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江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离开c市,大半個月后收到消息的时候江弈已经在几百公裡外的s市定居了,言說要在s市发展,江爹一开始只道儿子在胡闹,可能是看上s市哪個新鲜的玩具了,他从来管教不了自家儿子,电话裡劝了几句,沒用,也就只能叮嘱江弈在外收敛一些,安安分分地玩就好,别闹出大事。
江爹家底全在c市,出了c市沒那么大能耐,也就是說如果江弈在s市惹了什么麻烦,他也鞭长莫及。
俗话說墙倒众人推,江弈离开c市后,或者說从被周博明踢翻在地的那一刻开始,曾经的狐朋狗友沒一個联系他的,生怕哪裡惹了周博明不悦。
江弈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硕大的s市裡他举目无亲,一個人在空荡荡的公寓裡游荡,陌生的孤独空虚感铺天盖地袭来。
回首過去二十二年,他江弈的生活无比丰富多彩,实在沒有什么时候這么挫败而无聊過。
窝在屋裡喝了几天闷酒,烂醉如泥,半醒半梦中昏昏沉沉地看到了又或者梦到了升入高中那年——
他对a校的记忆大多是绿色的,或许是因为a校依山而建,春来满目的绿色,夏天更是郁郁青青。
开学典礼的礼炮刚刚放完,空气裡带着□□味儿,校园广播裡校长還在念着长篇大论。他习惯性翘掉开学典礼,插着兜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往小树林去,打算找個僻静的地方睡上一觉。
a校边缘的小树林是教导主任最喜歡拎着棍子去“棒打”抽烟、逃课、早恋的男男女女的地方。
江弈高中三年在学校裡的大多数時間都是在那裡度過的,做的事情也不外乎翘课抽烟斗殴泡马子。
江弈席地而坐,懒靠到大半個人高的假石上,双手枕到脑后,闭目小憩。
微风阵阵,广播裡的唠叨很有催眠的功效,很快就进入睡梦。
不知過了多久,背后一片嘈杂。江弈迷迷糊糊睁眼,伸着懒腰从草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越過
半人高的假石,一眼恍然如梦——
格斗动作带出狰狞的劲风,拳脚在空中滞留的残影,就连回身时碎发的拂动,每一個细节都蕴藏力量。
在淡漠之前,江弈最先看见的,是野性。
套着新生校服的男生倏然弯身,自下捉住从后方呼来的手臂,左脚内扣,膝盖一弯,猛一抬手将人自身后摔過肩。
重拳随之砸在外校混子的脑袋上,他眼都沒有眨一下,又朝后一记肘击让身后的混子痛得抱肚双膝跪地,急速转身,提膝一脚!直接踩在右侧混子的腿上,又横向一记铁拳实扫其脸颊。
一对五,却是一边倒的局势。
他最后站在横躺的五人中间,脊背笔直,面无表情,眼神淡然,既冷酷又自信。
垂在身侧的拳头上依稀可见血迹,平静的语气与几年后如出一辙,他问:“還来嗎。”
那天阳光很好,倾洒在林间,尤其洒在那個人稍显凌乱的黑发上时,竟然奇异的蓬松。
可能是汗水挥发,也可能是专属青春期男生的雄性激素荷尔蒙之类的气息,让他显得足够帅气,也足够吸引眼球——包括江弈的眼球,所以从第一次碰面开始江弈就觉得纪九韶是一個扎眼的存在。
当然,纪九韶本身长的就好,否则不会成为a校最高不可攀的“男神”,a校绝对有那么一大半女生是暗恋或者明恋纪九韶的。
纪少的五官标致帅气,轮廓线條干净凌厉,虽然为人太過冷淡,但完全符合少女们心中“白马王子”的标准。
比起异性更关注的外表,让身为同性的江弈有些在意的還是他所展示出的力量以及那句面瘫装逼、刁气十足的“還来嗎”。
面对纪九韶的问话,大多数人都会選擇屈服,因为那些曾经沒有屈服的人都尝试過挑战纪九韶,结局并不美好,好在纪少从来不是穷追不舍的人,崴管人心裡怎么想——卧薪尝胆也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好,都无所谓,行动上服了软也過了。
地上的五個人忙不迭摇头,哀嚎的同时不停认错,“不、不来了不来了……不敢了不敢了……”
有人从嘴裡吐出一口血,裡面不知混了几颗碎牙。
得到答复,纪九韶脱下蹭了血的校服提在手裡,转身
沒入斑驳的林荫,路過垃圾桶时将校服塞了进去,身上的白衬衫整洁干净。
江弈扫了一眼折在草地上抱腿捂口哭爹喊娘血横流的五個人,当下“爱才”之心大盛,脑袋還沒细想脚就已经自动跟了上去。
江弈最后在洗手间挡住了他的去路,傲慢地扬起下颚:“喂,小子,我看你有两下子,来跟我混啊?”
……
江弈不喜歡他现在所在的公寓,隔音效果太好,除了客厅裡故意开到最大的电视声,沒有其他任何生物的响动,這让他非常难受。
他不喜歡一個人,他从小喜歡热闹,人越多越好,声音越震耳越好,于是江弈重新扎进夜场,左拥右抱,男女皆收,很快又笼络到一干酒肉朋友。
江弈的到来无是为s市娱乐产业的蓬勃发展贡献了一份大力,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被江弈经常光顾的店业绩那是“蹭蹭”呈直线往上飙。
江少会玩、能玩、敢玩,還可以玩出新花样,s市的所有娱乐店对這個突然冒出来的“江少”举双手双脚欢迎。
不得不說,江弈在“玩乐”方面的组织能力很强,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内成为一场派对的灵魂人物。
“皇品”是s市最具盛名的娱乐俱乐部,装潢豪华,服务周到,“猫女”服务员算是行业裡的一绝,到皇品玩的多的是达官贵人。
半夜十二点,正是夜生活的开始,灯光音乐交织在一起,拼酒斗舞k歌蹦迪,皇品内一片火热。
江弈靠在vip区包房的真皮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扫着面前一排男女,“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皇品的质量就這样?”
“江少有绵绵還不够嘛?”贴在江弈胸口的女人用艳红的指甲扣着他的胸膛,撒娇问,“江少是哪裡不满意?”
說话间柔软的仿真猫耳偶尔蹭過他的脖颈,江弈抬手捏了捏猫耳,移开视线,“妆太浓,看着就沒胃口。”
“江少身经百战,這些自然是不够他看的。”
坐在江弈右边的金发男人,夹着烟头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转而看向江弈,“皇品倒也不是沒有上乘的,可能他们觉得江少不够格。”
江弈冷笑:“那你這個时火的二少爷也不够格?”
“這不是江少請我我
才来蹭個热闹?”他耸肩撇手,“你也了解我的情况,两手空空,兜裡沒子,要是沒有江少我都进不了這個门。不過江少有钱沒权,我嘛沒钱,但正好有那么一点权,凑合凑合应该也够格了?绵绵,你觉得呢?”
女人从江弈怀裡探出头,狐狸眼轻轻一飘,“金二少爷,不是我們皇品怠慢,只是金大少爷开口說了,谁让你玩就让谁玩完,沒人敢跟金大少爷作对。”“见過我這么瘪的富二代嗎?自己家开的店都不能玩。”
金克年垂头叹气,随手掐掉烟头,清了清喉咙,顺起勺子往玻璃杯上叮叮当当的敲,口一开,起了腔调:“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村边。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倂香魂一片啊一片……”
一段凄婉悠扬的牡丹亭摇头晃脑地唱完,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江少,我的□□就只能靠你了。”
江弈听得头疼,揉了两把手裡的腰:“绵绵,换一匹进来。”
“江少喜歡什么样的?”
沒等江弈开口,金克年扔开勺子,抢着說:“90,60,90。”
“别說九十六十九十,就是九十九十九十的,大少說了不能碰,二少爷就不能碰。”
江弈瞟了一眼金克年,晃着腿說:“我今天想抱小少爷,身段软的,细白柔韧,但也别太软,不然跟女人沒区别。”
說着脑子裡就浮现出陆言的那具身体,皮肤够白腻,腰也够柔韧,可惜到最后也沒吃到。
被剥夺了最后一丝希望的金克年故意挑刺:“男人有什么好玩的,硬梆梆的,难道平时玩自己的二弟還沒玩够?江少的口味真不一般。”
江弈朝他竖起中指,鄙视回去:“只有娘炮才会干身材娇弱的女人,男人就应该干男人。”
金克年噎住,下一秒给气笑了:“那你怎么不去干钢铁侠!”
江弈继续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如果金二少爷有兴趣,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开個苞,被玩過后面的男人不会再想跟女人做的,玩后面,爽過溜冰。”
“我x——”金克年拎起一瓶酒砸過去,“闭嘴吧你,我大哥要知道我玩男人,他能把我第三條腿打折了你信不信。”
江弈躲過酒
瓶,“你哥不让你玩女人,沒說不让你搞男人,男人的后面更舒服,真的不想体会個中乐趣?”
绵绵扭着水蛇腰走過来,身后跟了新的一匹人,江弈从左到右随意扫着,继续跟金克年交流经验,“不過敏感度還是女人的比较高,有的兔子像死鱼——”一样。
余光被一抹白色灼到,嘴裡突然沒了声音,凝神看去,雪白的衬衫,视线上移,一张清纯的少年脸庞。
金克年顺着江弈的视线看向少年,黑发整齐的修剪到耳朵,白衬衫加深色卡其裤,手背脖颈处露出的皮肤很白,看起来有些纤细单薄,但论模样,在人裡并不出挑。
江弈收回心神,笑着招手,“你,過来。”
少年乖巧地走過来,鞠躬。
“你叫什么?”
“阿彦。”
“好,阿彦。”江弈牵着他坐下,笑容尽显亲和力,“你可以喊我弈哥。”
金克年嫌弃地转开视线,江弈這人一遇上猎物就会变成衣冠禽兽,对于深知江弈多么龌龊的人来說,看见那种笑容只有被恶心的感觉。
见江弈一眼敲定人选,绵绵很有眼力见地带着其余七人离开。
“你什么时候喜歡這种清纯风了?”不過金克年不太理解现在這個情况,他知道江弈男女不忌,但平日裡玩的时候,无论男女,身边多是性感妩媚技巧高的,“這么清纯,是怀念校园生活了?”
江弈有种被戳破的恼怒,“你真的很无聊。”
从离开c市以来,他很多次梦见那個以校园为背景的剪影。
他的校园生活完全沒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地方,因为有纪九韶的存在。
“看不出来,江少也有纯情地一面。”金克年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欣赏两人的互动。
江弈懒得再理他,目光游移到白色的衬衫上,有些深沉。
包厢暧昧的灯光下,清纯的少年有种异样的魅惑,江弈突然抬起手去解他衬衫的衣扣,少年稍微瑟缩了一下,然后沒再动。
“我擦?”金克年惊了,“這么快就脱衣服?你禽兽嗎?我還在這裡。”
以为江弈沒說两句就要提枪上阵,金克年怕辣眼睛打算起身回避时,却见江弈在解掉第三颗扣子后就停手了,转而去解阿彦袖口上的扣子。
金克年懵了一下,“這是什么操作?”
江弈沒回他,眯眼扫视了一圈,很满意的样子,给他倒了半杯酒,“会喝嗎?”
阿彦乖乖地捧起半杯酒,“咕咚咕咚”往下喝。
江弈满意地将手放在他的腰上,带着十足意味地揉了两下,這腰的韧度,是他喜歡的类型。
少年沒料到腰上突然的动作,鼻腔裡溢出不明显的嘤声,身子一软,酒杯倾斜,裡面的酒水洒出来一些,落在雪白的衬衫上。
這一小块酒渍在江弈眼裡确是触目惊心,“弄脏了。”江弈提起他的领口,眼神晦暗,语气叫人不寒而栗:“舔干净。”
阿彦有些怕,伸出舌头像小猫一样慢慢舔舐着自己的领口。
江少喜歡白衬衫的少爷,這一喜好在圈子裡传开。无关什么类型,青涩清纯也好,风骚放荡也好,只要是白衬衫。想让江弈带走的mb都会在江弈来的时候换身白衬衫,屡试不爽。
但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并沒有持续太久,他突然觉得很无趣,或者說不尽兴——任谁被赶出老家,像條丧家之犬一样在外流浪,也不会觉得尽兴。
如果将他踢出c市的是别人,江弈大可面子一甩,沒心沒肺,该玩玩该乐乐该吃吃该喝喝,偏偏将他踢出来的,是纪九韶。
比他江弈牛掰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只有纪九韶,江弈觉得硌眼,甚至硌心。
心裡硌着的那样东西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无数次梦见那道距离二十厘米的视线,棕墨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安静漠然的直视着窝囊邋遢的自己,沒有讨厌沒有嫌恶什么都沒有,像看個无关的路人一样。
任江弈飙车灌酒群·p,那视线就像烙在了脑袋裡一样,时刻在眼前晃荡,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他开始像個装满火*药的炸*药*桶一样躁动易怒,狂暴不安。
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比如让自己也成为纪九韶硌应的存在。离开c市的第二個月,江弈终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他想找到纪九韶喜歡的、珍视的东西,然后亲手摧毁给他看,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是的,凭什么只有我在恨?
他想有一日,纪九韶看自己的目光是愤怒痛苦憎恨甚至嫌恶的,什么都好,只要不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哪怕是看路边臭狗屎一样的目光,他也会攥着他的裤脚继续恶心他。
江弈清楚自己对纪九韶的憎恨是接近扭曲的,至于缘由,他搞不明白,总之……只有纪九韶,是他想不论后果的勇敢无畏的去“抗争”的。
喜也好憎也好,人也好物也好,人一生总会为某样东西奋不顾身一次的。
江弈這條混吃等死的咸鱼,得以遇见纪九韶,终于开始为某個模糊的目标努力。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