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婚昏殙
屋内吴玲却道:“你们俩站那儿不开门干嘛呢。”
沈容回眸瞪了吴玲一眼。
吴玲不满地要开口。
杜凡菊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捂住吴玲的嘴巴,对她摇了摇头。
“有人啊……”
门外响起“吱——吱——”声,像指甲在木板上缓缓滑动。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开门,开门,开门……”
轰隆——
又一声惊雷,雨下得更大了。
门外不断重复“开门”“开门”的破碎轻念。
沈容观察片刻,见它靠自己确实是进不来,于是和宁天一起回屋裡。
宁天道:“外面有個女鬼,穿喜服的。”
沈容眉头微紧,回想起傍晚的送亲队伍。
那队伍裡的人,眉眼如碳,嘴唇红艳,皮肤死白,就像是……
纸人。
吴玲意识到自己贸然开口的错误,小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它知道屋裡有人了……”
沈容:“它进不来。”
话音刚落,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屋内寂静如死。
六人的目光迅速转向院门。
就见两個人打着把伞,捧着两托盘饭菜過来。
他们经過新娘鬼的面前,像是沒看到她。
新娘鬼站在漆黑的雨幕裡,转动头颅,似是向屋裡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
“你们站在這儿做什么啊?房间选好了嗎?”
牛婶笑吟吟地把托盘放下。
第一层托盘是六碗饭。
六碗饭都堆成小山状,压得十分紧实,饭尖各插了一双筷子。
六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這种装饭的方式,不是代表着這饭是给死人吃的嗎?
牛婶把六碗饭围着桌子放好,拿出第二层的菜。
六人在饭桌边坐下。
沈容对牛婶笑道:“谢谢牛婶,下這么大雨還给我們送饭過来。”
牛婶和牛叔靠在门边,道:“沒事,你们快吃,吃完了我把碗筷收走,带回家去洗。”
沈容端起饭碗,道:“牛婶,在我們那儿,筷子這样插,就代表這饭是给死人吃的。”
牛婶一拍巴掌,道:“哎哟,我們這儿沒這样的习俗。我寻思這样插筷子,能插牢一点。路上不会掉。”
沈容:“沒事,你能来给我們送饭,我們已经很感激了。哦对了,牛婶,最近這裡有沒有人结婚啊?”
牛婶眼珠子向外瞥了一下,道:“结婚?沒有啊。”
明辉道:“是嗎?我們来的路上,看到送亲队了。”
牛婶笑道:“那可能是别的村有人结婚吧?”
她和牛叔注视着沈容六人,催促道:“你们快吃啊。今天冷,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沈容迟疑了一下,直觉這些饭菜不会是钱奶奶的那样,首先动筷吃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吃饭。
沈容余光留意着牛叔牛婶。
注意到他们在她吃饭时,对视了一下。
吃完饭,牛叔牛婶收走碗筷。
沈容悄悄咬破手指,拉住牛婶,道:“雨下得這么大,要不你们等雨小点再走吧?”
牛婶迟疑了一下,道:“也行。”
沈容迅速低头,将血抹在舌头上,轻声对牛婶說:“牛婶,你要如实回答我的所有問題。”
话音落下,纹印消失。
沈容身体一怔,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她嘴唇紧闭,双手握拳,忍住反噬的痛苦,把血咽回肚子裡。
奇怪……
她为什么会遭到反噬?是因为牛婶比她强嗎?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牛婶只是個人类妇女。
难道是因为……
她的言灵,可能会触及到游戏的关键內容,所以是游戏的力量不允许她开這個挂?
若真是這样,她反而从反噬中得到了线索。
一,牛婶是游戏关键人物,所以她的回答影响游戏。
二,牛婶会对他们玩家撒谎!所以牛婶不能因为她的言灵变诚实。
牛婶疑惑道:“你要问什么?”
沈容闭了闭眼,道:“我就想问,這裡有沒有什么好玩的。”
牛婶热情道:“好玩的啊,也沒什么。我儿子說你们是来采风的。明天早上我可以叫我小女儿来带你们到村裡逛逛。”
沈容喉间一直鲜血上涌,她对牛婶微笑,转身道:“我還沒选房间呢,不早了,先选房间去了。”
牛婶哎了一声。
沈容随意挑了個沒人选的房间进入,把自己的背包放在整理過的床榻上。
她呕出一口血,捂住肚子倒在床上喘息。
外面雨很快变小,牛婶打了声招呼便和牛叔离去,临走前還叮嘱沈容他们把门锁好。
明辉去将院门锁了起来。
沈容躺在床上不想动,简单洗漱后,锁好了屋裡的门,上.床休息。
睡意朦胧间,她听见有人小声议论。
她虚睁开眼,一动也不能动,看见整個世界都变成了红色。
床帐桌布,皆是喜庆的大红。
分不清楚是梦還是现实,她在一片虚幻中,看见五道人影。
有一個人影就坐在她的床边,穿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背对着她。
另外四個从门外走进来,是男人的身影。
他们簇拥着中间穿喜服的男人,絮絮叨叨在說话。
沈容听见他们直道恭喜,穿喜服的人牵走了坐在她床边的人。
外面响起噼裡啪啦的鞭炮声。
另外三個人留在房间裡,向床边围拢。
三人弯下腰来打量着她,手在她身上指指点点。
“你看她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我也觉得可以。”
有声音道:“就选她了!”
随后,沈容感到被子被掀开,阴凉的气息包裹住她全身。
刹時間,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它们面色死白,如同纸人,带着僵硬虚假的笑向一人影道喜。
其中一位脸上涂了两团红胭脂的媒婆,和沈容傍晚见到的那位一模一样。
它走過来扶起沈容,弄個火盆在沈容面前烧了什么。
沈容晕晕乎乎地看见自己的衣服变成了一身喜服。
她被這群人影簇拥着往外走。
外面是漆黑的夜。
雨丝连绵,冰凉地落在她身上。
一顶大红喜轿停在院裡,喜轿旁,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沈容被送上喜轿,直觉在她大脑中叫嚣:
這不是梦!快醒醒!
她眉头皱起,狠狠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意识逐渐清晰。
沈容却已感觉到轿子在摇晃,正前往某個地方。
她撩开轿帘,看见轿子旁一口棺材上挂了大红的绸花,就像新郎官身上挂的那样。
沈容手指瞬间化为触须。
触须舞动,将抬轿人击倒,痛呼声乍响,周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沈容跨出轿子,撕破身上脆弱的喜服,环顾四周。
這正是进入山林的路,她傍晚时刚走過。
黑夜浓稠如墨,数十個黑影在黑暗中。
定睛细看,它们和今天傍晚,她看见的那個送亲队的人一模一样!
“新娘子要跑啦!”
“新娘子要跑啦!”
它们忽然手舞足蹈地围着沈容大叫起来。
轿旁的棺材开始颤动。
沈容警惕地转過身,就见棺材盖被弹开,棺材内一具男尸映入眼帘。
它穿着和她配套的喜服,脸部皮肉已经溃烂,面颊烂出了两個洞,露出口腔内黑红的血肉和泥土,還有黑黄的牙齿。
细小的蠕虫在他皮肉和口裡的泥土裡蠕动。
蚯蚓在他的鼻孔和眼眶间钻来钻去,将他的眼珠子从腐烂的眼皮裡顶了出来,半挂在脸颊上。
它的皮肤和发丝上還沾着土,像是在土裡埋了很久,刚从土裡挖出来。
沈容用触须甩开挡在身前的“送亲人”,大步往村裡走。
棺材裡的尸体坐起,道:“你不能走,你是我看中的媳妇,你不能走!”
在他的呼喊声中,沈容意识又模糊起来。
她狠狠咬住舌尖,再睁眼,眼前是床顶。
刚刚的一切,都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梦。
或许是因为反噬,她能感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比之前虚弱得多。
沈容扶额,靠在床头喘.息了一会儿,下床想要倒杯水。
她端起水壶,倒水。
水壶裡流出的却是浓稠发黑的暗红色液体,液体中有米粒大小的蠕虫在游动。被咕咚咕咚随着液体倒进杯子裡,又在杯口蠕动,想要往外爬。
沈容怔住,看了眼水壶。
忽然听见水壶之中仿佛传出了声音,空灵而幽远的一声:“嘻嘻……”
沈容放下水壶,眉头紧锁。
闭上眼,棺材裡的男尸,還有雨夜中门外的新娘都浮现在她眼前,仿佛它们此刻正在她面前晃动。
沈容稳了稳心神,深吸口气。
祭出卡牌,道:“迷宫,降临。”
迷宫出现,她走进迷宫。
让鬼杀了自己,再杀了鬼。
走出迷宫,虚弱的身体因为复活而开始复原。
沈容固定住自己的头,双手化为触须,隐在袖中,走出房间。
本锁着的客厅大门大敞开来。
阴凉的风呼呼吹进屋内。
一個一身嫁衣,一头乌黑长发披散至地面的身影,正站在门外正中央。
红盖头半遮住她的脸,露出尖尖的死白下巴和一双艳得仿佛要滴血的红唇。
沈容向她走近,道:“是你看上了我,让我连休息都休息不好嗎?”
它勾起红唇,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霎時間,一個又一個面色死白的“人”出现在它身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院子。
它们脸上都带着僵硬虚假的笑,直勾勾地注视着沈容。
听到动静醒来的吴玲等人陆续打开门,迷迷糊糊地问:“什么动静這么吵啊?”
待看清外面的情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容注视着门外,冷声道:“我在问你话。”
“新娘”咧嘴笑:“我,看上他了。”
她嘴巴夸张地咧大,露出两排黑黄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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