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三方合作 作者:周元祀 關於服部党的事情,我立刻派人禀报了信长,并且附上了我的考虑。這是一件很关键的事情。如果我不及时禀报的话,由信长自己查探出来,那么肯定沒我的好果子吃。服部党献出两成的利润给我,对我也未必沒有怀着某种恶意的心思。 也许是我在津岛开了好几家店铺的事,让他们觉得我是一個失去了武士气节、而且唯利是图的人?可是,有些时候,咱偏偏就那么清廉如水,就那么大义凛然,就那么拾金不昧,视钱财如粪土…… 信长沒有让我失望,很干脆的同意了。他回函說:“听說你正在建立水军,這是一件费钱费力的事情,服部党的两成献金就作为本家给你的支持好了。能够帮助本家建立水军,想来服部友贞一定会感到荣幸吧!” 可是,我同时却得到了一個消息,佐治水军众的佐治为贞终于投向了本家。 佐治家是领有知多半岛南部三万石的小大名,应仁之乱时,美浓守护代斎藤妙椿势大,先后控制尾張、伊勢、近江、飛騨等国,而家臣佐治宗贞被封在知多半岛大野城,并且站稳了脚跟。佐治水军控制着伊勢湾的海运,战斗力不可小视。当初桶狭间之战时,如果佐治家站在我們一方,也许服部党就不会试图从海上进攻。 佐治为贞正是佐治宗贞之子。新年的时候,他正式前往清州拜见了信长,并留下不到八岁的嫡子佐治八郎为人质。信长对這個孩子非常喜爱,已经和佐治家达成口头婚约。在八郎元服时,将由信长亲自主持元服礼并赐下正讳,然后迎娶信长的妹妹阿犬(后来的大野殿)。 這样一来,我建立水军的行动就显得多余了。 仔细想想,当初信长支持我,未尝不是利用我向佐治家施压吧! 趁着還在清州,我前去主天守求见信长,想弄清他的正式态度。 “主公,既然佐治家已经投入了本家,是不是可以展开对服部党的行动了?如果有佐治家水军加入,想必不难取得胜利吧!”我试探着說。 “佐治家另有重要的任务,”信长随意的回答,“一個服部党,有一益和你对付足够了。一益那边已经取得了进展,你也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但是臣下的水军才刚刚起步,要单独击败服部党水军的话,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那边不急,本家最重要的是美浓攻略。你以前和川并众多有交往,不妨趁建立水军的机会,通過木曾川和他们联系起来。”经過半年,特别是有佐治水军加入,信长对服部党的恶感似乎消除了不少。想当初,他可是一再要求我們尽快取下服部友贞首级的說。 “是。臣下告退……恭祝本家武运昌隆!”弄清了信长的态度,我离开了清州。 刚回到上川城,法泉寺的空玹就前来拜访,送上新年祝福。 “大师是熟人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說吧。”我开门见山的說。 “那贫僧就不和城主客套了……上次承蒙城主好意,服部家上下无不感激。所以友贞头领特地送上新年贺礼五百贯,并且希望能够拜见城主……”空玹說。 根据情报,服部党去年的水运收入大约在八千贯左右,由于受到封锁的关系,這個数字比前年减少了三四成,五百贯已经是他大半個月的水运收入了,何况他還要养活部下,各处打点。而对于我這個三千五百石领地的小领主来說,五百贯也是一個不小的数字。当然,我的主要收入并不是靠领地…… 服部党花這样的代价来拜见我,想做什么?我忽然想到信长告诉過我的,泷川一益的调略已经取得进展的事情,心裡大致有了個谱。 “那么,在哪裡见面呢?友贞头领毕竟是弾正殿下的敌人,如果是在上川城或者津岛町,在下的立场就为难了啊。”我稍稍皱起眉头。 听到我只提到“弾正殿下”,空玹的神情明显的开朗了一些:“怎敢让城主为难。如果城主同意的话,见面的地点,不妨就定在尾张温泉吧。” 尾张温泉是治疗效果很好的优质泉,位于蟹江附近,在后世是日本中部著名的景点,位列日本名泉百选之一。 在這個时代,温泉的名声還只在当地传播,而附近的蟹江城早已处于废弃状态。和服部友贞见面的话,這個地点的确很合适。 但是,从蟹江城往东不远,就是泷川一益的中川城。他现在与我的关系比较微妙,他本人又是本家目付头领,见面的事如果被他抢先拿来作文章,我又得专程跑一趟清州城。 說真的,当初我建上川城,只是单纯从地名出发,同时想取悦小夏而已,绝对沒有和他抬杠的意思。哪知道他就以为我想压他一头了,因为他的居城名叫中川城,就是现代名古屋市的中川区……真是冤枉!他的领地可是将近两万石啊!我可能压得住他嘛? 好吧!我承认,自己目前的年收入比他還要多一些…… 考虑到這個因素,我沒有答应這個地点。虽然服部友贞此刻不应该有其他的打算,但是這個地点见面对我确实有点妨碍。 “這样吧!内子不日将去长岛礼佛,我就陪她一起去好了。然后和友贞头领在长岛见面,也省了他一番奔波。”想了一会,我大大咧咧的說道。 “這……城主亲往服部党总寨,难道不担心友贞头领对你不利嗎?”空玹惊愕的說。 “沒关系,我只是陪内人礼佛啊!听說友贞头领对阿弥陀佛极为虔诚,怎么也不会为难在下吧!”我非常憨厚的回答。 目前服部家内部不稳,他又有求于我,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受到任何为难。如此彰显诚意,那我的计划就更加稳妥了。 “城主忠厚,贫僧敬服!”空玹似乎真被感动了,“我法泉寺愿为担保,一定不会让城主受到留难!” “那么,一切就拜托了。”我暗暗鄙视了他一番。服部家的情况和意愿,他不可能不清楚,如此担保,完全就是個空头人情。 之后我带着菜菜、岩松经定、山内一丰和山内吉住兄弟一起出发了。菜菜目前只有四個月的身孕,出行暂时沒什么問題,她是此行的幌子;岩松经定是水军大将,一向宗向来于治水与建寨方面颇有心得,当初的石山和长岛都是湿洼之地,趁此机会,他正好可以探查一番,同时也能对服部水军的总寨有個大致的了解;山内吉助向来是菜菜的跟班;而山内一丰我另有打算。 长岛上有两所大寺,一是愿证寺,一是法泉寺,两寺各有几所分院,而以愿证寺为总领。岛上共有長島、屋長島、中江、篠橋、大鳥居五城,其中长岛城尤为坚固,寛元3年(1245年)由藤原道家首筑,文明14年(1482年)由北伊勢四十八家之一的伊藤家重建,目前的城主是伊藤重晴。 原本的歷史上,此人在长岛之战前抛弃一向宗,向信长靠拢,结果全族被愿证寺证意追放,而此城就成为长岛一向宗的总巢穴,给信长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礼佛之后,菜菜和吉助留在法泉寺,我带着岩松经定、山内一丰进入服部党的总寨中,和服部友贞见面。 這位服部党的头领身高還不满一米六,但是体型非常魁梧。由于长期的水上生涯,他的面容黝黑老成,从气质上看来和蜂须贺正胜很有些相似,却少了几分爽直,多了一些狡诈。毕竟小六交往的是各地中小领主,水运之外的副业是种田的大豪族;而他打交道的是各家商人,副业是当抢劫的大海贼。 “承蒙重礼召唤,在下特来赴约……此番见到友贞头领,实在是荣幸啊!”我的开场白非常客气。 “不敢……城主亲自到来,我友贞才要感到荣幸才是。”他一拍手,立刻有人送上清酒和丰盛的鱼宴,然后是两個颇有姿色的少女,分别上前伺候,替他和我揉捏两肩。 “感谢头领盛情招待……但内子正在法泉寺等候,所以有什么事情,头领不妨直說。”被身后陌生少女丰满的胸部顶在背上,我稍稍有点不自在。 “既然城主這么坦率,我友贞就直說了……希望城主能够撤销禁令,容我服部党自由出入津岛。有什么地方需要关照的,城主可以尽数提出,由我服部党提供资金,”他盯着我的脸,继续說了下去,“……或者人手。” 提供人手?真是,如果真的借用他的人手清除一些“障碍”,那么被信长知道,我還能待在织田家嗎?虽然在津岛有一些势力和我不对付,连他服部党也知道,但是我更希望通過协调来解决。 “人手的话就不用了……我似乎听說,友贞头领的内部也不是那么安稳啊!”我思索着說道。 “那都是小問題,”他的眼角抽了两下,然后很坦率的承认了,“只要解决了水运上的困境,就一切都好說。” “在下想請教一件事……友贞头领往来木曾川,应该知道川并众吧?对于他们,友贞头领有何看法?”我忽然问道。 “川并众?以前的确有過接触,蜂须贺头领是個值得一交的人物。但是前年,他忽然成了控制上万石领地的大豪族,就渐渐脱离了這行。听說是……”他忽然抬头望着我,“吉良?!城主就是那位打败加藤光泰的武士头领?!” “既然都是熟人,那么就好說了,”我很满意他的惊愕态度,至少在虚荣心方面得到了不小的满足,于是正式提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方案,“在下有個提议……友贞头领应该知道在下也在建立水运船队,但是在下不方便进入美浓,而友贞头领不方便进入津岛,不如就把川并众拉进来,三方合作吧!” “怎么合作?”服部友贞谨慎的问道。 “三方联合起来,控制整條木曾川!”我挥手一划,“在津岛這一块用我吉良家的旗号,出了津岛就用友贞头领的旗号,深入美浓用川并众的旗号,如此一来,三方的关系都能够得到充分的利用,而友贞头领也可以借我方和蜂须贺方的力量压制内部!” “這還真是……城主真是匪夷所思!” 我笑了笑,沒有說话。放在现代,像這种公司间重组运营、充分利用各自的区域或技术优势,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战国来看,這就是极大的创意了……恩,向来爱别出心裁的信长应该能够接受,何况我還有后招。 看到服部友贞在苦苦思索着,我倒了两碗清酒,放在各自的面前。 半晌之后,他慎重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有道理,而且利润很大……由我服部党和川并众联接两国,只要交纳税款,斋藤国主也不会留难……但是,川并众方面?” “這個由在下去办。”我举起面前的酒碗,“亲自来见头领,在下的诚意绝对是尽到了,而我带来的两人,就是我方负责船只和生意的人选……预祝合作顺利如何?” “敢不从命!”服部友贞举碗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虽然我专门送去了信件,但是三日后,仍然从清州传来了召唤,信使是佐胁良之。 “哎呀,藤八,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很热情的接待了他。 “先别說這個,”佐胁良之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泷川殿下似乎暗地和主公說了些什么……” “既然把你派来,能够有什么事情?”我接過信件往旁边一丢,“先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好好替你接风!” 次日,我們两人出发去清州,我单独前往觐见信长。 “說說是怎么回事!”信长把我送去的說明信件摔给我,“你居然去和服部友贞合作?连一益的调略都被你给搅了!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难道你忘了?” “主公,您给了我两個任务,比较重要的是联络美浓,不太重要的是消灭服部党。”我恭敬的回答。 “不错,你還记得!联络美浓我是看到了,不然早就处分你了!可是,把服部党拉进来合作是怎么回事?”信长皱起了眉头。 “這也是沒办法的事情,服部党在两国接壤地带有很深的关系,利用他们的话,和美浓的联络就更顺畅了,而且水运的利润会大大提高!”我解释道。 “就知道利润!服部家上次的反叛怎么算?我的脸面哪裡搁?”信长冷哼道。 “禀主公,臣下還有后招……三家联合之后,臣下和蜂须贺家一起的实力和名分都超過了服部家,从内部进行拉拢和瓦解将是很容易的事情……到时主公如果看得起他,不妨给他一個名分让他卖力;如果仍然介意的话,由我和蜂须贺殿下一起出手让主公安心就是!”我咬了咬牙,向信长解释道。 服部有贞是個狡诈的人,這在乱世之中十分正常,我对他算不上有太大的恶感。可是,既然信长讨厌他,我作为臣下就必须讨厌他,就必须对付他,這在乱世之中同样很正常。 “唔……”信长点了点头。我知道,信长是赞同了我的方案。這种操纵和主宰对手命运的感觉,他是最享受了。后来的松永久秀两次反叛,他都能够原谅,就是在享受那种感觉,因为松永久秀的力量远不足以威胁他。不像浅井和朝仓那样,把他逼得几乎放弃了近畿,而且自己都差点丢掉性命。 能够接受這样超越时代的方案,信长的确是個不拘一格、勇于创新的人物。 “你刚才是不是說過,利润会很大?”忽然,他非常期待的望向我。 看来要出血了……我心中哀叹了一声,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美浓一向富庶,但由于地处东山道内陆,商业方面的潜力并沒有充分发掘,此中大有可为……” “那么,税收方面就加上一成吧!”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