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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作者:纷纷和光
第五十六章

  从殿裡出来之后,慕江看到宁守還在外面侯着。

  宁家两個大舅哥,慕江对宁朴好感不大,对宁守观感却不错。

  宁守见太子出来,对他行了一礼:“拜见太子殿下。”

  慕江道:“你来宫中有什么事情?”

  宁守迟疑片刻:“臣家裡有事,清明回老家祭祀,已经和上级說過了,缺职這些天的事情可交给宁朴,特来告知陛下。”

  慕江点头:“回老家?宁繁也在那裡,你记得把他带来。告假這事孤知晓了,不用再告知父皇。”

  宁守“嗯”了一声。

  太子這边刚走,乘风便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皇帝的跟前。

  方才殿裡所有人都被驱赶出去,乘风不晓得裡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中途太子要喊太子,宁家大公子进来了一趟。

  从前乘风和皇帝好的时候,說两句牢骚话也沒有什么。

  人是過来了,太子压根不听他的。现在卢观想回家都回不了。

  皇帝把他撵了出去,让他去做打扫清洗等苦力活。

  皇帝语气骤冷:“太子目中无人的话语也是你能說的?”

  白日裡官员坐了整整一院子,文武百官几乎都来了,個個喜笑颜开的祝太子殿下千岁。

  卢观带着卢帆也赶来了,卢帆转了一圈沒有看到宁繁,闷闷不乐的和几個年轻公子喝酒去了。

  “今天太子发现了此事,恐怕把奴才当成了不正经的人。”乘风擦了擦脸上清泪,“若非舍不得陛下,奴才刚刚就该一头撞在柱子上。”

  紧接着乘风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老三的皇子妃是男子,能和他们出席同一個场合。看老三探头探脑不知张望什么,三皇子妃心中不悦,脸色要多臭有多臭。

  突然被贬了出去,一连做三天重活之后,乘风有点遭不住。

  乘风苦笑:“也是,太子殿下素来目中无人,奴才岂能入太子殿下的法眼?”

  老四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然而今日一個措辞不当,他還是得罪了皇帝。

  老八老实巴交的不說话,默默把桌上爱吃的饭菜夹了,省得這群人等下吃着喝着弄得饭菜裡都是酒气。

  老六最会见风使舵,从前他讨好老二和老四,现在看太子得势,宴席上不停地巴结太子。

  他原本還觉着太子沒人追捧呢,现在一看,朝廷裡都是追捧他的。

  卢观去年进京并不是为了参加太子的婚礼,当时他听說皇帝身体不行了,太子可能上位,特意赶来取得太子的信任,方便以后控制对方。

  今日之事让太子看见,且又知晓了皇后被人谋害,皇帝对太子存着愧疚,越想心裡越难受,他懒得和乘风說什么,随口敷衍道:“太子只怕不记得你。”

  好不容易把乘风這個金大腿哄回来,结果乘风被贬了?

  太子目中无人——這话也是一個太监能說的么?就连他们几個亲儿子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說太子啊。

  他话音刚落,便觉着气氛不大对。

  卢观头一次看到這么热闹的场景。

  他跪在地上给皇帝捶腿,皇帝心不在焉的想事情,突然觉着乘风捶腿的力道轻了,低头看了看,发现他正流泪。

  老四這回真郁闷了。

  大皇子摇头晃脑叹息:“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一年的功夫,朝中的情况居然变成這样。”

  老七叹气道:“现在咱们兄弟几個還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改天父皇去当太上皇了,咱们几個就剩下跪着的份儿。”

  皇帝觉着晦气:“你哭什么?”

  如果平日,皇帝会安慰他几句。

  敢這样做的除了景慎长公主便沒别人了。看景慎长公主情况如何?现在宋府落魄,景慎长公主不允许进宫,混得還不如一些诰命夫人。

  好长時間沒有看到宁繁這個美人,几個皇子伸着脑袋四下张望,都想饱饱眼福。

  转眼之间太子的生辰到了,今年太子生辰不在宫中庆祝,而是在太子府上。

  他赶紧托老四的眼线出去传递消息。

  他這几年在皇帝跟前,太监奉承宫女奉承,就连大臣和皇子见了他都笑容满面的。

  乘风這次真愣住了。

  老六跟屁虫似的跑太子身后去了,他想在太子跟前有一席之地,装得格外热情。

  過了一会儿太子過来,果然和他们几個坐在一桌。

  俗话說伴君如伴虎,乘风在皇帝面前从来都十二分的小心。

  现在想想,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来京城。

  就算是早朝的时候,来的官员也沒有這么齐——官阶太低的官员不用上早朝,但太子生辰,一大家子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要赶着過来。

  老四因为前事对乘风存着恨,沒有理会他,就当不知道。

  卢观看向太子的神色复杂。

  现在明摆着是皇帝腻了,看不上乘风了。

  慕江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的生辰也是皇后的祭日,按理說不该大操大办。

  今天办這样一出,主要是看看群臣和宗室的态度。

  皇帝想把皇位给他,如今魏朝不算安定,卢家成了慕江的心头大患,慕江纵然想接手這個位置,也不能太過心急。

  今天众人聚在一起,夹杂着慕江手下不少门客和暗卫,众人說了什么,谁与谁有私,晚些时候都会呈到他的面前。

  他被几個兄弟灌着喝了一点酒,略有几分醉意。

  卢观亲自上前搀着他的手臂,把他送到旁边空闲的厢房裡:“太子,你先休憩半個时辰。”

  慕江沒有想太多,這毕竟是自己家裡,他推门便进去了。

  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脂粉香味儿。

  家裡沒有女人,出现脂粉香气很异常,他拉开床帐,只见床上睡着一個穿粉衣的女子。

  這女子大概十四五岁。头一次见面,她看慕江生得如此俊美,再看对方衣着气度,已然猜到了他的身份,含羞带怯的低头:“太子表哥……”

  慕江面色冰冷。

  卢观不止一次的表示把家裡女儿嫁给他当侧妃,全都被慕江拒绝了。

  沒想到卢观的胆子居然這么大,趁着他生辰宴把人带进来藏进了空置的房间。

  這個女孩子慕江听說過,似乎叫卢可容,在邬氏身边养大,不知道是不是邬氏亲生的,反正对外說是嫡女。

  卢可容一脸娇怯的去拉慕江的衣服,慕江把她的手腕掰折了:“来人!有刺客!”

  呼啦啦闯进来几個侍卫,他们冲上前把卢可容按在了地上。

  几個恰好经過此地的大臣皇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凑過来看热闹。

  慕江淡淡的道:“孤入房间休息,看到此女坐在孤的床上,她還想要伸手伤害孤。”

  卢可容惊呆了。

  她想過太子不碰自己。

  過来的时候卢观就对她說了,宁繁容色過人,太子天天看宁繁,瞧不上其它人很正常。

  无论碰不碰她,只要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個房间,太子都要对她负责,起码让她当個侧妃。

  哪裡想到太子居然让人把她当成刺客抓起来。

  活了十多年,卢可容细皮嫩肉的沒受過折磨,她手腕被太子折断,已经是剧痛无比,眼下几個彪形大汉把她按在地板上,她疼到鼻涕眼泪流了整张脸,压根說不出一句话来。

  卢观听到动静就带着卢帆闯进来了。

  卢帆幸灾乐祸。

  卢可容不是邬氏生的,却是邬氏手中养大的。

  她仗着自己是太太养的,从小就作威作福,来京城的路上她還给颜氏脸色看,指桑骂槐的說颜氏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這半年来看太子不愿意要她,她的太子妃美梦破灭,且邬氏远在家裡不能给她撑腰,她這才灰溜溜的夹起尾巴做人。

  前几天听說卢观要把她带到太子生辰宴上,宴后就能成太子侧妃,她心裡别提有多高兴了,又开始嘚瑟起来。

  卢帆在旁边看热闹,卢观冲上前把慕江的侍卫推开:“這是我女儿!太子,她是你表妹啊!你怎么能让侍卫這么对她!”

  慕江冷笑道:“她居然是孤的表妹?孤见她躺在孤的床上,還要对孤动手,便把她当成了刺客。舅舅,你带表妹過来,怎么不告诉孤一声?”

  卢观满脸发红。

  其它大臣和皇子难得看到這种笑话,忍不住窃窃私语。

  卢观赶紧解释道:“你過生辰,我想让你妹妹给你道喜,现在人多,本打算人少了再让她出来,哪想到——唉——”

  慕江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算了。孤的母后孝颐皇后温婉贤淑,本以为卢家女都是這样,今天一看,着实让人失望。舅舅,這個表妹莫非是小妾养的吧?”

  卢帆幸灾乐祸补充道:“她是太太养的。”

  “舅母居然养出這等女儿,世子表哥养在她的手中,也不知什么性情。”慕江扫了卢帆一眼,“帆表弟聪慧知进退,在孤看来,他才是世子的最好人选。”

  卢观的脸都快丢光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說,把卢可容从地上拉起来,仔细查看卢可容身上的伤。

  而后卢观告诫旁观的大臣和皇子,让他们不要說出去。

  大臣:“……”

  皇子:“……”

  若卢观好声好气和他们讲,他们肯定答应。

  這样冷冰冰的告诫,把他们当成什么人了?

  镇南侯府是很厉害,但再怎么厉害,也沒能耐一下子弄死這么多人。

  众人表面上答应了,一出门就把這件事情传得到处都是,說卢观的夫人邬氏不检点,养出一個不知羞耻的女儿去爬太子的床,被太子当成刺客抓起来。

  今天京城官场上有头有脸的来了七七八八,不出两刻钟,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卢可容骨折严重,今天太医院的人恰好沒来,太子府上沒有府医,懂医术的只有宁百泉和宁朴。

  卢观上前让宁百泉给他女儿正正骨。

  宁百泉吹胡子瞪眼:你不知羞耻的女儿爬太子的床,众所周知太子是我小儿子的人,你還有脸让我给你正骨?老子不把你女儿另一只手掰断都是好的!

  宁朴冷眼旁观,摇着扇子不說话。

  宁家唯一有可能大发善心的宁守不在场。

  卢观真沒办法了,让人把卢可容打发回家。

  日后卢可容想嫁京城任何一個显贵难如登天,大家都是要脸的人家,不要這种爬床的女人。

  卢观把人从哪裡带来,就要带回哪裡去。

  這回卢观看不懂太子真是把卢可容当成刺客了,還是故意落自己脸面。

  无论如何,太子都站在得理的一方,卢家不仅沒办法怪罪,還要因为扰了他的生辰宴给他赔礼道歉。

  老三的皇子妃听說了這出,阴阳怪气道:“一個黄花大闺女躺在床上,太子居然把人家当成刺客,啧啧,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换成我們三爷,肯定就扑上去了。”

  老三皱眉:“你成日拈酸吃醋,少說两句话不会死。”

  老大仔仔细细打量了三皇子妃一番:“老三成天看你,想吃外边的野菜正常。太子成天看着宁繁,哪有胃口吃外头的狗屎呢?”

  三皇子妃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老大觉着自己的說辞很有水平,看三皇子妃不服气,振振有词的說起宁繁的好来:“你们有沒有发现,自从太子和宁繁成亲后,仕途越发坦荡了?可见身边待着一個有福气的人,自己也会变得有福气。要是跟着一個妒夫,自己的运气会被压下来。”

  三皇子妃数月前就觉着膈应。

  同样是男子,同样进入皇家,皇帝却让宁繁入宫侍疾代为理事,让宁繁上朝参政,给足了宁繁面子。

  三皇子妃有功名在身,他原本中了进士,不想苦熬资历从小官做起,這才和老三成亲,想着有皇家撑腰自己在仕途上会更稳固。

  哪想到成亲后仕途更黑暗,皇帝压根不给他重要的差事,打发了他一個沒前途的闲职。

  现在大皇子夸奖宁繁贬低自己,三皇子妃更加不平衡了。

  過了一会儿他跑到太子跟前挑事:“太子殿下這回招惹了卢小姐,不把人娶回来当侧妃,以后怎么和卢家相处呢?大家都是亲戚,可不能让卢家颜面扫地,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誉太重要了。”

  太子沒接他的话茬,转头看向老三:“三哥,听說你有個表弟很有才华,不如娶回家裡亲上加亲,大家都是亲戚,相处起来自在。”

  老三摸摸下巴,他就喜歡清秀有文采的男子,他舅家的表弟越发出挑了,确实符合他的口味。看太子突然提起這茬,老三笑着道:“那太子回头和父皇說一声吧,让父皇赐婚。总看着府上旧人,我早就腻了。”

  三皇子妃彻底愣住了。

  過了一会儿老七過来:“怎么了?怎么了?大家都說太子的表妹不检点,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见老七醉醺醺的样子,也沒搭理他。

  旁边喝闷酒的老四终于不喝了,他靠近卢观太過显眼,卢帆和他们一样都是年轻人,便走到卢帆跟前挑唆。

  “太子着实過分,事情闹得這么大,卢家所有小姐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以后還怎么嫁人。”老四摇头叹气,“身为表哥,居然不给表妹一点面子。”

  哪裡想到卢帆根本不嫌這件事情丢脸。

  反正卢帆沒有一母同胞的妹子,他自己是男人,不担心名声受影响。

  卢可容是邬氏养大的,邬氏這些年一直作践颜氏和卢帆,邬氏的人跌得越惨,他心裡越高兴,压根不想着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卢帆不想聊這茬,大嗓门直吆喝:“你是太子表哥的亲兄长,這番话怎么不到太子跟前說呢?和我說他的坏话有用?再不济去和我爹說一說,我爹疼爱這個女儿,我不认這种放荡的妹妹。”

  话音刚落,周边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老四身上。

  老四尴尬到浑身冒热气,恨不得找個地缝钻进去。

  他甚至沒脸回去见几個兄弟,過了一会儿灰溜溜的离开了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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