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页
常嬷嬷和颜悦色道:
“姑娘们,便当是一场寻常家宴,都不必紧张。”
着重提点了白妗,主要是殿下点過她侍寝,還在出宫遇险时维护了殿下,细算起来,是有功的。
其他人连太子正脸什么样都沒瞧清,常嬷嬷自然要矮個子裡拔高個,毕竟殿下刚开荤,冲那新鲜劲儿,夜裡都跑去偏殿折腾了一回,守夜的丫头都给听红了脸。
殿下是個长情的性子,大昭规矩,册立后妃沒太多讲究,家世清白便可。
眼下還是個小内人,說不准将来就是個什么娘娘,自然该捧着些。
不過当然,她也不会表现得太巴结,只淡淡地嘱咐了些皇后的喜恶,让她到时候多加注意。
白妗感激地谢過,不骄不矜的,常嬷嬷暗自点了头。
這样性子的姑娘陪在殿下身边,倒是不错,以后那位进了东宫,想来也难得有什么攀扯。
這俩人就這么互相捧上了,看得杜相思有点牙疼,她甚至觉得自己记忆出现了错乱,好像白妗就是天生长在這宫裡的?
一個娇羞又自卑的婢女,栩栩如生。
要不是见识過她的手段,真当是個被嬷嬷训话的承宠内人。
怎么都是爹娘生养的,人与人差距就那么大呢。
她暗自郁闷。
接着是去司衣局领服饰。
五個姑娘排成排,司衣宫女按照次序,将衣服分发到她们手上。
据說要在一场歌舞以后,她们才会被引出去拜见帝后。
除了杜相思,白妗跟其他两人沒什么交集,彼此不算熟络,却也友好地点头示意。
倒是有個跟她身量差不多的,露出些妒恨的神色,对着白妗挂着笑的脸,哼了一声。
白妗沒当回事,她只是觉着,手底下的衣服似乎鲜艳了一些?
不符合太子一贯的风格吧?
嬷嬷清了清嗓子。
“這是皇后娘娘特意命司衣局所制,因時間仓促,来不及按姑娘身段一一量裁,便制成统一式样了。皇威浩荡,娘娘隆恩,各位還不谢過?”
众女自是一番跪谢。
一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下为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搭配紫绡翠纹的抹胸。
穿的时候杜相思就发现,這套衣裙很挑身量,太高太矮不行,高了上裳紧,矮了下裙太长。
着重突出了细腻的肩线设计,然而這又增加了难度,肩太宽穿着显壮,肩太窄也不行,撑不起来。
杜相思无语,這辈子還是第一次见到這么刁钻的衣裙!
宫裡的绣娘還真是别出心裁。
姑娘们陆陆续续从屏风后出来,虽是各有千秋,却难免差强人意。
便是姿色最好的海棠,因脖子有些前倾,实在压不住那肩颈的设计,气质也大打折扣。
直到白妗最后一個慢吞吞从屏风后走出。
不知是不是因她自幼习武,又很注重身体的保养,肩颈线條完美,脊背直挺。
骨相生得极好,肌理匀称,這套衣裙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便是七分的脸蛋也有了十分的姿色,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常嬷嬷心裡叫好。哪家商户养出来的女儿,比金枝玉叶都不差。更为自己的眼光沾沾自喜。
看来皇后娘娘那关是可以過了,娘娘一向喜歡穿衣好看——穿她挑的衣裳好看的女子。
這下指不定怎么赏自己呢,嬷嬷一高兴,便从一旁婢女捧着的妆奁裡,取出两枚珍珠耳珰,亲手给白妗戴在了耳垂上。
這一下,更是衬得胸前一片肌肤似雪,熠熠生辉起来。
可惜了,就這面相差点风韵,否则,這般秋水为神玉为骨,倒是能与那位娘娘一争高低了…她暗暗叹息。
“走罢。”招罗了姑娘们,向凤仪殿出发。
宴会在殿内举行。
杜相思把裙摆攥在手裡,蹭蹭白妗的肩,有一半是奉承道,“你這样一穿出来,倒跟那黄鹄似的,衬得咱们都像村口大白鹅了。”
白妗:“呵呵。”
被形容成天仙也不能让她高兴了,能不能让她安静地做個花瓶?都看着她是怎么回事?
你们自己沒有嗎?
唯独那海棠清新脱俗,路過二人,满是不屑,扔下犀利点评:
“风.骚。”
“……”
白妗一路走得僵硬,杜相思以为她是被打击到了所以闷闷不乐,悄声道:
“别听那個海棠胡說。前几天她在暖房遇着殿下,沒個骨头似的往殿下身上跌。咱殿下什么人,哪能让她扒上啊?当即一蹦三尺远!”
這形容,姜与倦是猴儿啊?
“你看到了?”
“他们传的呗,不過也差不离。”
杜相思嘴边就差放個瓜子嗑了,“她摔個大屁.股墩,還被幽均卫拖着走呢,指不定心裡怎么不痛快,就拿你撒气。实话实說,你穿這身好看极了,起码比那個砧板好看。”
砧板?谁?海棠?
白妗沒话接,這时杜相思拉着她跪了下来。
“奴婢见過皇后娘娘、宁妃娘娘、庄嫔娘娘。见過太子殿下。”
齐声娇呼,五個穿着一致的姑娘,环肥燕瘦,跟选秀台子一般。
众人目光看了過来。
皇后身着常服,满头珠翠,還算可亲:
“都起来吧。”
起身,杜相思凑在耳根子边說,“你看殿下那眼神,啧,恨不得就地把你办了。”
白妗瞪她一眼,恨不得跺她一脚。
好好地耍什么流.氓?
关键瞪完后,她還下意识往姜与倦那儿瞟了一眼,接触到他的视线,唰地又低下头去。
杜相思新奇,你也会害羞啊。
白妗皱皱鼻子:“闭嘴。”
众人一一拜见過贵人们。
皇后浅笑扫過,漂亮年轻的小姑娘,确是赏心悦目,给她這冷冷清清的凤仪殿添了许多生气。
其实最起先,她是有些担心的,不敢在太子身边安置過多的婢女,就怕人一個不慎误入歧途。
渐渐,担心变成了放心,太子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十分守礼,从不逾越,便是待杜茵也是如此。
慢慢地,她又觉得儿子是不是有問題。
可,皇后偷偷往身边觑,就冲他看這些姑娘的眼神…沒問題啊?
“公主…請容奴才通报!嗷!”
随着宦官杀猪般的嚎叫,一個娇小的身影如团火一般,冲了进来:
“母妃,快看!快看女儿得了什么大宝贝!”
是槐序公主,姜虞。
她一身枣红色的裙子,扎两個花苞髻,上头的红绫随着跑动,飘得跟火苗似的。
提着個鸟笼就冲到皇后跟前。
皇后吓了一跳:“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槐序献宝地捧上鸟笼:“父皇赏女儿的,是边月的贡品呢。它会学人說话!”
笼子裡是只红嘴鹦鹉,槐序话音一落,它就跟演练好似的,张嘴便叫:
“娘娘金安,娘娘金安!”
宁妃捂嘴笑了,打趣道,“還是個颇有眼力见的小东西。”
皇后也很高兴,“来,让本宫瞧瞧。”
槐序窝进母亲怀裡,逗着鹦鹉一连說了好几句吉利话,一人一鸟竟然還对上话来,乐得娘娘们是花枝乱颤。
這小鸟儿甚至還向毓明太子抛了好几個媚眼:
“太子殿下真俊,太子殿下真俊!”
槐序嘘它,“破球儿莫理他,好凶的,会把你毛都拔了的。”
破球儿是她给鹦鹉起的名儿。不知是不是听懂,小鸟儿绿豆眼一转,不吱声了。
皇后咳嗽两声,给公主理了理凌乱的额发,示意她消停会儿。
“算日子早了些。边月使者进京了?”
姜与倦冷不防问了一句。他面容肃白,又是一身妥帖的乌金云君侯袍,星眸朗目,倒真称得起一個“俊”字。
槐序還记着前几日三哥凶她的事儿,别過头,不理。
皇后嗔道,“倦儿,今是特地举办的家宴,大家都是寻常吃喝。你父皇同几位大臣议事,一时半会儿過不来,本宫這耳边,才难得片刻清净。你倒好,怎的又提朝堂中事。”
姜与倦只得颌首道,“母后說的是。是儿子突兀了。”
垂下的眉眼十分温顺,睫毛拓落阴影,只是手指在杯边轻叩,不知思索什么。
她们這边又說起话来,一派和乐融融。就他一個人面无表情的,真跟上朝一样。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