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十
他的眼睛越來越紅,終於到了臨界點，他猛地起身把照片全都掃在了地上，“我不認識他們！！”
葉小柔眼神一冷，厲聲道：“坐下！”
趙子駿漲紅了臉，喘着粗氣瞪着她。
他不明白眼前這個美貌女人明明看上去並不是那麼強勢，甚至連個警察都不像,可當她冷下臉來的時候,那種凌厲的氣焰,卻壓倒性的擊垮了他引以爲傲的氣勢。
“趙子駿，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趙子駿瞥了一眼監控，頹然的坐了下來。
葉小柔：“趙清雅早就想要擺脫你的控制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趙子駿勾起脣角，做了一個不屑的表情。
“是，她知道擺脫不了你，所以她才做出那個決定。”
趙子駿臉上浮現出呆愣的表情,半晌才艱難的開口：“……什麼決定？”
“你讓她落入地獄,她就把所有折磨過她的人拖入深淵。”說這句話的時候,葉小柔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她平穩的聲音卻另周圍的空氣變的越發冰冷,“那場所謂的反暴力行爲藝術展，名義上是宣傳反暴力行爲，而實際上，她把曾經對她有過行爲的的人,對她抱有性幻想的人，以及她求助過，卻對她視而不見的人，全都邀請了過去，把自己的身體徹底暴露在他們面前。”
趙子駿呆呆的聽着她說的話，眼裏浮現出難以置信，“這不可能……她膽子沒那麼大。”
“在從小被你精神和身體的雙重虐待和控制之下，她早就迷失了自我，可在某一天，她還是發覺了這種毀了她一生的巨大錯誤，如果我猜想的沒錯，她應該遇到了一個與她同樣受到虐待的人，她看到了那個女人隱忍不發的痛苦，於是決定結束這一切。”葉小柔把那封發送給十八個人的邀請函推到他面前，“她一開始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過她，我猜，在你那天去找她的時候，從頭到尾，她都都沒有反抗你吧。”
趙子駿低下頭，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但從他顫抖的身體和握緊的雙拳就可以看得出來，她說對了。
那天晚上，他看到有人發到他手機裏的視頻的時候，簡直是怒火中燒，對他來說，趙清雅是他花了十年時間培養出的奴隸，也是他最好的作品，他的所有物，他從來不允許任何男人靠近她一步，只要看到她與任何一個男性有過於親密的行爲，就會遭到他的毒打。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趙清雅的手機裏是沒有任何男性的聯繫方式的。
趙清雅一天天的長大，也早已放棄了對他的抵抗，因爲他一直以來都掌控的很好，他最善於的，就是讓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兒徹底聽他的話，趙清雅顯然已經被他培養成功了，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試圖反抗過他，所以漸漸的，他對她的管教和控制也略微鬆了一些，開始尋覓新的‘寵物’。
也許趙清雅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也跟他對她的‘捨棄’有一定關係。
當趙清雅看到他領着一個年齡較小的女同學一起喫飯的時候，趙子駿就發現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怒與痛苦。
這其實也是他對她精神操控的一個手段。
原本以爲她會更聽話，卻沒想到她竟然做出了讓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當看到那個視頻之後，趙子駿立刻找到了她，當時趙清雅似乎知道他要來一樣，還準備好了他愛喝的紅酒要給他，但他早已被怒火衝破了頭腦，拿起酒杯就往她身上砸。
葉小柔說的沒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反抗過他。
哪怕到了瀕臨死亡的那一刻，趙子駿也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一絲仇恨，反而是……解脫。
“我終於可以去見……我的爸爸媽媽了……”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直到這一刻趙子駿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殺了她，殺了他最愛的女孩兒。
“你還覺得那是愛嗎？”葉小柔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內心所想，冷嘲熱諷道：“省省吧，趙子駿，你那根本就不是愛！你所謂的愛全都是對她的虐待和傷害，虧你還是一個人民教師，我真爲那些在你課上學習過的學生們感到憤怒，像你這麼一個畜生，根本不配當一個老師，更不配當一個父親！你連一個正常的男人也不是。”
“你會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該有的代價。”
“是！我是畜生，那那些人呢！那十八個觀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趙子駿憤怒的拿起那些照片，“這個人，在撿到我的手機之後就勒索我，不然就把我和小雅的視頻照片公佈出去！還有這個人，他看到我和小雅在一起，就說要和我共享小雅，還有這兩個人，小雅十歲的時候跑出去在向他們求助的時候，他們還把她抓住送還給我，哈哈哈哈哈！”他抓起那一張張照片，一邊笑一邊憤怒的咆哮着：“如果我是畜生，那這些畜生不如的東西又是什麼！他們跟我一樣，都該下地獄！！！”
兩名警察衝進來將他烤住，趙子駿已經承認了將趙清雅虐待致死的事實，可也正如他所說，那些照片上的人，也是無罪的嗎？
他們之中有些人，根本沒有犯下明面上的罪，有些最多隻是冷眼旁觀了趙清雅的求助，所以法律無法制裁他們。
趙清雅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可比起趙子駿這個惡魔，她同樣也恨這些人。
她恨那個拿着她的視頻和照片饒有興致的觀賞和敲詐的男人，她恨那兩個被她求助卻又把她送回到惡魔手裏的男人，她恨那個看出她的受虐傾向，想要逼迫她就範的男人，她也恨那個明明知曉趙子駿是個惡魔，卻視而不見的女人，還有那幾個明明聽到她哀嚎，卻裝作沒有聽見的鄰居、甚至是那幾個用邪惡的目光看着她穿性感衣服的人。
她恨她周遭這個殘酷的世界。
於是她設了一個局，她找到一個慈善家，陳巖飛，告訴了他自己所有的事情，讓他來幫助自己。
他們不知道陳巖飛爲什麼會答應幫助趙清雅，一定有一個特別的原因是他們不知道的。
而這個原因，是楊炎告訴葉小柔的。
在兩天之後，葉小柔隨楊炎一起參加一個慈善晚宴，當天，陳巖飛也是主辦方之一。
當葉小柔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陳巖飛好像知道她是誰一樣，朝她微笑的點點頭，“你好。”
“陳先生知道我是誰？”
“不，但我知道楊先生是誰，這就夠了。”從外表談吐來看，陳巖飛的確是一個面容和善的慈善家，“聽說楊先生的妻子是一位很厲害的犯罪心理專家，而且還是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士，今天一見，果然傳聞說的一點沒錯。”
“那您也知道我參與了趙清雅的案子吧？我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
陳巖飛點點頭，“你儘管問。”
“趙清雅她……還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陳巖飛一愣，“就這個問題嗎？”
葉小柔點點頭。
陳巖飛笑了一下，說：“有，我已經安排人寄到楊先生的事務所了。”
“寄給我們？爲什麼？”
“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淡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那些東西太駭人聽聞了，究竟是公開，還是就此銷燬，原本就是她留給我的決定，可我覺得，還是你們來決定比較合適，在這個事件裏……我跟他們一樣，也是一個罪人。”
“您只是做了您認爲該做的事情。”葉小柔說：“如果幫助她都是罪過，那這個女孩子，就太可憐了，我想到了最後，她還是感受到了人世間少有的善意，這份善意，是您給她的。”
在轉身離去的時候，陳巖飛叫住她，“你不問我爲什麼幫助她嗎？”
“幫助一個人，一定需要原因嗎？”葉小柔微笑了一下，說：“我覺得不需要。”
看着她離去的身影，陳巖飛眼神複雜的嘆了口氣。
對他而言，幫助趙清雅，肯定是需要一個原因的，否則，他又怎麼會去做這種深藏黑暗的事情。
可那個原因她沒有問，他知道，這是葉小柔對他的善意。
看到她回來，楊炎伸出胳膊，葉小柔自然而然的將手伸到他的臂彎。
“那十八個觀衆中，有兩個意外死亡，一個自殺，剩下那幾個人，就算不陷入長久的羞愧和懊悔，也應該會噩夢纏身吧。”葉小柔隔着他的西裝袖子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你說是不是？”
“嗯，肯定是。”他握住了她調皮的手，說：“道德法律約束不了的罪，早晚有一天也會暴露在他人的譴責中，連良知都沒有的人，又會有什麼好後果呢。”
又過了幾天之後，葉小柔接到了來自李隊的電話。
“葉顧問，還記得陳巖飛吧？幫助過趙清雅舉辦那個行爲藝術展的人。”
“是，我記得。”
“他來自首了。”李隊惋惜的說道：“他曾經有過一個小女兒，因爲遭到猥褻事件，得了抑鬱症自殺了，他在兩年間將那些人全部僞造成意外死亡爲女兒報仇，如果不來自首，我們永遠也不知道他犯下了這樣的罪……沒想到，他最後還是來自首了。”
葉小柔：“是嗎？那可真的是……”
她想到那天見陳巖飛時他對自己說的話，其實她早就猜到了一些，也知道早晚有一天，這個人會贖罪，就像他這些年一直做的一樣。
只是對這樣的結果，她不知道該不該嘆息。
“那十八個觀衆裏面，除了曾經趙清雅仇恨的人，還有六個人，是曾經對陳巖飛的女兒冷言嘲諷過的，陳巖飛藉此事件把這些人也聚集到了一起，這件事情一旦公佈，恐怕會對社會造成不小的影響啊……”
“那就順其自然吧。”葉小柔淡淡道：“本該遭到譴責的人，又何必阻止他應該面對的命運呢。”
“你說得對，那就順其自然吧，就是可憐了兩個女孩兒，這幫畜生真的是一個個都不該有好下場。”
掛了電話之後，葉小柔眼神複雜的看着陳巖飛寄來的東西。
那是趙清雅遺留下來的筆記，厚厚的一本筆記，記錄了她從小的時候第一次遭到養父的虐待，直到長大之後關係發生了扭曲的變化。
陳巖飛說得對，這裏面的東西，太黑暗，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即便到了最後，趙清雅已經從這段扭曲的關係之中清醒了過來，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樣陰暗的事情還是難以接受的。
這世上多得是沒有見識過黑暗的孩子們，他們活在道德與法律的保護之中，意識不到這世上除了處處可見的光明，還有無法被陽光照耀到的陰暗的角落。
可即便是再陰暗的角落，也還有默默無聞的人們在保護那些受到黑暗侵蝕的人們。
就像他們一直在做的一樣。
葉小柔不想再讓社會上各種各樣的輿論再去打擾那個可憐的女孩兒了。
就讓這些黑暗的真相隨着那個女孩兒，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吧。
她擡起頭，看到窗外與人聊天的楊炎。
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來，兩人相視一笑。
還好……
他們見識了這世間上的諸多罪惡，可依舊還能守護着這個世界本該擁有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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