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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18节

作者:未知
苏辞想,你一整天不干正事,哪裡会找到人?不過想到桃楚来蓝田县也是担心她的安全,才沒這么說。 苏辞道:“无悲這么大,你打算怎么找人?” 桃楚无所谓地道:“随便找找吧。” 苏辞惊了:“随便找找?也许,你应该仔细想想曾经得罪過谁,說不定就能找到是谁想要你命。” 桃楚干脆地道:“我得罪過的人那么多,想不到是谁。” 苏辞:“……” 桃楚想了想,道:“不過,能从我眼皮底下跑掉的,還从来沒有见過。” 苏辞打了個寒颤,道:“這样的非人跑到人类之中,我們岂不是很危险?” 原本靠在窗前的桃楚回望苏辞,眼神深邃:“很久很久以前,非人和人类曾生活在一起。后来两者起了争执,总是沒完沒了地发生暴力,为了避免更多流血,两者分开生活,情况变得好多了,不過還是会有人或者非人闯进彼此的地盘。随着時間流逝,大部分人类已经忘记非人的存在,实际上,也许你熟悉的邻居、刚认识的朋友、擦肩而過的行人,都有可能是扮成人类的非人。” 苏辞胆子大,不怕桃楚的吓唬,只是道:“要是你找到那個非人,你打算怎么办?” 苏辞知道,桃楚是非人,但不喜歡杀生。 桃楚道:“我有一個朋友……” 苏辞打断她:“你的朋友真多。” 桃楚道:“要是抓到她,就送去我朋友那裡,她一向喜歡实验,可总是缺少素材。” 這鬼不杀生,倒是让朋友造杀孽!桃楚沒有细說,苏辞還是毛骨悚然,刚要說点什么。桃楚却打了個哈欠,她要回房休息了。 苏辞很早就起来了,這是這些天她第一次在床上睡了個安稳觉,因此睡得又沉又香,起得也早。其他人也起得早,因为要收拾行李,准备出发。苏辞去找桃楚,发现她睡得正香,一听到声音,干脆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苏辞翻了個白眼,她四处晃悠,在后厨看见了牛月明。 牛月明要留下来,她要在蓝田县等待人贩子被抓到的那天。衙役拿着人贩子的画像四处询问,可沒有人见過這個人。牛月明自己也不抱希望,想来那人贩子是外地人,又是四处流窜,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蓝田县,可她不在這裡等着,又不知道该去哪裡。 苏辞想安慰她,可又不知从哪开始安慰,要劝一個失去所有的人放宽心,总显得高高在上,且苍白无力。 牛月明也很早就起来了,起来后就待在后厨帮忙,她无法安心地接受别人的好意,想要做点什么。许春武一行共有九人,其中六女三男,他们分工明确,在后厨帮忙的就有两男人。把两男人指挥德团团转的是一個年长的女人,她一直待在蓝田县,为许家看守房子。 女人年岁已高,头发花白,可神采奕奕,說话嗓门大,看见牛月明来帮忙,也不因为她是客人而推辞。 年长的女人叫许青,许春武的部下都称她为许姨。她指挥待在后厨的人忙前忙后,很快做好一大锅稀饭、馒头、大饼。 牛月明心怀感激,可不知要怎么做才好,大家各忙各的,沒人需要她。她便想到来厨房帮忙,她注意到许青走路时有点跛脚,于是许姨一行动,便争着要帮忙。 一来二去,许青就发现了原因,她一把夺過牛月明的碗,嗔怪道:“沒事,我還能动呢!” 牛月明的想法被人当面指出,羞得面红耳赤。 许青知道牛月明家裡的情况:“听說你家以前是开医馆的?” 牛月明想起自己的母父,神色一黯,她点点头。 许青豪迈地笑起来:“难怪你连菜也不会择,一看就知道沒怎么下過厨。” 牛月明从小受母父疼爱,他们不舍得让她下厨,之后在赖家待了三年多,但大部分時間都被囚禁在房中,后来她能稍微活动,旁人依然防着她,很少让她进厨房。 许青继续道:“姑娘,你会行医嗎?” 牛月明点点头:“只是略懂一点皮毛。” 许青眼睛一亮:“那就是会了!你以后有什么想法沒?” 一個正在颠勺的男侍卫听不下去,连忙截住许青的话头,他同样听說了牛月明的事,也同情她,虽然尊重许姨,不過還是道:“许姨,你干嘛呢?吓唬人呢?” 许青拍了他一脑袋:“颠你的勺,注意别烧過头了!” 男侍卫撇撇嘴。 许青又转向牛月明:“我這條腿啊,是叫北萨人射中才瘸的,那箭上有毒,我以为自己要沒命了,還好我們帐中的大夫救了我,姑娘,你会医术,不如跟着我們将军,当個军医吧!就是你這细胳膊细腿的,得先在我這儿养养。” 颠勺的男侍卫哭笑不得:“许姨,你别吓唬人家!军医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当。” 牛月明這时候才知道原来许青以前是個跟随许春武的士兵,后来年纪大了,腿上又有伤,這才回老家颐养天年。她脸一红,嗫嚅道:“我医术不精,恐怕会害了别人。” 许青摆摆手:“精不精你說了不算,能救命就行。” 牛月明沒有說话,许青摸不清她是愿意,還是不愿意,也就不再劝說。许青是担心惯了,担心许家军缺人,无悲要求国中男子在二十岁后就要服兵役,但沒有要求女人。 许青常想,既然她也能上战场,为何其他女子不能?何况许家军大多数是女人,不照样能镇住北萨不敢来犯?她還听說過,若真是到了战时,国中无论女男都要上战场,甚至還有些丧心病狂的官员,动员女子守城,自己却偷偷逃跑。因此每每碰到适龄女青年,她总爱问人家愿不愿意参军。 一群人在后厨忙活,陆子怡找上了门。她一看到牛月明,便招招手。 牛月明疑惑:“怎么了?” 陆子怡对牛月明的印象一直是哭泣、弱小,倒不是她讨厌牛月明,只是很难和這类人有共同话题,她不喜歡哭,哭不能解决任何問題,反正她是沒见過有谁在战场上靠哭就取胜的,要真能取胜,她绝对是哭得最大声的那個。 “有人来找你。” 牛月明点点头,她擦了擦手便跟陆子怡往外走,可是有谁回来找她?她的亲人都走了,难道是父亲那边的亲族?可他们为什么会来找她?他们已经抢走她家的房子、土地,還想从她身上捞出什么? 牛月明走到门口,這才发现不是牛家村的人。 是笑笑,還有她的娘亲马姐。两人拿着一篮子红枣,等在许家的门口。 昨天笑笑中暑,牛月明救了她,马姐刚要道谢就不见了人,四处打听才知道恩人住在這裡,马上准备了礼物来登门道谢。 马姐千恩万谢,几乎要跪在牛月明面前。牛月明哪敢受這样大的谢礼?连忙扶起马姐,可她一抓住马姐的手,立即察觉出不对劲。马姐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明显才痊愈沒多久。 牛月明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马姐的衣袖,发现那道疤痕断断续续延伸至臂膀,她十分熟悉這伤痕:“他打你?” 牛月明刚被拐到赖家时,奋力反抗過,也因此受到赖家的毒打,一看這道伤痕,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马姐慌慌张张地衣袖:“让恩人见笑了。” “爹总打我娘。” 說话的是笑笑,原本她一直安安静静跟在马姐的身后,听到牛月明的话,這才抬起头看她。 牛月明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心裡一痛,刚要說点什么,一旁的陆子怡已经骂起来了,她一手拉住笑笑:“打女人算什么本事,這個人渣!走,带我去看看,看我不削死他!” 马姐连忙抱住笑笑,拦住陆子怡:“姑娘费心了,這都是以前的事了。” 马姐叫马二娘,与男人结婚后,常常被打,可哭诉无门。回到娘家,她的亲人就一句话:忍忍吧,大家都是這么過来的。 马姐這时才发觉她的亲人并不能算得上是她的亲人,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却无法共情,面对亲人受到伤害时,既无能且懦弱。但马姐又能怎么办呢?她和丈夫不可能离婚,就只好忍,忍来忍去,就有了笑笑。 马姐时常怨自己命苦,她的丈夫打他就算了,還打孩子,每次一看到孩子那害怕、惊恐的脸,她便心如刀割。 终于有一天,那男人喝醉了酒,又要发酒疯,她带着孩子往外躲,那男人追赶时不小心被绊倒,脑袋一下被砸中,哗啦啦地流了许多血。那之后,她再也沒男人了,左邻右舍還时常念叨她家裡沒個男人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問題,最起码,她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等着挨打。 马二娘的男人死后,她還是照旧在街上摆摊挣钱,但四周的人似乎都因她男人死了而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她,其实在男人生前,那些人也沒少欺负她,现在是变本加厉。笑笑很乖,似乎知道娘亲艰难,也不怎么和同龄人玩,总是跟在娘亲身后帮忙守着摊位,最近又持续高温,笑笑便是因此中暑。 陆子怡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到那家暴男死了,她便拍手叫好,也不管别人是否会尴尬伤心。 其实马二娘也不伤心,只是有些不自在,這女人怎么喊打喊杀?笑笑却对陆子怡很好奇,她也不怕陆子怡,反而冲她腼腆一笑。 陆子怡的急脾气会冲着男人,也冲着部分女人,唯独不会冲着女孩。看见笑笑冲她笑,陆子怡做了個鬼脸:“今年多大了,会读书写字嗎?” 马二娘摇摇头:“大人,我家姑娘哪裡有钱读书,反正读书沒用,以后她嫁人也用不着会读书写字。” 太|祖建国时,曾命人在各地建立女子学堂,供女人读书写字,但后来的上位者不再关心這件事,许多地方的女子学堂陆续关门,不過還是有人家会专门請人教孩子读书。马二娘家穷,维持基本生活已经是竭尽全力,那還敢奢望读书? 陆子怡摸了摸身上的衣兜,把身上的钱袋都塞到马二娘的手中:“钱给你,给笑笑找個老师,能教她读书写字就行。” 陆子怡想了想,不大放心,又道:“每日学完后就来這裡报道,让许姨检查功课,說不定笑笑還能中個状元,对了,你不能乱花钱,要是让我知道你拿這钱乱花,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陆子怡稍微威胁了一下马二娘,牛月明却感到有些好笑,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么還這么别扭? 马二娘激动得要哭起来,她口中說读书沒用,到底并不是真的那么认为,不然待在学堂裡的男孩怎么這么多?她還知道当官的人中不仅有男人,還有女人,虽然女人的部分极少,但這正說明女人不是沒有机会当官。 马二娘捏紧了钱袋,拉住笑笑就朝陆子怡跪下来:“多谢大人,民女一定会让笑笑读书。” 陆子怡跺脚道:“說了让你们别跪了!”她又飞快嘱咐了几句,這才逃难似的快速跑走,活像身后有猛兽在追。 牛月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安抚马二娘和笑笑,目送他们离开,這才回到院子。 许春武不讲究身份,与大家一同在院子裡吃饭。院子裡早就摆好桌椅,有人正在上菜。 许青已经知道陆子怡让她担任“监官”一职,她揪着陆子怡的耳朵,边拧边骂:“好家伙,才转個背你就给我整事,還让我去检查人家的功课,你這是嫌我老得不够快?” 陆子怡不敢动手,不停挣扎道:“许姨,這是给你活动活动大脑,防止衰老!” 许青骂道:“就我那点水平,能教人家小姑娘什么?小心耽误了人家!” 许春武忍着笑,道:“许姨,你不是說读過好几本书经了么?已经够教人家了。” 许青垮起脸,她无意瞥见牛月明,忙道:“牛姑娘,你懂医术,一定读過书吧?”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牛月明,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读過一些。” 许青高兴地道:“就由你做‘监官’,我老眼昏花,只能闲来翻翻书,你年轻,学东西快,由你来做刚好合适。” 牛月明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笑道:“我也只是翻過几本医术,哪裡敢教笑笑?” 陆子怡在一旁凉凉道:“都别谦虚了,干脆两個一起做‘监官’,正好笑笑可以取长补短。”她忘了耳朵還在别人手裡,话一出口,许青加重手中的力道,陆子怡忙大叫起来:“我错了,饶了我吧!” 众人都笑起来。用過早饭,除了许青和牛月明,众人都要出发,之后的路程并不容易找到地方歇息,他们很珍惜這样短暂的轻松愉快。 至于牛月明,她决定留下来,不仅仅是为了等到抓住人贩子的那一天,也是为了她自己。她已经一无牵挂,死和活,并沒有太大区别。既然她不怕死,那就先活着,总归她已经熬過去了,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比之前更难。 第36章 苏辞觉得, 要是再這么下去,她的屁股要成四瓣了。 苏辞会骑马, 可也经不住天天长時間在马上颠簸。 许春武一行急着赶路, 一般都是挑近路走,而近路通常是沿着城市边界,不通往城市, 因此道路一般崎岖不易行。 一行人白天赶路,夜裡休息,一连過了三天, 才碰见一個规模不算小的镇子。 镇子叫流水镇,不過镇上沒有一條河水,是当初给镇子取名字的人太想要一條河,便起了這么一個名字,就像有人生辰八字缺水, 便想方设法在名字裡添個水。但目前为止,這名字一点作用也沒有,流水镇依旧沒有一條河。好在流水镇的百姓靠着挖的水井也能過活,不觉得缺一條河有什么問題。 许春武见天色渐晚,各個疲惫困倦,决定在流水镇過一夜,第二天再出发。 流水镇不小, 但也不大, 整個镇子就那么一家客栈。客栈叫招财客栈, 拢共两层楼, 外加一個后院, 和随便哪個镇上的客栈都差不多。 因为地处偏远, 一年进出小镇的外地人沒几個, 连带着在客栈住店的人也少,客栈的男老板为此想了個办法,請了個說书人待在客栈,只要說得够好,包吃包住。不過作用似乎不大,客栈裡的人依旧寥寥,且听說书的多,点菜的少。 男老板思来想去,觉得是說书的說得不够好,计划着要换個人。說书的一看见老板脸色,自然明白他心底那点主意,因此越发卖力在說书,连口茶都不敢多喝,生怕被赶出客栈。 “……城北有那么一家人,家裡养了個女儿,那女儿還未到十二岁,已生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前来求亲的人家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可惜那女儿身娇体弱,因此她家人怜她,打算招個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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