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叶寻搬走
叶寻說完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
足足過去了十几秒,秦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表面上听起来沒什么情绪波动,像是寻常一样和他說着话:“方诚已经把你老家的地址给我了,你等着我来接你。”
叶寻怀疑是不是手机信号不好,秦湛沒有听清自己刚刚說什么,他一边缓步沿着公路走,一边不留余地地再次开口:“秦湛,我說我們……”
“闭嘴!”秦湛吼了一声,随后像是怕吓到他似的,放轻了几分声音,再次重复,“等着我去接你。”
叶寻抿了抿嘴,沒說话。
秦湛听着那边的一片静默,心裡說不清是什么情绪在翻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瞬间被揪紧了,他不淡定地问道:“叶寻,你在听嗎?說话!”
此时,方诚来到了秦湛的办公室,正准备向他汇报一件重大的事情,冷不丁撞见秦湛发如此大的脾气,有些怔住了。
他跟在秦湛身边做事很久了,在他眼裡,秦湛身居高位,一切尽在掌握,因此平时总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哪怕集团遇到了什么难题,也能不动声色,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眼下,不知道为什么发了這么大的脾气,有了如此反常的一面。
這边,叶寻果断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坐动车回来就行。”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和秦湛分开,自然不可能麻烦他来接自己,這种藕断丝连、欲拒還迎的行为,他不喜歡。
秦湛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你自己回来?好,那你到家了给我說一声,我們好好谈一下。”
他不知道叶寻是不是知道了安阮回国的事情,所以才這么毫无征兆地提出分开。
然而,就算是吃醋,叶寻這种单方面切断关系的行为,也触碰到了秦湛的底线。
两人挂断了电话。
秦湛坐在办公桌前,脸色很沉,手指敲击着桌面,像是努力地压制住某些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戾情绪。
方诚见他状态不好,转身准备走出办公室,等之后再来汇报。
结果,秦湛叫住了他:“說吧,什么事?”
他的声音依旧很低沉,很明显负面情绪還在。
但是对于工作上的事情,他不喜歡拖泥带水,讲究的是速战速决。
方诚再一次见证到秦湛心态强大、雷厉风行的一面,他收起思绪,赶紧說道:“秦严梅秦总从国外回来了。”
秦湛一怔:“我二姑,她回来做什么?”
秦严梅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结婚生子,开办公司,完全沒有回国的打算。
如果只是单纯地回国游玩或者是探望亲人,方诚不会小题大做,特意给他汇报。
果然,方诚紧接着就說道:“据我调查,她一回国就和秦严江见了面,两人就股份問題展开了密谋。我怀疑他们是准备集中把股份转移到其中一個人身上,以此和你抗衡。”
当初秦老爷子,也就是秦湛的爷爷,对于三個儿女的能力和品性有清晰的了解,因此他在遗产上对于股份的分配并不平均。
老大秦严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老二秦严梅百分之十七,三妹秦严江百分之十。
如此的安排,当初就招到了秦严江的强烈反对。秦严梅对于股份的分配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甚至充当了和事佬,說自己以后在国外发展,也顾不了家族企业,希望哥哥和弟弟摒弃前嫌,携手共同维护秦氏的发展。
她這一番话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总之当时为她换取了好名声,說秦家二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有孝心有仁义,为女企业家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只不過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還是回了国。
秦湛冷笑一声:“和我抗衡?他们也得有那個本事。”
正在這时,秦湛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
是家裡面打来的。
秦湛接起:“喂?”
那边是他爸秦严忠的声音:“你二姑回国了,家裡准备聚餐,你回来一趟吧。”
叶寻从火车站回到了兰庭。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淋了雨的原因,他感觉脑袋有些沉,身体也轻飘飘的,好像踩的不是地板,而是软绵绵的什么东西。
同时,因为受了凉,胃部也漫延上来了一丝丝疼意。
他面色苍白,进了屋之后,在几個抽屉裡翻找了一下,沒有找到感冒药,索性就不管了,拿出了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叶寻平时不怎么喜歡买东西,只有确实需要的,他才会买回来,因此收拾起来格外的快。
像是秦湛之前让方诚送来的那些衣物和用品,他从来沒有穿過,直接连带着包装盒整理好,放在了衣柜的一個角落裡。
秦湛平时给他的银行卡和车钥匙,他也一并放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不属于他的,他自然也不会带走。
收拾到最后,只有一個行李箱和两個纸箱子的东西。
两個纸箱子裡面,一個装的是阳台的花盆,一個装的是那台望远镜。
叶寻检查了一下,发现沒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了,于是给公寓做了一個大扫除,然后在软件上叫了车。
在等车的时候,他顺便查了一下望远镜的价格,查好之后,转给了秦湛同样的钱。
此时,秦湛已经回到了秦宅。
为了欢迎他二姑回国,家裡搞了個热热闹闹的庆祝仪式。
只要沾亲带故的人都到场了,一個個举着酒杯,脸上尽是笑意。
然而,谁是真心的,谁又是趁机来打探风向的,根本說不清楚。
秦湛对于這样的场合相当的厌恶,如果是按他几年前的性子,肯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回来這一趟,然而现在的他,却是稳稳地坐在那,接受众人讨好谄媚地敬酒。
要知道,在秦家年轻的一辈中,秦湛的光芒最胜,只有他才能独挑大梁,带着秦氏向上发展。
同时,他也是晚辈中最沉得住气,最喜怒不行于色的一個,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却沒一個人敢轻视他。
秦严梅和其他人寒暄了一阵后,转而端着一杯酒,朝秦湛走去。
单从外表来看,她的确很有女企业家的架势,留着齐肩直发,一身米白色西装,踩着小高跟,脸上也是恰到好处的端庄笑意。
明明四十好几了,却因为保养得当,脸上沒有一丝皱纹。
走近后,她朝秦湛比了一下酒杯:“侄子,咱们喝一杯?”
她這次之所以選擇回国,就是因为在国外的公司资金出了很大的問題,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
秦严梅相当的自命不凡,她觉得自己身为一個女人,能创下如今的事业,是非常了不起的。
身边人也是如此夸赞她。
她想,既然如此,自己要干就干一番大事业,干脆把秦氏揽入手中。
当然,她也清楚秦湛不好对付,不会傻傻地硬碰硬,她選擇先与秦严江合作,两人联手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到时候从秦湛手裡抢過集团,她再把秦严江踢到一边。
秦湛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秦严梅,還沒来得及有所表示,正在這时,手机响了一声。
他選擇拿過一旁的手机,解锁查看。
他不想错過叶寻的消息。
秦严梅沒想到自己都亲自来敬酒了,秦湛居然也能忽略自己,她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笑着为自己挽尊:“你们小年轻啊,就是事忙,要不我等会再過来?”
话說這么說,但是她并沒有离开,她以为秦湛怎么說也会放下手机,和自己搭话。
结果,秦湛话是說了,却還把她晾在一旁,眼睛都沒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二姑,坐吧。”
“……”
秦严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還是隔着秦湛一個位置坐了下来。
秦湛打开手机,就发现了一笔转账。
是叶寻转给他的。
备注了是望远镜的钱。
秦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叶寻這是几個意思?
秦湛转而给方诚发了一條信息:“去兰庭看看叶寻在做什么,我现在在老宅,走不开,等结束我就回去。”
方诚赶到兰庭的时候,叶寻正在楼下找猫。
其实也不用找,叶寻刚一现身,那只流浪猫就跟雷达自动定位似的,喵喵地叫着,跑向了叶寻,随后绕着他的腿边撒娇求抚摸。
叶寻俯身,把猫抱了起来,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它的毛:“跟着我搬去新家好不好?”
小猫乖顺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喵~”
“那我当你答应了。”
叶寻抱着猫走向了一旁堆放的行李那裡,方诚见状,赶紧硬着头皮走了過去:“叶先生,你這是要?”
他假装自己沒有听到叶寻刚刚說要搬新家的事,也假装自己眼瞎了,看不见旁边的行李。
秦总让他来看看叶寻,他以为就只是单纯地看一看,沒想到是這么劲爆的事!
难不成两人闹矛盾了,要演什么离家出走的戏码?
方诚直觉自己今天来這一趟要完蛋。
叶寻抱着猫,就像方诚当初第一次见他的那样,看起来客客气气,但是却有一种說不清的淡漠冷清,像是一种深入骨子裡的冷:“方助理,叫我叶寻就好。”
方诚本身還比叶寻大几岁,這么“叶先生”“叶先生”地叫着,說不出的奇怪。
然而,方诚哪敢直呼叶寻的名字,除非他想马上卷铺盖走人,他只得继续道:“叶先生,你……你這是要寄什么东西嗎?我帮你去寄就行了。”
结果叶寻下一秒就說道:“不是寄,我是要搬走。”
方诚:“……”
他尽力了。
他要不现在主动辞职算了?
方诚当助理這么多年,還是头一次遇见這么棘手的情况,他绞尽脑汁地說道:“你是不是和秦总吵架了?要不然等秦总回来再說吧,他现在在老宅,過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
這边,叶寻已经开始联系运货司机了,让他把车开到公寓门口,自己把东西搬過去。
等叶寻挂断了电话,這才对方诚說道:“不用了,我和他不是需要认真告别的关系。方助理,你之前不還提醒過我嗎?”
方诚:“!!”
他之前的确提醒過叶寻,让他把握住机会,趁着沒被赶走之前,多捞点好处。
但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对话了。
现在秦湛和叶寻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可比的了。
当初秦湛刚包养叶寻时,时常忘了自己身边還养了這么個人,十天半個月也不见得联系一次,每次都是方诚提起,秦湛才会想起叶寻。
近段時間,秦湛根本不用提醒,每次下班之后都是直接回兰庭,和叶寻的感情也直线升温,否则,安阮回国也好几天了,怎么不见秦湛找過他一次?
方诚生怕是自己误了事,赶紧为当初說過的话进行找补:“现在你和秦总的关系已经這么亲密了,還是再考虑考虑吧?”
“亲密?”叶寻显然不赞同這個词,“我們沒有亲密,只是你的错觉罢了。”
“……”
方诚艰难开口:“发生车祸的时候,你不是不顾自身安危,只想保护秦总嗎?”
叶寻平静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秦湛。”
方诚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不……不是为了秦总,還能是为了谁?
正在這时,叶寻叫的车已经到了。
他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往前走,地上剩下的還有两個纸箱子。
方诚條件反射地准备俯身帮叶寻搬起其中一個纸箱子,随后猛地意识到,自己這是疯了嗎?
秦总让他過来,是帮忙劝和的,不是帮忙搬家的!
方诚快哭了,急忙收回准备搬箱子的手,给秦湛发了一條消息過去。
眼前的情况十万火急!堪比原子弹爆炸的那种!
他一個助理怎么应付得過来!
秦宅。
秦湛一边留意着手机动静,一边好整以暇地听秦严梅给他扯东扯西。
秦严梅說近些年在国外的见闻,說自己开办公司如何如何,又夸秦湛年少有为,是秦家下一辈的希望。
总之說来說去,就是不說到正题上。
秦湛终于听得沒了耐心,不客气道:“二姑,你不妨直接說,這次准备怎么和我三叔一起联手对付我?”
秦严梅瞬间变了脸色:“你……你怎么知道?”
她回国之后和秦严江的密谋都是选好隐秘的地点,慎之又慎,为什么還是会暴露?
秦湛慢條斯理地摇晃着手裡的酒杯,眸光如同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一般,残忍又一切尽在掌握:“二姑,你许久不回国,对我的手段還是不够了解。”
他掌管着這么大一個集团,沒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網怎么能行?
他想了解什么事,沒有了解不到的。
秦严梅心中剧震,但還是不愿意撕破脸皮,勉强笑道:“侄子,你可能对其中的一些事误会了。你要知道,我最尊敬你爸這個大哥,怎么可能伙同别人来欺负他的儿子?”
秦湛嘲讽一笑:“二姑,当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這就沒意思了吧?”
“你……”秦严梅虽說近期在国外事业受挫,但她什么时候受過這样的羞辱,当即站了起来,厉声道,“秦湛,我希望你懂得怎么尊重长辈!!”
他们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秦严忠快步走了過来:“怎么回事?”
秦湛在這個时候收到了方诚发来的信息,他只是随意低头看了一眼,随后眸光一沉,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大步往别墅外面走。
身后,秦严忠喊道:“秦湛,你给我站住,把话說清楚!”
秦严梅则又开始她两面三刀的手段,說什么秦湛還是孩子,不要和他认真。
還有其他人一些吵吵闹闹的声音。
然而,此时所有的声音仿佛通通都成了默声,根本听不清。
秦湛心裡只有方诚发来的那句话。
秦总,叶先生要搬走,我拦不住。
秦湛脸色阴沉,接過佣人递来的车钥匙,几大步上了自己的车。
他启动发动机,下一秒,车子猛地向前驶了出去。
叶寻要搬走?
谁给他的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