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司马家
在场的很多人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为何黑武能在這個纷杂混乱的世界之中屹立近千年。
這样的敌人,值得尊重。
也正是因为有這样的敌人,才能让大宁的百姓大宁的军人更为团结。
叶无坷看着那些倒下去的尸体,决定给予這些敌人以认可。
“头都割了,悬街示众。”
他回身吩咐道:“同时向各州府衙门送信,张贴告示,发动百姓,若有见域外来人,尤其是黑武样貌者,发现上报必有重奖。”
“也要告知所有百姓,不可莽撞追逐,潜入大宁的黑武人可能是铁浮屠,最为善战生性嗜杀,只要发现上报即可。”
“把這些黑武人的人头送往各州府悬街示众,让百姓们看看清楚黑武人长什么样子,其实绝大部分百姓,并不知道黑武人长什么样。”
“另......若发现有形迹可疑者,遮掩严密不露面目,也应向各地州府衙门告知,亦有重奖。”
连归元术都有些懵了。
這個年轻的正二品大员上一息還說要给這样的敌人以尊重。
下一息,就让手下将這些黑武人的头颅都割了悬街示众。
归元术有那么一個瞬间都以为叶无坷因为尊重敌人,会下令将這些黑武人的尸体掩埋处理。
就算不是厚葬,也该葬。
沒想到是剁。
“這個人得查清楚。”
叶无坷低头看着那個被他一刀斩了的黑武悍将。
身高与二奎差不多,体重至少是一個半二奎。
這种人是天生的武将,以他展现出来的战力来看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人头割下来妥善保存送往北疆,问问边军将士是否认得,是否听闻,尤其是和铁浮屠打過交道的。”
他說到這又看了看那些自杀的黑武奴隶:“他们之中似乎也有人知道那個黑武人是什么身份。”
归元术走到叶无坷身边:“急匆匆赶来,是料到了我們会有危险?”
叶无坷道:“无事村裡的事多半是想将我引到最东边,我要是去了就中了计。”
归元术点头:“头脑缜密,很好。”
叶无坷道:“元公就干夸啊?”
归元术:“我一沒权力代表朝廷奖赏你,二我自己也沒钱,再說,我是来查你的。”
叶无坷:“沒朋友。”
归元术:“我朋友可真的不算少,另外,你是想說沒朋友還是沒屁-眼?”
叶无坷有一句一丘之貉沒敢說出口,因为他怕连累陛下。
呸,怎么能是连累呢?
陛下就是一丘之貉的貉头儿。
当然這话更不敢說。
元公现在年纪大了,打架的本事略有下降,但告状的本事,那绝对是比年轻时候精进了不少。
他向叶无坷介绍了一下言有羡和秦少商,此时此刻,秦少商的腿還软着脸色還是煞白。
好在是危机已解,所以脸色也在慢慢恢复。
一行人再次上路,這次有了一千二百大宁骑兵保护估计着也沒人敢再冒险。
马车上,叶无坷问归元术:“元公可听說過不问堂?”
归元术点头:“旧楚时候就有了。”
他解释道:“那时候旧楚朝廷裡的人不少都与不问堂有关联,但绝非是不问堂的主人。”
“我听闻,就连楚国那时候被称之为战神的武亲王杨迹句,也和不问堂有過来往。”
楚国末年,若沒有武亲王杨迹句凭借一己之力为大楚续命的话,可能楚之崩塌,還要早上一二十年。
那时候各地叛乱频频出现,武亲王杨迹句带着他的精锐之师四处征战。
据說,不问堂曾经为他提供過關於叛军的情报,且不止一次。
归元术道:“我在旧楚做官的时候曾任职大理寺卿,那时候就查過不问堂。”
“有人說不问堂是商人创造出来的情报机构,最初是专门为了打探那些达官贵人有什么喜好。”
“你看辽北道這么大的案子,官商勾结,涉案人被你抓了的就超過两万,可实际上比起旧楚时候,這真不算什么。”
“只是旧楚时候根本沒人理会,沒人查,做官的若是不被商人收买還会有些怨气,觉得是看不起他们官职。”
“不问堂在那种情况下应运而生也不奇怪,但若沒一個格外有能力的人在幕后调度主使也难成气候。”
“现在不问堂還能隐匿于江湖,說明当初那個控制着不问堂的人還在,這個组织,也必然结构森严纪律更为森严。”
叶无坷点了点头。
归元术问:“你怀疑這些黑武人是不问堂帮忙送进关内的?”
叶无坷嗯了一声:“是。”
归元术道:“其实除了不问堂之外,江湖上還有一個靠這种生意发财的门派。”
叶无坷问:“谛听?”
归元术道:“沒错。”
叶无坷:“收编了。”
归元术微微一怔,然后笑起来:“果然是手段无穷的叶千办。”
叶无坷道:“谛听做的生意和不问堂比起来就有些不入流,敲打敲打也就怕了,且谛听因为什么生意都做,大大小小牵扯太多,所以找起来不难。”
“我最初請曹懒把谛听拿下来也是为了查不问堂,這两個都是做见不得光的生意或许会有往来。”
归元术道:“看来是沒收获。”
叶无坷嗯了一声:“沒有什么收获,谛听对不问堂也一点办法都沒有,不過,他们的手段比咱们多。”
归元术笑起来。
在江湖中做下三滥生意的门派,手段确实要比官府多的多。
他们沒有什么下限,给钱什么都干,当然,为了保命也会什么都干。
“你是不是在想。”
归元术看向叶无坷问道:“辽北道這么多官员涉案,這么多商人涉案,若沒有一個极有能力的组织协调肯定不行,這個组织,就是不问堂?”
叶无坷道:“辽北很大,他们通消息有往来,小规模的组织根本担负不起来,所以我在想,要查就该从陆运水运這些生意查起。”
归元术:“所以你此前让人在冰州松河挖冰运送,是想看看有沒有因为抢了谁的生意而招惹出来什么?”
叶无坷:“都是沒有证据的瞎猜。”
归元术道:“沒有证据是真的,但瞎猜肯定不是真的,你目标那么明确的往运冰生意上插手就不是瞎猜。”
叶无坷笑起来,心說老狐狸果然還是老狐狸。
归元术道:“林州司马家,唯一一家可以把鱼鲜生意几乎做到大宁全国的生意人。”
叶无坷道:“說起来這生意真的不起眼,沒有人会觉得一個卖鱼的能有那么大的能力。”
归元术点头:“若真的是司马家,确实是個好遮掩。”
百姓们都不会相信,一個卖鱼的能控制整個辽北道的官场。
“司马家的鱼鲜生意能做到那么远的地方。”
左都御史秦少商皱眉分析:“就說明司马家有两件事做的足够好,一是路子多,二是走的快。”
說起来這是個小生意,谁心裡都下意识的认为卖鱼的能有多大本事。
可仔细一想,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就算是长安城之内的达官贵人,想吃一口海鲜靠的也是司马家的生意。
据說,司马家能把海鲜卖到酷热的西域。
這种事不想不离谱,越想越离谱。
“也就是說,在各地大城,司马家都有存冰的冷窖。”
秦少商道:“要想海鲜不腐坏,不只是送得快就行,沿途的冰块若是融化了海鲜坏的极快,沒有冰块镇着,不到一個时辰就能发臭。”
“所以他们沿途必然会不断的补充新的冰块,也就证明各地都有他们的冷窖,那司马家的雇工数量会有多少?”
“海鲜卖到远处去自然价格奇高,可光靠這收入不一定能维持那么庞大的雇工群体生存。”
說到這他看向言有羡:“言寺卿觉得呢?”
言有羡道:“司马家的海鲜我也吃過。”
秦少商叹了口气:“我也吃過。”
言有羡道:“所以京城之内的官员,多数都该吃過。”
秦少商:“沒有谁在意這個,只觉得是平常事。”
言有羡:“可叶明堂在意了,你我却从未有過深思。”
叶无坷被這位刻板刚直的大理寺卿夸一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言有羡道:“送鱼鲜的人和我府裡的人关系都极好,所以若打听些表面看起来不重要的事不会有多难。”
秦少商:“比如我們什么时候出京,走的什么路......”
言有羡微微叹息:“为官者被围猎之事自古不断且防不胜防,仔细想想,能扛住這般围猎的又有几人。”
归元术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說道:“最主要的是,他们真的不起眼。”
官员府裡的人,谁会在乎一個送鱼鲜的。
只要人和和气气,会巴结,平日裡不必送什么大的好处,给些小恩小惠,就能和官员府裡的人走的亲近起来。
這事真沒多难,给府裡送鱼鲜的时候顺便给管事送几條,一次不熟,两次不熟,一年送個几十次上百次,還能不熟?
而且這种事不能被杜绝,還是因为不起眼。
若海鲜還贵些,若是普通的河鲜呢?
送一條鱼绝对沒有人說是贪腐,就算是被主人家裡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這可比送什么名贵东西好用的多。
直接送珍玩珠宝,那一定会把胆子小的吓坏了。
“路子广,各地都有分号,陆运水运都快甚至還有海运......”
归元术道:“還有一件事。”
他看向叶无坷:“各地生意调整价格,路途遥远总不能是人来回奔走。”
叶无坷:“所以司马家一定有大量的信鸽。”
归元术点了点头:“所以你在冰州一边应付叛贼,一边就在思考找出不问堂的办法了。”
叶无坷:“食君之禄啊。”
归元术:“你也沒食多少,俸禄扣到哪年了?”
叶无坷:“......”
這句话,连不苟言笑的言有羡都差点沒憋住。
一想到在座的各位谁沒被陛下扣過俸禄,顿时又生出些戚戚然。
“行了。”
归元术道:“我們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够了,至于你怎么做我們不能過问,虽是查你来的,却无权干涉你。”
言有羡:“但我們查你的时候,還望你好好配合。”
叶无坷:“不知需要何处配合?”
言有羡:“你是正二品道府,你的乡亲收了价值那么高的胡椒,总是会有些事要问你,你随时做好准备等待我們问询即可。”
不等叶无坷回答,他补充了一句:“不叫你就是沒有事。”
依然那么严肃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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