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迫求和 作者:高月 盛彦师投降、李神符身死,河西军在会宁郡惨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仅仅两天后便传到了长安。[] 一起传来的消息還有三万隋军出兵延安郡,驻扎在延安郡的唐军被迫南撤,一连串的沉痛失败,重重地打击在還沒有从都城失陷和皇后去世中恢复的唐廷身上,长安上空愁云笼罩,使得攻破洛阳的利好消息也无法冲破长安上空的阴云。 秦王府,李世民刚刚从洛阳凯旋而归,迎接他的沒有欢天喜地的锣鼓声,沒有父皇率百官出迎,更沒有有长安民众的箪食壶浆。 只有一连串沉重的打击,长安城被杨元庆率领的一万隋军骑兵以偷袭方式攻破;父皇被迫答应从洛阳撤军,這等于他阵亡了两万唐军将士,拼死打下的洛阳,最后拱手送给了隋军。 更重要是母后的去世使李世民再也经受不住沉重的打击,他也病倒了,病室裡,李世民静静地躺在榻上,目光无神地望着屋顶。 他心中曾经有過的雄心壮志此时已如江水东逝,一去不再复返,屡遭挫折的李世民终于有些心灰意冷。 他觉得自己的战略眼光并沒有错误,可为何运用到具体的战术上却屡屡失败,在他记忆中,好像从来沒有赢過杨元庆一次,为什么他在杨元庆面前会屡战屡败。 或许失败能让人头脑清醒,经過长久的思考,李世民也渐渐有些明白過来,杨元庆屡获胜利的原因很多。 比如用人,他出身弘农杨氏,却从不重用杨家子弟,李靖、徐世绩、秦琼、苏定方、裴行俨、罗士信等等,這些大将個個都能独挡一面,他完全相信地将军队交付给他们,让他们统帅一方。 他甚至把军队交给秦琼。把都城托付给他,這种信任使得他手下人才辈出,将星璀璨。 而父皇却从不把军队交给宗室以外的统帅,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正這种狭隘的眼光使得唐军深受羁绊,或许能战胜王世充、萧铣這样的小势力,可在对付更加强大且生机勃勃的隋朝时,便会屡战屡败,最后连京城都被攻破,军心民心丧失殆尽。 如果看得更深一点,其实就是山东士族战胜了关陇贵族。山东士族支持的新隋朝日益强大,而关陇贵族支持唐朝却在日益沒落。 迄今为止,连均田制都推行不下去,关陇大地上依然是大庄园林立,关陇贵族的利益非但沒有触动,皇亲国戚又大量封地占田,尹贵平之流无功受重赏,却不肯封赏有功将士。如此,唐朝怎么能得到关陇底层民众的支持,怎么让士兵卖命? 从尹贵平一案中便可以看出。皇亲国戚和关陇贵族们已经把垄断土地之手伸进了巴蜀甚至荆襄,尹贵平一案在父皇的庇护下,最终不了了之,這令李世民心中充满了愤慨和无奈。 相比之下,杨元庆用铁腕手段收拾太原王家,清理河北官场,使得隋朝吏治清明,山东士族不敢夺利侵民,赏罚分明使将士用命,吏治清明得到民众支持。 一清一浑。一长一消,李世民忧心之极,他对唐朝的未来渐渐失去了信心。 這时,李世民的妻子长孙氏端着药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她见丈夫精神還好,就是满眼忧愁。便柔声劝他道:“母后被病痛折磨,如今仙去,其实也是一种解脱,人死不能复生,夫君想开一点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我不是为母后去世忧心,我的是为大唐前途担忧,這次遭遇這么大的挫折,還能不能缓得過气来。” 长孙氏笑了起来,“如果是這样,就更不应该长吁短叹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夫君是带兵之将,何必忧堵于心,找人說說话,或许好一点,房先生還在外书房等着夫君呢?” 李世民听說房玄龄来了,连忙坐起身,“我得去见他!” “披一件衣服再去。[]” 长孙氏将一件厚袄给他披上,又让他把药喝了,這才放李世民出门。 李世民的外书房内,一向淡定的房玄龄已经不再淡定了,盛彦师投降,隋军全歼李神符军的消息令他心中异常焦急,他很清楚這件事的严重性,不仅是关内道危机,河西道也保不住。 如果河西道不保,大唐的四十万匹战马将成为泡影,這是大唐强军的唯一希望,沒有了战马,唐军就沒有了任何希望。 但更让房玄龄焦急的是,這個消息一早便传来,但现在已快到中午,朝廷百官只在议论李神符之死,却无人提到河西,难道他们意识不到這次惨败的严重后果? 但房玄龄也有点犹豫,他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把這件事告诉李世民,皇后刚刚去世,洛阳得而复失,李世民已承受太多的打击,河西之事他是否還能撑得住?房玄龄很是担忧,但不說又不行,形势已危急到火烧眉毛的程度。 這时,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房玄龄很熟悉這個脚步声,是秦王到了,不過有些步伐沉重,很明显在病中,房玄龄又有些犹豫。 “先生有什么急事找我嗎?”李世民走进屋,微笑着问道。 “我是来。。。。来探望殿下的病情。”房玄龄心中暗叹一声,他還是不能說实话。 “我還好,問題不大,一点感恙。” 李世民坐下,指指坐榻,“先生請坐吧!” 一名侍女上来两杯茶,李世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笑道:“先生說吧!什么事?” “我确实是来探望殿下。” 李世民呵呵笑了起来,“哪有在书房探望病人的道理,我无妨,有什么急事尽管說,我挺得住!” 房玄龄叹了口气,“那我就直說了,盛彦师在会宁郡投降了,李神符率两万军前来支援,结果中计,全军覆沒,李神符生死不知。” “啊!” 這個消息将李世民震惊得目瞪口呆,半响,他急道:“那河西呢,圣上有派援军赶往河西嗎?” 房玄龄暗暗叹息,不愧是秦王,一眼便看到了問題的关键,他苦笑一声道:“现在让人心急就是這個,圣上和朝廷似乎都沒有认识到這個后果,到现在還沒有半点消息。” “不行!我要找父皇去。” 李世民心急如焚,他很清楚,一旦河西道不保,大唐将失去战马,全军骑兵化的计划将彻底落空,四十万匹战马啊! 他起身去换朝服,走到门口又对房玄龄道:”你去通知一下裴寂,让他也立刻去御书房,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殿下,稍等片刻。”房玄龄叫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 房玄龄小心翼翼提醒他,“殿下一定要坚持清算会宁郡的责任。” 李世民迟疑一下,他知道房玄龄的意思,這次会宁郡惨败是太子的部署,包括河西危机和李神符之死,都是太子一手造成,可以追究太子的责任,虽說是這样,但李世民觉得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房玄龄看出了李世民的犹豫,又提醒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太子要追究這次出兵责任的话。。。。。” 李世民点点头,他明白房玄龄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看情况而定。” 李世民离开房门,匆匆去了自己的内室。 其实事情也不像房玄龄想的那样,沒人关心会宁郡之败,在武德殿偏殿内,李渊和五名相国以及太子正在紧急商议会宁郡之败所引发的危机,不過和李世民想的不是一回事,不是想派兵去夺回河西,而是众人在商议和隋朝议和。 “各位爱卿,大唐自从建立之后,战争便一直不绝,朝廷已至崩溃的边缘,民心思定,朕不想再打了,所以要和各位爱卿商议,怎么和隋朝议和,双方罢兵,偃旗息鼓,休养民生。” 陈叔达站起身应和道:“陛下說得极对,微臣走访市井,确实感到民心厌战,现在士气低迷,陛下主张停战是顺应民心和军心之举,臣坚决赞成。” 李渊点点头,又问萧瑀,“萧爱卿的看法呢?” 萧瑀心裡明白,李渊說什么都是借口,其实說得浅白一点,他是被杨元庆打怕了,但萧瑀本身也比较反对作战,战争对朝廷负担太重。 既然李渊问他,他自然得回答,“陛下,今年粮食歉收,税赋只有去年的七成,已经不能满足朝廷日常的支出,本来我們先前赔付隋朝粮食后,還有余粮可以支持抗灾和年末禄米支付,但這次出兵洛阳和关内,已经耗去了三十万石粮食,還有阵亡将士的抚恤,微臣算了一下,至少要二十五万石左右,而我們各地官仓的存粮只有二十万石,不足以支付阵亡抚恤,更不要提年末百官的禄米支出,现在的問題是,如果隋朝要求赔偿,我們怎么办?” 殿内一片寂静,萧瑀的话說到了要害处,沒有钱粮,拿什么去和隋朝议和? 半晌,李建成道:“父皇,儿臣考虑隋朝刚经历了和突厥大战,也同样筋疲力尽,而且河东腹地遭受破坏严重,儿臣认为杨元庆也不想再打了,所以,只要双方以诚相待,未必有什么赔偿,儿臣愿意亲自去会宁郡和杨元庆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