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五：扳倒你們，足夠了。
小亞下意識喊他。
他也看到推車上的謝錦意，但沒什麼表情。
短短一眼就收了視線。
態度冷淡的，彷彿陌生人。
溫停雪眉心一蹙。
等謝錦意進去處理傷口時。
她在消防通道找到抽菸的韓閒雲。
濃重的煙味，嗆的溫停雪咳了好幾聲。
韓閒雲滅了煙，把她帶到窗邊。
“四哥……”
她觀察着他的表情，試探着喊一聲。
韓閒雲眉頭微動，垂眸看她，眼神帶了點涼，又裹挾着寵。
很難辨別的複雜情緒。
“還肯叫我一聲四哥呢？”
他微微拖着腔調，有算賬的意味。
溫停雪摸了摸脖頸，聲音小小，“這不是怕你不認嘛。”
“喲，還是我的錯了？”
“……”
“是我單方面斷聯？是我有事兒找別人？”
他一條條數落，溫停雪下意識反駁，“謝錦意怎麼能是別人呢？你們不是情侶嗎？”
“已經不是了。”
他瞬間冷下態度。
溫停雪眨眨眼，“你不喜歡她了？”
他沒回答。
那就是喜歡咯。
“到底怎麼了嘛？燕小姐今天是不舒服嗎？”
她丟了兩個問題給他。
“手腕扭到了。”他回答了另一個。
溫停雪拖長音的哦一聲，說：“謝錦意傷的可是眼睛喲。”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
不意外的，看到波動。
幅度還不小。
“到底怎麼回事嘛？”她趁勢追問。
韓閒雲沉默好半晌，才說：“她發了很多照片和聊天記錄給燕靜荷，甚至還有挑釁言論，她越界了。”
受傷那事後，他們互相承諾，沒訂婚前，算是熱戀期。
那幾天，他們確實膩歪。
他身邊有個雌性，哪怕是隻貓，她都要鬧上一鬧。
她在乎他，他是高興的。
他也能接受她在他面前作。
無論多過分都行。
他喜歡她。
但聯姻是兩個家族的事，她擅自把他們的日常，他們的生活發給燕靜荷。
那是挑釁！
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是斷斷不能容忍的。
溫停雪沉吟幾秒，開口，“你知道她和文彬的故事嗎？”
韓閒雲挑眉。
溫停雪說：“文彬有個小三歲的弟弟，但是有年過年，因爲文彬的不小心，弟弟被車撞死。
“可能，家長也不會當着他的面說什麼，但某些舉動還是能帶出怨恨，文彬很久都沒走出心理陰影，那時候，是謝錦意把他拉出深淵，帶他看到陽光。
“謝錦意對他來說，是救贖，是神明，是一切的信仰。他能爲了謝錦意，做一切違法犯罪的事。
“同樣的，無論謝錦意做什麼，哪怕是出格到不可原諒的事，他也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那邊，他就是那種，典型的，願意爲了一個人，跟全世界爲敵的傻子。
“最後，這個以她爲信仰的傻子，爲她而死，我想，就算她嘴上不說，心裏也會被此事影響。”
韓閒雲聽的入神，溫停雪忽然頓了一下。
側首看他，神色帶了點指責。
“四哥，你喜歡她，給她放肆的資本，讓她覺得，她可以肆意在你這兒釋放靈魂，但你爲什麼不能多給她一點信任呢？
“她那人，一向心硬，對誰都是利益至上，唯獨這次，文彬的離世，讓她的心裂開一條縫，你順勢進去。
“她便把你當做救贖，但是你做了什麼呢？你覺得你給的偏愛太多，讓她忘了身份，開始覬覦韓太太的位置，你覺得她是那種依附男人活的菟絲花。
“但這些都是你覺得，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她不是，因爲她母親是，因爲她被她母親吸過血，所以，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爲她所厭惡的人。”
韓閒雲一言不發地垂下眼。
身上已經沒了剛剛的冰冷壓迫。
溫停雪深吸口氣，說：“我不信那些東西是她發的，不僅是因爲我相信她的人品，更因爲我跟她同在劇組，她有沒有時間做這些小動作，我很清楚。”
“四哥，你哪裏都好，唯獨一點，只要觸及韓家利益，你翻臉比誰都快。”溫停雪站在他旁邊，微微擡起眼說，“作爲韓家掌舵人，你沒錯，但作爲男朋友，你挺過分。”
韓閒雲：“……”
病房。
謝錦意左眼被傷的厲害，用紗布蓋着。
右眼稍微好點，但一睜開全是紅。
小亞心疼的不行，“你問他做什麼呀，誰知道他現在在哪！”
小亞現在對韓閒雲意見巨大。
結果，話音落，本尊就出現在她身後。
“……”
小亞默默把頭低下去，巴不得他看不見她。
所幸，韓閒雲關注的也不是她，而是謝錦意。
拍的是武俠片，難免會有誇張效果。
這次拍攝更是用到炸藥，以此彰顯武林高手的風範。
謝錦意就是被炸藥炸傷的。
好在她反應快，不然傷的不會這麼輕。
“燕小姐沒事吧？”
看到他，謝錦意故意問。
語調也染着譏諷。
韓閒雲心有愧疚地抿了抿脣。
剛剛他已經調查清楚。
那些東西，確實不是她發的。
而是跟她同組的藝人，拿她手機發的。
那個藝人已經被他處理。
但這事兒……
韓閒雲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塊！
“你傷的嚴重，還是閉眼休息吧。”
他心疼地看着她眼裏的猩紅。
謝錦意扯了扯脣角，“沒燕小姐嚴重。”
剛進醫院，她就在一片血色裏看見他。
身邊站着燕靜荷。
呵。
那一刻，她竟分不出是眼更疼，還是心更疼。
韓閒雲無言以對地垂下眸。
之後，謝錦意都沒搭理他。
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只當看不見。
凌晨的時候，網上突然爆出一則帖子——【莫一塵疑似僱兇殺人被抓】
發帖人說的有理有據。
甚至貼出，警察登門拘捕的照片。
樂壇裏的當紅歌手就那麼幾個。
莫一塵名氣算大的。
此貼一出，很快就被頂上熱搜。
喫瓜羣衆一：【我靠！搶了個牛逼的沙發，不過，這瓜保真嗎？莫一塵這麼不是人的？】
喫瓜羣衆二：【我看莫一塵面向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喫瓜羣衆三：【所以，鬱溫禮出車禍是莫一塵安排的？那些黑粉根本就不是黑粉，而是莫一塵僱的人？！】
喫瓜羣衆四：【細思極恐啊家人們！莫一塵表面看着可好了，我現實見過他的，真的超級好，結果背地裏竟然幹這種事！孟希瑤就是他讓藍朔殺的，那語氣，真的好恐怖！】
衝浪達人一：【這麼算起來，宋警官應該就是被他害死的吧！謀害國家公職人員，該死啊！】
衝浪達人二：【哇趣，新年第一個瓜就這麼刺激啊！你說莫一塵天天捆綁鬱溫禮營銷兄弟情的時候，鬱溫禮得多噁心啊。】
莫粉：【造謠！都是假的！小心律師函！】
莫粉：【我家哥哥超級無敵好，怎麼可能做這種事！肯定是鬱溫禮污衊！】
就在兩方撕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帝都警方發佈通告，莫一塵謀害國家公職人員，已於凌晨三點被捕。
莫粉瞬間偃旗息鼓。
與莫一塵有合作的品牌紛紛宣佈解約。
看守所。
莫一塵被帶出來，隔着一層玻璃，他看見坐在外面的鬱溫禮在衝着他笑。
驀地，他想起昨晚，他對他說的那句：“希望莫老師明天也能笑的這麼開心。”
“是你！”
莫一塵眼神陰冷地盯着他，“是你在陷害我！”
“宋嘉茂還記得嗎？”鬱溫禮問他。
莫一塵愣了一愣，隨即否認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鬱溫禮冷冷笑了聲，說：“那個被你殘忍殺害的年輕警官，也是拿到你僱兇殺人的關鍵性證據的英雄，天道有輪迴啊莫師兄。
“被你害死的每條人命都在暗中發力，才得以讓你那些見不得人的骯髒暴露人前，他們，可都等着你下去呢。”
莫一塵瞳孔縮了一下，“你少在這兒唬人，不是我做的事，我是不會認的。”
他還在嘴硬。
鬱溫禮笑看着他垂死掙扎，“莫師兄不會還在做夢吧？你以爲你背後那個人會救你？真抱歉啊，他可能真的沒那個機會。”
莫一塵不信，直到鬱溫禮報出傅予川的名字。
“他在明，你在暗，這些年，你們合作不少吧？你說，你知道那麼多不該知道的，他會留你嗎？
“網上現在可都是關於你的議論呢，傅二爺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留下你這麼顯眼的把柄給傅大少爺呢？”
他越說，莫一塵的臉越沉。
眼底的灰敗之意，分外明顯。
鬱溫禮沒什麼笑意地勾勾脣角，補充。
“你悉心培養的那位聲優，就在我手裏，傅予川就算真想救你，也要掂量一下，當然，如果他不識趣，我不介意換掉傅家繼承人。”
他說的雲淡風輕。
彷彿真的能做到。
莫一塵心驚地擡眸，愣愣看他，“你究竟有什麼底牌？”
鬱溫禮深不可測地彎了彎眼。
起身，準備離開。
莫一塵突然發瘋地站起，隔着玻璃衝他吼：“鬱溫禮！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就是爲了報復我？！”
鬱溫禮腳步一頓，回頭，嗤一聲。
“莫師兄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對我而言，就是路邊的垃圾，多看一眼，我都嫌髒，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如果不是你，鬱溫禮也不會是現在的鬱溫禮。”
他最純真善良的年齡，遇上心思狠絕的莫一塵。
不可避免的，也染了些骯髒。
從看守所出來，正好遇上被押解來的姜承元，以及跟在後面抹眼淚的江途。
鬱溫禮站在門口，表情平靜地等着他們過來。
江途瞧見他，齜牙咧嘴的，想要上前動手。
但是下一秒，他停住了。
因爲鬱溫禮說：“你猜他們準備好的替罪羔羊是誰？”
不用江途思考，他直接給出答案，“你。”
警方之所以會凌晨動手，就是因爲莫一塵和姜承元要跑。
他們覺出不對，想要溜之大吉。
但這樣的話，罪名就更重了。
雖然已經很重了，但被公開爆出來，豈不更有意思。
姜承元終於明白過來。
“你那句話，不是提醒，是算計。”
他後悔又怨恨地看着他。
鬱溫禮笑而不語。
姜承元算計了一輩子，沒想到，臨了臨了，他竟被一個毛頭小子給耍了個徹底。
論狠，他們沒人是鬱溫禮的對手。
因爲他足夠能忍，不等到時機成熟，你永遠也無法在他身上看到任何的風吹草動。
可一旦動了，也就代表，你毫無掙扎的餘地。
他是最完美的獵人，卻能僞裝成最無害的獵物。
複雜眼神中，姜承元被押進看守所。
鐵質大門關上，鬱溫禮默了一瞬，看向江途。
語氣淡淡。
“想要看看嗎？足以讓你身敗名裂，讓江家走向滅亡的證據。”
江途心一沉，“你手裏到底有多少東西？”
能成爲四大家族的，背後絕對不可能幹淨。
但能挖出實質性證據的，少之又少。
鬱溫禮：“不多，扳倒你們，足夠了。”
江途：“……”
他忽然慶幸，面對鬱溫禮時，他永遠留了一線。
沒敢逼的太緊。
不然，今天進去的，恐怕也有他。
“你想我做什麼？”
被捏了把柄，江途只能乖乖聽從。
鬱溫禮擡步越過他，淡漠聲音順風傳來。
“你覺得，你能爲我做什麼。”
江途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纔想明白。
他這招敲山震虎，最後的目的，應該還是那個山。
他覺得那個山礙眼，要徹底剷平。
他這個虎，只能唯他是從。
時至今日，江途終於承認自己眼瞎。
他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鬱溫禮哪裏是個好惹的。
他不動手則已，動就絕對不會給一絲機會。
微博上，有關莫一塵的詞條越來越多。
尤其，程昔和江途公開發表博文，一一列舉莫一塵的各種罪行後，微博熱搜榜上，幾乎都是莫一塵的名字。
有網友玩笑：好消息，莫一塵終於實現了他的熱搜天下，壞消息，他不僅塌房，還進去了。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傅予川哪怕有心撈人，也只能放棄想法。
畢竟，民衆是最不能得罪的。
除非想死。
幾天後，醫院。
韓閒雲一大早就來送早飯。
雖然謝錦意愣是不理他，他也拉不下臉來說軟話。
但他可以刷存在感啊，等她沒那麼氣了，他就找機會哄哄她，道個歉。
抱着美好的想法，韓閒雲推開門。
發現牀和被子都整整齊齊的，完全沒有住人的跡象。
心慌意亂，拉了護士問，護士說：“謝小姐昨晚就出院了，好像挺着急的。”
韓閒雲放下保溫桶就往外走。
邊走邊打電話，脾氣差到極致。
“找不到就去查！我養你們喫乾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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