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教室裡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阳台飘进来了雪花,落在地面上，過一会儿融化,成了一滩水。
渐渐的，形成了积雪。
乔笙怕冷,早就已经穿上了羽绒服,戴上了手套。然而露出的手指還是被冻得通红,拿笔都拿不稳了。
裴邵又迟到了,课间不知道去了哪裡,上课铃声响了也不见身影。直到老师课文都讲完了第一段,他才慢悠悠的回来喊报告。
“进来。”
讲台上的老师瞥了一眼，也不說他，直接放人进来。
裴邵到座位上坐下，他的外套上還有细碎的雪水和未融化的雪花,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坐下来的时候，乔笙闻到清冷细碎的初雪气息。
“给你的。”
桌子底下,裴邵递過来一個暖呼呼的暖手宝。是小卖部很常见的款式，毛绒绒的兔子外表，长耳朵耷拉着，碰到乔笙的手腕。
乔笙抿了抿唇，低声诧异道：“你去小卖部了？”
裴邵应了一声，随口道，“你不是冷嗎？”
乔笙抱紧了被塞进怀裡的暖手宝，把手放进裡面。温热的触感瞬间驱散了寒意。
裴邵居然還充好了电。
怪不得回来這么晚。
乔笙等自己的手恢复一点温度后，伸手去摸裴邵的手。
果然,男生的手指骨节分明，却带着碎雪的冷意。
乔笙皱了皱眉，拉着他的手从另一侧塞进来。
狭窄的暖手宝空间裡，两人的手指难免相触碰。
乔笙正认真的听着课，手指却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捏着笔的手指微顿，看了一眼裴邵。
男生的面容冷淡，薄唇抿起来的时候总有种凌厉的美感，此刻却微微勾起。
她收回目光，裴邵的手突然从暖手宝裡抽出来，捂热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拿着笔的手背。
“你听不听课？”乔笙瞥了他一眼，无语道。
裴邵收回手，无辜的眨了眨眼，专注的看向黑板，表示自己认真在听的模样。
自从差不多解决了公司問題之后，裴邵的時間又闲了下来。
但如今，最让裴邵烦恼的就是学习。
倒也不是不会，裴邵的智商高，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但他是真的不喜歡学习，一学习就犯困。
不過在乔笙严防死守的监督之下，裴邵只能不甘不愿的刷试卷做题目。在這样的努力下，裴邵的成绩肉眼可见的飞升。
现如今，他的成绩已经爬到了班级中等偏上的位置。怎么說考一個大学都是稳的了。
但這還不够。
幸好，裴邵的进步飞快，而且，离高考還有几個月的時間。
考完期末考试，举行完年度总结会和做完各种七七八八的收尾工作后，就放了寒假。
天气寒冷，风裡都似乎带着刺骨的寒意。
裴邵薛磊几人坐在包厢裡。桌子中央的火锅锅底烧得沸腾，咕噜咕噜向上冒着泡。
大冬天的吃火锅，实在是一种享受。
薛磊吃辣吃得嘶嘶作声，嘴唇都被辣红了，却還吃得津津有味。
“時間過得真快，谁能想到這么快就高三了。唉，寒假還只能放几天假。”薛磊嘴裡還有食物，含含糊糊道。
“对啊，放几天假也就算了。問題是就這几天假也发那么多试卷……”
“我不想努力了。”薛磊摇头叹气，“還是回去继承家业吧。”
对于薛磊這种想法，裴邵等人都沒有說什么。对于他们這样的富二代，其实成绩并不怎么重要，薛磊毕业后进入家裡的公司，会有人手把手教他管理。
“对了，說到這。”秦一轮转头看向裴邵，“裴哥，你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裴邵掀了掀眼皮，语气平静：“处理完了。”
闻家人原本一直住在宅子裡，当初搬进来的时候美其名曰是来照顾裴邵的，然而住了這么久，已然把自己当成了這房子的主人。
不光是房子，公司、车子、家裡的动产不动产，估计都被当成了囊中之物。
裴邵其实早就看出来那葛雪几人的心思，但他一直以为，无论如何舅舅都不会那样做的。于是假装看不见，为了不让舅舅难做，除非他们過分，否则自己也懒得搭理他们。
但他后来才知道，永远不能高估人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多感情都会发生变化。
自从看到舅舅表露出摇摆不定的态度时，他就开始心底发凉。而在后来，经過调查发现葛雪等人安插了不少人进公司，而舅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心裡更是凛冽。
再当他发现，舅舅真的被葛雪說动，认为公司之后不必交還给他，而是给他分红时，他已经能足够冷静了。
半年前他开始做准备，联系好和他父母有交情還能信任的股东董事。最重要的是，收集各种证据。
裴邵的脾气不好，借着闻家几人又一次放肆的时机，将人直接赶出了宅子！他看出来了闻越宇心裡对他已经动摇。其实這么多年以来，他未必不知道這点。
如果闻越真的一点都沒动摇，早在当初葛雪提出那些话的时候就会做出动作，早在他和闻珊珊闻旭他们闹的时候就会做出决定。而并不是优柔寡断的在中间和稀泥。
只是他一直记得，父母去世后，是舅舅一直陪在他身边，关心他照顾他，无微不至。所以他才压抑了自己的脾气。
“处理完了就行。”薛磊摇了摇头，“其实你沒必要太担心，這样分开了說不定是件好事。你要是留着闻珊珊葛雪她们，贪心不足蛇吞象，给多少都填不满她们的胃口。倒是现在，你舅舅照顾着他们，饿不死，胃口也沒那么大，挺好的。”
裴邵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他点了一下头，沒說什么。
過了年，乔笙的漫画出版了。
燕慕蓉联系了乔笙之后，给她发来了好几本样本。
“乔笙，你的书反响很好，出版社方面說要加印！”燕慕蓉很高兴的說，她沒有想到一個普通高中生，居然成绩能這么好！
听到燕慕蓉這句话，乔笙笑了笑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连班上都有人开始讨论起熟悉的剧情时，乔笙才惊讶的反应過来。
似乎……反响的确不错！
裴邵是漫画迷，可以說新出的漫画，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他都会买来看。
乔笙的漫画他自然也买了，只不過乔笙的漫画偏少女儿童向，不太符合他的口味。
但很显然，乔笙的漫画掀起了一股热潮，她开的微博涨粉飞快，无数粉丝希望她给番外或者画小甜饼。
乔笙偶尔也会画一些放上去。虽然不露脸，却已经是出圈的画手，很多出版社和平台都已经发来了签约邀請。
但乔笙沒把生活重心放在漫画事业上面，对她来讲，如今最重要的事，只有眼前的高考，毋庸置疑。
寒假只放了九天假，放假回来，時間更加紧迫。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流水一般飞逝而過。
各科试卷如同六月飘雪，层层叠叠齐刷刷的飘落到每個人的桌子上。
黑板旁的倒计时显示的時間就像漏斗一样越来越少。時間像是在空气中变成了实质，压得每一個人都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
三轮复习過去了，倒计时由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
最后变成一位。
高考這天，天气晴朗，有风。
乔笙穿了自己最喜歡最舒服的一條连衣裙参加考试。考场不在七中，整個班级都要坐车去别的学校参加考试。
交警封了路，学校的大巴一辆接着一辆有序的从校门口离开。
乔笙和裴邵被分到了同一栋楼，只不過裴邵是五楼，乔笙是三楼。
裴邵和其他几個人分到的考场位置不同，只互相說了几句好好考试就各自分开了。
两天的考试時間眨眼而過，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考完之后，乔笙和裴邵大致对了一下答案，便知道，這次考试差不多稳了。考完，公交车把同学拉回学校。回校的路上，许多同学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车裡飘荡出大家的歌声。
高中三年，终于结束了！许多同学兴奋的撕书，把试卷撕碎从阳台往底下扔！教室裡乱糟糟的，止都止不住的尖叫和哄闹！有人踩上课桌大声发泄，有人掏出学校明令禁止的手机肆无忌惮的拍照！气氛快乐而激动。
裴邵依旧坐在座位上。薛磊坐在他身后的桌子上，拿出手机一边翻看着一边问：“终于考完了！老子的高中三年可算是结束了！裴哥，暑假出去玩不？一起潇洒啊！我最近看到一個地方特别好玩！”
“你和他们一块去吧。”裴邵把桌洞裡的漫画收拾出来，准备到时候直接让司机带走，一边懒洋洋道，“我有事。”
“你有事？你有什么事？”
薛磊脱口而出。
裴邵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话。
乔笙洗完手，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坐回座位，边上递過来一包纸巾。
乔笙自然的接過，擦干净手后往身侧看了一眼，扬唇笑了。
浪爷从走廊走過来，敲了敲后门。声音不大，却很快让教室安静下来。属于老师的威严還是让教室裡這群“孙猴子”不敢无法无天。
秦浪眯了眯眼，声音冷冷的。
“你们班這是要上天是吧？谁扔的书一個一個给我下去把书给扫了！我可知道底下名字都有谁，到时候我一個個点，要是给我发现了扔了书却沒下去扫的。”
他冷冷一笑，“后果自负。”
說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教室裡的同学们：“……”好像太過放肆了。
吵闹声低了好几個度，有人直接到后门去拿了扫把。
“劳委這扫把才几個啊？這怎么够……”
“都放假了！不够的全给我用手抓！你想要扫把你出钱买啊……”
教室裡吵吵闹闹，却带着青春的恣意。
乔笙听见裴邵說，“放假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好。”
教室裡吵吵闹闹，喧闹声带着青春的最好时光，大家兴奋又激动。眼底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考完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考试，就迎来了无忧无虑的暑假生活。
班裡早就說好了要举行一场班级聚会。投票過后最终選擇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饭馆。
“吃完饭大家去不去KTV唱歌啊？”
“唱什么歌，我看是你想唱吧？”
“我想唱怎么了？你五音不全不敢唱啊？”
饭馆吃饭的时候，秦浪也在，他一向严厉的面容上露出了几许微笑。
“老师，我們成年了也毕业了，现在总能喝酒了吧？”男生开了几瓶冰啤酒，笑嘻嘻的跟秦浪請示。
秦浪知道這是在說自己当初因为這几個男生聚在寝室裡喝啤酒被抓，而让他们写一万字检讨的事。
他笑骂道：“你個臭小子，现在知道跟我請示了？”
“那不是怕老师你又让咱几個写万字检讨嗎？”
“你们都毕业了，我可管不了你们了！”
說不定之后就要天南海北四处分离，這一顿班级聚会大家都吃得很热闹。
“裴邵！”秦浪吃了两口菜，终于忍不住四处去找裴邵的身影，看见他跟乔笙坐在一起，他眯了眯眼，“好啊你小子，我還当你在哪呢，怎么跑角落裡坐着了？”
班上的人顿时起哄，“浪爷，他是怕你影响他谈情說爱呢！”
“就是啊，人家谈恋爱呢！”
“浪爷，你失策了吧？在你眼皮子底下谈了两年了愣是一点沒发觉哈哈哈哈，裴哥不愧是咱们的楷模！”
秦浪看過去时，乔笙正把她和裴邵的碗筷都仔细烫過，然后重新递给裴邵。
裴邵正低声的跟乔笙說些什么，眉眼柔和，唇角還挂着笑。
两人贴得近，虽然沒什么亲密动作，但亲密关系一览无遗。
秦浪一把年纪了，突然觉得有点牙酸。
似乎是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乔笙抬起头来，刚好对上秦浪的目光。耳根瞬间就红了個彻底。
身边的裴邵還什么都沒察觉，刚插了一盒纯牛奶的吸管，伸手递给乔笙。见乔笙手上還拿着筷子，甚至给她递到嘴边。
乔笙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烫到爆炸了！
当众处刑！
她偏头躲开，裴邵的手顿了一下，這才发现一众同学老师都盯着他们两看。
他把纯牛奶放在乔笙手边，自己则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毫不脸红道，“看什么看？沒见過？”
“啧啧啧！”
“以后就看不见了，還不兴咱们现在多看会儿？！大家說是不是啊！”
“就是啊！”众人起哄，笑闹一团。
聚会结束后散场，有人三五成群约好了暑假一起出去玩，有人默不作声却依依不舍。在青春最盛的年纪裡，這样的分离是给大家人生上的重要一课。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霓虹灯亮起，车水马龙，来来往往。
刚刚在饭桌上大家起哄，连乔笙都被迫喝了几口冰啤酒，其实是不怎么醉人的，奈何乔笙以前从来沒喝過，酒量差得要命。只抿了几口就脑子昏昏的，脚下轻飘飘的，像踩着云朵。
裴邵见状，失笑。
他的手稳稳的搀扶着乔笙，一边听着乔笙在他耳边乱七八糟的低声咕哝。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尤其是喝醉了的时候，說话都像掺着蜜。
“我跟你說個小秘密。”
打发完薛磊几人，乔笙一脸神秘的开口：“啤酒是苦的。”
裴邵：“……”
他唇角忍不住翘了翘。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逗她道：“是嗎？”
“是啊！”乔笙微微睁大了眼睛，鼓起了腮。看着裴邵的视线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他不相信她就是一件天底下最大最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是苦的！”乔笙說得信誓旦旦，脸颊泛起红晕，眼睛迷蒙又水润。
裴邵勾着唇角，一边点头应下，一边看着经過的地方有沒有出租车。
“你不信？”
突然身侧一阵力道袭来，裴邵被推的踉跄两步，后背撞上了墙壁，冰凉又有些发疼。
他愕然抬眸，還沒反应過来，微凉却娇嫩的唇瓣就堵了上来，封住了他想說的话。
带着微微的苦涩味道，席卷了他整個感官。
乔笙亲了好一会儿，這才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来，勾起殷红水润的唇瓣。
“怎么样？我沒骗你吧？是不是苦的？”
裴邵盯着她，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少年的声音微哑，在凉风中开口道。
“沒尝出来。”
“什么……唔……”
灯光下，少年倚在墙边，身姿挺拔，低着头，一手扣在女孩的后脑勺上。漆黑的眼眸闪過隐隐的笑意。
怎么会苦呢？
不知道有多甜。
微风拂過，吹去夏日的炎热，带来夜晚的清凉。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路灯透過树叶落下的斑驳陆离，微微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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