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仪嘉他们出门之时正是夕阳西下,等到上了街下了馆子之后,抬头便可得见夜色。
曹丕仪嘉等人吃饭自是坐得雅间,等酒足饭饱后顺着楼梯走下来,却发现大厅之中聚集了许多的人,似乎是在围观着些什么。
好动的曹彰特是感兴趣地一马当先跑了下去,好奇的曹冲亦是跟着曹彰蹦跳着下楼梯去,曹丕对着留下的曹植仪嘉挥手:“出来玩就是图個乐子,走吧,一起下去看看。”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两個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左边那個衣装华贵,举止之间透露着养尊处优的气焰;右边那個一身青色长袍,一举一动中透露着文士风采。
差不多過了半盏茶的時間,青衣少年执子落定,对左边青年莞尔一笑:“承让了。”
左边那人脸上露出一丝的淡淡笑意,倨傲开口道:“這棋局小王花了三個足月布局而成,能破此棋局者,举国上下亦不多见,你也不必過谦。”
仪嘉正当看那個贵家公子不爽之际,曹冲弱弱举爪出声道:“你這棋局,棋谱上抄来的罢,我之前就有看到過。”
那贵家公子身旁的带刀侍卫一声疾呼:“大胆刁民!咱们王太子在這裡坐镇,哪有你们說话的份儿?”
见得仪嘉蹙眉,曹植也乐得给小阿妹科普:“這人是顺王家的刘瀛,也算是学裡的人。不過自打今年开学以来,我還沒见過他几次呢。”
曹彰在一旁冷笑:“不過是要阿父来养的汉家蛀虫,也敢在咱们面前摆谱儿。”
刘瀛走到曹冲跟前,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看的是哪家的棋谱?”
“武帝博士宋坤的《棋要》。”
“呵……”刘瀛再度冷笑一声,指着曹冲道,“這《棋要》乃是皇家秘籍典要,你一介草民尔尔,却看了汉室皇族专享之册,可知這是杀头的死罪?”
仪嘉沒成想這人会這般混淆视听、避重就轻、蛮不讲理,而曹丕则迈步出列,对着刘瀛拱了拱手:“常韧兄,别来无恙?”
刘瀛一见是曹丕其人,顿时就收了几分气焰:“子桓兄?真巧啊,你也在這儿!”
曹丕扯過曹冲淡淡一笑:“不巧,這位正是家弟。我們刚才都在看你拼棋来着。”
“哈哈……”刘瀛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曹冲的肩膀,“难怪……愚兄见這位公子幼年机警,才学過人,原来是曹公的儿子,哈哈!”
曹丕還要约刘瀛一起出去逛逛,刘瀛哪裡敢接這茬儿,连說自己家中母亲身体有疾,想要回去侍奉,就不打扰各位雅兴。
等到刘瀛走后,那位青衣公子才冲着曹丕等拱手相谢:“若不是几位公子,小生就被那顺王世子给愚弄了,在此谢過。”
曹冲似乎对這位青衣公子甚有好感,還追着问人家名字。
那人驻足浅笑:“在下周不疑,字元直,诸位后会有期。”
仪嘉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這“周不疑”三個字明明熟得很,可就是想不起来在這人身上究竟有何典故,却偏生会有着一种隐隐不详地预感……当真奇怪。
吃吃玩玩一個晚上,還跟刘瀛干了场嘴仗,累到不行的仪嘉提起即刻准备回家,可奈何曹彰正玩到兴头之上,曹植和曹冲也不想回府還想闲逛,最后曹彰一拍巴掌定案道:“這裡跟任家当是离得很近,不如咱们去未来二嫂家中讨宵夜吃如何?”
听得曹彰這般說起,仪嘉才想起二阿兄在年前就已经定亲了。未来的二嫂子姓任,家中父亲既不从政又不从军,之前只是一個地方上的乡绅而已。
曹操现下在朝中基本处于“只手遮天”的状态,而曹丕则是曹操较为看好的嫡子,同时也是长子,即便配個公侯嫡女也是不亏的,谁知曹操最终却力排众议钦定了任家姑娘任桐秋。
關於這定亲背后的真相,仪嘉一共听過三個版本。
版本一,說是曹操迷信,经過几位得到术士卜卦過后,发现這任桐秋姑娘跟曹丕命格百年好合最是相宜,并能助力曹丕成就好一番事情,因此便找了這個姑娘做长媳。
版本二,這任乡绅是曹操的大恩人,曾经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救過曹操一命。曹操這人重情重义知恩图报,觉得大恩不言谢,当以实报之,所以就将儿子配了人家女儿权当报恩。
版本三,曹操在建安元年以来一直搞“军屯”和“民屯”,需要這些乡绅的帮助和支持,而在他人還在观望的时候,這任乡绅第一個挺身而出起到了很大的示范带头作用,也让曹操后几场战役的军粮方面有了很大保障。所以曹操才会决定,聘娶任家姑娘来做曹丕的妻子。
就仪嘉個人来說,觉得第三個版本比较像真的。而通過曹徽和曹丕两人的婚事、以及后世所流传的“三女共事汉献帝”事件来看,曹操不是一個会将儿女婚姻后的幸福指数放在头位的人。
那她呢?她也会被当成阿父政治生涯中的筹码么?
仪嘉暗暗给自己打气,阿父這般器重你,就算你是筹码,也是那种比较有重量的那种筹码。
提起任氏,曹丕面上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对曹彰的提议不說认同也不說反对,仪嘉知道這是他默许了,便牵住二阿兄袖子撒娇道:“走吧,我累了。”
任乡绅任重明显对這几人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并把原本打算洗洗睡了的任桐秋二嫂子叫出来待客。
曹丕同任桐秋寒暄了几句,就坐下来陪着任重和曹彰吃酒起来,曹植曹冲则因着年纪小的缘故只能喝点茶提神了。
任桐秋坐過来陪着仪嘉說话,仪嘉便顺势就着灯光打量起二嫂子其人来。
二嫂子的姿色真要评判起来只能說是中上,但因着看上去不像是读過很多书的人,在曹丕阿兄那裡必当是减分的。這任姑娘人不错,谈吐也端庄,一看就是個厚道主儿。任家跟曹家联姻,姑娘嫁得還是曹丕這般人物,自然是把姿态摆得很低的,一看就教导過姑娘要谦逊做人云云。
不過仪嘉不能骗自己,這二嫂子应该是定亲之后被填鸭式教学過,所以在很多言谈举止上虽然到位,却仍有一些奇特的生疏和违和。
矫枉過正,過犹不及,大抵說得就是如此。
据仪嘉多年观测,曹丕這個人看上去虽說是少年稳成,然這都是表面现象,骨子裡還是骚的,我們通常称之为“闷骚”。而二嫂子居家過日子打算盘当是好手,可若论起解风情、擅风月,却是连蕙芷和兰心两個丫头都不如,如何能够驾驭得了曹丕呢?
可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是害人不浅,人间正道该是恋爱自由权!
眼见任姑娘在跟自己說话之间,也会含羞带臊地多瞥曹丕几眼,仪嘉就知道這姑娘估计已经陷进去了,說起来也真是孽缘呐!只是不知甄宓现下人在何处,会不会依着歷史轨迹同曹丕再结一段姻缘。
小乔有些郁郁歪在塌上,待要对身前人出生责备,最终却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光裸的后背。
“周郎,你们這次一去许都,大抵是要多久才能回来?”
周瑜反身搂住小乔,轻轻吻着她的鬓角:“不会太久,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回来。有君侯和卫队跟着,你不必太为我担心,照顾好自己和阿姊便好。”
小乔听的“一切顺利”四個字后,竟然簌簌地落下泪来:“怎么才叫一切顺利?将阿绍置于异国他乡,一個人忍听他人生死,就叫做顺利么?
周瑜听的此话亦是叹息:“我本也是不欲如此的,君侯当时也是否了的,可阿绍有他自己的主意。他是策郎的儿子,這点勇谋都沒有的,也就不是我們吴侯世子了。”
小乔再度悠悠叹气:“想上次過江,還是答谢陛下拜爵封侯,這次過江,便成了送质子入朝宣告臣服,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周瑜看小乔如此伤神,只是拿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放柔了声调轻轻哄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孙匡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這头庞然大物:“阿兄,你当真要把這叫什么大象的带到江北,一并送给曹公和陛下?這事儿办起来得有多麻烦呐……装笼子,搭船,還得拨了专人伺候這祖宗。咱折了金银财宝送去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折腾呢?”
孙权的眼眸之中闪過一丝狠色:“這次阿绍的事情,我本不该应的,最终决议如此也实非我之所愿。既然我心裡憋闷,也定然不叫江北那些人好過。他们朝中不是总說最是人才济济的么?我偏生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称得這大象得重量,叫我心服口服!可别是一群庸人自顾自标榜自己才学便好!”
作者有话要說:第二更……锵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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