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眼看再走下去都要出城门了,红豆翻了翻眼皮,话在嘴裡翻腾,憋了一路她快憋不住了。
一辆马车从城门而入,经過她们身边,泥水顿时溅上了才拧干不久的裙摆。
“谁家的马车?怎么看路的?溅人一身也不說一声嗎?”憋了一路的怒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红豆叉腰大骂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叫骂起了作用,马车竟真的停了下来。
红豆心一惊,正要說什么,忽地见马车裡走下一個人,高高兴兴的向她们這边跑来。
“乔小姐,又见面了!”
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恶人,却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马车裡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金陵城中“颇有盛名”的黎辰。
上回来了一次玄真观,被乔墨揪走了,私下裡也不知道乔墨做了什么,总之,那之后倒是沒有看到這個黎辰又上山来找她了。
红豆见状不由翻了個白眼,更确定花了十文的冤枉钱:往东走,别說找办法了,這是找了個麻烦吧!
“乔小姐,”黎辰高高兴兴的跑到她身边道,“那姓乔的……”话說到一半,记起来乔苒也姓乔,這才忙道,“那乔家老大去我家告了状,处处找我麻烦,令得我不得上山寻你,你近些时日可好?”
看到你能好起来才怪!红豆冷哼了一声。
相比小丫头红豆显而易见的厌恶与不耐烦,乔苒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闻言只朝他点了点头,道:“黎公子,你呢?”
黎……黎公子?這称呼让黎辰兴奋了起来,看着对面那张令自己痴迷的脸,一股脑儿全交待了,“最近清风楼裡来了個如玉姑娘,人如其名,如花如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要见她一面,還得排号,過几日就快轮到我的号牌了,乔小姐要一起去嗎?”
红豆听的愕然:這人怕不是個傻的吧!自己嫖還邀請小姐一起去?
“好。”
女子的应声更让红豆惊讶的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家小姐也被這傻子染上了什么傻病。
這可不行,红豆一急,正要說话,却听乔苒再次开口了:“只是有個忙,不知道黎公子愿不愿意帮我?”
美人相求,黎辰当即不住点头,连问也不问一声,便拍胸膛保证道:“乔小姐的话,在下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要进一趟玄真观。”她道。
玄真观三個字倒是一下子砸醒了看到美人头脑发热的黎辰,见对面的少女眉目忧愁的模样,顿时明白過来了,眼中闪過一丝赞叹:“乔小姐真是個善心儿之人。”
玄真观的情况旁人也许還不清楚,可黎家却是清楚的,尤其他那個看着让他发憷的三哥就在当场。听說那個威风的不得了的苏巡按死了,這一道观的道姑估摸着都要给他陪葬。虽然那些道姑长的不怎么样,入不了他的眼,他也沒那么重的口味对那些年纪都快能当他娘的道姑有什么想法,可到底是都是些女子,黎辰還是觉得有些惋惜的。
乔小姐得那些道姑照顾了一段时日,想来是于心不忍吧!果然人美心也善,相由心生就是這般吧,黎辰美滋滋的想着。
那眼神几乎将心裡的情绪泄露了個八九不离十,乔苒也未打断他的脑补,只任由他猜测。
“好。”想了会儿,黎辰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而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只是要委屈乔小姐扮作我的小厮了。”
乔苒点头,看了眼一旁的马车,马车咕噜上還沾了山道上种花的五色泥,可见是刚从山上下来的。黎辰自己又是锦衣华袍,头上的发冠上還襄了颗硕大的珍珠。這般隆重的跟贾宝玉似的打扮一看就是去了昨日的宴席,眼下才刚出来。
不管怎么說眼前這個“黎宝玉”都姓黎,她无意去管他们兄弟、父子关系如何,光靠這一個姓氏,就足有办法带她进去了。
黎辰虽是個纨绔子弟,却也是個行事十分干脆利落的纨绔子弟,這一点从他见了她之后,第二日就跑上山来寻她就能看得出来。
既做了决定,黎辰当即便安排了下去,让小厮回黎府拿衣裳,决定午时之前带她进一趟玄真观。
……
“苏巡按身上有不少拳伤,”甄大人带着几個金陵当地的官员走過玄真观的花木长廊,向大殿的方向走去,“既然刺客带了刀,兵刃又未折损,要杀人,用刀不是更快?何必還要用拳头?显然凶手另有其人!”
苏巡按身份特殊,验尸结果自然不能马虎,虽然具体的验尸结果還不知晓,可就這么匆匆一眼,足以判定苏巡按的死不太寻常。
因为苏巡按的死,眼下的官员几乎可以分成京中官员与他们当地官员两派,哪一派先寻得苏巡按的死因,哪一派便得了先机。
所以,他们将自己的仵作留在那裡验尸等结果,自己却往大殿過来。除了昨晚宴請的客人,观裡的道姑也是重要的嫌犯,更有甚者,她们对玄真观更为熟悉,甄大人便带着人過来问话了。
嗡嗡的钟鸣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几位大人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這群道姑怎么回事?這时候還有心思敲钟?”
是嫌命太长了吧!
一行官员大步向這边大殿過来,眼见官差還依旧守在大殿门口,有個大人当下便开口道:“怎么不看好她们?這时候敲什么钟?丧钟嗎?”
這话真是不大好听,官差却只向他们行了一礼,而后摇了摇头指了指殿内的方向。
几位大人不明所以,疾走几步,却见那些道姑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殿内的蒲团上,而大殿的正中背对着他们站了一個人。角落裡的铜钟旁也站了两個人,方才应该就是這两人敲得钟,见他们過来,两人当即便向這裡走来。
這三個人哪来的?怎么把這三個人放进来了?众人有些疑惑。
走過来的两人年岁看起来不過弱冠上下,面容清秀俊逸,一身普普通通的长袍,只袖口衣角处那些考究的刺绣隐隐可见這三個人身份不简单。
“谢承泽。”
“徐和修。”
眼前這两位年轻公子看起来和气,甚至還含笑的抬了抬手,可這两個名字一出,便叫一行金陵官员脸色一滞。
姓谢,姓徐。
陈郡谢氏,那可是同清河崔氏、琅琊王氏一样改朝换代不倒的世族,如今谢氏当家的老太爷在朝为一品太尉。
那個谢承泽虽未着官袍,可他和徐和修腰间那块大理寺的腰牌甄仕远却是再熟悉不過了。
相较而言,徐這個姓倒是沒有谢氏那般底蕴深厚,不過当今太傅徐长山应该就是他族中的长辈了,作为一代名儒,徐长山可說是天下儒生之首也不为過。
甄仕远朝他们抬了抬手,可不敢当真怠慢這两人,只是心裡忍不住唏嘘:他从大理寺离开几年的功夫,京中的面孔却已换了一拨又一拨了。
有大理寺的腰牌,难怪官差不拦了。官员们回過神来,目光转向那個背对着他们的人,光看背影、体态,年岁应该同谢承泽、徐和修這两人差不到大。
這個估摸着也是哪家京中名门之后吧!
三道香烟袅袅升起,那人似乎正执着三炷香出神。而让他出神的,正是他正对面一尊泥塑的像。
那尊像是……驱邪除魔的张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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