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外面看來,他只是槐陽門風光霽月的大師兄而已。
他時常下山,只是爲了穩固道心,爲了符合他所修之道中“對天下人有情”的描述。心魔倒也時常會出來妨礙他,要麼變成那小少爺的模樣,要麼變成其他可怕的妖shòu。只是他劍心穩固,心魔不成氣候,反而成爲了他日常磨練劍心的磨刀石。
他修此道,便是做一個旁觀者。
比如凡間瘟疫,他提前知曉,若是直接制止,那些愚昧的百姓定是不信,反而若是在有心人的傳播下倒打一耙,把他說成傳播瘟疫的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於是他就靜靜地等待瘟疫爆發,等到城中死傷無數,民不聊生,再趕在其他門派發現之前將源頭切斷,救民於水火之中。果不其然,事後那些百姓對他一片感恩戴德。
又比如說魔修作亂,愚民被蠱惑,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心甘情願地jiāo出去做藥人。他原本不想管的,畢竟有耀劍宗的那羣蠢蛋不是嗎。那個餘繡繡實在太沖動了,他原本沒想出手,可誰知他一個沒留神,旁邊的三師弟就衝出去了,他沒有辦法,只好也跟着衝出去了。
雖然後面餘繡繡就纏上他了,但所幸結局還是好的。
這樣的例子林林總總多了去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幾乎沒人能看清他那張虛僞的假面。掌門從外面認回來的那個私生子好像和他是同一類人,同類之間能互相聞見氣味,他確定蘇催頌對他的真面目有一定的猜測,但沒有證據,這樣以來他們也算是互不gān涉了。
他的心魔卻在一日日壯大。
“你好像很喜歡那個叫隋娑展的孩子啊。”心魔這次用的是他的樣子。
剛開始是有一天,他的師父讓他去一個靠近邊緣的小鎮帶回一個孩子。那孩子是天生適合被奪舍的天傀體,槐陽門之前有位師祖飛昇失敗,軀體化成了灰燼,元神溫養了百年,現在正好缺了一具鮮活的身體。
這個被帶回來的孩子,就是隋娑展。
“很有意思,他都不會哭的。”他這麼對自己的心魔說。
被欺負也只會笑,一塊紅豆糕就能被收買,膽小得很,像只被人丟掉不要的小貓崽。
他上次下山給這隻小貓帶了些凡間的糕點,光是這樣對方就已經高興得不得了,還用靈力小心翼翼地保存起來,獻寶似地讓他也嚐嚐。
他用修士辟穀的藉口拒絕了。對方肉眼可見地失落起來。
其實是能喫的,只要喫完後用靈力化掉就好,這點靈力對他一個元嬰修士來說只是皮毛。
他不想喫對方手裏的紅豆糕。
他剛突破元嬰時,師父把他叫過去談話。
“那個天傀體……是叫什麼來着……哦,隋娑展是吧。你閉關冷落了他許久,記得去看看他,等他築基了就可以開始了。你多同他說說話,等師祖拿了他的身體,說不定還能記着你這些日子的好。”
“是……”他應道,其實心裏早就一清二楚了,可不知道爲什麼,他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師父,我有一事不明……若師祖拿了身體,那阿……隋娑展怎麼辦?”
師父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奇怪他今天怎麼如此蠢笨。
“他只是個廢靈根,被奪舍也無所謂,chūn醒,你不用想這麼多的。”
對啊……那只是個廢靈根而已……
奇怪?他gān嘛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
當晚心魔有跑了出來:“池chūn醒,你不會捨不得吧。”
他冷冷地說:“我怎麼會捨不得。”
蘇催頌對隋娑展起了興趣。隋娑展並不會對他這個大師兄隱瞞什麼,所以他很輕易地就知道了前因後果。但是他並不打算跟蘇催頌搶人。互不gān涉是他和蘇催頌約定成俗的共存法則,他暫時還不想跟對方撕破臉。
一切的一切,他都當作不知道,如同往常由他來應對的所有事件一樣,他只是靜靜地呆在一塊能遮擋住他的身軀讓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大石頭後面,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你之前不是說他都不會哭的嗎?”心魔幸災樂禍地在他耳邊低喃,不遠處是糾纏不清的蘇催頌和隋娑展,“你看啊,他現在哭得好傷心哦,哈哈哈哈!”
他仍舊面無表情。
他不會偏愛任何一個人,不會爲某一個人心軟駐足,因爲這就是他的修行之道,
於是他轉過身去,慢慢地走掉了。
連隋娑展被他一劍貫穿了丹田,吐了丹倒在血泊裏叫他,他都沒有回頭。
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
心魔在他背後猙獰地大笑着。
池chūn醒啊,你千萬不要回頭,你一定要一直沿着你所奉行的“道”走下去,什麼都不要在意,什麼都不要愛,就這樣踏上飛昇之途。因爲只要你回頭了,你就完蛋了,你的道就毀了,連你自己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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