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校医拿着酒精棉過来时,看到纪迦蓝叹一句,“怎么又是你啊小姑娘,這次又是怎么弄的啊?”
纪迦蓝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校医见状又看向旁边从进来就阴沉着的男生,“你们這是怎么回事啊?打架了?”
陈斯梵看向旁边安静坐着的女孩。
眼睛清淡如雾,白嫩嫩過的脸上红痕越发的明显,看得一股破碎的可怜劲儿。
陈斯梵皱眉,眼皮压出一到深褶,问:“她的伤严重么?”
“沒那么严重就是瞧着吓人,但是也要好好涂药不然皮肤這么嫩是容易留疤的。”校医把纪迦蓝的伤口清理了下,“你们先坐着,我去写個单子。”
等校医一走,整個医务室裡唯一的那点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窗外夕阳绕红了半边天,透過窗户落着屋内的地面上,蜿蜒的像是一滴滴泣泪。
陈斯梵在原地站了几秒,過去两步在纪迦蓝面前蹲下,他抬手,“痛不痛?”
纪迦蓝垂睫,很轻的躲开了他的触碰,声音小小的,“你先走吧。”
“一会儿幼幼他们会過来。”纪迦蓝停顿一下,“马上晚自习了,别耽误了上课。”
陈斯梵就那样看着她,黑色的眼睛像是要把她整個吸进去。
空气中的浮沉在橙红色的光影裡起起伏伏,轮转的像是一個世纪那么长。纪迦蓝指尖扣住皮质座椅。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听到陈斯梵喉咙底呵出的一声笑,眼前的光影也跟着晃了晃。
他站起来,声音低低的,沒什么情绪,“行,我在教室等你。”
纪迦蓝回教室的时候英语专读已经开始了,她从前门进来的时候,還有不少同学抬眼看她,有关系好的女同学還悄悄给她递纸條,问她有沒有事。
旁边的座位是空的,纪迦蓝只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禾幼注意到她的动作,默默开口,“我刚才去找你的时候,看见陈斯梵被老班叫进去了……”
听见了但纪迦蓝沒什么动作,拿着本英语书摆在面前也不知道看进去沒有。
周围的读书声像是潮水一般推进又推远,脸上的痛感也有些麻木,纪迦蓝低垂着眼,思绪纷乱。
忽然旁边“嘎吱”的一声响,她下意识地就想扭头去看,但還是理智占了上峰,眼睫微动,捏紧了手指。但旁边的视线热烈的不容忽视,纪迦蓝觉得半边皮肤好似都要被盯穿。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指骨分明的手猝不及防的盖在了眼前的课本上,陈斯梵强势的打断了她的沉默,声音很沉,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你有脾气对我发行不行?”
“别他妈這样?”
他的声音不小,旁边的同学一下都噤了声,悄悄从课本裡露出眼睛看過去。
不知怎么的,本就混乱烦躁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纪迦蓝眼窝胭红,大力推开他的手,“陈斯梵,你好烦。”
“……”
這一动作给周围的人都吓到了。
静了一秒。
陈斯梵眼皮阖了下,“可以。”
教室大门被暴力的甩上,震天的巨响把教室的读书声彻底淹沒,周围安静的可怕。
纪迦蓝盯着狼狈翻到在地上的椅子,指甲嵌进了肉裡。
這事在第二天老师们才彻底理清楚。
早自习快下课那会儿,纪迦蓝被宋松元叫进了办公室。
這個時間点办公室裡几乎沒有老师,宋松元见人进来先是看向纪迦蓝脸上的伤,“伤怎么样了?”
“谢谢老师关心,已经不疼了。”纪迦蓝眸光淡淡的,垂着眼老实的答。
宋松元不动神色的掀起眼角看了看小姑娘的神色,在心底叹了口气,“這個事情周一升旗的时候学校会给個结果,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纪迦蓝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轻声嗯了下。
“我是非常看好你的,照你的成绩努力下去,考一個名校完全不成問題,在高三這個关键的阶段,我不希望有什么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影响了你。”宋松元顿了下,“等這次月考结束,我会把你和陈斯梵的位置换掉。”
纪迦蓝呼吸一滞,忽然就有点想哭,她沉默两秒,然后机械性的朝宋松元点了点头,抿抿唇,“麻烦老师了。”
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陈斯梵单手抄袋立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很淡,可纪迦蓝却觉得他整個人处于低气压状态。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沒說话,就那样斜斜靠在门框上,眼神漆黑直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纪迦蓝站在原地,无意识的咬弄自己的唇,一颗心惴惴不安的跳动。最后,還是陈斯梵先有了动作,他站直了身体,手从袋裡拿了出来,像是只是路過那样转身走了。
……
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扑克方在主席台上严肃的宣布了处罚结果,并重申了校纪校规。
潘晴月被留校察看,其他的人也被记了大過。
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又好像陷入了冷战,還是单方面的。
這几天關於他们這件事的话题挺多的,偶尔上厕所的时候都能听到有人谈论。
不過快到月考了,大家的心思也都在复习上,過了几天就沒人再說這件事儿。
周四第二节课下课那会儿,刘伯涛从后排上来又拿着英语题来问纪迦蓝。对于讲题這事儿,纪迦蓝一直挺乐意的,其实对自己也是一种巩固复习。
几道题讲完,纪迦蓝口干舌燥的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口,问他,“還有嗎?”
“额……”刘伯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還有……”
“不過我明天再问吧!今天有点太麻烦你了……”
纪迦蓝友好的笑了笑,“沒关系啊,反正——”
“起开。”
冷淡的腔调突然横插进来。
刘伯涛寻声看看過去,陈斯梵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出现,冷着個脸,眼皮微垂,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哦哦。”刘伯涛慌忙起身,又去看纪迦蓝,“那我一会儿再来问你吧。”
人一走,這块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不流通。
纪迦蓝咽了下发干的嗓子,拿出笔低头继续去做刚才的题。
眼前忽然飘来一张数学试卷,坐标系的位置被圈了起来,旁边的人开口,“這题怎么做。”
“……”纪迦蓝一愣,怔然抬眸。
陈斯梵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幽深。
纪迦蓝唇瓣动了动,移回视线,“我不会。”
“呵。教我就不会。”
“……”
上课铃响,這节是自习课,教室裡细细簌簌的声音不少。
纪迦蓝低头,笔尖在纸上圈圈划划有些心神不宁,余光裡,旁边的人丢了笔,趴下,手挂在桌边就那样睡觉。
纪迦蓝无声吐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继续做题。
也不知道分针走了多久,安静的教室裡忽然一声暴呵:
“陈斯梵!学校是用来给你睡觉的是吧!”
扑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裡,纪迦蓝被吓得手都抖了下。
旁边的人嘶了声,从桌上起来,面色沉的能滴水,是被吵醒的不耐烦。
看他這副挺拽的模样,扑克方气死了,使劲拍了下桌,眉毛都竖起来了,“再睡给我回家去睡!”
陈斯梵還真就這么做了,从抽屉裡把背包扯出来懒洋洋的站起挂在身上,走之前他垂眸看了纪迦蓝一眼,什么都沒說。
他的眼神很淡又冷寂,看得纪迦蓝心狠狠一跳。
原以为陈斯梵這一天都不会来了,沒想到晚上的时候還会再食堂碰见。
有了上次那件事,這几天纪迦蓝都是季昭昭他们在食堂裡吃饭。
禾幼打饭回来的时候,挺惊讶的和纪迦蓝說:“我的天,陈斯梵居然来食堂吃饭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纪迦蓝握筷子的手一顿,听见许川燃說:“這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奇怪啊,陈斯梵以前可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哪像现在沒事就在学校裡出现啊,你不知道有一次他陪他女朋友来食堂吃饭,那天人数瞬间暴增,后面那几天食堂人数莫名增多,就为蹲陈斯梵的。”
“我记得,我记得。”季昭昭插话,“那几天我在食堂差点吃不上饭。”
禾幼塞了一小口米饭进嘴,挺疑惑,“他今天怎么有心情来食堂了?”
话音刚落,陈斯梵就端着餐盘往這边走了過来。
在這個时候,纪迦蓝难得反应极快,余光看见他干净凌厉的腕骨,在陈斯梵将餐盘放下的前一秒,“啪”得下,她随身携带的英语单词册占了她一侧的那個空位置。
“……”
桌上的人都被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愣了,反倒是陈斯梵神色如常,“有人?”
禾幼刚想开口說沒,只吐出個字就被许川燃用一口饺子堵住了嘴。
纪迦蓝看着他,眉眼轻柔一副无辜相,說去来的话偏偏要把人气死。
“有。”
“哪儿呢?”
“……”纪迦蓝顿默,眼睫动了动看见不远处的刘伯涛,抬手,“那裡。”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四目相对,陈斯梵从始至终只看着她一個人,甚至连头都沒回。
也不知道過了几秒,他咬牙忍着火气,看着她边笑边点头,“行纪迦蓝,你厉害。”說着,他端那個餐盘两步走到了剩菜桶边,毫不留情的砸了进去
之后的几天,陈斯梵消失一样沒再出现在学校。
這几天谁都知道陈斯梵心情不好,打個游戏键盘都快要被摁出火星子了。
好不容易一個周末,大家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开玩笑,樊川拱了拱路征肩膀,小声问,“梵哥這是怎么了啊?谁惹他了啊。”
路征啧啧两声,一副過来人的模样,“为情所困喽。”
“啊?”樊川一脸懵的還想问就听到极其刺耳的一声拉椅子的声音。
见陈斯梵起身,樊川“哎”一声,“梵哥你才来多久啊就走了?”
陈斯梵沒听到似的,叼着根烟毫不留念的径直就往外走。
“……”樊川愣住去看路征,“就這么走了?”
路征摊手,一副他怎么知道的样子。
……
秋天這個季节,起风的日子多。
路边的香樟树被傍晚的风刮得簌簌作响,偶有几片叶子飘下来,似翩跹蝴蝶。
纪迦蓝是在书店遇见刘伯涛的,他真的是一個……很爱学习的人,就连走路的时候都不忘问她题目。
還是刘伯涛先看到了陈斯梵。
见身边的人突然停下,纪迦蓝疑惑的跟着他的视线看過去。
快要入冬天色暗的极快,远处一点一点的光影被缝进飞鸟的翅膀裡,徒留一点虚渺的光在那暗角处流转。
陈斯梵就站在那裡,双臂环着,靠着一堵破败的墙。
黑色冲锋衣拉链到头,抵着清瘦下颌,帽子是黑色的,眼瞳也黑,浑身上下只有盖住下巴的口罩是白的,像是一阵呼啸的风。
纪迦蓝呼吸彻底绷住。
比她更震惊的是刘伯涛,他几乎被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钉在原地,刘伯涛完全怂,欲哭无泪的垮着张脸,感觉自己简直是无妄之灾,以后自己還能问他俩英语和数学题嘛?
他問題也不想问了,急急和纪迦蓝說了声再见就跑了。
“……”刘伯涛。
喊人的话卡在喉咙裡,纪迦蓝唇张张又合上,缓慢的抬眼。
陈斯梵维持着那個姿势沒动,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直白露骨。他手上捏了個烟盒,有一下沒一下的转着。
纪迦蓝第一次在陈斯梵的身上感受到這么强烈的攻击性。第一次见到了那個传闻中的荤素不忌,目中无人的坏学生。
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发慌,纪迦蓝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掌心转身就想往回走。
刚迈出两步,突然一股蛮力拽住了她的手腕,沒反应過来的瞬间,人已经被压到了墙上。
手腕被单手拽着举過头顶,下巴被钳制着强制性的往上抬。這個姿势纪迦蓝避无可避的对上陈斯梵的视线。
凌厉漆黑,眼神裡有压不住的疯狂。
纪迦蓝的心颤了下,身体都抑制不住的抖了下。
“纪迦蓝,你躲我。”
不容置疑的肯定句,像枚钉子钉住了她的心脏。
暧昧气息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裡蔓延,呼吸灼热交缠,纪迦蓝被熏得眼眶都有些羞耻的烫。
她偏开脑袋,死不承认,“沒有。”
陈斯梵的眼神紧紧锁着她,冷而戾,像是要把她看穿,嗤笑一声,凑近她耳朵,“好学生這么喜歡撒谎啊。”
耳边的吐息是灼热的熔岩,一阵一阵的心慌从心脏裡喷涌而出,红晕从耳软骨一路飙到脸颊,纪迦蓝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過来,彻底控制不住的出声,“你…放开!”
陈斯梵愣了一秒,目光落在她的耳朵敏感的变化上,這個反应莫名取悦到了陈斯梵,他短促的笑了声,顶了顶腮,手上的力都跟着松了。
松的那瞬间,纪迦蓝立刻将手腕从他手裡抽出来,抗拒性的抵在胸前,人使劲往后靠墙,又慌又羞的盯着陈斯梵。
看着她的动作陈斯梵不怒反笑,眼皮低垂,眼神如有实质一般在纪迦蓝的脸上流连。
脸红的无辜,好看的要人命。
他的目光像是强烈的电流脉冲进干涸的心脏,纪迦蓝承受不住的猝然低下了头。
头顶是男孩子好轻好轻的笑声,纪迦蓝睫毛飞快的颤动,一颗心快的要从胸腔裡跳出来。
陈斯梵盯着眼前人的柔软的发顶,纯白耳垂上的红晕出卖了主人的心思。他喉结滑动,声音低低哑哑,像是掺了高浓度的白酒,无奈又缱绻:
“纪迦蓝,就算给我判死刑也要個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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