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宝贝斗鸡 作者:梅青 章節目錄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寒暑相推,新一年的夏天又来临,王菁的周岁也到了。 因不知她确切的生日,张氏就自己为她选了五月初五。 刘成方本是這刘张湾的裡正,为人十分的精明,为了不让王菁那不负责任的赌鬼爹找上门来,特意给王菁弄了個新身份,对人說是他母亲娘家那边的孩子,父母双双去逝不得已送给了他们抚养。刚好刘成方的母亲也姓王,早餐的桌上有大头菜,大头菜也叫芜菁,刘成方就给取了“菁”字给她为名,好巧不巧,也叫王菁。 刘姓是刘张湾的大户,庄子上一半人家姓刘,刘成方又是裡正,张氏平常对人十分热心,跟亲戚朋友间相处的非常融洽。等到端午這一天,刘家排排场场摆了十几桌席面,杀了两口大猪,請了三天的戏班子,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玩意儿等王菁去抓周。 因今天是周岁,她穿着大红的衣裳,带着银手镯,挂着寄名锁,皮肤粉嫩嫩的,眼睛乌溜溜的,小嘴红艳艳的,见人笑眯眯的,简直是人见人夸,都說张氏贤惠、能干,把這孩子养得好。夸完张氏,转眼又夸上了刘成方,称他年轻有为、公正无私、对人热情,反正能想得到的好话尽說了個遍。 对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王菁伸手抓了不知谁恶做剧放上去的一双筷子。 王菁早想好了,大周還是一個原生态的社会,一切东西都沒经過污染,食物都保持着原汁原味,所以她必须要做一個美食家!又秉承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不动声色地拿了筷子。 众人一下子愣住了。 這丫头,以后肯定是個十足的吃货啊,不然抓周的时候哪直接拿了筷子!难怪這么胖乎乎、肥溜溜,水光油滑的一团! 刘永安马上拍手笑了起来,“肥肥拿筷子好,将来必定孝顺父母,体贴家人,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言容德工,样样错不了的。” 被他這么一說,小吃货也乐了,更下定决心要把“吃”进行到底。 更有一群平时跟着赵永安“好”的小子跟着起哄,“小肥肥真是能干。” 王菁骄傲地挺了挺胸,“谢谢哥哥。” 六岁的刘永安,黑白分明的眸子炯炯有神,面对众多客人举止落落大方,更是出口成章,让客人称赞不已。 张氏的娘家大嫂沈氏马上笑道:“瞧瞧看,龙生成,凤生凤,還是妹妹跟妹夫会教孩子。” 刘氏不仅出過进士老爷,有人在朝中做高,举人、秀才更是一抓一大把,刘永安年纪轻轻能說会道,那必定是因为遗传的原因。而王菁這個一岁的奶娃不仅会喊“爹”、“娘”、“哥哥”、“姐姐”、“舅舅”……就让人啧啧称奇、赞叹不己。归根结底,這都是刘方成和张氏的功劳。 张氏的娘家嫂子沈氏对外甥一家是越看越喜歡。 长得好的小子她见得多了,但小小年纪能遇事不慌不忙,举止大度得体的就不多了,又是亲外甥,亲上做亲那是最好不過了。 刚好张氏的娘家离得又有些远,散了酒席刘成方和张氏就真心实意地留娘家人住了下来。 沈氏悄悄地把自己的想法跟婆婆提了,“咱们的丹姐儿跟安哥站在一起,倒像菩萨面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张氏的爹是秀才,在八十裡外的双河镇上开了家书院,自任山长,在濠州這一带很有声望很高,两個哥哥虽然沒中秀才,但都有几十亩薄田,每人开了家铺子,日子過得十分滋润。沈氏到了张家,一口气生了三個儿子,才得了這么個宝贝闺女,因想着小姑为人善良,姑爷人品正直,外甥不仅是独子,且相貌堂堂,仪表不俗,這才动了结亲的心思。 沈氏有這种心思,张家老太太自是乐见其成,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這俩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错不错。” 张氏见母亲和嫂子喜歡自己的儿子,自是十分得意,眉稍眼角都带上了笑意,“安儿這孩子,還算不错,平时我忙着的时候,都是他照顾菁儿。” 张氏嫁给刘成方万般和美,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公公婆婆去逝得早,丈夫平日又忙,孩子自己带,家裡的活计也得操持,很多时候都是刘永安照顾妹妹。 沈氏听小姑這般一說,更满意了,直接就从手上取了一個金手镯下来,递给了刘永安,“安哥儿,這手镯你收着。” 旁人或许不清楚這手镯的来历,张氏却是清清楚楚,那手镯是她娘的陪嫁,后来又做了娶媳妇的聘礼,如今嫂子拿出来,口中說是给儿子,眼睛却看着自己,想必是要做为两家定亲信物的意思。 可是,儿子今年才六岁,张氏并不想這么早让他被人订下来,但又不想得罪了娘家大嫂,正想该怎么开口,只听刘永安道:“這是女人带的东西,我不要。” 說着還特意后退了一步,一副怕她把东西给了自己的模样。 沈氏一听這话,只得收了起来,寻思了半天,也沒想到除了這個還有什么拿得出手可做订亲信物的,只得罢了。 蔡氏见大嫂受矬,忙笑着打圆场,“說来還是妹妹回去得太少了,安哥儿跟咱们不熟,要不等咱们這次回去,让他去玩几天。” 刘永安听了二舅母的话,马上摇头,又慎重地开口道:“那不行,我去了外祖母家,妹妹就沒人带了。”竟然是一副沒得商量的口气。 “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等大点再說。”张家老太太笑着摇头道。 张氏也這般认为,但面上却不显,“我好长時間沒见到丹姐儿了,這次来了,一定要多住一段時間才成。” 丹姐儿从来沒离开過沈氏的身边,沈氏更是不忍母女分离,恋恋不舍地在刘家住了两晚,又惦记着家裡的男人,只得向小姑子告辞,“爹也一直在念叨安哥儿呢,不如我带他回去玩几天。” 竟然又旧话重提起来。 张氏虽然想交好娘家,但毕竟是结了婚,自然以儿子为重,“說起来,我也是過年的时候见的爹,等過段時間闲了,我带他回去一直住到嫂子烦了再走。” 话說到這份上,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客走主人安。 刘成方蹲在地上,乐滋滋地捏了撮白芝麻,喂一只毛還沒长齐的仔公鸡。 “给它吃米不就成了,還喂芝麻,那些芝麻我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弄出来,准备给肥肥和安哥炸麻叶呢。” “大夏天,麻叶吃多了容易上火呢。”刘方成头也不抬,又撒了把青菜。 “啊,你怎么把咱们刚种下去的小白菜也给祸害了,肥肥他们還沒吃上呢。”张氏皱眉道。“還给它专门弄個笼子,上次安哥想养鸽子都沒舍得买。” 夫妻两個一向爱护孩子,但凡两個孩子爱吃的、爱玩的,他们必定是省下来给孩子们吃,想千方百计的弄来给孩子玩,沒想到今天一只鸡却排到了前头,也难怪张氏不情愿。 再說了,刘方成一個大男人,官职虽然不大,好歹是個裡正,手裡管着一百来户人家,弄只鸡当宝贝,算做怎么回事! 男人的脑袋不会是出毛病了吧? 刘永安见他娘一脸迷惑,忙解释道:“娘,那不是咱们养的普通的鸡,那個不一样。”說着也蹲下来盯着鸡看個不住。 那鸡兴许被人盯惯了,也不害怕生人,依旧啄它的芝麻。 “怎么不一样?再不一样還不是一只鸡,就算把那些芝麻全吃了,能比得過咱家那两只隔年的老公鸡?难道它能长得像牛一样大?”张氏瞪了儿子一眼。 臭小子,一点不知道好歹,娘還不是为了你! 在她看来,庄稼收成好,孩子吃饱穿暖,丈夫心在自己身上,這些才是最重要,其他的她才懒得在乎。 看着丈夫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张氏不由有些生气。 旁的男人都忙婆娘干地裡的活,唯有自己男人,乱七八糟的事又多,今天要登记人口,明天要征粮,后天东家和西家拌了嘴,要他从中间调解……天天消停不得,好容易有空,居然不知从哪裡弄了一只鸡来当宝贝。 “娘,這是斗鸡。亭长的儿子送的。”刘永安笑嘻嘻地对张氏解释道。 “再金贵還能金贵得過人!”张氏說道。 越說她越来火,好像她不如儿子懂得多一样。 “安哥帮忙看着,我去捉些蚂蚱回来。”刘成方也不跟媳妇争,转身朝外走。 堂堂裡正,去捉蚂蚱,說出去别人不是要笑掉大牙? 张氏心裡這般想,嘴上去沒說些什么,在孩子面前,总要给男人留几分面子,再說了這鸡是聂家送的,若是得罪了亭长,刘方成的“官”也做到头了。 哪想就从那日起,刘方成像是对那斗鸡着了迷一般,每天天一亮就开始撵鸡,等鸡累了,又小心翼翼地喂它喝水,喝完水又笑眯眯地看着它在院子裡散步,又央着张氏给鸡笼做了個布罩,每天给它捉蚱蜢、蚯蚓之类的吃食…… 除了睡觉,她的丈夫刘成方就跟這只鸡在一块。 好在那鸡也是個争气的,到了次年二月,刘成方把它抱出去了斗了一次,赢了五十两银子。這简直比刘家两三年的收入,张氏也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