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合作
清军左翼中军,多尔衮在帐中缓缓走动,左翼四旗的几名高级将官都在。
多尔衮缓缓道,“昨日去联络右翼的人回来了,他们破了济南,耽搁了些时候,十七日才从济南北上。
几名将领对右翼破了济南有些惊讶,谭泰等人低声讨论起来。
豪格不满的道,“不管他破了什么地方,既是约定一月二十在静海运粮河合兵,他便该早些定下行程,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怎能随意停留。”
帐中的左翼将官大多赞同豪格的话,因为右翼的延迟,让左翼這十多天提心吊胆。
左翼是按照约定時間按时到达静海县,但沒有发现右翼的踪迹,双方断了联络,左翼进退两难。
皇太极定下的出边時間是二月二十,关外的清军会进攻辽镇进行牵制,二月初开冻之前,大军必须越過水網密集的两道运河,才能按时到达边墙。
但右翼沒有出现,不知道他们是覆灭了,還是抢掠兴起耽搁了,如果完全不理会而造成右翼失陷,到皇太极那裡也交代不了。如果一直等待,到时江河开冻,连左翼也可能失陷在敌境。
在静海等待两天后,多尔衮只能一边派人联络,一边缓慢北上。
由于德州有大批明军,孙传庭正好分散军队守卫州县,通往济南的各处道路上明军很多,几路联络的哨马都只能折返。
多尔衮只能提心吊胆的北上,到了香河一带之后基本脱离了水網地区,多尔衮不敢继续往前走,停下来等待右翼的消息。
左翼四旗进退两难,各旗将官对右翼满腹怨气,同时又担心這四個旗真的败沒,在原计划汇合日期的近半月后,终于才收到右翼的消息,左翼各旗将官才从惶恐中解脱出来。
“扬武大将军染瘟疫去世了,之前在济南病重不能行军,便一直等着耽搁了北上,现下右翼由杜度掌令,费扬古为副。”
帐中顿时哗然,豪格惊得张口结舌,他们分开也就是一個多月,当时岳托只是身体有些不好,但行军打仗沒有什么問題。
“此事不得外传,否则严惩不贷。”
豪格消化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岳托贝勒身亡,右翼营中怕是传遍了。”
“传信的阿礼哈超哈說,梅勒章京以上才知道。”多尔衮自己也觉得不信,又补充一句道,“究竟多少人知道,便难以猜度,岳托贝勒遭逢意外令人痛惜,右翼军中疫病流传,杜度严禁探视染病之人,才算是保住了大军,好在右翼沒出什么大事,现下他们正在北上,我們首要之事,便是与他们早日汇合,周遭的明国军队也跟着到了,万不可大意,阿山!”
多尔衮先喊的是正白旗的固山额真,這是属于他自己的旗,也是避免豪格不快,阿山立刻应了,“奴才在。”
“有一支明国兵马屯驻通州,是留在京师的宣大人马,领兵的是新任宣大陈总督。着你领正白旗每牛录巴牙喇五人,甲兵十五人,并正白旗蒙古人马防备通州明国兵马。”
多尔衮說罢又转向其他几人,“图尔格,你领镶白旗本旗每牛录巴牙喇五人,甲兵十五人,并镶白旗蒙古,防备明国京师方向,拜音图领镶黄旗每牛录巴牙喇三人,甲兵十人哨戒蓟运河一带,查探明白边墙各处明国人马分布。”
左翼四旗裡面,镶黄旗和正蓝是皇太极父子所有,所以多尔衮特意将比较危险的方向都安排两白旗负责,拜音图哨探蓟运河,那個方向并无大规模明军,相对比较轻松,最后只剩下正蓝旗,因为豪格在场,所以多尔衮沒有直接安排镶黄旗的固山额真达尔汉,而是先对豪格說话。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两翼汇合,請豪格贝勒领正蓝旗哨戒南方武清一带,准备接应右翼人马。”
豪格并无异议,他们驻扎在香河和宝坻之间,武清距离不远,但要左翼同样有庞大的辎重和人口,周围還有通州明军威胁,要调动太多人马去接应又不行。
“大将军,今日旗中阿裡哈超哈来报,蓟运河上已有开化迹象,右翼尚在天津以南,天津武清一带河流洼地纵横,還請大将军传信给杜度,务必在开冻前越過武清,否则一旦各处开冻,极易被困在武清。”
多尔衮点点头,“豪格贝勒所言极是,明日就派出前锋兵传信,让右翼尽速渡河。”
……
二月初六日午后,顺天府武清县石家庄裡,一座小镇内的官道路沿上坐满披甲的士兵,身侧是一长串马车,镇内街道各处安放着火炮。
小镇的远处散布着骑兵,他们不时挥动手中的绿旗,向小镇方向的望哨回报,更远的地方能看到大股的骑兵。
這裡叫做茨州,因为距离永定河渡口不远,所以比一般的村庄繁华些。
庞雨用远镜扫视着周围,這裡除了安庆营之外,還有王朴的大同镇和曹变蛟的临洮正兵营,按照孙传庭的安排,杨国柱等宣大兵马在永定河岸上拦截,交战之后将清军引到茨州,由各部围攻,但打了半天時間了,還沒见清军被引過来,曹变蛟按奈不住,自己带人去了河岸上。
一队骑兵从南而来,庞雨立刻迎了過去。
当头的就是陈如烈,他匆匆下马,几人立刻蹲在地上,“前面的宣大人马和鞑子追来追去,谁也不卖力打,我到永定河面上走了一遍,河面有开冻迹象,岸边抓到两個本地的百姓,他们說如果按今日的气温,再過两三日河心肯定会开冻,就過不了车架了。”
庞雨未置可否,等着陈如烈继续說。
“曹总兵追過了河去,在南岸石各庄裡黄花店南边遇清军哨骑近百,鞑子在此地不退。”陈如烈用短刀在地上划了几下,“距离天黑還有一個多时辰,鞑子在行军中,哨骑距离大营不会太远,按俘虏交代的每天必须回营,预计半個时辰到营算,這個营地距离河道十裡左右,我觉得這路鞑子明天将会从這個渡口過河,我們今日可以不撤,就堵在這裡。”
众人都沒有发问,河道结冰的时候,清军哨骑能从河道任何地方涉冰過河,但要作为军队整体行动,他们仍然只能依靠的渡口和桥梁,因为渡口两侧有完善的道路,過河后就能汇入道路继续行军,其他河岸是沒法让车架通過的。
所以清军如果出现在黄花店,那他们能渡河的可选位置并不多,最方便的就是茨州。
但庞雨并不敢确定,因为从黄花店往东,還有不少渡口可用,特别是武清县城周围,而孙传庭并未安排军队堵截,午后有哨马塘报,說武清县城已经有建奴過河,但不知数量。
庞雨他们从大城先行出发,孙传庭二月初四到达,出乎庞雨意料之外的是,刘宇亮也跟着一起来了,也就是說孙传庭仍然沒能摆脱這個首辅。
刘宇亮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死死粘着孙传庭不放,由于他不停的牵制,勤王军仅仅在大城就耽搁了九天,如果按照正常的军队指挥,這九天時間裡面,勤王军早就应该到达武清,或者直接牵制清军行动,而几万勤王军什么都沒干,只有一些家丁出击,获取零散的人头给朝廷交差。
庞雨把勤王军的人都得罪個遍,自然沒什么发言权,一路随大流跟着到了武清,勤王军今日难得的终于开始跟清军交战,但仍然沒见到清军,由于对友军不信任,午时過后,庞雨就派出陈如烈往河岸查探,此时带回了情报。
“两三日开冻?”庞雨摸摸下巴,虽然勤王军打得一塌糊涂,但清军的行动也意外的不在水准,他们进入山东时追着庞雨打,确实动如雷霆,但在济南耽搁了十多天,让他们自己陷入了被动。
往年的二月初,北方运河就会开冻,今年不会差太远,只要勤王军稍作努力,并非全然沒有机会。
“大人,大同镇走了。”
庞雨愕然抬头,只见东面的平野上,大队的骑兵正在撤退,他们飞快的越過茨州,一路往西去了。
一众安庆军官茫然的看着成群的骑兵离开,王朴的认旗从镇外经過也沒有停留,甚至沒有派人来通告一声。
大同镇总兵额八千,王朴光家丁就有一千五百,是宣大最强的一支,孙传庭平时对王朴小心翼翼,這次伏击也是把大同镇作为中流砥柱。谁也沒想到他们能說走就走,把其他各部就這般扔在战场上。
大同骑兵的背影逐渐远去,庞雨心头一股怒气不停翻滚,好一会才平息下去。
他大步走回方才画图的地方,对陈如烈道,“茨州不是唯一的渡河处,如果鞑子明天要从這裡過河,今天必定要攻過北岸来,不会跟杨国柱他们追着玩,所以守着茨州沒有用的。孙都堂午后转来塘报,武清有东虏過河,那必定是他们的前锋,這裡不是他们過河处。鞑子這一路行军队列几十裡长,他们這几日会有一截在北岸,一截在南岸。”
陈如烈试探着道,“大人的意思,我們去攻击黄花店?”
“我們占据黄花店作为据点,由骑兵从此处出击,牵制南岸這一路东虏行军,拖着他们的速度,拖到两三日后河道开冻。”庞雨拉了拉衣领,胸中一口闷气才略微抒发。
“大人,我們的骑兵恐怕牵制不住东虏……”
“所以我們還要找人合作,王朴走了,河岸上還有其他营伍,咱们先去找曹变蛟。”庞雨安排人备马,他转头对陈如烈问道,“河岸上還有谁?”
“督标中营李重镇,這人不太可靠,大人你……”
“他是不可靠,但要說勤王军谁现在最需要战功,就是李重镇,只要有需求,就有合作的价值,只要有用处,我可以和任何人合作。”
此时亲兵带马過来,庞雨翻身上马,朝着河岸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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