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孕妇腹中的鬼鸟 作者:未知 第一章孕妇腹中的鬼鸟 我是一生下来就是個不会哭的孩子。按民间說法,不会哭的孩子不成人,是长不大的。 我出生的那天晚上,风雨交加,雷电齐鸣。 爷爷虽然是個医生,但却回避了为自己儿媳接生的尴尬,找来了本村有经验的接生婆。我生下来时据說像只大老鼠,非常瘦小,接生婆提起我在脚心无论怎么拍打,我就是一声不响,更别說流眼泪了。 “伢子他爹,小娃娃不会哭,我還是头次遇见。”接生婆跑到外屋跟爷爷說。 爷爷吧嗒吧嗒抽着不带嘴的纸烟卷,拧着眉头一声不响,這民间有什么传說,他心裡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他老人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医生,按照老一辈人說法叫“巫医”,我是什么情况,他心裡跟明镜似的。 而老爸当时還是個“大孩子”,听說添了個儿子,只顾高兴了,压根沒在意我這不哭有啥不对。奶奶却懂這些道道,当时哭着跟我爷爷說,老头子,你救了一辈子的人,這次說什么也要救救自己的孙子。爷爷显得很烦躁,把烟头丢地上踩灭,就要回自己屋子。 這时突然有個女人跑到我們家,进门就叫:“良子叔,我姐很难受,你快去看看。” 這是吴寡妇妹妹。吴寡妇结婚不到一年,丈夫便死了,守寡两年后忽然怀孕,山村裡的人都是老封建,戳着她的脊梁骨唾骂不守妇道。但爷爷心地善良,不管什么人有病,他都不会拒绝。 爷爷忙跑到裡屋拿了医药箱,跟着吴寡妇妹妹出门。我奶奶知道吴寡妇情况,才怀孕五個多月,還不到生产时候,估计动了胎气什么的,爷爷很快就会回来。她老人家怕我妈听到孩子咋滴再有個好歹,于是忍着啥也不說,包了红包给接生婆让她回家了。 沒成想爷爷這一去五個小时后才回来,进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老人家回来后整個人丢了魂儿似的,呆呆的什么也不說。他還沒吃晚饭,奶奶赶紧端上一盘煮黄豆,盛了一大碗棒子面糊。爷爷吃饭喜歡喝两口,這会儿由于天晚了,奶奶也不给他拿酒。 岂知爷爷叹口气說:“让我喝点吧,怕是以后再也喝上不了。” 奶奶一听這话便是一惊,忙问:“到底咋了?”說着把酒瓶掂過来。 爷爷又叹口气說:“吴寡妇死了!” “你把人治死了?” 爷爷倒上酒,一边喝一边把事情說了一遍。吴寡妇怀的是個怪胎,爷爷心裡早就很清楚,不像是偷汉子怀上的。并且這怪胎不能打掉,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可是刚才去了之后,听吴寡妇妹妹說,她昨天去城裡回来时买了点保胎药,结果让姐姐吃下后,半夜肚子开始疼起来。 這一把脉爷爷脸上变了色,不行了,胎保不住了。但這关系到一尸两命啊,爷爷急忙让吴寡妇妹妹去找点鸡血和狗毛過来。這巫医我后来才搞明白,其实就是祝由科一门,救人治病,从不用西药片,也很少用草药。什么老鼠尾巴、鸡冠血、王八眼珠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加上符灰這么一调和,喝下去药到病除。 吴寡妇家裡养着鸡狗,马上把东西拿了過来,爷爷把狗毛烧成灰,配合鸡血和符灰调水让吴寡妇喝下去。可是坚持了几個小时,最终還是沒能保住胎儿。可恐怖的是,怪胎将吴寡妇整個身子内裡掏空了,最后只剩下一张皮,包着一副骨架,死的相当惨厉。胎儿吃空了内脏后,突然冲破肚皮飞出来,跟只乌鸦似的黑鸟,小脸却是人面,一闪之际撞破窗户,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之中。 爷爷知道大祸临头,這种怪胎不会放過他的,并且摊上這事還会祸及三代。他非但活不到天亮,他的儿孙之后也会遭受鱼池之殃。 奶奶听完顿时吓傻了,加上孙子天生不会哭,老太太一口气转不過来,晕了過去。等她醒過来的时候,发现天亮了,雨也停了,爷爷吊死在院子裡那棵大榆树上。我却被放在澡盆裡,不知道用什么药水浸泡着,满屋子飘满了诡异的香味。 爷爷就這么去了,据奶奶說,他老人家临死之前留下遗书,要把他所有的看病家伙和医术典籍全都烧在坟前。或许不想让后代再继承這门巫医,也或许還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时九十年代,山外的世界很繁华了,山村裡的生活還是很贫困的。爷爷死后失去了经济来源,老爸于是出外打工,在附近一個矿场上做工人,在我五岁那年,被土炮崩山时崩死了。那一次事故,死的只有我爸一個人。奶奶嘴裡念叨着,這是躲不過的灾祸。但她老人家沒流一滴眼泪,而内心的伤痛却比任何人都要大。 后来老妈又去山外打工,听說跟一個工头好上,他们私奔了。那年我才六岁。一时村裡议论四起,說我天生不会哭是個煞星,出生当晚害死爷爷,后来又克死老爸,一個好好的家就让我破败了。 村裡人都不让自己孩子跟我玩,以免沾上霉运。我那时候尽管才六岁,可是什么都清楚,爸爸死了,妈妈不要我了,虽然奶奶把我视为掌上明珠,說句不好听的,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裡怕化了,但我受人歧视,出门常受那些孩子们欺负和辱骂,幼小的心灵感到非常非常的孤单。 那年夏天,又是一個风雨交加的天气。平时总受那些小王八蛋的欺负,都不敢出门,现在他们不出来了,该是我出去玩玩的时候。我那时到底年龄小,也不敢跟奶奶說,拿了一個化肥袋子披在身上跑出门,也不敢在村裡玩,便跑上了后山。 我們這儿地处太行余脉,山上植被并不多,大多都是光秃秃的山头,唯有村后山坡上有片浓密的树林。跑到树林裡,喘了几口气,便扯开嗓子放声大叫,把憋在心裡长久的闷气发泄出来,反正风大雨大,村裡人不会听到。 叫完后老爸的死,妈妈的私奔涌上心头,我又忍不住放声大哭,可嚎哑了嗓子,也沒流出一滴眼泪。一個才六岁的孩子,孤单瘦弱的小身板,在凄风惨雨中就像一根微弱的小草,显得无比的孤寂,无比的渺小! 也不知干嚎了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唧唧”声传来,像是鸟叫又像是山鸡的声音。到底是孩子,听到這声音,好奇的抬头往上看,一時間我就吓尿了。当时那個恐怖的画面,都過去将近二十年了,到现在我依旧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