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天真
就连她进宫也是奔着要来报仇，想要要了平德帝的命。
可此时此刻，她只能将平德帝搬出来，告诉季垣不能太過放肆。
只是這话听着，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沒什么威慑力。
她手指一根根收紧，漆黑眼眸不躲不闪，說话掷地有声，“王爷，請！”
季垣瞧着她的眼睛，也沒有和她過多纠缠的意思，只是勾起嘴角来轻笑一声，便向后退去，重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這孩子便放在娘娘這边了，三日之后我会来将她带走。”
季垣說的并不是一句商量，而是一個命令，他已经决定了，這孩子三日后他一定要带走，不论沈决愿不愿意。
這一刻沈决明白過来，谢云为什么要将外孙女往這火坑一般的地方推，他走投无路，他沒有办法。
一個季垣一個季豫，兄弟两個加在一起，一個不入朝堂沒有权势的贤才大师，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季垣彻底走远，连带着他身上的那股白玉兰气息也飘散在空气之中，彻底消失不见，沈决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了過来。
她揉了揉额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到谢云外孙女的身边，尽可能将自己的声音放轻放柔。
“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民女谢瑗，五岁了。”
小姑娘声音有些沙哑，回答的时候却是一板一眼，她還躬身行了個礼，很明显是有人特意教過。
沈决在她那华丽但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摸了摸，“几月生的？”
谢瑗一字一句的回答，“七月初三生人。”
“那倒是比若儿還要小上两個月，从今日起，你别在這宫中伴读了，出去之后也不要再自称民女，记住了嗎？”
沈决声音温柔至极，“若儿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姐妹，等会儿她出来可能会以姐姐自称，管你叫妹妹，你不要觉得有任何不妥，乖乖应下就是了。”
她解释的温柔细致，谢瑗点点头，“多谢娘娘提点。”
這孩子真是過分乖巧了，沈决原本還以为若儿已经是一個极度乖巧的小女孩，沒想到居然有比她更加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的小孩子。
沈决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這衣服你若是不喜歡，日后便不必穿了，待会有绣娘来帮你量尺寸，做新衣裳给你。”
這句话总算是說到了谢瑗心坎裡，她眉眼动了动，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板，乖乖点了点头，“多谢娘娘。”
她们两人刚說到此处，若公主也终于收拾完毕，急匆匆的走出来，直接就扑到了沈决怀裡。
“母亲，若儿收拾好了，妹妹在哪儿啊？”
“你但凡回头多看一眼，便能发现你心心念念的妹妹就在你后面呢。”沈决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真是越来越毛躁了。”
若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你就是妹妹呀，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民……谢瑗，我叫谢瑗。”她硬生生将那句民女给憋了回去。
沈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管太多，放开手让這两個小孩自己相处。
她看了一眼天色，“谢夫子是不是马上就要過来了？”
静纯见状凑上前来禀告，“回娘娘，夫子已经来了，只是刚刚瑾王殿下在，婢子沒找到机会上前禀告。”
谢云今日来的時間比往日早了许多，想必也是放心不下外孙女，所以才来了個大早。
沈决无声的叹了口气。
谢云满心只有闲云野鹤和圣贤书，像他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被牵扯到朝堂争斗裡来，现在却家中遭此横祸。
“让两個孩子先一起玩着，本宫出去见见他。”
谢云在外殿已经坐了两刻钟時間，手中的茶凉了换，换了又凉。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立马站了起来，一贯谁都不放在眼裡，连先皇都沒能請动的男人，此刻竟然有些紧张有些局促。
沈决柔声道，“夫子不必担心，两個孩子在正殿之中玩耍呢，有宫人看着，必然不会有事。”
谢云松了口气点点头，“多谢娘娘了，娘娘此番大恩谢某无以为报，您有什么吩咐尽可以直言。”
這世上从来沒有免費的恩情，更别說是在這皇宫之中。谢云在接受沈决帮助的那一刻起，便知晓他定然是要有所回报的。
“夫子說的這般直白，那本宫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沈决很是喜歡這种聪明又痛快的人，“本宫只问一句，夫子在星象天文方面，可有研究？”
一句话，哪怕谢云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听了這话却還是忍不住眉头一跳，面露惊疑。
“娘娘這是想要让谢某去接近陛下，做陛下的幕僚嗎？”
幕僚都是好听的說法，平德帝身边那些都是故弄玄虚的道士，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凌天尘。
谢云一生磊落正直，从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要和這种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
“夫子不必這般激动，本宫不過就是有此意向，但并沒有逼迫您的打算。”她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啜了一口润嗓子，“更何况我只问夫子懂不懂星象天文，并沒有叫您同那些故弄玄虚之辈一样，前去骗人呀。”
谢云苦笑一声，“娘娘又何必說這种自欺欺人的话，大家心裡都清楚，陛下需要的并不是真正懂天文星象之人。”
若非如此，凌天尘那种根本不懂什么星象天文，只知道装模作样的人也不能得了重用，還享受着半個国师的地位。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弯下身子，对着沈决重重行礼，“娘娘，谢某一介凡夫俗子之徒，实在无心朝堂争斗，也帮不上您，您若是有其他事情吩咐，谢某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唯独此事万万不可呀。”
闻言沈决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毛。
“怎么谢夫子，难不成到了這种地步，你竟然還认为你现如今的处境，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嗎？”
她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毛，“夫子還真是，比我想象当中更加天真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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