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逼近年关,午膳后,曹操书房。
曹彰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册,对着仪嘉努嘴道:“阿嘉,阿父一直把你說得快要神大发了,你就给阿兄们說說,他今儿叫咱们過来做什么呢?”
曹丕不屑地摇头:“這個還用阿嘉說么?袁绍那個叛贼来者不善,江东吴侯年间也要带着家眷来朝谢恩,阿父忙得都快要飞起来了,定当是在难得抽出闲情逸致之时,给咱们說說功课紧紧弦。”
“是啦是啦。”曹植补刀道,“只有四阿兄你不知道,我們都晓得啊!”
曹彰受伤地抱头趴在了案上。
曹冲和曹均两人分别坐在两個角落,跟卞氏的子女似乎始终无法进行自然的融合。
沒過多久,曹操一身玄色常服走了进来,对着一众立正相迎的孩子随意道:“坐,都坐,孤這日闲来无事,把你们几個叫過来說几句话,沒那么严肃的。”
大家一通谢過之后再度落座,曹操就颇为有实践教育精神的讲起了自己和袁绍其人的诸多恩怨。
正当曹彰曹均沉浸在曹袁二人年轻时候合力“闯洞房、抢新娘”的往事中时,曹操冷不丁地给孩子们杀了一個回马枪:“为父同你们說了多,你们对本初(袁绍)其人想必已经有了一些见解,不若大家对接下来的這场战役做個预测,战势为何?战绩为何?如果能引用兵法之道做出判断,那自然再好不過。”
曹丕年龄最长,自然是要化作大树挡在弟妹们前面的,闻言徐徐开口道:“袁将军该人出身勋贵世家,虽是庶子出身,但比起芸芸众人已是起点颇高。儿子常听先生提起,登高得以望远,殊不知……登高之后视维虽阔,然目中人色渐空;目不明则心飘杳,心不定是而意狂妄矣。”
介于曹丕阿兄是一個只有十二岁的小孩子,說出這些东西来曹操已经颇为欣慰了。因为曹植曹冲等人年纪太小,充其量過来就是当個旁听,曹操也沒打算为难那几個小的,于是曹彰就变成了下一個重灾区。
曹彰的思维方式一向跟正常人不大一样,他沒有接着曹丕的话說袁绍這人怎样怎样,而是话锋一转說起了自己在官学的另一件事情。
“一年前儿子初入官学的时候,有個官家子弟跟儿子起了冲突,說自己是什么当今圣上的正经亲戚,扬言等到放学后去校场跟儿子较量。儿子虽然一向喜歡习武,然那时比该人矮了半头有余,年岁亦是相差甚大……恐怕赢不得输了阿父脸面。儿子特地等天擦黑后才過去,带着一帮小兄弟在他背后偷袭,捆在袋子当中一阵儿好打,這才……”
曹操点头鼓励道:“說下去。”
“儿子听得袁将军這次集结了全部兵力来势汹汹,虽然阿父实力在袁将军之上,然阿父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将所有兵将孤注一掷正面迎敌。是而儿子想着……若是不能硬碰硬,就用自己的硬去碰对方的软。”
仪嘉有些震惊地看着曹彰,在她印象中這人一直是熊孩子一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沒想到小小年纪便已经具备了初步的军事才能,真乃军事人杰啊!
曹彰看曹操那表情知道自己也過了,舒出一口气后整個人都松快了。
正当曹操决定问一下小神棍仪嘉意见时,曹冲突然摇摇晃晃地起身道:“阿父,儿子也有话要說。”
曹操惊奇地看了一眼曹冲:“阿冲也有想法?說說来看。”
“儿子觉得,多行不义必自毙,袁将军那般为非作歹不敬天子,必当自食恶果自取灭亡。”
曹操安抚性地摸了摸曹冲的小脑袋,在他看来不過就是大家谁都不服谁,都想着对得起自己争得一席之地罢了,沒什么义不义的。
仪嘉蹙眉,曹冲這孩子真是太掐尖要盛了,她之前听得卞氏提起過,特别早慧的孩子总是甚难养大的,由此鼓励仪嘉不要用她的小脑袋瓜想太多的事情,做一個快乐的小天使。可眼下看曹冲的情形……安知這孩子究竟是不是用心太過,所以歷史上长到十二岁就夭折呢?
“阿嘉呢?”曹操柔声道,“有什么想說的?”
仪嘉对官渡之战的曲折過程沒有辣么清楚,尤其是其中穿插了刘备的各种反叛,关羽一会儿帮袁一会儿助曹最后干脆落跑,所以也不想說一些太细节的预测,以免扰了曹操的判断力。
不過仪嘉对穿越前那些反复轮播的抗日神剧還是有所记忆的,先不說手撕鬼子的勇猛和手榴弹炸掉飞机的强悍,也不论那些能在800裡之外(差不多北京到呼和丨浩特间距)一枪干掉鬼子的机枪手大神,但關於持久战或者說势力不均等战争的阶段還是大体可以得到启发的。
仪嘉歪着头思索了一下,继而抬起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女儿觉得几位阿兄都說得很对,之前听郭嘉先生给小女将古时战争故事,基本要打這种打仗都要经历……嗯……很多個時間段。开始的时候两方交锋,先摸清楚对方实力,然后就是敌我周旋……阿父這么英明神武,经历一個契机之后呢,自然就能胜得了袁绍将军了!”
說起来就是交锋、相持、转折和决胜四個阶段,仪嘉尽量用孩童浅显的话语将思路表述明白。
曹操微笑着点头,小五說他能赢,他的心裡竟然真的松快了些许。
可是话說到這裡,仪嘉仍旧觉得有些不過瘾,继而再度舔了舔嘴唇对着曹植命令道:“五阿兄提笔记一下啦。”
曹植正听得入神,听得点名后迅速地提起了毛笔:“嗯……小阿妹請說。”
“那個……古时候有個很厉害,堪比姜尚张良的人說過,‘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方能无往而不利!”
对不起太-祖,我不该剽窃你的作品嘤嘤嘤。
曹植一边记一边点头,顺带弱弱好奇道:“小阿妹人這么聪明,看什么都這么明白,为何单单是字写得那么……呃……有待进步呢?”
仪嘉囧,开了挂的和白手起家的奏是不一样!
曹冲看着曹操对仪嘉那慈爱到简直要溢出双眸的肯定,倏尔黯然神伤起来。
二阿姊从来不怎么被阿父重视,這种场合中从来不见曹宪和其他阿姊,只有阿嘉是跟男孩子们一般养大的。阿嘉比他還小五個月,却能說出這么多哥哥们都說不出的道理,而自己一直被阿娘夸赞聪明,却从来沒有真正在卞氏兄妹前扬眉吐气過。
曹冲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为了阿娘,为了二阿姊,他一定、一定要日夜勤学苦读,赶超阿嘉!
正当曹操拿着曹植隽永的字迹细细研读时,外头何管家慌裡慌张地跑了进来,对着曹操急声道:“小的過来通知君侯一声,夫人那边怕是要生了!”
曹彰听得這话兔子一般地蹿了出去,曹植也迈着小短腿紧跟在了曹彰阿兄的后头。曹丕一把抱起仪嘉,随着大部队出门,曹操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道:“你们把六郎七郎送回周姬和环姬那裡吧,孤跟孩子们過去看看。”
产妇的房间是忌讳任何非战斗人员进去闲逛的,曹操還算好的进到了院子,孩子们只能在卞氏主院之外静静候着。不时听到卞氏叫声传来的曹植吓坏了,后者走到小阿妹仪嘉身边伸手抱住了她软软的脖子(因为仪嘉太矮了)。
“阿嘉,阿母究竟怎么了?我真的好怕!”
仪嘉默,咱们這兄妹属性說起来是不是反了!
就当曹丕拉曹彰不住,决定叫個人将這小霸王捆起来扔到他自己院中的时候,裡面的一個下丫头匆匆跑出来一脸喜色道:“夫人生了!是個小公子呢!”
仪嘉堪堪地松了一口气,卞氏年龄大了,高龄产妇生产起来总会让人提心吊胆,何况還是在這医疗條件甚是坑爹的古代呢!
這么說来,卞氏所出的這第四個男孩子,就是她的亲阿弟曹熊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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