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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疑点

作者:大脑被掏空
“遇到事儿了?怎么個說法?”李启甩了甩头,把先前的杂念甩出去,仔细看着眼前的六叔。

  六叔,是排波帮的元老,也是大家都尊敬的头领,他处事公道,为人热心,经验老道,所以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信任。

  這個四五十岁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背很佝偻,常年拖船导致脊椎有些扭曲,从脖子到背部這一块更是有一條明显的疤痕,一看就知道是被纤绳长年累月摩擦弄出来的。

  年老的纤夫多半都有這些身体特征,尤其是扭曲的脊柱更是非常显眼。

  以肉身拉拽动辄千吨的大船,不落下点毛病是不可能的。

  “开河结束之后,头道有赏赐,但原定的头道不是力壮帮那群人嗎?”六叔說道。

  “原定有什么用?现在开河都到一半了,咱们头道都拉完了,太守亲眼看着,难不成他们還能抢過来不成?就算是事后报复,力壮帮那群人实力和咱们也就是伯仲之间,這争头道向来是各凭本事,這有什么?”李启不明所以。

  如果說這個就叫盯上的话,那几個纤夫帮派可以說是随时随地都在互相盯着了。

  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各凭本事罢了。

  “是,以前是這样,力壮帮也沒能力和咱们开战,不過是丢了一次开河而已,但是刚刚咱们眼线那边有消息,力壮帮的人今天沒来看开河。”六叔說道。

  這话一說,李启皱起眉头。

  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头道是咱们,二道是水马帮,沒有三道,但咱们总归是有力竭的人,有需要补上的空缺,力壮帮裡总有能补上的,但是他们一個都沒来?”李启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按照惯例,一旦参与了开河,那到最后虽然比不上头道二道,但总归是有赏赐,力壮帮裡也有生活困难的,到时候在這裡补上一两個伤累的缺口,怎么也能有十几個人能够混到一份赏赐。

  所以以往,三個帮派争头道,头道抢不到就二道,二道也沒拿到,多半也会有人過来凑热闹,试图混一份赏赐。

  可现在,力壮帮一個都不来?

  怪不得六叔会急急忙忙的跑過来找他商量对策。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一拍手:“六叔,之后轮换,我就不去了,我去力壮帮那边看看。”

  六叔点了点头:“我也是這個意思,你聪明,而且搏斗也厉害,排波劲你也练的熟稔,在帮裡仅次于我,你去我最放心。”

  或许是李启真的有练功的天赋,反正在得到排波劲之后,這两年的時間,他已经比大部分帮众都强了。

  加上经受過教育的聪明脑子,他俨然已经成了排波帮的二号人物,仅次于六叔以下。

  “那我就先過去了。”李启也不是什么拖延的人,当即立刻起身。

  “小心点,注意安全,保住自身最重要。”六叔叮嘱道。

  “放心。”李启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语罢,李启快速离开。

  ————————

  开河期间,澧州城裡,家家户户都在准备东西。

  商户备货,小贩备食,都在给通河后的生意忙碌。

  开河之后,大鹿国许多城市的货物和商人,都会聚集到澧州州城,借助澧水将其运送到四面八方。

  所以,开河,是澧州城一年来最重要的大事,比過年還要重要。

  這個时候,整個城市都各有各的事情忙活,所以街道上除了运送货物的力工和传达信息的邮人,几乎看不见别的闲人。

  所以当一個纤夫打扮的人在城内游荡,不少人都投来奇异的目光。

  不過多半都是好奇,也沒人過来多管闲事。

  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来,何必管一個纤夫?

  倒是李启,他在街上游荡了一会,然后突然拦住一個正在摆摊的小贩:“這位小哥,怎么大家看见我都那么惊讶?”

  那個小贩翻白眼,瞟了李启一眼:“你這纤夫,开河不去蹭头道,在街上乱逛,你說为什么看你?”

  他說话倒是不客气,因为纤夫可比不過商贩。

  商贩们在不同富商的集结下也有自己的商会,這些商会一般都在自己的行业裡统一价格,扼杀竞争,刀剪商有自己的行会,铁匠有自己的行会,就连脚夫行商都有组织。

  在這個世界,围绕着一部功法,大家都会抱团生存,而纤夫很显然,属于最底层。

  “原来是這样,不過今天不是有很多纤夫都在街上嗎?为什么独独看我一個?”李启貌似疑惑的挠头。

  “你是不是魔怔了?除了你,這街上哪儿還有纤夫啊?行了,不买东西就快走,别耽误我做事,马上开河结束,人都来了,你赔我损失啊?”小贩见李启沒有买东西的意思,赶紧摆手,把他打发走了。

  李启也立刻退开,不打扰他备货摆摊。

  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和想的一样,正常情况的纤夫们,肯定都在开河现场,不会到处闲逛。

  那么,力壮帮的人,既沒有去开河现场,也沒有在街上逛……

  可见,他们沒有出门,窝在一起。

  普通的纤夫,大部分都是干一天活吃一天饭,基本不会有积蓄,就算有,数量也不多,支撑不了几天,和李启一样的年轻单身狗還好說,毕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還能攒点。

  如果是已经成亲了的纤夫,那更是经济压力巨大。

  顶着這种压力都要聚集起来不去开河,而且也不在街上晃荡,那這問題可大了去了。

  這個时代,两百多個纤夫聚集在一起,還能做什么?难不成开趴体啊?

  又不是在成都。

  李启果断加快了脚步。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搞不好就是誓师大会什么的,得赶快去看看虚实。

  力壮帮的驻地他知道,就在澧水在城内的一條支流旁边。

  澧水支流如毛细血管一样遍布整個城市,好像是江南水乡一般,是整個城市赖以为生的取水地。

  他迅速赶到河边,城内四处蔓延的澧水支流依然封冻着,但是上面還有冰层。

  這正是他想要的。

  根据热岛效应,在居住区的局部温度会比大河边上高上许多。

  這代表,這边的冰层更脆弱。

  随便找到一條支流,踩了上去,跺了两脚,看了看四周,沒人。

  很虚。

  好事。

  猛地一脚踩下去,冰面碎裂。

  他果断直接从裂口掉了下去。

  澧州城内有三個纤夫帮派。

  水马帮的功法擅长耐力,号称耐如牛马,能拉上三個时辰不停歇,而且皮厚,纤绳磨不破皮肤,让他们更加持久。

  力壮帮的功法则擅长增加力量,其他两個帮派需要五十人才能拉的船,他们三十個就能拉得动。

  至于排波帮的功法……

  听名字也听得出来,排波帮擅水,他们可以在水裡拉船,不必站在岸上拉。

  李启深吸一口气,运起排波劲,如同一條鱼儿一样,在封冻的水面下迅速移动。

  封冻的冰面给了他几乎完美的遮蔽,尽管无法呼吸,但在排波劲的加持下,他能在水裡待上两刻钟而不必呼吸。

  而他只要五分钟就能游到力壮帮的地盘。

  很快,他就到了力壮帮的水域,這裡是城裡的一條小巷,一條支流从中穿過。

  住在這個地方的人都是些穷人,一群裁缝和力壮帮两個势力住在這裡,因为這個关系,力壮帮的衣服都要比另外两個帮派好得多。

  那帮裁缝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会飞针暗器,和力壮帮关系很好,毕竟两边沒有利益冲突,又住在一起,所以结成同盟,互帮互助。

  到了這裡,李启小心了许多。

  他可以看见,冰面上开了一些窟窿,有鱼钩伸下来。

  都是泥腿子穷鬼,住在水边,当然要捉点鱼来补贴家用,打点牙祭。

  不過都是鱼钩,沒有渔網。

  因为用渔網捕鱼,是城裡鱼档头的专利,谁敢私自用渔船渔網,那就是和全城的鱼档头为敌,那帮子拿鱼叉的渔夫可不是好惹的。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现状,各個团体,各個阶级层层分明。

  小心翼翼的躲過鱼钩,他一直游到一個沒有窟窿,沒有鱼钩,靠近岸边的地方。

  侧耳倾听。

  又過了半刻钟,李启发现那些鱼钩几乎都沒有动弹。

  发现了這点之后,他干脆潜水下去,自己抓了一條鱼,靠水性握住,扣着鱼鳃,游到鱼钩边上,把這鱼挂在了钩子上。

  鱼唇被刺穿,鱼儿更是疯狂摆动了起来!

  拉的鱼线不停伸长,最后甚至拖下来一支竿。

  到最后,也沒人拉這條鱼上去。

  上面沒人!

  李启刚刚贴着冰面听动静的时候,就一点动静也沒听见,同时他也注意到鱼钩并沒有摆动,所以才来试探。

  這次再一试探,也沒有人拉竿,可见上面根本沒人。

  他又等了一会,再抓住被拖下来的鱼竿,把那條鱼拽了回来,取下鱼钩,又挂到另一根鱼竿上。

  多次利用,毕竟抓鱼也很难。

  這條鱼被连续挂了三次,嘴都成筛子了,這才终于摆脱魔掌,惊恐的逃离!

  杀鱼不過一刀,沒见過挂三次的!

  倒是李启,终于要憋不住了。

  两刻钟的時間快到了,他也在冰水裡冻得手足僵硬,脸色青紫。

  哪怕有排波劲护体,也快到极限了。

  再三確認上头沒人,他找到一個钓鱼的冰洞,飞快从裡面一跃而出,然后半点不耽搁,一個翻滚,冲向岸边。

  原本是打算,如果有人在這裡驻守,那就从另一边打破冰面,闹出动静调虎离山。

  不過既然沒人,那不如干脆就上去。

  他速度很快,而且冰面滑溜,所以呲溜一下就梭過去了。

  进到巷子裡,他马上跳起来,一边注意着周围,一边朝着力壮帮的驻地跑過去。

  這裡都是民居,但似乎沒什么人,和刚才的估计一样,他们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了,所以這些外围的民居并沒有什么人。

  主要注意那些裁缝就好,所以他刻意避开了裁缝们的房屋,尽可能的在狭缝中行走。

  街道上无人,他又小心,所以走了一路,也沒被人发现,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力壮帮平素裡集合商谈的广场。

  說是广场,其实就是力壮帮帮主房前的一片空地,约莫六七十個平方,平素裡用来给大家晒鱼晾衣,有事的时候就聚集起来在這裡商议。

  毕竟,這片小巷,也就這裡能容得下一两百個壮汉了。

  李启小心翼翼的靠拢,身体藏在墙壁后面,竖起耳朵,倾听广场上的声音。

  广场上确实有声音,纤夫们都聚集在這裡。

  有一些纤夫正在交谈,不過并沒有压低声音。

  毕竟只是纤夫,不可能有很好的纪律,一堆人聚在一起不說话,连大学生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要求纤夫们做到呢?

  李启正是知道這点,所以才连看都不看,直接藏起来侧耳倾听。

  顺便,他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蒙在脸上,只露出两個眼睛。

  靠的比较近的一些力壮帮纤夫正在大声谈论着今天的事情。

  “你說,那個方士說话真的可信嗎?”

  “這话你都问了四遍了,老大都信了,你不信能怎么样?”

  “你们两個真是,亲眼看见的還能不信?那可是术法啊!比咱们炼体的功法可不知道强多少,有机会学术法,你们還抱怨什么?”

  “今天可是开河!开河都不去,万一那個方士骗咱们呢?那不是白白亏了赏赐?”

  “别說了,出来了出来了!”

  這话一說,李启马上听见一堆人起身的声音,還听见有开关门的声音。

  這次自己来的真巧,方士……力壮帮和方士有牵扯?那方士承诺教给力壮帮术法?

  怎么可能!

  李启可是很清楚這個世界,对于“功法”這种东西看的有多重。

  每一门功法,哪怕是最粗劣的功法,都是足以传家立业的珍贵宝物!

  所以,听见這话之后,就连他都忍不住从小巷中探头出来,看向不远处的空地。

  空地之中不出所料,站着一堆大汉,团团包围,一帮人都紧紧盯着空地中心的两個人。

  一個壮汉,李启认识,是力壮帮的帮主。

  一個年轻小生,衣服是棉布,和纤夫的麻布完全不同。

  而這個年轻小生,手裡居然举着一個李启很熟悉的东西。

  那他妈不是老子的游戏机嗎!?這半個怎么在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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