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少女成神之前·十
沈容的身體卻越來越沉重，彷彿在泥沼中掙扎。
她不斷地抓着泥地,一點一點地往上。
突然，她眼前一黑。
再睜眼,她躺在地上，一身泥濘。
地冥藏魂花在她身邊搖擺,一陣陣獨特的香氛與月華般的熒光灑落在她臉上。
“你贏了呢。”
“如果你不掙脫出泥土,你就會永遠沉睡在這片泥地裏,成爲我們的肥料。”
“起來吧,我們會把我們的天賦恩賜交給你。”
地冥藏魂花上精靈般的少男少女們跳離了花，漂浮着圍繞在沈容身側。
沈容站起身,“我經歷的那些——”
“是我們過去的故事。”那最大的花說,“我們最終沒有掙脫泥土，在無數同族以及那個人類的掩護下苟延殘喘至今……”
沈容看着地冥藏魂花的身形開始飄散,眉頭一緊，抓住最大的花，阻止她繼續散出靈紋：“羅迦蔓樹懷抱希望活下來了，你們爲什麼不可以？”
地冥藏魂花們愣了一下,笑道：“是的,我們不可以活下來。羅迦蔓樹是帶着同族的希望存活至今，而我們,是吸取着同族的血肉勉強存活。滅亡之日已過去多年，可我們再也沒有長大，再也不會散播花粉。”
“周圍環境如滄海桑田般變遷，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再也看不見太陽。”
“我們一族的命運,早在覆滅的時候，就該終結。我們不奢求什麼，只希望你能記住我們地冥藏魂一族，曾努力地活在這片大地上。”
沈容甩開地冥藏魂花，跳出花的範圍，“你們過去沒有嘗試過離開泥土，爲什麼現在也不願意不嘗試一下看看太陽？沒有太陽，你們這些的植物當然難以生長。”
“我們許久不見太陽，也許如今的太陽回讓我們魂飛魄散，地冥藏魂花的天賦也會就此消失。”
沈容像個不悅的老師般板着臉，“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待會兒再來找你們。”
“你不要我們的天賦恩賜了嗎？”
沈容不接話，掏出那顆金光珠。
她能感覺到，現在就是捏碎這顆珠子的時候。
金光珠在她手中破碎，細碎星辰般的光亮包裹住她。
眨眼間，她來到一個陌生的大殿。
大殿內沉重強大的氣場將她“啪”得一下壓趴在地上。
她努力向殿門內爬去。
門口，幾個陌生的、身穿黑紅長袍的男人驚奇地盯着她看，像看到了某種新奇生物。
有人啊！
沈容呼出口氣，在地上躺平，禮貌地對他們笑，“你們好，我是海幽種，沈容。是法則之主大人給我的金光球將我帶到這裏來的，請問你們能不能幫我把法則之主叫出來？這裏的氣息太恐怖了，我爬不動啦。”
她語調輕鬆地彷彿去同學家串門，問同學“你爸媽在不在家”一樣。
門徒們面面相覷。
爲首的一位張了張嘴，似要開口。
還沒出聲，一道高大身影出現在沈容的身側。
門徒們立刻如同訓練有素的門衛般站到一邊，目不斜視，一言不發。
沈容仰面對法則之主笑起來，“法則之主大人，我贏了地冥藏魂花，請把他們的天賦恩賜給我吧。哦對了，這份天賦恩賜，能不能給我的種族？”
“不能。”
法則之主手指輕勾，金光攜着月華般的白光鑽入她的眉心，又跳出她的額心，落在她手上，化作一個新的光球。
沈容收起光球。
法則之主已然轉身向神殿走去。
她對着他的背影高聲道：“謝謝！法則之主大人，我會向你證明你幫我是件正確的事。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法則之主腳步沒有絲毫地停頓。
他冷淡的反應，讓還年輕的少女有些動搖了。
就像是跟着頂級大師學習的學生擔心師父太優秀，自己做出的成果其實只是平平無奇，難以入師父的眼。
她又高聲道：“到目前爲止，我沒有讓您失望吧？”
門徒們實在沒忍住，側目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女。
她眼裏有燦爛的光。
法則之主腳步頓了一下，“你覺得呢？”
沈容認真地思考了幾秒，“我沒有讓您失望！但是我還會做得更好！”
“嗯。”
法則之主進入了聖殿。
沈容頂着千鈞重負般的氣場爬起來，對門徒們揮揮手：“再見。”
門徒們不自然地壓着下意識要回應的手，學着法則之主的樣子，冷淡應道：“嗯。”
沈容笑盈盈地轉頭往外走，走出兩步，又回過頭對他們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請問我要怎麼離開這裏？”
門徒們：“……”
第一門徒出列，將她送走。
她消失前又對他們笑着揮揮手：“再見。”
門徒們垂在身側的手幅度極小地擺了擺，迴應她的揮手。
“主人對她有點不一樣。”
“她和神域的那些生靈也有點不一樣。”
……
門徒們小聲議論。
·
沈容回到地冥藏魂花們生長着的陰暗之地。
地冥藏魂花們看到她幽海靈上的靈紋，苦澀地對她微笑：“你已經獲得天賦恩賜了，不需要我們了。”
“我們已經想好了，我們的想法不變。”
“希望你以後看到你花上的靈紋，還能夠記得我們。”
沈容：“好吧，那你們走吧。”
她邊說，邊慢慢地摘下自己身上一朵又一朵的幽海靈。
地冥藏魂花們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照亮了這一方陰溼的天地。
就像是想要在死前最後見一次光明，所以燃燒了生命。
沈容捧了一手幽海靈，將幽海靈碾碎。
她身上的藤蔓生長，每一根細嫩的小枝條都捲起一點幽海靈。
就在地冥藏魂花們快要凝成光團，消散而去的剎那。藤蔓迅疾攏成囚籠，將地冥藏魂花們壓在了囚籠裏。
那些嫩綠的小枝條，強硬地將帶着靈紋的幽海靈，塞進每一個快要消散的地冥藏魂花嘴裏。
花們如雲霧般快要消散的身體又凝實了。
地冥藏魂花們：？？？
沈容：“好了，你們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我救了你們，你們就得聽我的！”
“都站在那兒，不許動。我讓你們看看陽光。”
囚籠散去，如蓬勃生長大樹，一躍而起，擊破籠聚陰暗多年的焦黑穹頂。
正午明亮熱烈的陽光灑落在太久沒見過陽光的大地上。
焦黑物如紛紛揚揚的黑色雪花，在光中飛舞。
地冥藏魂花們在陽光下迅速生長起來。如同沉積了多年的力量，在此刻全部噴薄而出。
濃郁的花香在這邊腐骨之地瀰漫開來，熒光般的花粉在陽光下飛揚。漆黑潮溼的土地裏冒出了嫩綠的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了一簇又一簇花叢。
這是那些逝去了多年的地冥藏魂花們，在地裏默默成長了多年的籽。
他們在這一刻，都在向着陽光迸發。
一個又一個幼小的精靈嬰兒在花中誕生，恬靜地酣睡着。
活了太久太久的老地冥藏魂花們望着這些新生的生命，眼中淚光晶瑩。
沈容站在那一片幼嫩的花海之中，收起了藤蔓。
微風吹拂，花海隨着她的長髮與裙襬輕輕搖晃。
她笑着看向她們，眼眸如蒼穹般深遠晴朗。
陽光落在她身上，爲她籠上一層柔光，
那些想要攻擊她的幽魂在陽光下散去，化作雲霧縈繞在她身邊。
她就像是雲裏的太陽。
太陽的光是那麼的亮，那麼的暖，使得寒冷的月，都暖和起來，使得這片陰暗潮溼了多年的地方，在慢慢地變得溫暖乾燥，生機勃勃。
“海幽種容，神海域最美的海幽種，果然名不虛傳。難怪伏焰得知你復活後離開神海域之後，四處搜尋你的下落。”
高空之中傳來玩味的聲音打破了這靜謐的畫面。一隻衣着華麗的陸花白雪坐在金絲碧鳥車上俯視沈容。
他身後有十二隻畢恭畢敬陸花白雪，其中包括被她傷了的那隻陸花白雪的表哥。
“你好，海幽種容，我是陸花白雪一族主宰的第九子離原。你不願意跟着伏焰，不如跟着我吧。你活着，我會好好待你，你死了，我也會把你做成標本，好好收藏的。”
離原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沈容仰頭望着他，一言不發。
她將手背在身後，用手勢示意地冥藏魂花們不要暴露。
突然，熾烈的火風席捲而來，險些將一衆陸花白雪全部掀翻。
“誰！”
離原半邊雪白的毛被燎黑，氣急敗壞地瞪向火風的來源。
伏焰腳踏火焰走來，溫潤地微笑道：“抱歉，我還以爲是哪個強盜在欺壓弱小，所以來得急了點。”
“什麼叫欺壓弱小？你殺的弱小可不比少，你這會兒裝什麼！”離原憤怒地手撐金絲車猛地站起身。
他身後的海幽種表哥摁住他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伏焰沒有搭理他，轉面向沈容伸出手，“容，這裏很危險，你留在這兒，也許會真的死去。”
沈容：“……”
離原：“呵，你的意思是，她不跟你走，你就要讓她死在這兒？”
伏焰依舊沒有搭理離原，脣畔弧度卻淡了：“你的家人都在神海域等你，容，我送你回去。”
離原：“喲，還拿她的家人威脅起她了。”
沈容沉默。
一片純白的花海包圍着她，海藻般的長髮隨風輕舞，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
像一輪墜落花叢的瑩月。
花中小人低語：“我們可以幫你逃跑。”
她背在身後的手對她們搖了搖，對伏焰揚起笑臉：“伏焰，你的家人都還活着嗎？也許某一天，我也能打聽出他們的所在。”
離原挑了挑眉，倚回金絲車上，開懷大笑：“你竟然敢威脅回去，不愧是我看中的海幽種！不過海幽種容，你的威脅沒有用。伏焰沒有父母，他是個孤兒。”
沈容目露憐憫：“哦，孤兒。”
伏焰：“……”
作者有話要說：孤兒伏焰：你們在罵我？
離原：是的
容容：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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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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