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苦肉计?
前脚刚刚在醉仙楼打了刘泪一拳,后脚便已经满城风雨,闹得沸沸扬扬。听者无不啧啧称奇,都道這房家二郎难不成与皇家犯冲?刚打了齐王殿下沒几天,這又跟魏王殿下杠上了,這是要疯啊……
结果便是刚回到府裡,躺在床上养病的房玄龄已经听闻消息,直接蹦起来喊来家丁,請出家法,抽了房俊二十鞭子。尽管家丁手下极有分寸,并未伤到筋骨,可是一個皮开肉绽那是少不了的。
挨了顿打還沒完,房玄龄黑着脸命家丁抬着房俊,赶来宫裡請罪。
上一次殴打齐王之事是由陛下压制住的,那叫皇恩浩荡,這一回难不成還让陛下责罚自己魏王?那就是他房玄龄不知进退,恃宠而骄了。
久历官场的房玄龄自是不会给别人留下這般口舌。
虽然心裡边也是极为心疼儿子,可谁叫這個兔崽子几次三番的惹祸,而且都是泼天大祸?也就是陛下仁厚,若是换了历朝历代,一個殴打亲王的罪名抄家都足够了……
“陛下,老臣教子无妨,实是羞愧不已,无地自容。老臣年迈,近日愈发感到精力不济难以维持,深恐耽搁陛下的军国大事,惟愿請乞骸骨,告老归乡,好生教导幼子成材,日后为陛下、为大唐效力……”
房玄龄這番话說的情真意切,他是真的想告老了。
青年而入天策府,壮年随同陛下横扫六合一统八荒,老年官至显爵恩宠备至,這一生波澜壮阔青史留名,夫复何求?
再說他年纪确实大了,非但体力不支,眼力也多有下降,许多时候看着那些奏折,只看到一团一团的字迹,却是分辨不清,很是费神,不得不让手底下的郎官细细閱讀才行。
他說的情真,李二陛下却不這么想。
儿子刚闯了祸,你這立马請辞告老,哪裡是因为年老力衰,分明就是怕某再狠狠责罚于房俊,来一個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之计。
不消說,這必定又是這房俊想出来的损招,以为某看不出嗎?
先是施展苦肉计,堵住某的嘴,在来一個以退为进,以告老相协,某還怎么好意思当着老臣的面责罚于他的儿子?
小贼可恶!
沒错,李二就是這么想的。
因为房玄龄是個至诚君子,决计不会想出這些個歪门邪道的诡计,倒是這個看似忠厚、实则奸诈的房俊,不是什么好鸟!
李二咬着后槽牙,恨得压根都痒痒,赶紧扶着房玄龄,說道:“玄龄何出此言?如今年正当耳顺之年,老而弥坚,经验丰富,怎可撂了担子但求自己快活,将這许多大事均退给某?此话再也不必多說。”
房玄龄见此,心中感动之余,也只是无奈,這把老骨头,還得继续发光发热啊……
房玄龄心下叹息一声,对房俊喝道:“還不向陛下請罪?”
房俊被老爹狠狠盯着,大有一言不合立马再来一顿家法的意味,只好低眉顺眼的說道:“草民有罪……”
他现在并无官身,只能自称草民。
那边厢李二陛下心說虽然不好责罚房俊,但是好歹能让這個犟种低头认错,也挺不错,要知道惩罚房俊容易,但是让他亲口认错,那是万万不容易的。
他做好了听房俊悔恨交加的一番做错言语,以之舒缓一下心中愤懑之气的准备,谁知道房俊只是說了一句“草民有罪”,就闭上嘴巴在不开口。
李二陛下愣住,這……就完了?
打了朕的一個儿子,削了另一個儿子的面子,就這么轻飘飘的一句“草民有罪”,就完了?
你的诚意呢?
你对天家的尊敬呢?
就這么完了?
李二陛下阴着脸,說道:“就這些?”
好歹再說两句,某看在你父亲面子上,也就饶了你了……
谁知那房俊呆愣愣的抬起头,与他目光对视,一脸呆萌的样子:“啊,完了……”
李二陛下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這犟种,這是要作死啊……
他哪裡知道房俊就是故意装傻卖萌惹他生气,反正也不能砍了自己的脑袋,自然是气得越严重越好,最好是气昏了头,张口說出“某的女儿绝不嫁给你”,那简直就太完美了……
李二陛下气得不知道說什么好,房玄龄也怒了。
玛蛋,在家都怎么教你的?你個混球玩意榆木脑袋,几句话都记不住?
抬腿便是一脚,踹在房俊后腰上,大怒道:“還有呢?”
房俊惨嚎一声,只觉得后腰连带着屁股如同针扎刀剐一般疼痛,大叫道:“记不住了……”
李二陛下脸黑如锅底,好嘛,這明明是房玄龄在家都教好了,可這混蛋玩意依然连服软的话都不愿意說,真真是作死!
帝王之怒,那可不是說着玩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啊?
李二陛下大吼一声:“来人!”也不管什么房玄龄了,老子都特么快要气死了,先打了再說!
便听得大殿门口一声娇脆的呼喝:“父皇,叫谁呐?”
一個绛红宫装,明眸皓齿的少女,仪态端庄、步履款款的走进殿来。
正是高阳公主。
李二陛下一愣:“漱儿,你怎么来了?”
房玄龄连忙见礼,微臣:“微臣见過公主殿下……”哪怕他再是位高显爵、跟皇帝情深意厚,那也是臣子,必要的规矩必须遵守。
公主也是君,哪怕即将变成他的儿媳妇……
高阳公主则是眼脸微垂,轻轻的一個万福,柔声說道:“高阳见過房伯伯。”
姿势标准、仪态端庄,一张秀美俏丽的小脸儿上红扑扑的略微带着羞涩,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把個房玄龄看得满心欢喜,這儿媳妇不仅人长得美、身份高贵,而且性情柔顺、知书达理,简直太满意了!
便笑呵呵的說道:“殿下切莫多礼,折煞老臣了。”
高阳公主长长的睫毛扑棱棱的扇动,微羞着說道:“应该的……”
房俊看着這丫头做戏,差点吐她一脸。
装!
接着装!
那日把哥们堵在宫裡,大声說“本宫看不上你個泥腿子”的那個泼辣妞儿是谁呀?
呿!懒得理你……
房俊歪歪嘴,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高阳公主故作端庄的可笑模样。
谁知他這一脸不屑的表情,恰好被房玄龄看個正着,房玄龄這個气啊!這魂淡简直是要作死,這么好的姑娘,你不宠着爱着想着法儿娶回家也就算了,可你那一脸是個什么表情?
房玄龄心头恼怒,抬腿就又是一脚,這一脚终于踹正了地方,把房俊疼的“嗷”一嗓子,整個人就像是砧板上剖开肚子的活鱼,猛地弹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
李二陛下疑惑了,這還装得挺像?不是苦肉计嗎?难道真的挨打了?探头一看,顿时心裡不是滋味了。
房俊被打的时候并未扒去衣裤,二十鞭子抽下来,臀部的裤子已经碎成寸缕,仅仅遮挡住羞处,却被鲜血浸透,粘在肉上,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這是真打啊!
李二陛下顿时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有些懊悔,自己還以为是這对父子施展的苦肉计,谁知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心理阴暗了。
当然,君子自是房玄龄,与房俊這個小贼并不相干……
便說道:“玄龄你也真是,打便打了,混小子教育一番自是应该,可何必下手這么重?若是打出個好歹,你让某于心何安?到底是孩子们的意气之争,当不得大事,何必如此?”
說是這么說,可心头的火气却是彻彻底底的消了,只要挨打了就好……至于是谁打的,并不太重要。
但是高阳公主不满意。
她伸长了小脑袋,两只晶亮的眸子兴奋的盯着房俊的屁股看,见到血淋淋的,高兴坏了!
這個泥腿子土包子挨了打,真的是太好了,若是父皇再打他一顿,会不会打残了?若是当着自己的面打就最理想了,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丢尽了面子,又岂会愿意娶這個女人?
可是听了李二陛下的话,高阳公主顿感失望,知道父皇已经无意责罚于房俊。
高阳公主不满意了,她想看到的是房俊挨打的過程,不是他挨打的结果……
大眼睛转啊转,高阳公主突然說道:“房俊,那醉仙楼的丽雪姑娘,比本宫生得好看嗎?”
房俊突感一阵阴风自后颈吹過,浑身激灵灵打個冷颤,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呆萌求知欲的高阳公主,瞬间便明白了高阳公主的险恶用心,心裡顿时大骂:臭丫头,你也太狠了吧?
当着未来公爹的面,說未来丈夫青楼鬼混的事儿,或许房玄龄不以为然,但现在媳妇的身份是公主,而自己的皇帝亲家就在旁边阴仄仄的看着,你叫房玄龄怎么办?
无论他心裡有何想法,都必须给高阳公主、给李二陛下一個交代。
什么交代?
只能是打儿子交代咯……
房玄龄那是真正的至诚君子,身端行正,对于风花雪月之事最是厌恶,否则即便是妻子卢氏醋劲儿再大,也不可能挡得住他纳妾。
本就对儿子几次三番的到醉仙楼鬼混不满,再被未来儿媳妇高阳公主這么往墙角一逼,房玄龄老脸血红,羞愧欲死,勃然大怒道:“這不知廉耻的孽障,打死了事!”
暴怒之下,一阵拳打脚踢。
李二连忙装模作样的拦阻:“哎呀呀,玄龄何必动怒?年青人性好渔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他如此說,房玄龄聪明绝顶之人,那裡不知道他說的是反话?哪裡听不出高阳公主的用意?
可就是因为這個孽子,才使得自己在陛下面前沒脸,更在未来的儿媳妇面前沒脸,所以李二越是如此說,房玄龄越是羞愤,下手越重,只把房俊打得鬼哭狼嚎,涕泪横流。
高阳公主紧紧抿着小嘴儿,生怕自己笑出声儿来,又怕父皇生自己挑拨离间的气,偷偷向父皇看去,却正巧迎上父皇那双满是愉悦和赞许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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