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我覺得賀明川估計也不會放過我的。”周桃嘆了一口氣道:“畢盡當時是我有點等不及了給他下的藥。那時候腦子抽了,圖他身材好臉蛋俏,誰知道現在…哎。”
我再次沉默,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內心的無語和沉默,我甚至有點想仰天長嘯陰暗爬行,我不明白,不理解,不懂,都是禽獸,人家小賀做錯了什麼,擔上着兩個離譜兄妹。
但是我也沒樂幾天,那天剛下樓丟了個垃圾,就被人擄上了個麪包車,我在車上掙扎了幾下發現打不過那幾個彪型大漢,就只能默默祈禱周桃靠譜點來救我,我在車上嘴皮子都快說爛的也沒人搭理我,還他媽給我把嘴捂住了。
好在車開到郊區的時候,我看見周圍來了幾輛車,應該是周桃的人,看着有人來救我,我放心了很多,但他媽的那輛皮卡撞過來的時候我人傻了,緊接着就是天旋地轉七葷八素的,哪裏都痛,我幾乎眼前一黑就昏迷了,隨即意識恢復是在周桃車上,她開着車看我醒了就問我有事沒。
“他媽的沒事也被撞死了。”我頭疼的緊,身子骨也和快散架了一樣。
“沒事就好。”周桃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我哥幹了什麼,賀明川瘋了似的要搞我們,陳哥你先去黔南待一段時間,等這邊沒事了我叫人接你回來。”
“這麼突然?”我忽然有些猶豫“江好怎麼辦?”
“他沒事,我叫人一直護着他呢,再說了他一小孩沒人會動他的。”周桃轉到高速旁入口,下面有輛商務車在哪裏待命。
“陳哥,你趕緊走別猶豫了,我和我哥造的孽我們兩個來擔,這事你千萬別參和了。”周桃看着我道:“等事平了,你和我哥你們兩個就退休怎麼樣?”
我沒接話下車了,那邊有三個人等着我,我身上什麼都沒帶,連手機都沒揣,我和周桃道別,上車後她衝我擺了擺手:“等我消息,別亂跑。”
“嗯,注意安全啊桃桃。”我也衝她擺手:“啊,對了,桃桃你得給江好說一聲,他明天后天考試別這兩天說奧,要不然他會擔心。”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知道了。”周桃笑了一下,朝我喊道:“那你在山裏待着的時候記得考慮一下江好,他很好像很喜歡你。”
我愣了一下,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就轉身走了。
一路上我們換了好幾次車,繞着山路,走了一天一夜纔到了在黔東南的大山深處,一個叫滕坎的地方的寨子裏,這裏遠離城市喧囂到了一種離譜的程度,我甚至不知道周家到底是怎麼搞得這種安全屋,除了貴州這裏,我他媽還住過蒙古包和海上漂流的小遊艇。
我的吊腳樓在整個寨子的最高處,我得走半個小時的土路才能走到下面的寨子裏,而且這裏大多都是些苗族的老人和留守的小孩,他們說的話我有點不大能聽懂。
整個屋子裏只有幾本書也不知道誰買的深奧晦澀的哲學書,我把屋子掃蕩了一圈才發現了一本盜版的莫言全集,破爛的不行。還有大概可以喫一個多月的主食,小院裏都有種的當季蔬菜,他們還逮了一隻純白的小土狗給我解悶兒。
我本來想借他們的電話聯繫一下江好,結果想不起來他的電話號碼只能作罷,最後只能再三囑咐他們記得和江好說一聲纔算是有點安心了。
其實剛開始那一週最難熬,沒有通訊設備,只有一臺沒什麼信號爛電視,還他媽連的是那種像天線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能逗狗玩兒。
這一週我發現我自己比起周銘我更擔心江好,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告訴江好我去哪裏了,因爲我覺得周桃也不大靠譜。晚上睡覺的牀太硬了我睡的也不太舒服,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難免會不由自主的又想到江好。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的腦子幾乎被江好填滿了,還有周桃給我說的那句話,臨走前她讓我考慮一下江好的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考慮這些事,和江好待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想過分離的,但到了現在我覺得我是受不了的,這樣的分離讓我有些不安和難受。我從沒有這樣想念過一個人,我不知道江好考試那天會不因爲我沒去而失落,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從考場出來,看着周遭的人羣也許是父母相伴朋友相聚,他在人羣中翹首以盼,都沒等到我。
這是我第一次爲食言感到難過,當我意識到我的情緒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時候,我是有點害怕的,但如潮水般的思念在卻盛夏時分朝我涌來,我想到的不是他的好,而是小時候的那些點點滴滴。
江好小的時候很黏我,他總會仰着頭看我,我幫他把果凍的封皮扯開他都會驚呼,說哥哥好厲害,也總是想要離我很近,我被我媽毆打之後,他會小心翼翼的坐在我的牀上看着我啜泣。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明明我先前絲毫不在乎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現在我身上唯一可以用來回憶的就是江好給我的那個紅符,這玩意我除了睡覺之外都是貼身帶着,這次出門渾身上下就帶個這個玩意兒。
我把這東西捏在手裏看了半宿,後知後覺的想到陵洲只有一個古剎,那裏求符包不要什麼香火錢,但要人三步一叩首從門口的臺階叩到主殿才能拿到。我依稀記得從門口到主殿有八十一階臺階,江好三步一叩首,難怪那天回來的時候額頭有點發紅。
在這種安靜且不與外界聯繫的環境裏,我會把很多事情都翻出來來回琢磨,我每天躺在牀上農村的夜晚很黑,黑的不見五指,夜裏也很安靜,我開始沒日沒夜的想念江好,他在做什麼呢?但思念一點蔓延,夾帶着的就是痛苦,我不敢再想他了,就只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第二週我有點適應了這裏的生活,在書上的空白處記了前些天那隻小傻狗掉進糞坑裏我給他洗了五遍還散發着惡臭,還有這座山那條小溪可以摸到螃蟹,哪裏能摘到野生的果子,還有我對小時候悲慘人生的一些感觸。
人太閒了就會亂想,有的時候人生就是需要這種自洽,小時候我確實過得不怎麼樣,但是長大了後幾乎是一帆風順,其實講真的只有和江好剛待在一起的時候我會不停的想起我媽,除此之外到還是沒有什麼,過去了太久了,我的記憶力還沒有那麼強大到記住每一件事。
其次就是江好和我相處的還算融洽,他不會給我製造麻煩,其實我覺得這段時間裏他還挺乖的,除了我們做愛的時候他有點瘋之外,得別的都挺好,也許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畢盡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但理智又告訴我,不能這樣。他只是我的弟弟,我可以接受他,但只能接受他以弟弟的身份待在在我身邊,愛情這種東西太抽象了,我不太需要。
我從地裏摘了把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菜,又從架子上摘了兩顆熟爛的番茄,一顆丟在菜籃子裏,另一顆隨便擦了擦就咬了一口,不酸也不甜,味道很不錯,和城裏買的那種味道完全不一樣,很天然,我把番茄蒂丟給小狗喫,這小傻狗什麼都不挑,傻乎乎的啃半天。我就給它起名字叫他江好,小狗也傻叫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我在叫它,我又只好叫他傻狗。
中午隨便下了點掛麪,就着從下面寨子裏討來的幹辣椒麪拌了一下就囫圇吃了。這些天我多少還是有點受不了一個人待着,沒事幹就去山下面的寨子裏轉悠,給那些老人劈劈柴修修電器換酒喝。
他們告訴我這米酒就十來度,但我一入口就知道最少三十幾度往上走了,好在味道還行,有點回甘,也不辣嘴。
要是沒去寨子的時候,我就隨便喫點東西,躺在院子裏喝酒,一直喝到醉的睜不開眼昏昏睡去,畢盡現在對我來說無所事事是常態,只能靠醉酒抒發一下短暫的苦悶。但在將醉未醉的時候纔是最惱的,我會在這個時候最想江好,人很奇怪,酒喝到這時就會想要做愛,會想要撫慰,還會想念那些有的沒的的東西,但這裏什麼都沒有。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躺在牀上發愣,這些天有點下雨,我幾乎都在醉着,小狗也不亂跑,就在屋子裏自己玩,是在這個時候,周桃的人來了,我迷迷糊糊的下牀,他們遞給我一個電話,我順手接過。
“哥。”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是江好。我下意識的摩挲着衣角,心臟也跳的厲害,我沉着聲幾乎緩了好幾秒纔開口:“我在。”
“你在那邊怎麼樣?”江好的聲音有些急切。
“還行,就是有點無聊。”我攥緊了衣角,問他:“你怎麼樣?”
“很想你。”江好聲音頓了一下“我真的很想你。哥,我問了桃桃姐,她說很快就會接你回來。”
“知道了。”我很想他,但卻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哥,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啊?”江好的聲音有些興奮。
“想問一下你周銘哥那邊怎麼樣了?”我轉移了一下話題問道。
“桃桃姐給我說沒什麼事,讓你別擔心。”江好的聲音又恢復了先前的平淡,我們兩個沉默了一會兒,旁邊人給我使眼色示意該掛電話了。
“我要掛了。”我對江好說道。
“哥,我愛你。”
“我知道了。”我在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躊躇了幾秒纔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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