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蔷薇谎言
“知道了。”费舍小姐正欲发作,但安妮搬出公爵夫人做理由,她也不敢多說,便不耐烦地打断侍女,提起裙角,款款下楼。
夏鸣迟跟在后面,路過窗户的时候特意照了一下,玻璃中反射出他在本世界的容颜。
是在原来的外貌上做了调整,将头发的颜色调整为茶色,眉眼则幽邃成熟。
燕尾服合体地勾勒了出身材,黑色领带用精致的领带夹固定,如果不是皮带上挂着串钥匙,根本不像管家,而是位绅士。
夏鸣迟在现实中二十一岁,镜中的他是外国人的容貌,看起来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会客厅中,两位女士在聊天,其中一位衣着华丽,手上和头发上戴满首饰。
每当有新NPC登场,夏鸣迟的目光落在对应的人身上,系统机械音都会自动响起。
【公爵夫人,费舍公馆的女主人,是位严厉又慈爱的母亲。】
夏鸣迟又观察另一個人,她穿着修女的衣服,看起来和公爵夫人年龄相仿,眼神裡多了温柔,沒有贵族那种傲慢。
她仪态端庄,浑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玛丽修女,公爵夫人的好友,同时也是费舍小姐的教母。】
公爵夫人对于迟到行为很不满,但因为有修女在,也不好教育女儿,只得皱着眉头表达不满。“让客人等這么久,可不是名门淑女该做的。”
费舍小姐轻扯裙角,稍稍向修女弯下膝盖行礼,然后挽住母亲的胳膊,甜甜笑起来。
“母亲,我知道错了,因为衣服太多挑花了眼。而且修女也不算客人。”
玛丽修女以手掩唇轻笑,“衣服多了還不好?可见夫人多疼爱您呐。”
“那当然,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费舍小姐将头发靠在公爵夫人的肩膀上,她很懂得如何讨夫人欢心。
公爵夫人被她哄得气也消了,轻拍小姐的后背,慈爱道:“马上就要生日,玛丽来给你送礼物,看看喜不喜歡。”
修女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打开,黑色天鹅绒的底座上,是两枚红宝石耳环。颜色纯正,流光溢彩。
夏鸣迟盯着礼物看久了,却觉得宝石颜色红得触目惊心。那层颜色好像是涂上去的,此刻正慢慢融成液体滴下来。
夏鸣迟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修女手裡的礼物又变成了正常耳环。
刚刚是幻觉?
“真好看!”费舍小姐沉浸在受到礼物的喜悦中,迫不及待地接過来。
“我从来沒见過成色這么好的宝石!”
修女笑道:“快试试。”
安妮帮费舍小姐卸下珍珠耳钉,戴上红宝石耳环。
夏鸣迟示意其他侍女取来镜子,小姐换好之后对着镜子比照,整個人的神采奕奕。
公爵夫人道:“你的裙子是浅色,耳环却是深色,不太搭。现在就让管家带着安妮去给你取礼服来。”
“礼服?”费舍小姐一头雾水,“我沒有让裁缝做衣服呀。”
修女說:“公爵夫人知道您的尺码,在城裡最好的裁缝铺子订的。”
费舍小姐激动坏了,她环住母亲的脖子,脸上欣喜又雀跃,“您对我真好!”
公爵夫人任由女儿撒娇,戴满戒指的手轻点费舍小姐的鼻尖。“這可是你十八岁成人礼上要穿的衣服,马虎不得。”
夫人命令道:“管家,你陪着安妮赶紧取回来。”
夏鸣迟微微欠身,“是。”
【任务一:帮小姐取回礼服。】
夏鸣迟和安妮往外走,過于浓烈的香味迎面扑来,就像颗炸弹猝不及防炸开。清甜的味道中带着苦涩,闻久了难免头晕恶心。
是蔷薇的香气。
走到门口时,夏鸣迟才看到公馆院中的景象。
大片的蔷薇簇拥在一起,贴着建筑物的外壁,园丁用吊绳和木架固定枝干,于是它们便沿着墙壁疯狂生长,去侵占空白领地。
院中除了用花砖铺成的路,只要有空间的地方都种满蔷薇。
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繁花锦簇的热闹场景。
公馆的建筑用大理石材料建造,整体偏严肃和沉闷,但有了蔷薇的点缀,风格明媚活泼起来。
這种明媚沒有让气氛轻松,反而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增添了几分古怪。
“咳咳……”安妮被呛到,但她尽量控制,只是很小声地咳两下。
夏鸣迟问:“沒事吧?”他直接用手捂住鼻子。
安妮大惊失色,“别這样,被夫人看到您会受罚的!”
所以种這么多蔷薇,是夫人的意思?
夏鸣迟和安妮走到仆人使用的侧门,蔷薇的香气才淡了许多,不适感缓和了不少。
马车早已经准备妥当,停在门外,一個身材肥胖,头发有些秃的车夫牵着缰绳坐在驾驶位上。
夏鸣迟很绅士,先将安妮扶进去,自己再上车。
路上行人并不多,即使有人看到费舍公馆的车,也着急忙慌躲开,不知道是惧怕公爵的权力還是怕什么别的东西。
夏鸣迟和安妮面对面坐着,一路上安妮都沒讲话。马车很颠簸,路明明是平坦的,夏鸣迟却感觉自己像在坐船,不得不用手扶住车厢内饰。
安妮反而神色自若,她只是上半身随着颠簸晃动,下盘稳稳坐在座位上,好像被粘住似的。
快到裁缝铺时,小女仆忽然說:“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夏鸣迟不动声色问:“什么事?”
安妮抠着指甲,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要帮夫人买個东西,所以希望您能替我去取衣服。”
“我們可以一起,先买东西,再取衣服。”
他并沒有直接问是什么,安妮既然這样讲,应该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东西具体是何物。
可越是如此,夏鸣迟就越想知道,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能挖出有用的线索。
安妮眼圈红了,有点着急,拽住夏鸣迟的袖子央求:“可是那家裁缝店的人脾气很不好,特别凶,我很害怕,不想进去。”
夏鸣迟眉毛一挑,获得了隐藏信息——店中有吓人的东西。
【你是個体贴的管家,绝对不会做让别人为难的事情,所以你的選擇是?】
【A替安妮取衣服。B替安妮取衣服。C替安妮取衣服。】
這三個选项有什么区别嗎?
夏鸣迟感觉自己快被晃吐了,只好道:“那好吧,我帮你取。”
安妮听到,泪立刻收住,掏出手绢擦擦眼睛,“麻烦您啦。”
她拿着竹筐冲着车夫喊,“我就在這裡下车!”
夏鸣迟仔细看了看街边的店,很杂,钟表店,皮鞋店,面包铺子,做娃娃的店……根本就沒有高档商铺。
公爵夫人出场之后,夏鸣迟观察她,浑身上下沒有廉价的东西,连餐具都是银质镶嵌珠宝的。吃穿用度都讲究的贵族,会让侍女买什么呢?
系统說了,夫人的心腹是金,为什么不让金出来?
夏鸣迟眉头紧皱,脑子裡一连串问号。
安妮下车之后,先若无其事地在其他店面前面转了转,并沒有着急进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她才进了某家店,但夏鸣迟并不能看到。
他沒有闲着,用脚抵住对面的座椅,腾出手翻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身上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几個衣兜翻遍,只找出一盒烟。
他的角色设定居然会抽烟。
夏鸣迟拉起衣领轻嗅,果然有淡淡的烟草味。之前沒注意到,是因为公馆中蔷薇的香气太過浓郁,把烟味掩盖了。
奇怪的点在于,只有烟,沒有打火机。如果說這個时代背景并沒有打火机,那么至少也应该有火柴吧?
他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夫光秃秃的后脑勺。
【杰夫是费舍公馆的马车夫,并不是個好相处的人。】
“杰夫?”
“干嘛?”杰夫脸侧了一下,夏鸣迟看见他嘴裡叼着根粗烟。
“借個火,我烟瘾犯了。”
杰夫听罢重新将头扭回去,粗鲁道:“沒了。”
夏鸣迟听见杰夫小声骂骂咧咧,“他娘的,好歹也是管家,怎么连火柴都借……”
马车终于停在一家裁缝铺子门口,杰夫道:“抓紧時間啊!”
這家店的门头很大,裡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店外的角落裡,有個穿粗布衣服的小姑娘,光着脚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声音瓮声瓮气。
“卖火柴……卖火柴……”
夏鸣迟沒有着急进店,而是走到小女孩跟前道:“我要买一盒火柴。”
“啊?”小女孩抬起头,夏鸣迟這才开清楚她的脸。
打着补丁的方巾下面,是個巨型的黑色火柴头,沒有五官。圆滚滚的造型,居然還有些萌。
——火柴成精了。
夏鸣迟迟疑两秒,又道:“請给我一盒火柴。”但他身上沒有任何钱币,只能拽下银色袖扣递给女孩。
“這個够不够?”
女孩接過来,看不到表情,但从声音判断她很开心。
“够!足够啦!”她直接把装火柴的筐给了夏鸣迟,欢快地绕着這位慷慨的客人跑了两圈。
“吸烟有害健康,所以不得不抽哦!”火柴女孩走之前叮嘱。
两句话明显是矛盾的,不得不,两個否定等于肯定,所以必须要抽,前提又是有害健康。
這個健康不一定是指玩家的。
夏鸣迟這样想着,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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