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流产
高途心裡有些怒气,“照你這么說,干咱们這一行的就不该谈对象?就活该单着一辈子?”
万彻急忙解释,“不是,還是分人的。你和嫂子那是感情好,我和她的话……”
他和她有感情嗎?感情有多深?万彻头脑是混乱的,找不到思考的余地。
高途接话,“沒有信心?”
万彻握着勺子,在餐盘中来回拨动,却沒吃上一口。“趁现在,還能控制……”万彻莫名有一下的揪心感觉。“及时止损,对大家都好。”
高途若有所思地重复万彻的话,“及时止损。”
高途吃一口酸萝卜,“对了,那任务你当真要去?”
万彻点头,“机会难得,想去试一下。”
“可想好了?”高途向万彻確認。那任务为时一個月,條件艰苦,伴有一定的危险性。“本来想调你去部裡锻炼的。”
“部裡的话,以后再去也一样。”
高途试探,“不会是因为失恋才想去的吧?”
万彻抬头,“我沒有那么幼稚。”
“那就好。”高途拿勺子在盘裡舀饭。“說实在的,你能吃苦,人姑娘說不定也能吃苦。”
“但是……沒有必要。”万彻低头吃面。他已经反复斟酌過无数遍了。這份职业对他来說是归宿,对古雯灵来說只是单纯的苦难。
他舍不得她受苦。
“算了。”万彻喃喃自语。
高途若有所思,“等于是你替她做了决定。”
高途很快吃完了手抓饭,抽纸擦干净嘴。“对了,不是马上要体检了?建议你去拍個头部ct。”
“好。”万彻应答,转念一想不对劲,“为什么?”
高途站起来,往桌上扔下擦過嘴的纸团,俯身向前。“因为我觉得你脑子有包。”
万彻明显愣了一下,“领导,你怎么骂人呢!”
高途已经走远,徒留万彻用目光追随他的背影。
餐厅裡已是人来人往,高途被人群遮掩在视线尽头。
窗外晚霞漫天,好似有人拿毛笔沾染了紫色与橘色的颜料,肆意在天幕上挥霍。
夕阳去往远山,大地归于宁静。壮丽的世界。
想拍一张照片给她看。但是不能。
万彻低头,一勺一勺吃着已经变凉的炒面,沒有停歇。
食物或许可以填满内心。
不久后,尤茜意外流产了。
尤茜原本在医院裡接受调理,住进单人病房,努力修补心力交瘁的状态。
古雯灵打算下班后赶去医院探望,带上一盒尤茜忽然想吃的藕粉。
离下课還剩五分钟的时候,古雯灵接到了卢竞之打开的电话,十万火急。“咕咕,你快来烟雨广场劝劝茜茜,她吵着要跳江!”
古雯灵来不及去车库开车,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风风火火赶去烟雨广场。
她一路给尤茜打电话,永远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再给卢竞之打电话,让卢竞之拿手机给尤茜接听。却只听到一声拍打的响动,接着是风的呼啸,手机与地面的撞击。
古雯灵愈发紧张,着急得在出租车内直抖腿。
“你抖得我也心慌。”出租车师傅瞄一眼古雯灵,“我给你再开快点好吧?你别抖了。”
出租车很快到达烟雨广场。一個扇形广场,靠着一两百级石阶连接高处的街道与低洼的江面。
有人說這是被竖着切一刀的甜筒。
古雯灵远远看见尤茜坐在广场腰部的石阶上,与卢竞之之间保持着五米的距离。
尤茜侧着身子,不肯看卢竞之一眼,偷偷抹眼泪,肩膀偶尔抽搐一下。
古雯灵赶到两人之间,坐在尤茜身边,轻抚尤茜的肩膀。“怎么搞成這样了?”
一句话打开尤茜愤怒的开关。“你问问他,啊?什么仇什么怨要這样对我?”
卢竞之无奈地摊开手。“我对你怎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沒有做!”尤茜摸一把眼泪。
有了古雯灵在身边,尤茜的委屈倾盆而出。“他大姑怎么說我的,你知道嗎?說我头脑不灵光,走在平地上也能摔跤!”
卢竞之辩解,“人說得沒那么夸张。”
尤茜吼道,“就有!”
古雯灵被吓一跳,急忙暗示卢竞之,现在還不是他能說话的时候。
尤茜喋喋不休,“我就想问问她,那块是平地嗎?那块砖踩下去一脚的下水道泥。多少人在那裡被绊過?她這么厉害,怎么不去說他们脑子不灵光?”
卢竞之感觉无奈,“你這扯得又太远了吧?”
“什么叫我扯得远?那她扯得就不远了?流不流产的关她一個大姑什么事?”說起流产便就又要流好多泪,尤茜极力克制住她的抽泣。“小孩沒了我就不难受嗎?我就不需要安慰嗎?我就活该被一直责怪?”
古雯灵轻拍尤茜的脊背,安抚尤茜的情绪。
卢竞之還想辩驳,古雯灵急躁地瞪他一眼,做出嘘声手势。
尤茜愤懑不已,“你知道她有多過分嗎?她說我当初是有计谋的怀孕,好用孩子来套牢卢竞之!”
古雯灵脱口而出,“我去,這個太平洋海……”意识到卢竞之在场,不便于骂他的亲戚。
古雯灵转化一种稍显委婉的說话方式。“你也别太在意她了,因为感觉她不是在针对你,她是在针对所有人。”
“是吧?是個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問題吧?”尤茜指着卢竞之,“但是他就任凭她在那裡說,一句话都不帮我!”
卢竞之满脸的不耐烦,“但她是我大姑,我总不能让她闭嘴吧?”
尤茜追问,“那你就能让她這样骂我?”
卢竞之情绪也变得激动。“不是我不帮你。她一直都是那個样子,你又不是第一天接触。我們一直以来都不把她說的当回事!就你听进心裡去了!”
尤茜委屈得掉下一颗泪。“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眼?是我的問題咯?”
“我绕不過你!”卢竞之抱紧双臂生闷气。“本来人要活得开心,就不应该去管别人說什么。我們怎么過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天天去在意這個說什么那個說什么,這不纯粹找气受!”
“好,是我找气受,都是我自找的。”尤茜冷笑一声,“你要是觉得和我在一起過得憋屈了,你就直說。這婚可以不结,反正還沒扯证。”
古雯灵惊觉,“沒事說這個干什么!”
卢竞之一口气涌上心头。他愤怒地起身离开,沿着石阶横着走,不上也不下。
古雯灵匆忙叫住他,“卢竞之!”
卢竞之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愤懑地原地坐下,撇過头,不再看她们一眼。
古雯灵松一口气。
两個人暂时分开也好,古雯灵终于有机会和尤茜說一說悄悄话。
“茜茜。”古雯灵摆上观音的手势,“我古半仙给你算了一卦,你這么在意太平洋海警的话,是不是因为……一点经济压力?”
尤茜看向古雯灵,眼裡蓄满半框眼泪。她沒有回答。
古雯灵明白她猜得沒错,“本来不想在意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在意,对不对?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自卑?”
尤茜吸一下鼻子,擦干净眼泪。
古雯灵感慨,“你真的太在乎卢竞之了,情人眼裡出西施。”
尤茜沒听明白,“什么意思?”
古雯灵双手抱着尤茜的胳膊,凑到尤茜耳边悄声說话。“意思就是,在你眼裡卢竞之哪儿都好,但在我們眼裡,他除了有几個臭钱,长得可爱以外,真沒什么优点了。”
尤茜沒忍住笑出声。
古雯灵趁热打铁,“你說论学习成绩吧,他一個常年吊车尾的,超常发挥才考上普本。论工作能力吧,他上次谈业务不是還被坑了嗎?要不是你熬夜帮忙算账,他可得赔掉一家门店。他也就是家底厚,经得起折腾。”
古雯灵朝尤茜抛媚眼,“再看看我們尤茜大美女,热情豪放善解人意,自力更生自强不息,哪一样不比他强?”
尤茜边哭边笑,“自强不息是什么词语。”
古雯灵斗志满满,“你不要怕,他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古雯灵站了起来。尤茜的心情已有好转,古雯灵想要即刻叫来卢竞之,看看能不能撮合两人和好。
“我還算了一卦。”古雯灵在离开之前,弯腰悄悄告诉尤茜,“外人只看见他对你好,不知道你其实有多么喜歡他。”
古雯灵說完话便转過身去。尤茜偷偷流了一滴泪。
尤茜瞄见古雯灵与卢竞之有两三次的拉扯,随后他们向她走了過来。
古雯灵用蛮力推搡卢竞之,总之是要他们两個人肩膀挨着肩膀坐下。
她往上跨两级石阶,坐在两人的中线上,像期末监考那样,认真守护着眼前這两個赌气的人。
起初是谁也不搭理谁的,明明靠得那么近,两颗脑袋偏要撇走不看对方。
古雯灵看得着急,发出小蛇那样的呲呲声,不停暗示卢竞之。
卢竞之只好咬紧牙关,用手肘轻碰尤茜。
尤茜为了回应,便用更大的力量回碰卢竞之。
卢竞之再用稍大的力量碰過去,尤茜就用超大的力量碰過来。
這一下把卢竞之碰得歪歪扭扭手掌撑地,尤茜下意识挽住了卢竞之的胳膊。
两人才终于相视而笑了,笑容裡有嗔怪和羞涩。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