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八:“你可真能忍,也夠狠。”
韓閒雲心臟沉了沉,說:“留下他吧,我娶你回家。”
溫停雪錯愕擡眸。
謝錦意依舊無動於衷。
她到底要說多少次,他才能明白。
她對韓家夫人的位置不感興趣。
她一點也不喜歡被豪門大院束縛的感覺。
從始至終,她要的都是權利,是金錢,是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覺。
而不是依附別人而活。
拿韓家夫人的位置誘惑她,呵,有病!
“你好好勸勸她。”
韓閒雲實在拿她沒辦法,只能寄希望於溫停雪。
溫停雪心想,謝錦意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而她,一頭牛都拉不住。
勸個毛線啊!
韓閒雲離開後,謝錦意就掀了被子,要出院。
“你還懷着孕呢!”溫停雪提醒。
謝錦意無所謂,“流掉最好,我就沒打算要。”
她現在忙着事業,哪有時間生養孩子。
還是給韓閒雲生養孩子!
沒名沒分不說,還會連累她蒸蒸日上的事業,她是有病纔會這麼選!
溫停雪盡職盡責道:“他不是說了嗎?他會想辦法的。”
“你信嗎?”她笑問,眼裏卻沒一絲笑意。
溫停雪無言以對。
韓家和燕家的聯姻已經一拖再拖,本就不佔理。
若是想毀,只怕會損害韓家利益。
而韓閒雲一貫在乎韓家。
謝錦意回到劇組的第三天,韓閒雲扔了國外業務趕回。
沒看到人,反而先看到她深夜現身醫院的新聞。
飆車到醫院。
孩子已經流掉。
謝錦意正躺在病牀上發愣,俏臉白的跟紙一樣。
好像風一吹她就能飛了。
韓閒雲剋制着情緒,一步步走到牀邊。
開口,嗓音又沉又悶,“怎麼沒的?”
謝錦意撩起眼皮,很輕很淡地看他一眼。
笑說:“我故意打掉的。”
“你是瘋了嗎?!”
男人怒不可遏地掐住她喉嚨。
細白脖頸在他手下脆弱至極。
只消他稍稍用力,她就能去陪那個孩子!
謝錦意被憋的臉色發紅,但她卻在笑。
咯咯瘋笑。
韓閒雲手下用力三分,眼底蘊着暴戾的猩紅。
幾秒後,他卻猛地鬆開手。
人也往後咧了咧。
明明沒人推他,他卻好像站不穩似的。
謝錦意扶着牀邊,咳的昏天黑地。
臉色紅豔。
下腹陣陣疼痛,她甚至能感覺到血流出。
好半晌,終於恢復安靜。
她躺在搖高的病牀上看他,神色冷淡,雙眼充血。
雪白脖頸上指痕明顯。
他站在病牀兩步遠的位置俯視她,渾身上下都透着要命的煞氣。
垂放在兩側的手,死死攥着,青筋暴起。
他們,不像是曾經的戀人。
更像是仇人。
謝錦意突兀的笑一聲,韓閒雲臉色沉的厲害。
“你笑什麼?”
他的聲音竟比她還啞澀難聽。
謝錦意用視線勾勒他的模樣,清清淡淡道: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我的分離,必定慘烈,誰都別想好受,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你還挺高興?”帶着殺意的語氣,“你一開始就沒想過跟我長久?!”
也不知是醋味,還是恨意。
這句話,多少帶了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謝錦意收回視線,嗤一聲,“你想過?”
沒有迴應,謝錦意又嗤一聲,“既然如此,我憑什麼給你生孩子?”
“我說過,我會娶你回家。”
他磨着後槽牙看她,眼神裏失望更多。
謝錦意全不在意道:“是嗎?我不信,韓閒雲,你對我的所有承諾里,我最不信的就是這句。”
頓了頓,她看他,眉峯微挑的逼他,“你信嗎?爲了我個聲名狼藉的戲子,你要跟燕家爲敵,你要損害韓家利益?你把我擡那麼高,我卻不敢站那麼高。”
因爲他們都很清楚。
他們最愛的,不是彼此,而是自己。
但凡觸及自身利益過多,他們必然會狠心拋棄對方。
就像這個孩子。
擋了她的事業路,她只能打掉。
“到底爲什麼?”
停滯片刻,他又重複一開始的問題。
眼神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偏執。
謝錦意與他對視幾秒,說:“有個很好的本子找到我,如果順利出演,播出,我在國際上也會佔有一席之地。”
停頓一下,她補充,“是武打片。”
房間裏很是安靜,安靜到,她能聽見他的磨牙聲。
彷彿他要嚼碎的不是空氣,而是她。
“這些我也能給你,你爲什麼就不能問問我的意見?你想要這些,沒問題,我雙倍百倍的給你!你爲什麼非要打掉孩子!”
他越說越激動。
謝錦意卻始終平靜,“你聽聽你的用詞,給我?呵,你確實給我不少資源,但這跟那不一樣,我要的,是我拼來的地位,是紮紮實實,屬於我的榮耀,而不是你堆砌給我的,虛僞的,離開你就不行的虛假繁榮。
“韓閒雲,你到現在也不懂我,不,或許你懂,但你從骨子裏看不起我,因爲你覺得我能爬到如今的地位,是你給的,沒錯,我並不否認,但其中,是否也有我的努力呢?”
說到最後,她已經不屑於爭辯。
反正,瞧不起她的,永遠瞧不起。
多說也是無益。
韓閒雲用力閉了閉眼,說:“那天,我就不該帶你離開。”
他說的是他們的開始。
他否定了他們所有的過往。
“從今以後,別出現在我的視野,不然……”
他眼神涼薄地看她一眼。
謝錦意頷首,韓閒雲離開。
自此,兩人徹底決裂。
四月份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傅予川的手筆。
還是圈內人看不慣鬱溫禮獨佔熱度。
亦或是,被人翻出過往。
反正,鬱溫禮出軌的詞條爬上熱搜。
點進去是鬱溫禮在酒吧左擁右抱的視頻。
拍攝時間應該是前年年底。
那時候,鬱溫禮剛查出躁鬱症,想要用這種方式推開溫停雪。
但網友並不知情,且對這種事無法容忍。
尤其,兩人喫過青梅竹馬,神仙愛情的福利。
鬱溫禮重回娛樂圈後,營銷號也多次用‘堅貞不渝’‘伉儷情深’來形容兩人的愛情。
現在竟然被爆出這種證據。
網友覺得自己被騙了。
不消半小時,詞條登頂熱搜榜一。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如何看待鬱溫禮和溫停雪的愛情’的詞條。
下面最熱門的回覆是:【看他們兩個的感情線,其實可以看出來,溫認識鬱時,不漂亮,也不優秀,換句話說,應該挺自卑的。
【這樣不對等的關係持續過長,溫並不會覺得鬱出軌有什麼不對,她反而還會爲他善後,只要他肯回歸家庭。】
乍一看,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點贊數和評論都高到離譜。
以至於,溫停雪所有的社交賬號都受到攻擊。
內容無外乎是罵她戀愛腦,或者勸她趕緊離婚。
亦或是來自鬱溫禮粉絲的“親切”問候。
溫停雪:“……”
她只是熬了兩個通宵而已,怎麼一醒來世界就變了呢?
鬱溫禮出軌,鬱溫禮出哪門子軌?
他想都不敢想好嗎!
尤其那個熱評,溫停雪簡直:“……”
打開微博,小作文安排。
鬱溫禮現在不在國內,一時半會估計也沒發發澄清。
沒關係,她可以自己澄清。
從戀愛歷程,到被治癒的過程,再到關於視頻背後原因的解釋。
溫停雪言辭平和,靜靜講述。
微博發出後,熱度越來越高。
到最後,直接登頂榜一。
同時,鬱溫禮從國外趕回,轉發了她的那條微博,附言:心很小,只裝得下一人。
十分鐘後,那個爆料此事的人就被告了。
網友:心果然不大。
……
溫停雪洗完澡出來,鬱溫禮正好開門回來。
霧氣騰騰中,兩人相擁。
“你怎麼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啊?”
小姑娘樹袋熊一樣吊在他身上,親親蹭蹭的。
鬱溫禮踢開箱子,託着她小屁股到客廳。
“怕你在家哭鼻子啊。”
他拖着腔調調侃。
溫停雪不屑的哼哼,“你老婆已經長大了,怎麼可能會因爲那點破事哭鼻子。”
鬱溫禮意味深長的哦一聲,“那你今晚可別哭。”
溫停雪:“……”
“哭我也不會停。”他眼神微暗的補充。
溫停雪鬧着要從他身上下來。
結果被他掐腰抱去了浴室。
“我已經洗過啦!你自己洗吧!”她扒着門框喊。
鬱溫禮毫不客氣地掰開她手。
丟進溫暖的浴缸,嗓音暗啞道:“反正水已經放了,一個人洗多浪費啊。”
他扯掉身上凸顯禁慾的黑色西裝。
只留下一條暗紅領帶,纏在手腕上。
襯的小臂力量感十足。
溫停雪:“……”
想跑,但跑不掉。
一直到深夜,小姑娘已經帶着淺淺淚痕,深深睡去。
鬱溫禮披了件睡衣到陽臺。
掌心裏的電話響起。
劃開。
卻遊的聲音傳來。
“查清了,確實跟傅予川有關,是他身邊人乾的蠢事,想擊垮小嫂子,以此來牽制你,但應該不是傅予川的意思,他沒那麼蠢。”
確實。
這招不算高明。
但很好用。
好用到,他確實想過離開娛樂圈。
從一見鍾情,到非她不可。
這一路,情是真的,愛也是真的。
但從未想過放棄夢想,也是真的。
他註定要踏上這條佈滿荊棘又光鮮亮麗的路。
他從夢想伊始就做好了揹負一切的準備。
他做的每一首歌,唱的每一句詞,都是奔赴。
甚至,他不止一次教她面對流言蜚語。
他當時,不僅是希望她強大到無堅不摧。
也是怕她承受不了這些外在因素,從而跟他分開。
畢竟,偶像的女朋友並不好當。
隨隨便便一件事就能被全網攻擊,上升到難以理解的程度。
就算他手眼通天也未必能擋得住全部言論。
所以,他很早就在潛移默化的教她,影響她。
希望她能陪他長長久久,在這個不太溫暖的娛樂圈裏。
但是昨天,看到那些莫須有的誣陷。
那些本該他來承受的罵名,就因爲一條刻意引導的評論,使得她成爲衆矢之的。
被那麼多人攻擊謾罵。
他忽然覺得無力。
乘飛機回來的路上,他在想,不如就隱退吧。
當個幕後作曲人,也不錯的。
雖然沒那麼光鮮亮麗,至少也是自己喜歡的。
而她,也能少點被關注,少點被罵。
那一刻,終究是愛意佔了上風。
他甘心放棄他準備了整個青春,付出全部精力的夢想。
但回家後,她的狀態出乎意料的好。
甚至還有心來安慰他……
鬱溫禮點燃一支菸,夾在指間,也不吸。
就看着它一點點燃燒。
卻遊耐心等着,過了好半晌,才聽那邊說:“開始吧。”
卻遊:“行。”
掐斷電話,鬱溫禮撐着欄杆,眸光遠眺。
視線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傅家老宅的位置上。
吸口煙。
鬱溫禮心想,傅家繼承人的位置,也該換個人坐坐了。
六月中旬,傅家老宅。
傅予川和林婉晴正式訂婚。
可就是這樣大喜的日子。
男主角卻跟另一個女人廝混在一起。
還被捅到衆賓客眼前。
可以說,傅家的臉都丟盡了。
但也有聰明的看出,這招正是廢掉傅予深繼承權的陰損算計。
當年,傅予深在傅知意十九歲生日宴上,侵犯傅知意,被傅予川帶人抓到。
時隔多年,傅予川在自己的訂婚宴上,被傅予深帶人抓了個現行。
偏偏,兩次風波的女主角都長着同一張臉。
也是邪門。
“這下該怎麼收場啊?”
“還能怎麼收場,傅大少爺已經廢了,傅家還需要人支撐,長老堂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唄,總不能再斷一次腿吧?”
“就是啊,傅二爺一倒,傅家豈不……”
就在衆賓客議論紛紛之時,幾位白髮老者突然撐着柺杖出現。
“各位,各位。”
正中間的白鬍子老爺爺,和善開口,中氣十足。
壓根看不出年逾九十。
熟悉傅家的都知道,長老堂的老者輕易不出現。
一出現必是大事。
遙記上次露面,還是傅予川接下繼承人之位。
這次……
衆人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傅二爺……的腿。
該不會,真要硬生生打斷吧?
跟傅大少爺當年一樣?
“傅家出此醜聞,實在愧對林家,愧對林小姐。”
林婉晴笑意淺淺地站在旁邊,也不接話。
老者繼續道:“實在是我等管教不善,讓大家見笑了,還請大家看着傅家數十位列祖列宗的份上,切勿宣揚此事,傅家在此謝過。”
這話有兩層含義,一是告知衆人,傅家在帝都早已屹立百年。
二是請求衆人,看在傅家面上,忘掉這樁醜事。
基於前者的基礎,沒人敢不答應。
幾位老者抱拳鞠躬,禮數週全。
畢竟是家事,嘴巴處理乾淨了。
自然是要將外人請出去的。
傅家祠堂。
一盆涼水下去,傅予川清醒不少。
怔愣片刻,想起全部。
俊逸臉龐閃過懊惱之色,隨即看向輪椅上的傅予深。
“是你,你算計我!”
傅予深笑意無奈,“二弟可別冤枉人,今天,我可沒靠近你半步。”
傅予川眼眸一震,顯然是想到什麼。
機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位少女。
嗓音乾啞至極,“你……”
“對!”少女毫不避諱的承認,“就是我乾的。”
“爲什麼?”他問。
語氣出奇的輕。
“爲什麼?”
少女笑着重複一遍,同時上前幾步,到他面前,俯身,一字一句道: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俞婕,俞媚兒是我的親姐姐,我打電話給你求助,希望你能救救我姐姐的時候,你應該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栽在我手裏吧,傅、二、爺。”
最後那聲稱呼,極盡諷刺。
傅予川失神地盯着她那張臉,不知是在看她,還是透過那張臉,看傅知意。
俞婕的名字一出來,溫停雪怔了好一會兒。
是了。
天底下哪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甚至性格、習慣,包括語氣停頓都一模一樣。
除非重生,或者,刻意訓練、模仿。
俞婕自然是後者。
至於臉,她本來就有點像傅知意。
稍稍動一動,再學學身段氣質,那幾乎就是傅知意再生。
難怪能把傅予川迷的神魂顛倒。
想到這兒,溫停雪立刻去看傅予深的表情。
果不其然,一絲意外都無。
感受到她的注視,傅予深輕輕擡眸,衝着她淡淡一笑。
而後,側首,對着幾位長老說:
“還是讓我跟二弟聊聊吧。”
傅予川因爲個女人,事業出錯,連累家族。
長老堂的人已經很不滿了。
現下也懶得多說。
擺擺手,讓他們先解決。
傅予深特意把傅予川帶到傅知意死的那間房。
臨進門前,傅予川忽然看向鬱溫禮,問:“蕭震,是你的人吧?”
鬱溫禮頷首。
傅予川落敗的笑一聲,又問:“Y國的兩大財閥,以及華國金融圈的幾位老前輩,也都是你的人,對嗎?”
鬱溫禮同樣頷首。
傅予川深深看他一眼,說:“你可真能忍,也夠狠,難怪傅予深要跟你合作。”
這麼多底牌,姓齊的想潛他的時候,不用。
被莫一塵算計到網暴,也不用。
經過一連串打擊,得了躁鬱症,還是不用。
硬生生等到現在,一環扣一環的算計,全用在了他身上。
呵。
傅予川都想謝謝他,這麼看得起他。
鬱溫禮回視他,語氣淡淡,“如果不是傅二爺步步緊逼,我也不過就是個小歌手罷了。”
他想要的,從來不是陰謀算計。
他只想好好寫歌,唱歌,奈何他們不許,非要搞些骯髒黑暗的東西到他面前。
“……”
兩人進屋,溫停雪還在雲裏霧裏。
他們,剛剛,在說什麼?
爲毛她一句都聽不懂?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