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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她就发财了啊!
斩离并不知道,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這個姑娘在脑子裡完成了怎样的旷世奇作。
杜相思忽然握紧了他的手,一脸狂喜。
就连脸颊上散落的几粒雀斑,好像都在跳舞。
“多谢你!”她真诚地說。
是他,让她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
斩离往外抽,抽不动。
他沉默着不动了。
不对弱女子出手,是他们武人的原则之一。
可是這人突然冒出来,說要帮他上药。
伤在偏后背一点,方才他借着月光看了看,发现极不方便,正准备把衣裳穿好。
却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一個猛扑,差点失手把人掐死。
她在他手裡不停哆嗦:大大人别杀我、呜呜呜我不是刺客啊啊啊我只是不小心在這裡睡着了…
声音软绵绵,人也是软绵绵的一团。
斩离才看清手底下是個人。
女人。
一小只,眼睛大大的,正惊恐地盯着他。
大概是照看暖房花草的奴婢。
……
斩离回過神,手還被握着。
女子的手,是這样的嗎?
很小,還很细。
可惜他心裡不论想什么,面上都是沒有表情的:“松手。”
对着這张冷冷的脸蛋,杜相思有点害怕,依言松开了手,又忍不住扁了扁嘴:
“大人您,也太冷漠了。”
她有点遗憾。
“不過,小老百姓就好這口,冷面郎君娇软妾嘛,带球跑,多得劲儿。想要靠這一手吃饭,也得适应广大群众需求嘛不是。”
她自顾自地咕哝了半天。
斩离:“?”
她看着他的眼,忽然說:
“大人,其实您要是笑一下,肯定很好看。”
說完,她自個儿就笑了一下,好像自己把自己逗乐了。然后利索地收拾干净,事了拂衣去,留下堂堂东宫卫统领一脸呆滞。
笑一下…好看?
他唇角绷成一條直线。
御史中丞夫人与其女杜茵,立于南边女眷的看台。
杜茵眼含倾慕地观赏典礼,嘴角噙一抹完美淡笑,袖子下,却抓着母亲的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
方才,她想起东宫那几名侍婢,便随意一望,却见那东宫姬妾的礼位,独自站着一個少女。
她环佩琮琤、满头珠翠、青蓝色的裙摆在身后铺散。
一位昭媛!
待看清她的脸,杜茵心裡大震。
竟然是她?
一瞬间,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只觉這少女浑身上下刺眼无比。
她竟直接由无品阶的内人,一跃成为从三品的昭媛。
凭什么?
更不可思议的是,昭媛的服饰明明共有五套,礼部与司衣局的那些人是疯了么,偏偏选了這一套?
杜茵心中不满,忽然想通,若非太子姜与倦亲自授意,那些人不敢也不会這么做。
如此无视礼教、僭越犯上的裙子,他竟让一個商户出身的内人穿在身上。
不仅穿在身上,還堂而皇之将人带到太行广场,参加這场绝无仅有的及冠大礼!
冠礼全程,杜茵都在强压着心口的怒气,却不得不保持优雅端庄的姿态。
她是杜家嫡女,盛京士族女子典范,仪容举止,绝不可有半点差池。
抓着母亲的手却微微发抖。
回到家中,杜茵立刻命侍婢找出所有青蓝颜色、哪怕是有一点相似的衣裙,统统剪烂!
在婢女们惊慌不已的动作中,她扑进母亲怀裡,恨道:“他這是打我的脸!”
夫人搂着女儿的背,蛾眉紧蹙,也是一脸不虞。
杜茵凄凄落下泪来,“从八岁开始,你们便告诉我,我会是毓明太子的正妻,大昭的太子妃殿下,未来的皇后,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可事到如今,娘,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爹爹在朝被陛下驳斥,哥哥被调离金吾卫,放在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位子上。
如今东宫及冠,太子妃不立,却先册一個内人为昭媛!這又是什么规矩?寻常官家子弟,也沒有纳過妾后,再娶嫡妻的!”
說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隐隐似指责:
“难道,太子是故意借此羞辱女儿,羞辱我們杜家么?”
說完便只顾呜呜地哭泣。
见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如此伤心,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当夜便坐马车进宫拜见皇后。
皇后显然也在考虑此事。
她不待见杜广,与他夫人却還薄有情分。安抚了杜夫人,皇后便至御书房,与陛下商议册立太子妃一事。
杜家虽然不厚道,杜茵這個嫡长女,她看着长大,還是满意的。
陛下却道,太子大婚是大事,不可草率决定。需得着礼部细细斟酌,重新拟定备选名单。
皇后一怔,這是要换掉杜茵的意思了。
她知道,杜家最近很不得陛下喜歡。
在忍无可忍,强硬地驳斥了杜广請求处斩筇王的奏疏以后,陛下便对杜家动手了。
几個入仕子弟,调动职位,明升暗贬。杜家虽未动摇根本,可也元气大伤。
朝堂暗涌,似在重新洗牌。
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
必须扶植新秀,以与杜家对抗。
太子妃人选,他属意世代都有功勋却一向低调的魏家,云洲刚升任的征北将军,家中有個小女儿,一直养在云洲,钟灵毓秀,素有才名。
可這一番换人,就得走程序。
又要出名册,又要办选秀,又要筹大典,沒個三五月是下不来了。
皇后回到殿中,陷入沉思。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母族。可女子出嫁从夫,何况杜广与她隔有亲仇,這一次,她自然要站在夫家与儿子這边。
太子成人不娶妻,先立侍妾,虽然也不是沒有過,除开太行皇室的高祖,大昭几位宗亲都有先例,但是近年来,那些文臣愈发讲究复礼那套,倦儿越過太子妃,直接册嫔妾,确实比较出格…
然,皇后最忧心的,并不在他先册妾室,她更关注的是,
为什么只有一位昭媛?
皇后迷惑不解。
她觉得那個矮矮的,脸圆圆的小姑娘也很不错,看起来是個好生养的。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位昭媛呢?
她有点担忧。
崔常侍眼观鼻鼻观心:殿下只有八個字,侍妾太多,扰他读书。
皇后一想,倒也确实。
她生的儿子她了解。反正肯定不是会被妖姬祸国的那种人。那個白内人看着也不像妖姬对吧。
說那個海棠像,她還信,横竖就是個不安分的,那次宴会,她還沒瞎呢,那個贱婢,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儿子。
一想到這個,皇后就不高兴。
也沒多少兴致去想昭媛的事儿了。
其实,太子虽然是她亲生,却自幼离母,那几年,并未由她亲自教养過。
等她身子好些,儿子大了,性子也稳了下来。
亲政以后,皇后对他更是沒了多少约束力。
此事木已成舟,也只能随他去了。
遂挥挥手,道她乏了。
崔常侍乐得去跟太子邀功。
听主子跟下臣叽裡呱啦了那么多天,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御史中丞杜广排除异己,或者說揽权心切,令陛下心生忌惮。
太子借由皇后,表明东宫的立场干净。
陛下有意让太子与杜家拉开关系,便会重新考虑太子妃的人选。
联想前几個月来,陛下旧疾反复,常常夜裡喀血。
崔常侍猜,殿下這些举动,莫非是未雨绸缪、削弱外戚,在给自己铺路了?
或许…也是在给什么人铺路呢?
君心难测,谁又知道…
只可怜,皇后蒙在鼓裡。
她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儿子,悄无声息,几乎是温温柔柔地算计了一把。
第37章嫂嫂
二皇子的处斩,推迟了一個月。
可是早死晚死都会死。
白妗坐在东边的木棚底下发呆。
骑射之赛如约而至,她被姜与倦带到现场观赛,瓜果俱备,棚中阴凉,還有小婢女给她打着凉扇…
微风吹呀吹,吹得她鬓边发丝一卷,又落下。
整個人却恹恹不已,心乱如麻。
“娘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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