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陆弦一边收拾房间,一边不服气地回道:“是,你家最结实了,老板好棒给老板点赞!”
“我不是炫耀。”宋阳正想說什么,陆弦嫌弃地提踢了踢他的皮鞋:“别挡道。”
宋阳往旁边移了一步,继续說:“我的意思是,你還不如搬過去跟我一起住。”
“别开玩笑了。”陆弦停下手头动作。“我不跟你住。”
“为什么?你住這裡,有什么好?我那裡,有什么不好?”
“……”陆弦一时语塞,半天說不出一個理由,過了好久,憋出一句,“不方便。”
宋阳挑眉:“有什么不方便?”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来姨妈還是怎么着?”
“去你的。”陆弦转身不再理他。
宋阳看他這样有点像小媳妇,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环视了一圈屋子,看到一個木制柜子倒在地上,便走過去:“你這得整理到什么时候?我来帮你。”
岂料他刚一靠近柜子,陆弦就像母鸡护崽一样冲過来,把柜子挡在身后:“我自己来。”
宋阳一下就不爽了:“你怎么回事,又不住我家,又不让我碰你东西,你到底把我当朋友了么?”
“……”
对不住,還真沒有。
陆弦在心裡說道。
宋阳撸起袖子:“起开。”
陆弦死死挡在柜子前:“我自己来就行。”
宋阳沒了耐心,直接把陆弦整個抱起丢到一旁的床上,然后弯腰去扶那個柜子。
“喂!”被丢到床上的陆弦也是实力懵。
宋阳沒想到的是,那柜子门螺丝本是是松的,稍微一碰就打开了,他還沒来得及摆正,裡面的东西就“哐当”一声掉了出来。
“砰——”
一個漂亮的香槟砸在地上,碎了。
酒撒的满地都是,一瞬间酒香弥漫整间屋子。
宋阳沒想到好心办了坏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低咳一声:“抱歉啊,我给你重新买一瓶。”
可当他回头去看陆弦时,陆弦脸上的表情可不是砸坏一瓶香槟该有的心疼,而是——惊恐。
仿佛是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一般的惊恐。
宋阳再瞅了眼地上的香槟,皱眉——這不是他送的那瓶么?
這小子還沒喝啊,也不放冰箱,锁柜子裡做什么。
目光上移,从半开的柜门望进去,就看到了裡头摆放的熟悉的物件。
围巾、手套、明信片、巧克力……
宋阳的目光一一从這些物品上扫過去,眉头越锁越紧。
這個巧克力看上去放了很久了。
大四那年的圣诞节,宋阳本来和陆弦约好一起去看电影,但系裡的一個漂亮女生忽然向他表白,宋阳在美女与兄弟之间犹豫了片刻,就向美色低头,放了陆弦鸽子。
第二天他回到宿舍,看到陆弦窝在床上玩手机,便走過去心虚地问:“内什么,昨晚你沒等很久吧?”
陆弦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裡传出来:“谁等你了,昨晚我临时有事,压根沒去电影院。”
宋阳放下心来:“哦,那就好。”
然后从兜儿裡掏出一盒巧克力,丢到床上:“送你的,虽然迟了点……圣诞快乐。”
陆弦把手从被子裡伸出来,拿起巧克力看了看,又躺了回去:“切,男人之间送什么巧克力,恶心死了。”
“嘿,你小子,找抽是不是。”宋阳作势就要爬到上铺去,他身材高挑,随便踏上一格爬梯,就能轻松够到陆弦的床。他把手伸进陆弦被子裡,掐着他的腰骂道:“老子约会的时候還想着给你买礼物,你居然不感动?快,跟我說声圣诞快乐!”
陆弦一边躲避他冰凉的手,一边說:“圣诞都過了!”
“過了也得說!你不說我就觉得不圆满。”
陆弦拗不過他,只好妥协地低低說了一声:“圣诞快乐……”
宋阳心满意足地捏捏他的脸:“乖。”
陆弦缩进被子裡不再理他。
宋阳以为這盒巧克力早就被陆弦扔掉了,沒想到却還留着。
巧克力旁边,整整齐齐放着一叠明信片。
那是大学毕业的那個夏天,宋阳跟家人去巴黎旅游时,给陆弦寄的,一共七张。
第一张是埃菲尔铁塔,旁边龙飞凤舞地写着:to小弦,這裡真特么冷,法国妞真特么漂亮。
第二张塞纳河,配字:to小弦,我开始觉得无聊了,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张圣母院,配字:to小弦,你倒是给老子回一封啊!
第四张卢浮宫,配字:to小弦,這裡食物真心吃不惯,想念你煎的荷包蛋了。
第五张香榭丽舍大街,配字:to小弦,這儿挺美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带你来一次。
第六张卢森堡,配字:to小弦,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你就不想老子嗎?
第七张凯旋门,配字:to小弦,你有种,還真的一封都不回,明天回国,你给老子等着。
宋阳以为陆弦压根就不在乎這些明信片,沒想到却整整齐齐地收着。
他转头看向陆弦,张了张嘴巴,刚要說话,陆弦就快步走過来,把柜门一关,說:“你走吧,這裡不需要你帮忙。”
宋阳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一時間谁都沒有說话,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在流淌。
陆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拜托,不要问……
求你了。
不然,我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最终,宋阳什么都沒问,只說:“行吧,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电话找我。”
“嗯……”
宋阳走后,陆弦虚脱一般的垂着肩膀,有种劫后余生的无力感。
他拿来扫把,把香槟酒瓶的碎片一点点扫进垃圾桶,再用拖把拖干,地上的酒渍慢慢蒸发,然后消失不见。
陆弦停下动作,扶着拖把站在那儿,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好辛苦,真的太辛苦了……這样的日子……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在過了……
大四那年的圣诞节,从平安夜开始就不断有人在宿舍楼下上演表白的戏码。似乎在這一天不和心上人做点什么就特浪费似的。
陆弦和宋阳从教室回来,路過女生宿舍,就看到一群人在那儿起哄,从人头缝隙中看過去,一圈心形蜡烛中间,一对小情侣正热烈拥吻。
“又一個表白成功的。”宋阳說话的时候,一股白气就飘在了空气中。
“嗯,圣诞节這三個字听上去就带着浪漫。”陆弦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喷嚏。
“你冷啦?来来来,爷给你暖暖。”宋阳說着就抓起陆弦的手放进自己厚厚的大衣口袋裡。
陆弦吓了一跳,忙抽出手来:“神经病。”
宋阳笑笑不說话。
他们的宿舍在五楼,两人一前一后地爬楼梯,陆弦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影子,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就问了一句:“你明天有约会嗎?”
說完以后就立刻闭上嘴,心砰砰直跳。
“明天?”宋阳想了想,“沒有啊。”
“那……”陆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双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宋阳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他:“你跟我啊?”
陆弦赶紧把脸转向其他地方:“因、因为其他人也沒空啊……”
“明天……”宋阳思考了五秒钟,這短短的五秒钟对陆弦来說仿佛一個世纪那么漫长。
“行啊。”最后,宋阳爽快的答应了,好像沒有任何怀疑。
陆弦悄悄松了口气,心裡有些小雀跃。
可是第二天晚上,宋阳沒有出现,他一個人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两個小时,等到电影都散场了,宋阳也沒来。
他望着灯光下自己孤零零的影子,觉得有些可笑。
回到宿舍,收到了宋阳的短信:刚手机沒电了,沒来得及跟你說,辛雪约我出去,今儿来不了,下次补偿你。
陆弦看完短信,把手机放到桌上,沒再管它。
晚上,宋阳沒有回来,陆弦裹着被子想——是啊,圣诞节這三個字仿佛天生就带着浪漫,可這份浪漫怎么会和他有关?
果然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第二天,宋阳回来了,诚心地跟他道歉。陆弦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等了两個小时,就骗他說自己也沒去。
宋阳将一盒巧克力抛给他,說了一句“圣诞快乐。”
這四個字听在陆弦耳朵裡,差点令他眼眶一热。
他多想在圣诞当天听到這四個字啊……
他抱着那盒巧克力,躲在黑漆漆的被子裡,想:暗恋真是一件很沒出息的事啊,明明只是对方的随手一份礼物,都可以让我开心這么久。
陆弦把最后一片碎玻璃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转身打开了柜子的门,拿出那盒巧克力,也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就這样吧,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
反正都不会有结果的,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收拾完整個房间,已经是傍晚了,陆弦累的瘫在床上不想动,连下楼打包一份外卖的力气都沒有了。
“叮——”,忽然,手机传来了短消息提示音,是宋阳,內容只有三個字:“吃了沒?”
陆弦有些意外,他以为宋阳不会再找他了,至少短期内不会再联系。
因为那個柜子裡的东西太明显,只要稍一细想,就能猜出点什么来。
难道宋阳神经大條到什么也沒想到嗎?
陆弦翻了個身,回:“還沒。”
“哦,等我几分钟。”
宋阳发来這句就沒了下文,陆弦也有些莫名——等他几分钟?干嘛?
沒過多久,就有人来敲门,陆弦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开门。
只见宋阳左手提着一個超级大的打包袋,右手拿了一瓶香槟,递過来:“喏,赔你的。”
陆弦僵在原地,抽了抽嘴角——神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宋阳走进来,把打包袋放到桌上,从裡面拿出许多食物,再回头冲着還沒反应過来的陆弦說:“愣着做什么,你不饿啊?”
陆弦:“……”
他内心波动了许久,最终放弃挣扎,满面愁容地坐到了餐桌旁。
今天宋阳打包的是小龙虾和铁板牛肉饭,打开餐盒,香气一下子飘了出来。
陆弦觉得——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最近有什么节目好看?”
宋阳打开视频網页,百无聊赖地浏览了起来。
陆弦說:“不知道,你看看排行榜吧。”
最后,他们随便点开一個节目,這個节目讲的是撒谎游戏,主持人手裡有一個匹诺曹道具,当匹诺曹鼻子伸出来时,嘉宾說的每一句话必须是谎言,主持人乘此机会问出辛辣問題,有些嘉宾招架不住,节目笑点满满。
看到一半,宋阳忽然說:“我們也来玩這個吧。”
陆弦瞥他一眼:“你幼不幼稚啊?”
“陪我玩一回嘛。”宋阳不依不饶。
“……”陆弦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只好点点头,“就玩一回。”
“小弦的电脑裡有沒有藏岛国动作片?”宋阳首先发问。
“……”陆弦本能地想回答沒有,但是又意识到应该讲反话,于是改口說:“有,很多,满满一個盘都是。”
宋阳挑眉:“想不到你這么纯情。”
“关你屁事。”陆弦低头扒了一口饭,“该我了,你第一次是几岁?”
宋阳想了想:“很迟,特别迟,像我這种矜持的人,绝对是在十八岁以后。”
陆弦:“……”行,你开心就好。
“该我了。”宋阳渐渐隐去笑意,望着陆弦,认真地问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你喜歡我嗎?
這五個字听在陆弦耳朵裡,如雷轰顶。
劈得他脑袋阵阵眩晕。
视频裡的人在說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心脏快要炸裂一般。
他不回答,宋阳就這样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令他直冒冷汗。
良久,陆弦吞了口口水,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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