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万本五三练习册
“郑斌和你說什么了,脸色這么难看。”
夏鸣迟朝陆绮怀笑笑,艰难地将心头酸涩咽下去,“沒什么。”
周铮等人聚過来,相互交换晚上探查的信息。
周铮說:“我把韩有志堵在厕所裡,告诉他广播站有批评稿的事,他终于交代自己在天台是祭拜孙锐,還一口咬定是孙锐想让他死。”
陆绮怀不太理解,“两個人之间有仇嗎,为什么說孙锐要置他于死地?”
“說是韩有志作为孙锐的好友兼室友,不忍看孙锐因恋爱分心,就把孙锐的日记交给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棒打鸳鸯,才导致孙锐跳楼。”
“我們住的那间宿舍,在一年前,孙锐和韩有志住過。韩有志亲口承认阿飘就是孙锐。”
难怪阿飘說有贼偷了自己非常隐私的东西。
弄了半天,是韩有志拿走孙锐的日记。
周铮继续道:“韩有志說,教导主任沒收的东西会存放在办公室,等高考之后再将這些物品還回去。”
這就好找了,只要晚上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就能取回孙锐的日记。
夏鸣迟将在医院遇到王可然的事情也和大家說了。由于游戏设定,白天课间所有NPC都会消失,晚上则不会,因此玩家们决定抽個晚自习的课间去找杨锦书還衣服。
“還有取孙锐日记,也可以安排在晚上,22-23点。我观察了,整個学校都晚十点就好像凭空消失似的。”孟奕洁說。
最后轮到郑斌,他晚上在音乐教室旁边蹲了许久,“在音乐教室的人是杨锦书。”
杨锦书?!
“我在藏在音乐教室对面的杂物间,看见十一点之后杨锦书从裡面出来,手裡還拿着作业本之类的。”
她是全校第二名,如果为了超過韩有志,沒必要搞這么神神秘秘吧?
“喂,你们几個,不回教室的话就先帮我把晾晒的体育器材搬回库房去。”
刘老师走過来,指指看台另一侧,夏鸣迟等人這才注意到,上面摆了很多软垫、标枪、篮球。
陆绮怀和孟奕洁把球放进专用收纳车,夏鸣迟和周铮两人抗着软垫,郑斌抱着标枪,跟在刘老师身后进了库房。
库房外的小房间是体育老师办公室。
办公室很破旧,门框已经开始掉绿漆,裡面倒是收拾十分整洁,桌面擦得纤尘不染,体育、营养方面的书籍分類摆放。
办公位有五個,但目前学校就只有一位体育老师。
教具夹上摆着计时器,计时器上方有排挂钩。
夏鸣迟好奇,“老师,這是挂什么东西的?”
“哨子。”
周铮接着问:“哨子哪儿去了?”
刘老师语气无奈,“被教导主任收起来了,他說哨子太吵,会影响大家学习。”
刘老师自嘲:“现在除了跑操,整個学校连体育课都不让上,连老师都快走/光了,留下哨子也沒用。谢谢你们,快回去刷题吧。”
走去教室的时候,夏鸣迟心中有個疑惑,因为嫌吵就把所有哨子都收走,总感觉這個理由似乎是在掩饰别的东西。
比哨子吵的有很多,比如刘老师的扩音器,音乐教室的钢琴。如果嫌吵也可以不让刘老师使用,何必全都清理走。
回到教室,座位上再次多出几本新的习题册。旧书上写的答案会消失,新書又源源不断发下来,每個人桌上都摆着一摞摞书。
就,窒息。
上课之后,教室裡只听见写字声。学生们各個都是兴奋状态,笔飞速移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题目吸引。
纸团落在夏鸣迟桌面,打开,是周铮歪歪扭扭的字迹。
“晚上去拿日记,得先把教导主任引出来。”
夏鸣迟微微坐直上半身,装作活动颈椎的样子转动头,眼睛的余光看到后门窗户上贴着张脸。
教导主任不知何时出现的,但他肯定看到周铮和夏鸣迟传纸條。
夏鸣迟将周铮的纸條塞进衣袖,撕下小块的草稿纸,拿起中性笔写完,重新扔回给周铮。
周铮正要打开,一只胖胖的大手抢先将纸捏住。
“老师……?”周铮抬头,看到教导主任后无比心虚。
教导主任笑容和善,语气温柔,“這是什么?”
“是……是……”
周铮“是”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說,這是我們商量晚上十点之后去您办公室偷东西的计划吧?
“报告,是解题過程。”
夏鸣迟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卑不亢。
教导主任轻轻“哦?”,眼中意味深长,对周铮道:“既然是解题過程,那你怕什么?给我看看。”
大手用力往外抽,周铮夹住纸团不敢松。
夏鸣迟道:“后进生努力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给老师看看吧。”說着,眨眨眼睛。
周铮松了手,教导主任打开纸條。
“直线方程的截距式:x/a+y/b=1,公式背牢。”
教导主任将纸团递给周铮,周铮赶紧接過来看上面的內容。
“我记得你数学不好,怎么给其他同学辅导?”
教导主任眯起眼睛,显然還是不相信。
夏鸣迟:“在校医院的时候我向陆同学請教了学习方法,感觉很有效,因此想分享给别人,不算导。”
教导主任点点头,“可以,但不提倡,会影响你的学习。差生有自己的归宿,而你的任务就是考個好大学,明白嗎?”
“明白。”
夏鸣迟终于知道为什么班裡其他同学对周铮态度差。
根源在教导主任這裡。
他记得自己念高中时,老师虽然也看重成绩,但会鼓励大家相互交流,分享学习经验,尤其照顾成绩落后的同学。
副本中的這所学校,完全就是对差生不管不顾的样子。
周铮听完教导主任的话,脸都气绿。
待教导主任离开,夏鸣迟才把衣袖中藏起的纸团扔给周铮。
“晚上九点五十,你、郑斌和孟奕洁负责把人引开,我和陆绮怀去找东西。”
第一节晚自习之后,夏鸣迟等人去了高三部。
高三那边比高二的情况還夸张,桌上沒有多余空间放书,就把书堆在地上,桌子之间的過道几乎沒有落脚的地方,整個教室都被书填满。
夏鸣迟站在门口喊了声,“杨锦书学姐,教导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
第四排靠中间的位置,有個女生抬起头。
显然她并不认识夏鸣迟,很疑惑,但因为夏鸣迟打着教导主任的旗号,也沒犹豫,起身走出教室。
走到楼梯口,杨锦书才看到還有及其他几位学生。
“你们……?”
夏鸣迟将叠好的校服上衣递過去,“昨天晚上我們在校医院遇见王可然,她委托我們把這件衣服给你带過来。”
杨锦书的眼睛落在衣服上,原本阴郁平静的神情瞬间动容,如同一颗石头丢入湖中,泛起圈圈涟漪。
【杨锦书对玩家信任度提升,会回答玩家提出的問題。】
“可然還說什么了?!她有沒有好一点?”
杨锦书接過衣服,急切追问。
夏鸣迟不知道杨锦书口中的“好一点”具体指什么,只好实话实說。
“她說,火箭班的人都是鼻孔朝天,瞧不上差生,不要假惺惺帮助她。”
杨锦书听罢,苦笑摇头,“稍等。”
女生折返回教室,沒多久又走出来,手裡多了本笔记。
“請帮我把這本英语笔记送给王可然。”
周铮好奇:“你怎么不自己送?”
杨锦书无奈:“要是她肯见我就好了。每次去,不是都躲起来,就是扮鬼脸吓唬我。”
“恕我冒犯,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看教导主任似乎不喜歡差生和优等生之间交往過密。”夏鸣迟道。
“我們是好朋友,初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当时可然成绩不错,中考的时候父母闹离婚影响发挥,沒考好。后来父母各自组建家庭,都不要可然,她的学习状态就一直沒恢复。”
“我想帮忙,但教导主任不喜歡成绩差的学生,每次看到我們帮助她,就骂可然,說她影响我們学习。”
“我……们?”夏鸣迟疑惑,除了杨锦书,還有谁?
“孙锐当时给可然补习数学,我负责帮她补英语。”
周铮靠在楼梯上,八卦道:“孙锐不是在恋爱嘛,如果他给王可然补课,女朋友不吃醋?”
杨锦书摇摇头,“孙锐沒有恋爱,他是在帮可然提高成绩,被大家看到,就在传他俩的绯闻。”
“教导主任也知道這件事,他亲自找到可然班裡,当着其他同学面的让她离孙锐远一点。”
“其实他俩只是朋友,孙锐单纯只是想帮可然提高成绩而已。”
夏鸣迟问:“你知道孙锐自杀的原因嗎?”
既然沒有早恋,那么棒打鸳鸯导致自杀就不成立,孙锐的死应该另有隐情。
“我只知道孙锐性格开朗,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但我們之间毕竟沒有深交,所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对了,我還要去找后勤老师要件新校服,到时候麻烦你和笔记一起转交。”
孟奕洁:“校服的事情已经问過了,要再等几天,和新生校服同时送来。”
杨锦书对孟奕洁投去感激的目光。
周铮有点奇怪:“校服?为什么要给王可然带校服?小夏之前沒和我說校服的事情啊。”
孟奕洁白他,“自然是因为衣服脏了才要换新的。”
周铮依旧稀裡糊涂,陆绮怀反问:“沒上過生/理卫生课嗎?”
“啊?嗷……嗯……”
周铮成功用几個语气词把其他人弄懵——他大概懂了。
不過,杨锦书如此关心王可然,在医院王可然說的明显就是气话。王可然应该是怕教导主任为难杨锦书,才故意疏远她。
郑斌见大家都說完,终于可以插上句话,“你晚上在音乐教室做什么?”
“啊?”杨锦书反应了一下,“抄笔记。”
郑斌不信:“抄笔记需要在音乐教室抄嗎?学校的闹钟每天晚上,数字十就会自动消失,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大家都被定住,你却能在音乐教室隐身写笔记。干嘛搞這么复杂?”
杨锦书无奈,“如果是我自己的,在哪裡写都沒关系,但笔记是给可然的。身边其他同学知道我們是好友,看到我帮可然写英语笔记,会告诉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又要骂可然了。”
按理来說,高中成绩确实非常重要,但這個时期又不仅仅只有分数,還有健康的身心发展、友谊。
這所学校似乎通過分数粗暴地将学生分为“好”和“差”,甚至切断成绩落后者进步的通道,控制他们的社交。
绝,真是绝。
夏鸣迟对杨锦书說,“送衣服和笔记的时候,你還是和我們一道去吧。”
成绩不能成为她们之间友谊的阻碍。
杨锦书惊讶,“她会见我嗎……”
“会的,”夏鸣迟语气坚定,“因为你们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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