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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夫人最终被孙翊送至潘氏老宅“静养思過”,至于時間期限方面,孙翊并未给予什么明确表示。
仪嘉开始郑重考虑是否要给孙翊搞几個娇娆美妾,生一窝孙家小崽,這样潘夫人返归之后就会拿枪口对内而非对外,如此一来,她家孙绍的困境就可迎刃而解了。
当然這都是后话,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沒那么费脑了,比如跟着孙宸学剑法。
孙宸一见仪嘉拿剑架势就笑到不行,直說這是糙汉才会用的路数招数。
仪嘉默,她關於兵器的大部分理论和实践知识都来源于四阿兄。
顾璋是個直爽的汉子,每逢使用兵器时候都能叫仪嘉联想到“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即便仪嘉每每也认为美感缺失,但大多数时候也常常欺骗自己,招不在美,管用就行……
侍从带着司马弋绕過长廊舍房行至后院林中:“我們君侯這日正是不得闲时候,未能前来迎接司马大人,为表歉意,晚间自当亲设宴席接风洗尘。郡君和我們孙娘都在林子裡头耍玩,大人不妨先去见一见郡君也好。”
司马弋见到仪嘉时候却是這样一番景象。
少女一袭浅绿色罗裙,紧领收腰,在遍野的红色枫叶丛中正是最为显眼所在。
距离她之前拔剑相向时候似乎已经過了太久太久,久到司马弋发现眼前人已经全然变了模样。十二三岁正是女孩变化最大的时候,他却沒成想竟然会在短短两年之内变化如此之大,叫他不得不用看大姑娘的眼神重新审视于她。
少女衣袂飘然,手上紧握一把玉头长剑,随意几下就灵巧舞出漂亮的剑花,叫他脑海中跳出“英姿飒爽”、“灵若脱兔”等好一类词话。
仪嘉自幼五官便生得极好,而今更是美得不像样子。這不同于闺阁女子的娇柔之美,甚至不同于孙宸那般的英气之美,更多的是一种端庄温雅的极正气质,叫人不敢从脑中生出一丝邪念来亵渎她。
仪嘉在看到司马弋一瞬间竟然還颇为触动,在江东這段时日也算不短,又把心思一意扑在孙绍身上,几乎把郢京的事情都给忘了個干净。
看到司马弋就想起二阿兄,想起二阿兄复又想到阿父阿母……她突然有些想回家了。
江东拜会顾府中人时曾经借過司马舫的光,是而孙宸对司马弋也略有了解。之前還以为是個文质彬彬的书生样人物,却不想竟是這般修眉俊眼美男一枚,比之书卷气息浓郁的钟离诩,更是多了几分年轻世家公子的矜贵之色,不由叫人心生好感。
正当孙宸同司马弋寒暄之时,孙然身边大丫头慌张跑来,对着仪嘉几人喜上眉梢:“世子醒了呢。”
孙然对孙绍的健康情况仍旧不太放心,直拉着那大夫问东问西,最后问到孙绍都笑了:“阿姊,你就别为难大夫了,我头不晕,胸口也不闷,就像是睡了個好觉一样,旁的沒有,只觉得精神。”
仪嘉一路小跑入内,对上孙绍眸子之时竟不敢再往前靠近。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之前一直盼着他能平安醒来,当眼见他真的醒来后,你第一感觉不是喜悦,還是恐慌。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也许会失去他。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你只看到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却不成想其实你也装饰了别人的梦。
司马弋看着仪嘉這般神情,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却不知那隐痛究竟是为何意。
再看那半倚在床头少年,大抵就是這就是顾祎口中拐骗了幺妹的孙绍。
什么嘛……
不光病怏怏的,而且身板一看就薄弱,半点靖江侯身上的英豪气质都沒有。若光论及长相来說,到底還不如他一半好看,真不知道這丫头看上了他哪一点。
司马弋来得很是时候,孙翊原定于第二日的建业西郊猎狐正好赶上。
距离上次冲突也有两年,看這些日子司马弋战战兢兢为顾氏一脉殚精竭虑,也未曾在桐仁之战那时做什么手脚,并且還同张家婶子不日前离姻……如此种种,仪嘉总算放下了之前对于司马的怨气和芥蒂,重新回到童年时候一副小侄女儿的乖巧模样。
孙宸姑姑教仪嘉的并不甚不多,她原话是“时日尚短,還未得把精髓传授给你”,不過对于仪嘉来說,学的這些东西用于女公子户外装逼已经是绰绰有余。
孙绍暂且還不能吹风,孙然又說所有人不好都出门来,便留在房间照顾阿弟,叫孙宸陪着仪嘉出门多玩些时辰,无需惦念這边。
仪嘉资质不比孙宸,同那些常年行马作战的将军更是有很大差距,无法参与捕捉跃动狡狐,是而同司马在狩猎圈外的河边抓抓兔子打打酱油。
谁知這江东猎场的酱油也不是那么好打,就在仪嘉蹲下身去同一只不怕人的肥大灰鹤握手之时,司马弋突然上前来对着仪嘉小声提醒:“咱们這次是跟着靖江侯狩猎,精卫人数只有缪缪二十七人。”
仪嘉看司马弋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不禁出言打断:“說重点。”
“重点是,這裡好像被什么人包围了。”
仪嘉咬唇:“要怎么办?”
“這几個人根本无力对抗地方精兵,靖江侯一行也早已入了山林,派人求救就要冲破包围圈子,胜算太小。后面是杀手,前头是河流,情况的确有些不好……”
仪嘉心慌慌:“你不是跟着二阿兄收复過几处城池么?怎么這個时候就不能說個建设性意见呢?”
司马弋拿出一不明物体在唇边一吹,二十七名护卫相互对视一眼齐齐退开。
仪嘉正要发问此举用意之时,就见司马弋捡起方才烤兔未熄柴火,发力往四散丢去。
仪嘉差点惊叫出声,這货显然是想制造森林火灾。
君不见干枝枯叶一点就着,烟气缭绕,正好逃跑。
不论仪嘉穿越前看過的电视剧還是小說,通常這种情况下女主会被男主(或男二)带至深山荒林,或是山洞树洞,运气好的還能遇见個高人。
可司马明显不是個按着剧本来走的人,他带着仪嘉绕到河的侧面,从一渔民老翁那裡买下长篙木船,顺流直下,越经建业护城河抵达繁华商业街。
還好這银钱在江东江北都是通用货币,司马以其极具欺骗力的容颜和撒银手笔赢得了老板娘好感,顶着某一官家公子怒意,将瞭望景观最是开阔的二楼雅间给了仪嘉二人。
仪嘉這日穿的是从胡人那裡引进改良的骑装,這衣裳穿着打猎起来的确英气好看,只不過临坐席上难免有些抻不开手脚。
仪嘉沒有旁的衣服可换,只能草草站着吃了点东西,顺带对着潘家一阵儿的咬牙切齿。
司马弋饶是打趣:“都說五娘是得天命的先知之人,既然能算出是谁要算计于你,为何不早早据实禀告靖江侯?也免得现下咱们一番颠沛流离。”
仪嘉口气当中满满都是无奈:“哪裡就是什么先知?不過就是潘家时代江东人家,行事什么有自己的一套路数,家卫刀剑之上惯雕一朵五瓣青梅。”
她上辈子跟潘夫人打了那么久的擂台,再看不出這個可真就是傻子。
司马弋還是调侃:“江东不太平,孙翊光是家事就烂摊子一堆。旁人躲還躲不及,偏生你這個家世身份的女公子還往上凑,真是叫人不解。”
仪嘉愤愤然回应:“我就知道二阿兄嘴裡關於我和阿绍就沒句好话。与其惶惶不可终日担心那人安危境况,倒不如时刻陪他身边水来土掩来得安稳。”
把孙绍一人放在這裡,我怎能安心?
司马蹙眉:“可是你要知道,蜀中和江东,迟早都是顾公的大患。”
仪嘉想着要把话题引开:“你說得這些我都清楚。不若我给你出個谜题,咱们也‘煮酒论英雄’一番,就說說为何赵德、孙翊可以同阿父对峙抗衡,而旁人不是昙花一现就是依附势力,再不出三人一般英豪?”
司马弋微微一笑,将掌中杯酒一饮而尽,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对小女孩說话时独有的温和:“识贤纳德,礼贤下士,此为之同。权掌社稷,名利所依者,顾公首也;豪气盖云,军中信威者,君侯独也;让贤为先,甘居士下,无人可出皇叔其右,则此为之不同矣。”
仪嘉好想接一句“不愧是司马”,說得同她心中所想一模一样!
自家阿父的优势,概括来說就是“跟着顾公有肉吃”。只要你对出将入相有追求,只要你還想在官方机构成就一二,或者你只是对名利某方有追求……那就跟着顾鄂来混为上。
而孙翊则是一种类似“大哥”的存在,他在操兵时候可以同军士同吃同住喊号跑步,有着极大积极性调动能力的和号召天分。咱们都是一家兄弟,我吃肉就不会叫你喝汤。叫所有被当做“兄弟”的人,包括李谈和众位将军谋士,只要看见他英挺伟岸的身子就会生出几分心安。
至于赵德,這人虽說是皇室之后,但最擅长放下贵族架子甘居士下,叫不少心高气傲的将领谋臣对其保持一贯的衷心耿耿,认为只有這种领导共事才可以保持自己的健全人格,其他像顾鄂此等主公只能居高临下压榨下属(顾鄂:他造谣)。
仪嘉幽幽叹口气:“說是三足鼎立,终归還是蜀中更为弱了好些。钟离诩虽然积极扩张地域,可就所在位置、人脉和实力而言,想要再是强行扩地也并非易事。一切,当看造化。”
說起来,這时候的经济重心還在江北,就连江东都不甚富庶,更何况是蜀中。
仪嘉甚至想得更远,如果哪日顾氏政权称帝之后,赵德就会连带“皇叔优势”也同时失去,想要出头却是更难。
司马看了眼窗外日头,对着仪嘉伸出两根手指:“我赌三個时辰内,孙翊定能发现我們不在,要跟么?”
仪嘉摇头:“如果警觉性這般差劲,他就不是孙翊了,如果說是从山腰绕過一圈猎狐再归……两個时辰便已足矣。”
“不是說晚间還有篝火集会的么?要不要回去看看?”
仪嘉不解:“這裡离侯府倒是不远,我還当依着你的谨慎性子,会把我领会到孙府裡面。不過话說回来,咱们回去作甚?”
给人家送人头的么?
一向主张“以直报怨”的司马這次倒是言简意赅:“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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