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母大虫的“仁慈” 作者:夜姗阑 這是一步险棋,杜熙月知道。 她不担心二太太不会不明白這個符意味着什么,毕竟当初大姑娘、她還有四姑娘三人中,只有自己得了這個符,還是老太太亲手给自己戴上的。 可也因为如此,她成了众矢之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而她就是“那头被人虎视眈眈,等着挨宰的肉猪”…… 杜熙月想到這颇有些无奈,事情起因本与自己无干。 当初二太太安排出行的马车时,使了個心眼,以节约家用为由只安排一辆马车供大房使用。直到临行前,大太太才得知安排。当时她已带着大奶奶、大姑娘還有刘秉孝家的一行四人。刘秉孝家的屁股长得敦实,两人的位置,她一人要占個大半。虽說车裡挤挤還能坐下,但大太太哪能屈了那個架,当机立断撇下刘秉孝家的,只带了大奶奶和大姑娘前往…… 当然大太太也不是省油灯。她见二太太只带了二姑娘、四姑娘、三爷隆哥和五爷念哥四個孩子,加上周福荃家的一個大人,却安排了三辆马车,就凑到老太太身边建议把柳姨娘也带上。 沒想到老太太欣然同意了。 杜熙月记得,当时二太太的脸色极为难看,碍于颜面也不好說什么。 最后安排来安排去,二太太带着三爷和周福荃家的一辆马车,柳姨娘和四姑娘一辆马车,倒剩下自己和五爷同老太太一辆马车了。 五爷是二房唯一的嫡子,加上年纪小,孙儿辈裡排行老幺,受老太太疼爱毋庸置疑。可杜熙月为什么也跟着老太太一起,這让同行的一群人不免猜忌。 前世她一直以此为荣,觉得有了老太太這块挡箭牌。现世她才想明白,其实是自己做了老太太的挡箭牌。 大太太和二太太妯娌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老太太一辈子见惯大场面的人,這点小事哪能看不穿。再說這事明摆着二太太欺负大太太,但二太太是掌家,老太太不能当着众人坏她的面子,损她的威信。 可大房人少、二房人多也是事实。所以大房安排一辆马车,二房安排两辆马车,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封了众人口……大太太也不糊涂,既然在老太太那得了便宜,见好就收。 一行人启程便无多话。 只是杜熙月想不通一点,老太太若权衡之计,应该带上大姑娘才对。大房、二房一边一個孩子不是更合理? 但若真要换成大姑娘…… 杜熙月不敢往下想——大姑娘的生母還沒抬成姨娘就死在外面了,大太太为大老爷在外包养小妾的事沒少闹過。 死了的人是沒办法了,可活着的人就得受罪。 大姑娘在大太太那沒少受挤兑……杜熙月是从未见過大太太踏进榆萌苑看看大姑娘的。 再說以大太太的小气性,愈发不得待见大姑娘…… 不過她又比大姑娘强得多少……就因为外公家的背景,才让自己显得更为尴尬。王姨娘若不闹也罢了,說不定面上還能得個和气。可王姨娘一闹,還能在老太太心裡存几分好…… 想到這,她不免嫉妒处于下风的大姑娘。 虽說老太太后来在月慈寺当众人說:姑娘裡最喜她,生得最俊俏、行事又机灵,要二太太好生教养,将来寻個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可老太太心裡到底偏向哪边? 二太太真不知道嗎? 杜熙月想到這,心裡沒底……脚步放慢下来。 這才注意到四姑娘进屋后,房内沒动静。 不知是天气缘故還是心裡作用,杜熙月一进屋就觉得憋闷得很,四姑娘毕恭毕敬地站着,沒敢吭声。周福荃家的正拿着折扇把桌上大半碗的莲奶粥扇凉。 二太太依在贵妃榻上,侧着身子,面朝裡躺着,跪在旁边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替她捶腿。大概是房内太過安静,小丫头捶着捶着就睡着了,头往下一点,差点磕到榻沿上。 她一惊,怯怯看了眼二太太,脸色缓和了一下,继续捶腿。就在一屋人都以为二太太眯着了的时候,二太太不动声色朝捶腿的小丫头脸上狠踹了一脚,小丫头“哎哟”一声歪倒地上,嘤嘤哭起来。 “你家死了人啊,一大早哭什么!”周福荃家的立刻過来,连拉带骂地把小丫头推出去,高声喊道:“拿太太的戒尺来,拉到院子裡打!” 沒一会,就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声被打的哀号,听得杜熙月心惊胆颤的……她又偷瞄了一旁的四姑娘,见她脸色发白。 二太太依然面朝裡一动不动地躺着,也沒有声响,待周福荃家的打完了,還是保持這個姿势。 对着二太太的這般静谧,杜熙月心裡如坐针毡,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平安符。 “太太,二姑娘和四姑娘在這站了有一会了。”周福荃家的进屋时,像沒事人似的,走到榻边低语道。 二太太“嗯”了一声,扶着周福荃家的手,慢慢坐起来,转過身冷冷的目光投向她俩,皱着眉头道:“明日老太太在沁春台观烟火,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别丢了二房的份儿。” 說着,被周福荃家的扶到红木八仙桌前,喝了两口粥,沉着脸淡淡道:“老太太有阵子沒见到你们了,二姑娘先回去准备吧。四姑娘留下,陪我說会话。” “是。”杜熙月垂着眸子福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這与前世发生的一模一样,只是今世被留下的那個是四姑娘不是她。 她瞅了眼微微发抖的四姑娘,暗暗松了口气。 天边云厚得乌压压向地面压来,一声闷雷滚過天际,打得杜熙月心裡发颤。 自求多福吧……她站在二太太门外,向身后看了一眼,不敢多留。 “二姑娘……” 杜熙月走得急,沒注意院外进来的人,只觉得声音熟悉,循声望去,只见含巧拿着伞站在门口。她這才发现方才出来时,沒见瑞香的身影。 這丫头又跑哪去了……她暗叹口气加快步伐,拉着含巧离开西院,才开口问道:“怎么是你来了?瑞香呢?” 含巧露出莫名其妙地神情答道:“瑞香姐刚才回去,跟我說收姑娘的油伞。我還纳闷,问什么油伞?她就生气了,理也不理,丢下一句‘我自己去找’就跑出去了。我看天要下雨了,就来给姑娘送伞。” 杜熙月听着狐疑,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心想:前几日瑞香整理装行那般细致,怎么看都不像個“糊涂人”,若回去看到沒有油伞,换個其他稍机灵点的丫头都知道這是“主子支开自己”的借口…… 难道瑞香真蠢到這個地步,不知道嗎? 杜熙月觉得不是。 瑞香其实是想借此表现对自己的愚忠吧…… 若不是因为前世的结局,說不定她還真会感动一下……可现在杜熙月觉得瑞香的手段也太拙劣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杜熙月心裡冷笑着,“遣走瑞香”的念头愈发强烈……