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宁繁一脸讶异的看着太子,随即脸上浮现尴尬之色。
說实话宁繁真沒有想到太子還会来這裡。
在他设想之中,除非皇帝那边给太子施压,否则,太子不会与他有任何来往。
但皇帝近日繁忙,太子過段時間要去外地,等到太子回来的时候,宁繁已经金蝉脱壳了,两人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来往。
這不過短短一天,太子带着好几個太监侍卫来到這個院子裡,究竟是什么意思?
宁繁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跳墙逃离太子府一般,实际上他心裡正是這么想的。
太子既然来了,无论他是怎么想的,都得乖乖从墙上跳下来。
宁繁想着太子肯定是過来找茬,又要寻什么错处来惩罚自己。
在众人目光之下,宁繁从墙上跳了下来:“太子殿下。”
慕江知道偏院的环境差,沒有想到這裡的环境居然差到了這种地步。
昨天下人清除的一院子野草都堆在一角,地面看起来坑洼不平,又脏又乱。
好不容易碰瓷太子被罚,下次再想碰瓷,說不定就找不到這么好的机会了。
“是。”
慕江皱眉:“你這是在和孤赌气嗎?”
难不成皇帝在太子府放了眼线,眼线把昨天发生的一切传到了宫裡?
府上有個疯病发作的太子,還有一群势利眼的奴才,這哪裡是人過的日子。
慕江冷扫康财一眼,他立刻低眉顺眼的把手放下了。
宁繁想不通太子为什么突然变卦。
太子說出這样的话来,宁繁更加确定是皇帝把太子叫去训斥了一顿。
“休想。”慕江道,“不要挣扎,你挣扎不开。”
這时候,旁边的天冬小声嘟囔:“我們公子是宁府嫡子,陛下亲赐的婚事,太子殿下想罚就罚,想赏就赏,把我們公子当成什么人了?厨房一大早上热乎饭都不给我們公子吃,给的都是昨天晚上的剩饭。”
话音刚落,慕江已经直接把宁繁扛了起来:“把太子妃的东西带回海月阁。”
宁繁更喜歡自己在外逍遥自在的时光。
宁繁金蝉脱壳的计划刚刚开展就要破灭,他還是不肯放弃這次机会:“太子,我已经将东西都带来了,断然沒有再搬回去的道理。如果陛下问罪,你就对陛下說是我想留在這裡。”
慕江脸色有点挂不住:“和孤一起回去。”
宁繁身体腾空,柔软腹部落在宽阔坚实的肩膀上,被硌得浑身难受:“太、太子,你把我放下来。”
康财手一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
宁繁后退两步:“您是太子,一言九鼎,既然罚我来了這裡,就不能轻易收回。”
他只是想逃走,不想做太子府裡受气的小媳妇了。
“等孤登基之后,孤让你做皇后,以后不会负你。”慕江伸手,“宁繁,和孤一起回去。”
宁繁:“……绝无此意。”
不然的话,两人一点点感情都沒有,說出“不负你”這种话语实在太重了。
宁繁的身手是不错,京城可能有一大半习武之人都打不過他。
但是,他的体格和慕江差距太大,压根不是慕江的对手。
宁繁:“……那你能抱着我走路么?”
這样扛着会胃疼。
真顶到胃了。
慕江冷哼:“和婚礼那天一样?”
宁繁有气无力:“是。”
“好方便你再拧孤的腰?”
宁繁:“……”
太子府太大了,从偏院到海月阁几裡地的路程,太子就這样扛着一個人回去,路上遇到了不少府上的下人。
消息瞬间传得沸沸扬扬,整個太子府都知道太子昨天和太子妃吵架,把人撵走之后,今天又把人扛回来了。
等回了海月阁后,慕江把宁繁放到了床上。
宁繁气喘吁吁,在床上平躺了下来揉胃。
慕江语带嫌弃:“宁繁,你也太娇弱了。”
扛着宁繁這個大男人走了几裡路的人是他,他一声都沒有喘,结果宁繁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繁手指往上一抬,一只手指着他:“胡說八道,我是胃疼,昨天晚上沒有吃任何东西。”
慕江大手按在他的腰上:“孤给你揉揉?昨天是孤不对,孤给你赔礼道歉。”
宁繁看他一眼,琢磨着太子今天发的又是哪门子的疯。
慕江察觉到宁繁的眼神,一時間愣了一下,又低头往下看去。
宁繁腰上束着一條玉带,他身形修长骨架纤细,腰身并不比慕江的手要大多少。
两人還未圆房,宁繁又是個极美貌的男人,這样把手放在宁繁腰上确实有点不妥,像是故意占他的便宜。
慕江眸色一变,把手收了回去。
宁繁一头雾水:刚刚還說给自己揉揉,现在又把手收了回去,太子真想一出是一出。
“太子,你不是要给我揉揉嗎?”宁繁挑眉,“怎么不揉了?”
慕江转身往外走去:“突然想起孤今天還有公事需要处理。”
宁繁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揉了揉腰身。
不一会儿天冬等人喘着气跟上来了。
“太子殿下走得真快,怎么都跟不上他的步子。”天冬道,“公子,您沒有事儿吧?”
宁繁摇了摇头:“沒事。”
成亲之前就听說太子古怪,现在看看,太子果真是個行事古怪的人。
反正時間還早,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昨天晚上宁繁沒怎么睡好,他闭上眼睛小睡了片刻。等他醒来之后,這边已经布置好了。
天冬疑惑的道:“咦,那几個嬷嬷呢?您都回来了,她们怎么還不過来?该不会又躲哪個角落裡偷懒了吧?”
過了一会儿,康财送来了几個年轻的丫鬟。
天冬好奇的道:“康公公,那几個嬷嬷呢?”
康财仗着自己是太子身边的人,平时就有些倨傲:“那几個嬷嬷昨天冲撞到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下令杖毙了。”
天冬吃了一惊:“啊。”
饶是听說過太子残暴弑杀,可昨日裡還好好活着的人,今天突然就成了死尸,天冬一时之间還是不能接受。
主要這种事情在宁府从未发生過,就算宁府下人犯了天大的错事,最多不過发卖,从不打杀。
天冬道:“可是,這几個嬷嬷不是皇帝陛下赏赐的么?太子這样——”
康财鄙视的看了天冬一眼:“几個奴才而已,太子殿下打杀就打杀了。哪怕被打杀的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到了圣上面前,依旧会小事化了。”
天冬听他强调“世家出身的公子”,瞬间明白康财话语裡指的是宁繁。
太子府上這些人倨傲,天冬不敢再和他多說什么,就到了宁繁跟前,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說了說。
“原本我想着您是太子妃,是宁府公子,在這府上不用那么小心。”天冬心有余悸,“看来您說的对,皇家和咱们家裡不同,在這边是该夹起尾巴做人。想起早上的时候我那样对太子說话,就一阵后怕。”
“俗话說伴君如伴虎,太子這個储君就如同半個皇帝,公子日后在太子身边,话不能随便說,什么都不能随便做,這日子可怎么過。”天冬一边叹气一边道,“听太子跟前那位康公公的话语,咱们宁家就是一颗棋子,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
宁繁挥了挥手:“暂时别想這些。”
天色渐暗,這一天又要過去了。
宁繁想着太子今晚還是住在雨竹轩,不会往這边来了。
這时候外面一阵喧闹声音,天冬道:“我去看看。”
看過外头情景之后,天冬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来了,外头跪了一地的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
宁繁做了個噤声的动作。
今天他让下人把屏风搬走了,内外隔着一层水晶帘子,透過水晶帘看到太子往裡走,宁繁闭上眼睛装睡。
太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宁繁着实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次過来,谁知道太子是不是突然反应過来借机找茬。
慕江掀开帘子进来,看宁繁睡在美人榻上,皱眉看向天冬:“太子妃睡了?”
天冬:“……嗯。”
慕江挥挥手让他下去。
宫室内一片寂静,慕江看宁繁身上沒有盖任何东西,犹豫片刻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了宁繁身上。
其实当时同宁繁成亲,慕江是有把人娶回家修理一顿的想法。但是,那点想法不足以慕江把自己的婚事搭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慕江看来天经地义,他身为太子,迟早都会成亲,对他来說重要的是和什么人成亲。
宁繁出身世家,姿容超凡脱俗,无论从哪方面去讲,都是绝佳的太子妃人选。
在慕江众叛亲离身死之后,宁繁愿意冒死把他带走,哪怕冲着這片情意,他都不该辜负宁繁。
宁繁想不通太子什么时候突然换了個人似的,今天早上不仅向自己道歉,现在還贴心的给自己盖衣服。
难不成皇帝对太子說了很重的话?
犹豫片刻之后,宁繁睁开了眼睛。
“太子殿下。”
慕江见宁繁醒了,慢慢把目光看向别处:“听說厨房的人今天早上故意怠慢你,孤已经把他们押来了,任由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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