总而言之,一般来說還交待得過去。這回我教你大枪,你要牢牢记住!”“唉,好嘲!”白洁准备了两條枪,姓李的一條,他一條。人家怎么教,他怎么学。人家一练這枪呀,白洁更傻了,从来沒见過。就见人家前把一翻,金鸡乱点头,往回一返枪,扑棱一下,怪蟒翻身,练起来,雨打莲花,风雨不透。白洁鼓掌喝彩:“大哥,闹了半天,你的枪法這么多哇!這我可得学到手!”“贤弟呀,话又說回来了,你沒有以前的基本功,就想单独练枪,你也练不了,好在你有以前的基本功。来,我教给你。”

  李大教给他三八二十四式五虎断门枪,教完說:“我教给你這趟枪,为什么叫五虎断门枪?共有五家,头一家,你太熟悉了,就是三国时候的吕布吕奉先,人家使枪,那堪称一绝呀,因为他使的枪确有独到之处,人家研究了不少精华,流传到后世。這第二家,就是老高家,白马银丝高士己,那枪上有研究。再下来第三家,老杨家,你听說有個杨景的嗎?就是百姓之中流传的杨六郎,這個枪法出众,人家還亲手写過《枪谱》,可惜失传了。据我父亲讲,咱们這個枪法裡也有老杨家的招数。還有一個最露脸的老罗家,隋唐年间的罗成喽,那枪法是一绝呀,咱们這個枪法中,筋骨主要是老罗家的。第五家,老岳家,精忠大帅岳鹏举,人家使枪也堪称一绝,也着有《枪谱》,可惜咱们手边沒有。咱把這五家的枪法化到一块儿,就叫五虎断门枪。在我父亲手上,重新加以研究,把五大家的精华加到一块儿,才研究出二十四式。咱们跟人家古代的名家相比,人家是马上的枪术,顶盔贯甲,骑马打枪,冲锋陷阵,讲究快和急。咱们现在是在步下,不骑马,所以练枪就比较难,因此,咱這枪也比那种枪尺寸短得多,那多是丈八大检,咱這沒有,最多的也就是八尺枪,咱们练的這是七尺二的,這就够可以的了。不管长短,枪是最吃功夫的了。往后,你可要好好下功夫学。”

  啊呀,姓李的這么一讲,白洁顿开茅塞,哎呀,长了不少经验。“好啦,哥哥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决不辜负您的希望!”這两個人-上把子就开始学开了。四十几天的光阴,白洁把能耐学到身上了。啪一练這五虎断门枪,要說怎么精,怎么奥妙,他谈不到,可路子全学会了。姓李的真高兴啊,频频点头:“恩公,你真聪明!学這么快的主从来沒有,当初我還下了半年工夫哪!你千万要记住這個路子。记住:熟能生巧。不管我在你跟前不在你跟前,二五更的工夫可不能耽误了!学会了還不行,還得到外面去闯荡,见见世面,见见高人,跟人家交交手,实际用上那么几次,這枪就学成了,现在只能說是开端。”“唉,我记住了。”“但是,”姓李的又說,“恩公哪,我有個要求你要牢记!”“什么事,您說吧!”“我教给你這趟五虎断门枪,为什么呢?报恩哪,只是为了报恩!你学会了這套枪是为了健身。在一定的情况下,实在不可了,不使這套枪命也保不住了,你才能使用,轻易的时候你不能随便用。我這個要求你能答应嗎?”“能!”“哎,再者,你自己会了就得了,不要传给别人。可不是我保守,我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更不许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练這套枪!你明白嗎?”“我明白!”白洁以为,你說不是保守,還是保守,怕我這一练,叫行家给学去了。那我能练嗎?!我哥哥這人真多心。实则不然,這姓李的不乐意他当着众人练,有另一番隐情,這一练很可能引来飞灾横祸,怕白洁害怕,但這话沒說。叮咛再三,白洁记住。打這以后他继续练。

  十几天過去了,忽然有一天,姓李的一拍肩說:“恩公哪,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一晃到贵府一百多天了,打扰得够呛!我于心不忍啊!现在,我有点急事儿,我要辞行了。”“哦,你要走?”“嗯。”“那你要上哪儿去?”“我要回云南去。另外你是知道的,我来寻找仇人来了;不把仇人抓住,我這事解释不清。现在仇人未获,又离家日久,我挂念我一双儿女,打算回家看看,然后還要寻拿仇人!”“那哥哥你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哎呀,這可不好說呀,何年何月现在很难估计。不過呢,我经常在外转悠,可能哪,過几天還回来,也许几年就见不着了!总而言之,你对我的恩情,我是铭刻心腑,早晚有一天,我把事办完了,带着妻子、孩子,一定来看望伯母和肾弟,咱们得好好处一处。”

  白洁是個热心肠的人,一听眼泪都掉下来了,擦着眼泪到上房跟娘說:“娘,我救的這個哥哥,人家要走啦!”“啊?他上哪儿去?”“人家想孩子,要回云南。”

  老太太心裡热乎乎的。你看這三人处了一百多天,三個月来觉得這人确实不错,也不能就這么走哇!老太太拿出钱来,让白洁买了点鱼、肉,回来又做了几样菜,算给這姓李的饯行。三個人坐到一块儿,一個個长吁短叹。這姓李的就說:“伯母,請您保重贵体。我走之后,請您和我恩公好好度日,将来我必定报恩!我希望咱们见面的那一天,伯母的身子特别硬实,那我就高兴啦!”“哎,托福、托福吧!但愿如此。”老太太說着直擦眼泪,告诉那姓李的:“回到昆明哪,见着我那侄儿媳妇,给我问好,欢迎你们早点来苏州串门!”“唉,我全都记住了。”

  吃完了饭,這姓李的把嘴擦擦,回到屋裡,把那小包归整归整,刀挂上。這日头就往西偏了。

  白洁送哇,送出苏州五六裡地去,难舍难分。姓李的就跟他說:“兄弟,回去吧!送君千裡终须一别呀!你把我送到哪儿呀?两山到不了一块儿。两人能见着。千万保重,别耽误了功夫,啊?希望我见着你的时候,你的功夫比现在還有进展!”“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荒废时日!希望你早去早回,咱们兄弟早日见面!”就這样洒泪而别。

  欲知白洁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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